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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好,飄飄乎如遺世獨立,忍不住俗氣地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一臉沉醉。隨後忽然想起身邊還有個客戶,臉上不禁燒起來,但對方卻隻是直直看著她,似乎魂遊天外。

皖寧忽然有點害怕,其實剛開始接觸就覺得這是個危險的人物,當下隻覺心裡突突直跳,於是選擇默默前行,不敢去驚醒對方。卻不料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對方一把拖住了手。

不禁下意識地掙紮,但對方使了很大的力氣,根本甩不掉。皖寧隻怕自己會急出眼淚來,忙說:“聶總,請自重!”

聶生源直勾勾地看著她,“小孟啊,我隻是看這山路崎嶇,怕你一個女孩子身體嬌弱,會不小心摔倒,才牽你一把。”

皖寧楞了楞,然後往後退了一小步,“謝謝您,我自己可以。”女人第六感總有幾分準的,她跟他不過才剛接觸了半日,卻已經感覺到了潛在的不安。

聶生源笑得和藹可%e4%ba%b2,“彆怕。這裡遠離塵囂,我們做什麼也沒有熟人會看見。”

皖寧這下是完全呆住了。

對方一笑,將她的行為理解為欲拒還迎臨場做戲,便恬不知恥地伸手來摸她的臉,笑著說:“你還真是與眾不同,身上沒有一絲的香水味,臉上也是清爽自然,即使出了汗,感覺也是乾乾淨淨的。不像那些庸脂俗粉,卸下偽裝便韻致全無。”

她猛地回過神來,對方手掌的觸覺猶如一條毒蛇蜿蜒在臉上,條件反射般一巴掌扇過去,有路過的遊人詫異地看過來,但又事不關己地慢慢走過去。或許在他們眼裡這不過是一對各有所需的世俗男女,為了某些尋常如是或不可告人的事,有了一時的分歧糾紛。

聶生源措手不及之下被扇的一蒙,然後反應過來就一副預備扇回來的架勢,臉上是不可思議過後的憤怒和猙獰。

皖寧這才感到後怕,這裡遠離塵囂,即使有遊人偶爾路過,她仍是孤身一人,如何能應付得了人高體壯的他。手機鈴聲就在那一刻如救世主般及時響起,她疾步往旁邊走了幾步,控製著自己的手不要哆嗦,用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機,“林總……”

除了“林總”兩個字,她竟然已經無話可說,終於微微透出哭腔來。她以前真沒經曆過類似的事,雖然有聽過職場潛規則的事,可總以為那些事離自己很遙遠。她是一隻蝸牛,一直躲在自己的殼裡,以為有些事永遠不會找上自己,因為她對生活的要求很低,不貪心,不威脅到彆人的生活,所以日子平淡而安然。先前見聶生源曖昧不明隻覺得渾身不得勁,還安慰自己那不過是男人曆來如此的言語調?戲,直到他說出那些昭然若揭的話,才惶恐到極點。忽然想到要是之前他在咖啡廳裡動點手腳,那她可真是萬劫不複了。

聶生源卻忽然愣住,揭竿欲起的動作硬生生地頓在空氣裡,仿佛想起了什麼,然後陰鬱著臉轉身朝山下走去。皖寧倒有點愣了,而電話那頭的林中桓聲線是一貫的穩定,“你在哪裡?”

她好不容易鎮定住自己,告訴他所在的位置。

“皖寧?”他忽然喚了她一聲。

他的聲音真溫柔,讓她疑心早上的那個他,還有他所說的那些話,統統隻是一個夢境。她不知道為什麼,越發難過起來,仿佛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心裡很恐懼很茫然,可是卻寧願埋在裡麵長眠不醒,不願意再看見光明。

林中桓也忽然靜下來,隔了好久他說:“你彆哭,我馬上來找你,你乖乖地等著我。”

“我等你。”

隻是一句簡單的回答,皖寧卻感覺自己用儘了所有的力氣。她緩緩蹲下`身子,靠在道路旁巨大的山石上,清風吹的石頭一片冰涼,貼近的腰身更顯疼痛,她忍不住呻[yín]出聲,眼淚簌簌地掉下來,然後滾落在腳下的野草上,在朦朧的光線裡閃著微弱的光芒。

天色漸漸變暗,成群的飛鳥撲棱棱地飛過,消失在更遠的青山外。落落餘暉似要把自己所有的美都釋放出來,染紅了整片天空。這時已經沒有遊人經過,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山腰靜靜守望。山腳下有萬家燈火,是柔和而溫馨的暈黃,卻猶如隔著遙遠的時空,隻能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像是永遠遙不可及。她開始覺得冷,冷到想把自己蜷縮起來。

各種各樣的蟲鳴次第響起,還有山腳下青蛙的呱呱聲聲聲入耳,卻更顯得群山寂寥,仿佛整個世界都遺棄了她,把她遺失在這個無人交流的黑暗裡。但這裡的天空很藍很美,雖然這晚的星星寥寥可數,卻碩大明亮,一閃一閃,像是誰會說話的眼睛。

