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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書懷說了會兒話,就見小廝進來通稟:“夫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四十來歲的雍容婦人在一群婆子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她穿著一件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蓮青色梅竹蘭襴邊綜裙,烏黑的青絲挽成了一個整齊的圓髻,頭上插著一支赤金滿池嬌分心,一支赤金鑲紅寶石步搖,麵目含笑,神采奕奕。

秦書懷快步走到了門前,嬉笑著道:“我說您怎麼這麼半天才來,和著是讓曲媽媽給變出了個仙姑娘娘來。”

“你這個潑猴子,當著這麼些人也不嫌丟人!”秦夫人嗔怪地罵了秦書懷一句,坐在了正麵的太師椅上。

沈君佑起身笑著給秦夫人請了安,讓小廝提了禮進來。壽山石盆景一對,青花釉裡紅梅瓶一對,白玉渡海觀音像一尊……

“你這個孩子,怎麼跟我還這麼破費。”秦夫人無奈地道。

沈君佑笑道:“不先拿東西巴結好了您,怎麼好討棗泥糕吃。”說完,低頭衝璧容說道:“曲媽媽做的棗泥糕就是比起宮裡做的也不遜色,那可是花多少錢也買不到的美味。”

秦夫人身側那個身穿絳紫色素麵褙子的婆子笑道:“沈二爺怎麼也學起我們少爺那說話的樣兒了,隻要您喜歡吃,奴婢天天給您做都行。”

秦書懷聽了嘿的一聲,忿忿道:“怎麼我要吃時,您不給我做呢。”

說完,大家都跟著樂了起來。

“喲,這就是個懷兒跟我念叨的莊姑娘了吧。”秦夫人仔細看了看璧容,笑著道:“果真是個娟麗佳人呢!”

璧容今日按照沈君佑的意思穿了一件月白色撒虞美人花米分紫鑲邊交領褙子,丁香色煙籠梅花挑線裙子,挽了十字雙環髻,兩側分彆插了一支點翠嵌紅寶的蝴蝶珠花,耳上帶了一對蓮子米大小的南珠墜子,薄米分微施,黛眉巧畫,既不張揚,又顯得淡雅。

聽得秦夫人的稱讚,璧容溫婉地行了個禮,道:“夫人才是秀麗溫婉,儀態萬方,奴家見了隻有羨慕的份兒。”

“快起來快起來,瞧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秦書懷哈哈笑道:“這可是說的實話,小丫頭片子若是跟您一比,豈不是那小蝴蝶落在了孔雀尾巴上。”

秦夫人嗔怪的瞪了兒子一眼,又道:“來,過來叫我瞧瞧。”

璧容乖巧地小步走過去,語笑嫣然地立在了秦夫人的身側。

秦書懷見母%e4%ba%b2喜歡,偷著衝沈君佑打了個眼色,轉頭對秦夫人說道:“娘若是喜歡不如認了她做女兒如何,您不是總念叨著自己沒有個小棉襖嗎。”

秦夫人早就聽兒子說了這事,隻是好奇什麼樣的姑娘能讓沈家小子動了心,便跟兒子說要見了本人再決定,如今見這姑娘雖然出身不高,但是一行一動卻頗有閨秀之風,心裡也甚是滿意,便笑著問道:“你可願意做我的乾女兒?”

璧容低著頭不好意思地喊了句:“乾娘。”

秦夫人聽了眼笑眉飛,止不住地點著頭,叫一旁的曲媽媽拿了一個赤金石榴鐲子戴在了璧容手上,笑著道:“我天天念叨著想要個閨女,今個兒可算如了意,就是便宜了那個潑猴子,白白得了個這麼亭亭玉立的嬌妹子!”

眾人聽了都跟著笑了起來。

唯獨秦書懷在一邊嘬著嘴,心道您是沒見到她訓斥人的時候!

