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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熟悉的林中桓第一次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眼裡的迷惘如濃得化不開的無礙,可是他的眼睛很快就恢複了清明,再抬起頭卻是淡漠而堅定,他朝孟禹州鞠了一躬,說:“孟老師,我很抱歉因為我給您帶來了一些不愉快。請您放心,我會很快*好這件事,絕對不會讓您再為這件事煩惱了。”

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一如從前的卓然,可她卻覺得有不動聲色的孤獨。在那一刻,她心頭忽然有憂傷彌漫,她很想去安慰他。

可是終究沒有,他從來就不需要彆人的同情和安慰。

因為他是林中桓。

後來他果然按照孟禹州的指示做了,快刀斬亂麻地解決了他和孟皖寧的問題,那樣徹底而絕然……

可是紅塵多少事能如願,孟禹州自己大概也沒想到向來溫文沉默的女兒會有那樣的決絕,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感情忍心拋下疼愛自己的父母,隻留下一張紙條就算了結了那麼多年的舐犢情深……可最後她自己並沒有如願死掉,反而讓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期間的曲曲折折,作為當事人的孟皖寧並不完全知曉,她隻知道自己有罪,無顏去麵對生養自己十幾年的的父母。她在愛裡矛盾而痛苦,她愛而不得忘卻不能,大概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記曾經那個給她打開情愛之窗的人。他們注定會一生糾葛,卻永遠無路可走。想到這裡,黃鶯鶯也覺得難受了起來,但她知道那一頭的孟皖寧還在等著自己的答複。

給她解惑?黃鶯鶯忽然笑了起來,也許孟皖寧隻是積鬱太久想找個人傾訴,卻並不知道作為目擊過當年那一幕的自己也會迷惑,根本就無法給她想要的*,也許這件事從來就沒有*……

皖寧在霓虹漸起的薄暮時分才看到黃鶯鶯的回複,她說:“要麼徹底離開,要麼拚死去愛。一切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可這更需要時間的沉澱讓你去看清自己的心。試著尋找讓自己比較快樂的方式吧,順從自己的心,不要去管其他無關緊要的因素。”

皖寧盯著屏幕看了很久很久,不過短短的兩句話,卻像是蘊含著千言萬語似的,清晰地浮凸在眼前,可心裡卻是越來越迷惘。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那樣的勇氣,可以用儘全身力氣去愛一個人。問題的關鍵更在於即使她能做到,而那個人又能給她幾分?她已不是當年那個隻求可以停留在他身邊的孟皖寧,她不可能再一無所求。她已經什麼都沒有,所以貪心的渴求。她不想將自己掏空後,他卻兀自前行不回頭。

其實有時候住酒店賓館也是有它的好處的,比如二十四小時供應的熱水,無人打擾的自在,還有睡到自然醒的儘興。

皖寧覺得一切都很好,可是……仍然睡不著。她隻要閉上眼,就全是從前。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臉,那些清晰卻回不去的昨天。

也許她愛過的人從來就沒改變,隻是她一個人依舊在原地懷念。他曾經隻給了她刹那花火,而她卻奢望永遠。所以她早該知道一切不過是她一個人的歲歲年年,是一個人她狂歡也狂哭的盛宴。

☆、第三十七章 (1)

住了幾個晚上,皖寧終於覺得住賓館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風塵仆仆地到處找房子。雖然林中桓已不在她的生活和工作中穿梭,她也無心立刻去投入到下一個旅程,但一個安穩舒適的落腳之地還是要的,隻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才會讓她安心。

這年頭從來是有錢好辦事,沒錢去找稱心如意的房子還真是難於上青天。要想找到蘇太太那樣物美價廉的房子是不可能了,而她更詫異的是她不過是在林中桓那裡逗留了一段時間,外麵的物價已經上漲到不可思議的段位。她如神農嘗百草地跑了N個地方,甚至創下一天10個地方的記錄,但結果卻讓人崩潰,不是房租太貴,就是簡陋到不可思議。偏偏這個城市裡的房東個個傲嬌如之前的蘇太太,一副你愛租不租的樣子,簡直讓人氣結。

其實市郊倒是有便宜的,可是路太遙遠,更怕早出晚歸的來來去去安全有隱患,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費了幾天功夫,愣是一無所獲茫然無措。

每天晚上回去後全身骨頭像是散了架,躺在床上皖寧感覺自己就是個癱瘓。她本來累得不想動彈,但黃鶯鶯總是時不時的就找她聊天,一來二去,總算發現她心不在焉,便問:“咋地啦,你這幾天怎麼跟蔫兒了似的?”

皖寧簡直一提起這事兒就頭風發作,“找房子給愁的。”

“找房子?你之前住哪兒啊?現在是把房子退了卻還沒來得及找?!”

皖寧頓了頓,但還是實話實說,“林中桓家。”

那一頭的黃鶯鶯明顯是驚著了,“什麼?!我沒看錯吧,你們倆都同居過了?”

皖寧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樣。之前因為我不小心把房子給淹了,房東直接把我掃地出門,所以才暫時寄人籬下。”

“淹了?你丫可真有才!快跟我分享一下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事跡吧!”

“很簡單,就是我應酬的時候喝多了,回到家忘了關水籠頭,然後一睡不醒,最後世界末日就來了。”

“你應該慶幸你沒在睡夢中被人家直接馱走給賣了!”

“長的不好看,馱走也沒用啊。”

“誰說一定要出賣色相的,*你做廉價勞動力也是可以的嘛。”

“那就更不行了,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黃鶯鶯哭笑不得,“你就貧吧。”但很快轉移了話題,而且很明顯是不合時宜的話題,“你在他那兒住了那麼長時間,現在這時候搬出來也太倉促了。他也真忍心?”

