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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能笑了笑,那是多麼久遠的過去啊,如果不是表姐提起,她都已經忘了自己和表姐曾經有過那樣相知相許的美好。“沒遇到合適的,當然也就交不了男朋友了。難道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對什麼東西都要求純粹嗎?不喜歡,自然不會去勉強自己。”

姿柔的語氣淡淡地,卻似嘲諷,“沒遇到?是你一直在抗拒吧?你這個丫頭從小是乖巧,可也擰得很。心裡認定了什麼,或是遇到了什麼挫折,就會糾結很久,把自己困死其中,不留退路。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一定還是放不下林中桓,就像他也同樣放不下你。”

皖寧想反駁,可張張嘴,竟然無言以對。但她無言以對,並不代表表姐的話就是對的,隻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沒辦法用語言形容。或許她是一直放不下,可並不代表她有多愛眼前這個低眉順眼委曲求全的林中桓。而他,也不過是抱著贖罪的心態來“討好”她來救贖自己,就像這次他跑這麼遠跟她一起參加婚禮。

姿柔忽然歎了一口氣,“寧寧,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爸當年最致命的死因其實並不是溺水,那條河並不深,可是他在救你的過程中卻被你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導致他近乎窒息,卻還儘了最後的力量把你救上岸,他自己卻慢慢沉溺在河中……”

她忍不住全身戰栗,原來是自己%e4%ba%b2手把父%e4%ba%b2送上絕路,他原本可以不死,隻是因為她這個不孝女而白白送了性命……她怎麼這麼罪該萬死,為什麼不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尋死,要死就用個徹底利索的方法,這樣誰都不會被拖累……該死的是她,如果不是她,父母不會傷心難過,也不會為了她早早結束生命,而且就算死也是死不瞑目……

姿柔的聲音也顫唞起來,“寧寧,彆難過。我之所以現在告訴你,並不是要你自責內疚。我想告訴你,你意識不太清醒時卻會作出那一番舉動,其實不過是反映你求生的本能。也就是說你其實也並不想死,即便你不肯承認。其實大部分自殺的人潛意識裡都是不想死的,如果一心求死便不會掙紮。所以是你爸把生的機會留給了你,而你要珍惜這個生命的代價,好好地活下去,就像你爸你媽還在你身邊。他們希望你得到幸福,哪怕是林中桓,隻要你現在還深愛著他,為了你的幸福,他們在天上也會祝福你的。”

她猛搖頭,聲音哽咽,“不,我不要他們的祝福。他們為什麼要去找我?就讓我靜靜地死掉不好嗎?這樣我永遠也不會再難過再內疚……永遠都不會……”

“彆說了……寧寧,彆說了……”姿柔傾身上前緊緊擁住如同另一個自己的妹妹,“他們一生最愛的就是你,可說難聽點,他們終有一日會離開你,不過是遲早而已。他們的最大願望是他們唯一且最愛的女兒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不要不開心,不要頹廢難過。如果你輕賤自己的生命,那才是對他們的不尊重和不孝。”

不管多難過多悲戚,他們是永遠也不會回來了。黑白摻雜的頭發,皺紋暗生的笑臉,漸失水分的皮膚……她統統再也看不見,觸摸不到……子欲養而%e4%ba%b2不待,她欠他們的永遠也還不清……

她知道表姐也難受,因為她的眼淚流淌在自己脖子裡,可卻像是一陣暖流,滋潤了自己乾涸已久的心。她終於知道,除了父%e4%ba%b2母%e4%ba%b2,這世上還有這個跟自己一起長大一起愛過同一個男子的姐姐,她懂你愛你,也心疼你。那麼,自己這一生還有何求?這世上隻要有一個人愛著你,你就不會是孤單的。即使走得再遠,也總有一個人等著你回來,等著你滿載而歸,卸下風塵,幸福終老。

她知道沒有人可以一輩子不分開,但愛卻可以一輩子相依相隨。

不管多依依不舍,最後還是要以告彆終結。看著表姐被縱橫的眼淚弄得麵目全非的臉,皖寧有一種難言的感動,同時也覺得非常抱歉。這一天是表姐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自己卻把她弄成這樣。

姿柔渾然不覺自己臉上的精彩紛呈,隻說:“我眼睛紅不紅?待會兒被你姐夫看到了,可不得了。”

皖寧也笑起來,“你怕他?”

表姐“切”了一聲,“誰怕他呀?隻是剛剛我就跟你抱怨了一下結婚真不好什麼的,他就報複地掐斷我的電話,還用身子壓住我,威脅地說讓我今天都出不了這個房門……”

皖寧愣了一下,繼而爆笑,姿柔起先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後來終於在她越來越過分的笑聲裡忽然明白過來,臉不禁爆紅,嗔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將來有一天,我總會找到機會笑死你!”

還好,這一次的分離她是微笑的。下一次見麵,她會比現在更好。

拒絕了表姐要堅持送自己下樓的舉動,她走在柔軟無聲的地毯上,感覺過去如同夢幻一場。愛過,恨過,無數流年就這樣在指縫間悄然溜走。來不及告彆,來不及欣賞,也來不及遺忘……

林中桓仿佛還保持著她剛離去時的姿態,手閒閒地插在上衣口袋,鶴立%e9%b8%a1群般站在人群中,卻在一片歡聲笑語裡顯得那麼寂寥。

她知道這麼多年不肯放過自己的不隻是她,他甚至比她計較的更多,即使他做的那些事裡摻雜了太多的心計、手段,也有不甘。曾經那個優雅而驕傲的少年啊,真的是一去不複返了。

她想也許她的愛太過偏執,所以才引發了這麼多混亂。她%e4%ba%b2手將自己逼入絕境,也把他拖了進去。也許他心裡也隱隱地恨著她,就像恨這該死的命運。

可她永遠無法再回頭,就像他近在眼前,可永遠都像遠在天涯。

他見她下樓來,很快收斂了情緒,甚至還對她微笑了一下,然後平靜無波地朝門外走去。

☆、第四十章 (1)

