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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隱約感覺到身邊有人,璧容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想要喊救命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急的騰地一下睜開了眼。

頭頂是一方黛青色的錦緞羅帳,黃梨木嵌螺鈿歲寒三友紋雙月洞架子床,身上蓋著藍色的薄被,床前立著一麵沉香木的雕花屏風,牆上掛著一把龍泉劍,窗邊放著一張雲頭紋方桌,兩把酸枝雕如意圓子勾嵌石太師椅。

“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喝水嗎?”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著很是熟悉,正說著就攬了自己起來,將水送到了嘴邊,一點點地喂了進來。

璧容迷迷糊糊地喝了口水,又被人扶著躺好,聽他俯身在耳邊輕聲道:“彆怕,都過去了,我就在這陪著你,沒人敢在傷害你!”

眼前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鋒利的如寶劍般的濃眉斜斜地飛入烏黑的鬢角,眼睛依舊那般幽深明亮,隻是什麼時候下顎多了一層密密的青茬,一許憔悴,兩點愁容,倒是那句“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璧容心裡一酸,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去。

他輕柔地拭著自己臉上的淚,像是嗬護著連城的珍寶。

“我是不是在做夢,還是…已經死了。否則…否則我怎麼會見到你呢。”

沈君佑輕輕一笑,伸手掐了掐璧容的臉頰,問道:“痛不痛?”見她點頭,柔聲道:“你沒死也沒在做夢,我怎麼舍得叫你去天上呢,所以送了點銀子把你從王母娘娘身邊要回來了。”

“這麼傻的話真不像你會說的。”璧容啞著嗓子,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容,心裡突然五味雜陳,“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我想過要說的,真的想過的,隻是,隻是……”

沈君佑急忙止住了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燒了兩天了,先彆急著說話,要好好休息。”

“不,不……”璧容心裡越來越急,緊緊地抓住沈君佑的袖子,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不見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個乾淨的人,我是個卑賤的寡婦,我一進門就克死了黃少爺,我是個不祥之人,克死我娘,又克死我爹,叔母容不下我,夫家也容不下我,也許我根本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當一個人被內心的自責和淒苦衝昏了頭,總是用意鑽進牛角尖裡,一味地以為是自己或的錯,然後永無休止地活在過去的噩夢裡,來忽視自己的存在。

“胡說什麼呢!事情我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了,你既然沒有拜堂就不算過門,何來寡婦之說。”

“可是,我也許真的會……”

話沒說完,沈君佑就掩住了她的嘴,目光如炬,沉聲道:“你忘了先前如何和我說的了嗎?這世上要怕的東西夠多了,我們何苦再給自己多添一樣。難道我還比你不如嗎?”璧容一怔,頓時感慨萬千。

沈君佑突地一笑,“說起來也許本就是命中注定,叫我們這兩個天煞孤星相守一生,也免得再去迫害旁人。”

“對了,你究竟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我怎麼記得自己被人抬去了河邊,要,要浸豬籠的……”璧容一想起此前那清楚的感覺,仍舊心有餘悸。

沈君佑聽了忍俊不禁道:“你還說呢,丫鬟正給你沐浴就聽見你大呼救命,以為自己哪裡做錯了,嚇了一條。”

沐浴?竟然是沐浴?可自己覺得是河水呢,洗澡水有這麼冷的嗎?

“那,事情就這麼完了?官府就這樣把我給放了?”

沈君佑見他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模樣,索性一五一十地說了:“這事情本就是陽曲縣的事,孫大人犯不著為了這種總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得罪我,說起來他每年可沒少從我這拿銀子,巴不得我有事找他呢。”

璧容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不管哪個朝代,官商從來都是一體的,一個需要庇護和權利,一個則需要金錢好謀取更大的權利,照例說自己還應該好好感謝這個姓孫的貪官了。

“對了,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叫滿翠的姑娘,比我小個一兩歲。”璧容急切地問道。在牢裡她想了很久,覺得一定是滿翠他們二人被抓了,這才順藤摸瓜地找到了自己。如今自己被沈君佑救了出來,不知道他們怎麼養了。可想起自己從進去也沒見過她,難不成已經……

沈君佑蹙著眉頭,不明所以,“滿翠是誰?你認識嗎?一會我去叫人打聽打聽。”

璧容一怔,“我被抓進去不是因為滿翠嗎?”

沈君佑的眸子突然冰冷起來,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薄%e5%94%87緊抿,半響才道:“我會讓他們付出幾倍應有的代價。”

璧容被他突變的模樣嚇了一跳,不由得攥緊了他的手,隻一瞬沈君佑便恢複了剛才的表情,溫柔地拉過薄被給璧容蓋上,“不要胡思亂想了,大夫說你要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就是。”

璧容的確覺得渾身無力,聽話地點了點頭。

一連躺了三四日,才漸漸有了精神,全媽媽安排了兩個小姑娘在璧容身邊伺候著,一個是陳孝儒家的女兒,叫秋桐,另一個是陶大勇家的女兒,因為父%e4%ba%b2不識字,家裡一直叫她妞兒,璧容便給她起了起了名字,叫夏堇,和秋桐正好配對。

陳孝儒家和陶大勇家都是沈家的家生奴才,從朔州跟了沈君佑遷家至此,同行的還有一戶姓胡的,一戶姓安的。陳孝儒是府裡的管家,他媳婦負責廚房和裡裡外外的買辦,大兒子在鋪子裡幫忙,小兒子則打小跟在沈君佑身邊跑%e8%85%bf。