她的手指微微一顫,但卻露出微笑,但那一頭的人卻不會看到。“他應該開心才是,我已經打擾了他那麼久,是該還他一個清淨了,也免得他想攜美而歸的時候因為而礙手礙腳。”

黃鶯鶯終於自動忽略這個話題,“對了,我也有朋友在那邊,要不要我幫你問問能不能幫上忙?”

皖寧終於眼睛一亮,“真的?那最好不過了,*我就將這等大事全托付給姐姐了。”

黃鶯鶯莞爾,“老同學,甭客氣。”

皖寧沒想到黃鶯鶯的辦事效率還挺高,隔天就有了消息。“我一朋友經常出國,家裡有幾套房子,市中心一直有一套房子空著,正愁家裡沒人照看。我就順便搭了一句,說我有一同學正找房子呢,沒找到合適的。他說那敢情好啊,隻要彆把房子整的太淩亂就行。”

皖寧難得雀躍起來,隻是剛冒出泡泡又開始擔心現實問題,“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隻是房子在市中心,怕是便宜不了吧。”

“嗨,他說錢不是問題,隨便給就成,甚至不給都沒關係。還說咱倆啥關係?她是你朋友,也就是我朋友了。她搬去住,還能添點活氣,不至於讓它淪落為古墓荒齋。”

皖寧被逗得笑起來,“那他乾嘛不想著把房子給賣了或是出租呢。”這樣不是既省事又實惠嗎?

“他說他也不靠那個賺錢,他就喜歡那種獨家占有的感覺,就跟我們女人買衣服一樣,怎麼著也不嫌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皖寧不由再次笑起來,“你這朋友有點兒意思。”

“可不是嘛,上學就是出了名的腐敗,害得老娘總是一見他就想抽他個大嘴巴子。哦,對了,他鑰匙給我寄過來了,但還在途中,到時候我再給你寄過去。”

“那我就大恩不言謝了。”此時此刻,的確千言萬語在一躬。

但那一頭的黃鶯鶯卻趁機“敲竹杠”,“那可不行,等你將來飛黃騰達時一定得重金酬謝我才行!”

皖寧應得爽快,“行,人都一並交給你。”

“……”

房子的事總算在表姐婚宴前辦妥了,是很普通的三居室,皖寧最滿意的就是附帶的朝南方向的陽台。以前住的房子唯一不好的就是缺少陽光,衣服就算晾乾了也總覺得有濕氣。主人留下的痕跡很淡,風格是極簡約的黑白兩色。皖寧沒有大刀闊斧地改造,隻是往客廳裡添置了一幅歲寒三友。雖然依然冷清到像是毫無煙火氣,但她非常享受這樣的狀態。

安家落戶的她顧不上灰頭土臉的自己,就那樣赤腳站在客廳,看著那極細微的塵埃在金色的陽光下起起落落,心裡卻不由在想這房子的主人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一切順利而平靜,隻是搬家的那一天,她再一次碰到了楊禦風。她看見那個以美貌聞名全公司的女子遠遠地站在秋風裡微笑,長發飄飄,身著紅裙,跟從前比氣韻更勝三分,隻是靜靜地站在馬路上,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吸精無數。

她甚至對皖寧笑了笑,仿佛彼此間從無芥蒂。她慢慢走到腳下堆著大包小包一身風塵的皖寧身邊,說:“改天找個時間聊聊?”

皖寧慶幸她沒虛偽地說“要不我幫你搬東西?”這樣的話。楊禦風向來乾淨利落,隻有在那個人麵前才會拖泥帶水猶疑不決。

過了幾日,皖寧真的就約楊禦風出來喝茶。一家新開的茶樓,裝修很古典,名字也極為古典,叫“小南國”。光線晦暗的場所倒是減輕了許多尷尬,但皖寧坐在那安靜清冷的藤椅上隻覺得涼的像是寒月秋霜,從指尖到心間。

楊禦風散著長發,眉眼在遮掩下顯得並不真切,她很利落地把寒暄直接省略了。“你應該早就知道我跟傅柔然都和林中桓有情感糾葛了吧?我進君臨將近四年了,認識他也差不多三年了。可是這三年來的幾百個日日夜夜,我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了解他。他偶爾溫柔繾綣,偶爾冷若冰霜,更多的時候則是淡淡的。我受不了這種若即若離,一度想離開他。”

她忽然頓了一下,皖寧知道她不過是想讓自己接話,就如同你問我答般的自然流暢,這樣才會讓這個故事更為曲折動人。於是皖寧笑了一下,“因為你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拔?所以狠不下心?”

楊禦風也笑,“你知道女人總是喜歡藕斷絲連,你說的沒錯,等我想斬斷彼此關係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早就離不開他了。你也許很好奇我們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其實我自己都覺得像夢一場。直到你調到銷售部,我才終於明白緣由。在我來到君臨半年的時候,獲得了最佳新人進步獎。他那天不知道怎麼也去參加了銷售部聚會,席間他隻是客套的跟我碰了一杯。後來我們又趕場去唱歌,我唱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曲終人散的時候,他忽然在我耳邊說你唱的很好。然後莫名地我們的接觸就多了起來。”

見對麵的人隻是沉默不語,楊禦風隻管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相信我的直覺,從周年慶他看你的眼神以及隨後而至的調令,我就知道你們關係肯定不一般,至少他是一直關注你的。你來銷售部以後,他雖然人還是淡淡的,可我能感覺到他跟從前不一樣了。他跟我說話越來越少,後來他乾脆說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我說為什麼,他很可笑的給了我一個*,他說公司不準內部談戀愛。我說你為什麼現在才說這種話,他說自己一時糊塗。”

原來林中桓也有拙%e8%88%8c的時候,連這種理由也說得出來。可是以她看來,他一定是倦了,即使楊禦風再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