天色漸晚,夜幕輕籠,長街上亮著讓人目不暇接的霓虹,流光溢彩,繁華如夢。而車子載著她一路向前,一直向前。那些過去終將隨著塵埃遠逝,她是孤獨的,而表姐是幸福的,從此以後她隻能旁觀表姐的幸福,不能再像從前一樣%e4%ba%b2密無間,共享悲喜。

她一直在回想和表姐的從前,後來終於明白其實她們是同一種人,愛就愛得死心塌地,即使摔過痛過,仍然那麼執著。隻是表姐的性子更容易幸福,因為她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世人大部分應該都是如此,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她想得實在漫無邊際雜亂無章,頭開始有點暈眩,隻好閉上眼睛睡覺。

再度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全黑,她打量了一下,發現車竟然已經停在了她家門口。她現在已經沒精力去想他是如何在她並未告知的情況下,還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的新窩。他從來都這麼不動聲色,卻儘在把握。

“謝謝你送我回來,更要謝謝你去參加表姐的婚禮。”她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很客氣地道謝。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他甚至回的比她還要禮貌得體。

“那……再見。”

“再見。”

這或許是再也不見了吧。不知道是誰發明的,讓人告彆的時候一定要說這個暗藏著下次再見的詞,明明很多人下次是再也不會見的。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一直走到樓洞裡,突然一個黑影猛地竄出來,心不在焉的她被嚇得連退幾步,厲聲道:“誰?”

對方沒有做聲,隻慢慢地靠近過來,在她快要失控尖叫的時候,終於開了口。“你終於回來了。”

這麼熟悉的嗓音,她當然馬上辨識出來,隻是……他的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沒頭沒腦地熏的她想吐,忍不住皺眉道:“你喝了多少酒?”

他腦子似乎還是清醒的,“就兩杯白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兩杯白酒?你存心找虐是嗎?”她記得他其實酒量並不好,重逢的第一麵就是在飯局上,他當時不過喝了幾杯啤的,可也喝的臉紅脖子粗,隻是酒品好,沒有失了風度。

他倒笑起來,可無比寥落,“我除了自虐還能做的了彆的嗎?”

她歎了一口氣,“走,上樓去。我去給你醒醒酒。”

他揮落她要想攙扶的手,“我沒醉,還用不著你憐憫。”

這下她真的火了,“那你就呆在這兒吧。”

他一把拽著她的胳膊,滾燙的臉依偎在上麵,仿佛無限眷戀,在她的微微戰栗裡近乎自言自語地說:“彆走。就這樣陪著我,好嗎?”

她隻感覺他臉上的溫度燙得嚇人,而且他似乎很難受,軀體一直在顫動。她把他的臉扶正,試圖看清他的神色。可渾濁暗淡的光線裡什麼也看不清。最後她問:“你是不是在這兒一直等我?”

他沒有否認,“是。可你不管在哪裡,身邊永遠隻有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那麼多,“這次我隻是去參加我表姐的婚禮,你也知道表姐跟他是同學,所以我們隻是一起去而已。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他全然不信,“你還騙我?即使你之前搬離了他家,可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死心,就像你中間空白了那麼多時光。但事後你還是義無反顧地重新愛他,即使他身邊有彆的女人,曾經傷你那麼深……”

她覺得疲憊,再繼續這個話題真的沒意思。可他卻不依不饒,“你一定不知道,當初我力排眾議不跟君臨合作,林中桓他知道是自己的緣故,但還是一直不肯放棄。可任憑他耍儘八寶,我就是不點頭。他那麼冷靜的人居然也急了,最後他下了賭注,說如果讓孟皖寧前來跟你談,這件事能不能成。”

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驚訝,或許生命的“不可思議”太多,精神麻木的人其實早已經百毒不侵。“於是你就答應了。但你也跟他一樣不甘心,所以對我冷嘲熱諷,極儘羞辱之能事?”

他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認。“對,我不甘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會輸給他。而你竟然為了他委屈自己,直到最後還是本性使然,才沒有繼續卑躬屈膝。可林中桓早就篤定,你來我一定不會拒絕,於是他笑著等收網,而你竟然也沉迷其中,你還會對著他羞澀,微笑,開心。”

皖寧在想一個積攢了太多心事的人真的很壓抑,“把我不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吧,你一定憋了很久了。”

“他是私生子,直到上了高中才被良心發現的父%e4%ba%b2接回家。他大學畢業後進入君臨其實隻是個巧合,他父%e4%ba%b2產業太多,而他一向都不關心。後來他父%e4%ba%b2病重去世,眾人才知道他太子爺的身份。對於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董事會那一幫豺狼虎豹自然不會坐等他獨大。他在君臨的日子並不好過,自所以一直找機會證明自己。我們公司雖然跟君臨合作過,可商場上風雲變幻,我們彼此並沒有確定成長期戰略合作夥伴的關係,而且我們之前的負責人因工作失誤引咎辭職,由我來接手,所以對他就更為棘手。最後逼得他不得不使出絕招,他知道我永遠不會拒絕你,就像你永遠拒絕不了他。即使我刻意地刁難你,甚至最後乾脆不讓你踏進我們公司一步,可最後我還是遵守諾言,而你永遠都不會看到那一刻林中桓究竟是什麼表情。”

她在黑暗裡微笑,“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