陶大勇是地裡的老把式,一家子管這沈君佑在縣裡東南邊的一處兩百畝的田莊,因為沈君佑有功名在身,所以一年一季的兩百畝地的棉花統統不用繳納賦稅,全部供給鋪子。

沈君佑的意思是如果用著順手,便讓秋桐和夏堇跟了璧容,弄得璧容尷尬不已。全媽媽便道總歸以後也是要選兩個丫鬟在身邊的,不如現在就開始熟悉熟悉,也能生生感情。

☆、第42章 浮上水麵

“姑娘,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瞅見薑媽媽在門口呢,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做什麼。”夏堇抱了衣服進來,快步走到璧容跟前小聲說了一句,一邊說著還拿眼睛往門口的冬青樹那兒示意了一下。

璧容臥病在床的那幾日都是歇在沈君佑的屋裡,沈君佑則去了書房裡,因為沈君佑的話,再加上自己也確實沒力氣動彈,索性硬著頭皮沒說什麼,心想反正自己整日閉著眼睛睡覺,用不著尷尬。

但病好了以後,再住下去卻是不妥當了,遂今個兒一早,便讓秋桐和夏堇幫著把東西搬到了隔壁院子的廂房裡。

她來做什麼?璧容不明所以,問向夏堇:“她可瞧見你了?”

“估麼是應該瞧見了,我看她在那待了老半天了呢。”夏堇回道。

那就是有目的而來了。大概是看沈君佑回來了,怕自己把豪哥兒的事告訴他吧,且看看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你去叫她進來吧,記得做的無意點。”璧容給夏堇打了個眼色。

夏堇會心一笑,雀躍地走了出去,到了門口,裝作不小心地往前跌去,眼看就要撞到前麵的幾盆人高的密葉盆栽,薑媽媽怕那花盆倒了砸著自己,不得已走了出來,摸摸鼻子尷尬地道:“那什麼,我聽說姑娘挪屋子呢,正好經過看看有啥要幫忙的沒有。”

夏堇也沒有明著揭穿她,眨眨眼睛裝傻道:“屋裡東西都是現成的,就是拿過來幾件衣服。”

薑媽媽搓著手,嗬嗬地笑了兩聲,“我進去給姑娘請個安。”

夏堇點點頭,徑自走了。

“姑娘,忙著呢。挪屋子怎麼也不跟我一聲,好歹也能幫把手不是。”薑媽媽走進來一臉燦笑地客套道。┅思┅兔┅在┅線┅閱┅讀┅

“沒什麼大件東西,秋桐和夏堇都能辦了。薑媽媽找我可是有事?”璧容也懶得和她費口%e8%88%8c,索性直接問道。

“嗨,我就是閒著沒事過來看看。”薑媽媽偷偷睨了一眼,見璧容正不緊不慢地坐在太師椅上喝茶,把心一橫,故作難言地道:“不過要說起來,我還真有那麼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和您說。”

該不該說你不也是準備說嗎,非得借著彆人的話茬。心裡想著,嘴上便不緊不慢地道:“媽媽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薑媽媽訕訕地笑了兩聲,“那什麼,前陣兒我聽看門的小子說見著個婆子,瞅著鬼鬼祟祟的不像個好人,還打聽咱這院子裡有沒有一個姓莊的丫頭,但是我聽了也沒當回事,仔細算算,可不就是姑娘出事的前一天。”

說著,薑媽媽抬眼打量了一下。

鬼鬼祟祟的婆子?還打聽姓莊的丫頭,難不成……可是,二叔一家在陽曲過得好好的,怎麼會跑到定襄來,她可不相信他們是專門為了抓自己。

“哦?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在這還有熟人呢。”

薑媽媽心裡冷哼了一聲,心想人我都見過了還在這裝什麼,本想著這事因為被二爺壓了下去才沒有鬨得眾人皆知,如今自己手裡可是有了她的把柄,她若是非要惹自己不快,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大家誰也彆想善終。

心裡有了底氣,嘴上不滿多了幾分威脅的味道:“我聽說那婆子是找自己家侄女呢。”

璧容一怔,竟然真是二嬸,一瞬間心裡五味雜陳。他們就真的這麼討厭她,一步都不肯放鬆,究竟她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要她死,要她永遠翻不了身。

轉念一想,薑媽媽這話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這是在告訴自己她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以此要挾自己對她的事情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璧容冷笑著低下頭,彆有深意地看了薑媽媽一眼。

薑媽媽眉頭一顫,不由得咽了兩口唾沫,一副笑裡藏刀的模樣說道:“我估麼著那婆子許是找錯門了或者壓根自己也沒瞧清楚,再說了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都多了去呢,何況同名同姓的呢。”賣好似的看了璧容一眼。

璧容笑笑,繼續裝著糊塗,薑媽媽站了一會兒,覺得氣氛越發尷尬,可無奈話已經都說到這份上,抬頭瞥了一眼,這才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

晚上沈君佑從鋪子回來,叫陳孝儒家的準備了一碟鮮菇菜心,一碟百合蘆筍,一盤清蒸鱖魚,一碗山藥八寶粥,都是清淡的。

璧容想起他口味偏重,便問道:“爺要和我一起吃嗎?不如再做兩個辣味的。”

陳孝儒家的正端著另一個碟子進來,聽見璧容的話,笑著道:“做了做了,川味鹵肉,乾煸辣子%e9%b8%a1。”

璧容見他正嘴角含笑地拿起筷子夾菜,臉騰地紅了起來。這廝絕對是故意的啊,心眼比誰都多,自己真是白擔心。璧容賭氣地戳著碟子裡的魚,心裡碎碎地抱怨著。

“彆戳了,麵目全非了。”沈君佑見她的模樣,心裡不覺好笑。

“啊?”璧容醒過神來,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