☆、第44章 奮力一擊

因為早就知道此行的目的,總不能真的空手而去。聽沈君佑說秦夫人信佛,璧容略一思忖便叫關恒連夜趕回了鎮裡,從她屋裡把壓箱底的那幅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刺繡拿了來。

原本璧容是打算送給全媽媽做壽禮的,如今隻能先拿來應應急,好在全媽媽的生辰在十一月,待回去後讓沈君佑寫幅百壽圖的繡樣給自己繡,想必全媽媽會更喜歡。

秦夫人見了果然喜歡的不得了,嘴裡直誇自己命好,得了個心靈手巧的女兒,曲媽媽在一旁也應和著秦夫人的意思好一通誇。

秦夫人留他們在家裡用午膳,沈君佑笑著說早有此意,不吃著曲媽媽%e4%ba%b2手做的棗泥糕是舍不得回去的。秦書懷趁機也跟著討梨片糕吃,還歪著腦袋跟璧容道曲媽媽做的糖水也好喝的很。

秦夫人聽了笑個不停,忙讓曲媽媽去了廚房,免得這些個饞嘴猴兒們在這嚷嚷個沒完。

秦夫人叫丫鬟們收拾了旁邊的花廳,擺了兩盆開得極好的六月雪,遠遠看去銀裝素裹,果真像是六月飄雪,玲瓏綽約。不一會兒,曲媽媽帶著兩個穿著豆綠色素麵褙子的小丫鬟送了點心過來,紅漆海棠花形狀盒子裡分彆擺著棗泥糕、紫米梨片糕、鬆子糖、還有兩樣忻州的特產:杏瓣兒和代縣麻片。

曲媽媽還特彆準備了四碗解暑的百合綠豆湯,笑著道:“早聽少爺說乾小姐是蘇州人士,老婆子這兩三下功夫糊弄的了彆人,可不敢在行家麵前逞英雄。”

璧容客氣地謙虛了幾句,心裡卻有些迷糊,又聽秦書懷說:“曲媽媽家的小兒媳婦也是蘇州來的,跟著學了幾樣。”

叫完了乾娘、大哥,又留下用了午飯,陪秦夫人說了一會兒話,沈君佑就道時候不早,還得趕著回縣裡。秦夫人也不好留他,便讓秦書懷送了他們出去。

臨到門口,秦書懷得意地調?戲著沈君佑:“雖說咱倆是同窗,可如今我成了你未來的大舅子,雖然老話說幫理不幫%e4%ba%b2,不過……”說完歪著頭對璧容小聲道:“若是他讓你受了委屈,‘妹妹’儘管來找‘大哥’幫忙,‘大哥’絕對給你出氣!”

璧容聽他故意說著“大哥”“妹子”,無聊地白了他一眼,挖苦道:“大哥可要記得自己說的話,彆到時候不認賬。”

沈君佑也在旁幫腔道:“沒事,到時候記著叫他給你添妝就是了。”看似話鋒是對著秦書懷,卻把璧容惹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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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容正選著料子,準備等沈君佑晚上回來讓他幫著寫百壽圖的繡樣,秋桐打外麵匆匆跑進來,稟道:“姑娘,小少爺吵著要去劉奶奶家找白哥兒玩,誰也攔不住,玉桃說豪哥兒最聽您的話,想請您過去勸勸。”

這一個來月的相處,璧容倒是和豪哥兒處的不錯,每每他做錯事,璧容都拿些新奇的小故事來給他講道理,哄得他一愣一愣的。

聽了秋桐的話,璧容略略琢磨了一下,豪哥兒病好了以後也鬨過一回要去白哥兒家裡,當時璧容跟他說自從他染了瘧病以後,劉家李家的大人都生怕追究自己的責任,所以白哥兒武哥兒都被大人拘在了屋裡,他若是去了反倒會害他們挨罵。豪哥兒聽了以後便漸漸地斷了這個念頭。

如今再提起來,定是有人在邊上說了什麼唆使的話,想借著孩子的嘴達到自己的目的。仔細想想,應是最近沈君佑明目張膽地召集了臨邊幾個縣的大掌櫃拿了賬本過來一一查賬,讓他們按耐不住了。

“豪哥兒,姨姨做了一碟白兔糖糕,我們一起去花架子下麵吃好不好。”璧容拿他最喜歡吃的東西誘惑著他。

豪哥兒聽了果然有些心動,抿著嘴想了半天,猶豫著道:“可是我想去劉奶奶家找白哥兒玩。”

璧容心中暗想,看來這回薑媽媽是對這孩子費足了功夫。遂佯裝委屈地低下頭,撅著嘴道:“豪哥兒若是去找白哥兒玩了,那誰來陪我呀。”說著,假裝拿著帕子揉了揉眼睛。

豪哥兒見了果然著了急,想到這個姨姨天天給自己做好吃的,還教自己踢毽子,立刻走過去安慰道:“姨姨不哭,我不去找白哥兒,咱們去院子裡踢毽子吧,贏了的人可以吃一塊糖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璧容立刻破涕為笑,得意地道:“那你今天肯定一塊都吃不著了。”

豪哥兒一聽鼓起了小臉,拍著%e8%83%b8脯信心滿滿地道:“你看著吧,今天我一定能贏你!”

門口藏著的薑媽媽聽了心裡恨得要命,想著自己費儘了%e5%94%87%e8%88%8c才唆使的豪哥兒去白哥兒家裡玩,自己也好去跟劉家婆子李家婆子通通氣,免得二爺真把他們查出來。可瞧著豪哥兒病好了以後的這些日子一直風平浪靜,心裡又摸不定玉桃到底有沒有說露了話,總之她看見璧容三言兩語便再次破壞了自己的事,心裡氣得要命。

酉時初沈君佑就回來了,過來稟報的小廝麵上驚慌未定,璧容便問他可是出了什麼事。

小廝猶豫了下回道:“爺今個去了東大街的鋪子裡,一出來就冷著張臉,現在正在屋裡發著脾氣呢。”

璧容道是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已經輪到家門口的鋪子了,怪不得薑媽媽他們等不及了。吩咐秋桐和夏堇交代廚房的媽媽準備些解暑的東西,她便跟著小廝去了沈君佑的院子。

要說以前,她心裡還存著點世俗觀念,覺得兩人畢竟男女有彆,就是在一個院子也是關上門各吃各的飯,可今日……想著全媽媽對這事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璧容也沒了那麼多顧忌,總歸是在他的家裡,也沒人敢說三道四。

沈君佑的院子在西邊,沿著抄手遊廊穿過穿堂,迎麵是零散的幾座白色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旁邊種著兩棵春天新栽的西府海。繞過假山,是一條曲徑通幽的青石路,直通往那片青翠的竹林。

璧容第一次見他這座院子時,就想問他莫不是他的每處宅子都建了這麼個竹林,竹林裡都藏著個叫“山陰客舍”的院子。

腳剛邁進院子,就聽見瓷器砸在地上的聲音。

推門一看,上好的青花瓷茶壺躺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扔茶壺的人毫無一絲心疼地坐在太師椅上陰冷地繃著一張臉。

璧容倒是心疼地蹲下`身,拿帕子把碎片撿起來,免得不小心紮到腳,一邊說道:“茶壺又沒招你,憑白的就得米分身碎骨,這可不像山陰客做的事。”

沈君佑見她過來麵色緩了緩,眼睛裡卻仍舊帶著火氣,從旁邊拿出一個大厚本扔在桌子上,讓璧容看。

璧容走過去一看,藍色的封麵上寫著賬本兩個字,不禁一怔,抬頭看了沈君佑一眼,猶豫著翻開了,隨著賬本一片片地翻動,璧容的眉頭越蹙越深,約麼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才撂下問道:“這是東大街鋪子的賬本?”

沈君佑冷著臉點點頭。

璧容又問道:“我曾經聽年掌櫃說惠安鎮的鋪子常常給定襄的鋪子供貨。”

沈君佑抬頭看了她一眼道:“這邊的農戶大多種糧食,種棉花的人家少,所以許多東西單子都是下到了惠安鎮那邊加工。”

璧容點點頭,已經明白了這賬本裡藏著的貓膩。按理說惠安鎮那邊出了本錢加工,定襄的鋪子就應該是純獲利,可是賬本上的盈利卻都是減了本錢的,這都等於兩邊都出了一份本錢,一份是真的,另一份便是有人私吞了。

沈君佑見她神情嚴肅,遲遲沒有說話,想必已經看出了這裡麵的事情,本來以為她雖然讀過書,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