從前仿佛也有人這樣目光澄澈地看著她,滿臉愛戀地喚她“寧丫頭”。但她知道那個人永遠不會回來,再也不會有人叫她寧丫頭……那時候她多麼幸福啊,那麼深深地被愛著,身邊的人都愛著她,所以終於有一天好奇地嘗試著愛人。可是她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用了全部的力氣,卻隻換來半生回憶。他不愛她,從始至終她不過都是一廂情願,可為什麼如今她的心還能這樣悸動,就像她初嘗戀愛滋味時那樣痛苦卻又甜蜜。她記得記憶的味道,卻忘卻了那個人的容顏,也許隻有在夢裡,她才會感覺到他的氣息,才會真切地明白所有的過往雖然如夢卻是真實存在過的痕跡。

秋風吹起她的長發,露水沾濕了她的鞋襪。她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好想就這樣沉沉睡去,但有人不同意她這麼做,一把拽起她,一直拽到他的懷裡。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夢囈一樣,“我在這裡。”

☆、第二十二章 (2)

他在這裡,她在這裡,就像那個月光傾城的晚上,她和他漫步在夜深人靜的城鄉結合處,周遭隻有他們兩個。但那一次是溫軟的回憶,而這一次卻是痛苦的夢囈。

她木然了片刻,然後才放任著自己有淚儘情流,緊抓著他%e8%83%b8`前的衣服,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世界這麼大,哪裡才是家?可他的懷抱多麼溫暖,哪怕是飛蛾撲火,她也貪戀這一刻的奢侈。如果一切都是罪孽,那麼她願意下一刻就墮入地獄,永不回來。

林中桓很少這麼溫柔,耐心地拍著她瘦弱的背脊,雖然沒有輕言細語的安慰,但他的懷抱像是世界上最寬闊的海洋,可以包裹住所有的眼淚和憂傷。她想或許一切都是夢境,隻有夢境才會這麼甜美,才會這麼讓她著迷。

皖寧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林中桓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抹掉她的眼淚,才開始覺得狼狽和尷尬。掙紮著想%e8%84%b1離他的懷抱,但他卻沒有放手,輕輕地問她:“知道害怕了?”

皖寧紅著眼睛看他,“我不知道他會約我爬山,還那樣對我……”

林中桓眼睛微動,鎮定地問:“是誰?”

“浙西的聶生源。”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他。”

皖寧略略止住眼淚,“你跟他很熟嗎?”

他的眼神有點陰鬱,就像是早上開會時那樣,讓她覺得冷。“說不上熟,但吃過幾次飯。”

皖寧低下頭,沉默不語,原來還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聶生源是他朋友的朋友,那麼也等於是他的朋友了?他會怎麼解決這件事?商人從來是重利多過兒女情長,而她對他而言又不算什麼。

林中桓見她沉默,也靜下來。

她重新坐下來,腰間的痛楚讓她神智清醒無比,她忽然伸手拉了他的手,他便順勢坐下來,看著她微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依偎到他的懷裡,感覺到他身體似乎有一瞬的僵硬,便笑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他頓了一下才說:“我才不會擔心,這荒山野嶺天當被地當床的,危險的是你。”

她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說:“我媽說真正愛一個人,就會愛他的所有,包括身體發膚和靈魂,但卻會賠上自己的一顆心和一輩子。如果所托非人,便會萬劫不複跌入無邊懸崖,即使萬幸不死得到痊愈,卻不會複原。所以愛人是有風險的,一旦開始,便要有麵對任何壞結果的準備。”

他似乎訝異她的文不對題,靜默了一下,才問:“為什麼跟我說這個?”

她往他懷裡更深處依偎,好溫暖的感覺,但為什麼還是覺得冷,仿佛永遠也捂不熱一樣,叫人惆悵。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而輕微,“我媽和我爸是人人羨慕的一對,所謂的神仙眷侶不過如此。我少女時期也曾這樣奢望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但這簡單的話語,卻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氣。如果你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你不但什麼也得不到,甚至還會失去你原來擁有的一切。你說你想停下,可命運說既然開始了便停不下來,那你該怎麼辦?”

他又是一陣靜默,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說:“那個被愛的人也許不見得比當事人快樂,因為他並沒有可以阻止彆人不愛的能力。那個人的愛也許世間稀有,但他也許沒有準備好,也許彷徨猶疑,因為接受就意味著他必須以同等回報。所以愛的那個人要麼順應天命,要不逆天而行,總之決定權依然是在自己手裡。古人說求仁得仁尚何語,雖說當局者迷,可到底是自己種下的因,至於有什麼樣的果,隻好交予自己和時間來醞釀。”

“如果果已經釀成了,心卻還未死呢。”

他愣了一下才說:“一切不過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間,是繼續還是永不,隻需要自己狠心一回,就像當初的義無反顧癡心絕對。”

她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是啊。也許*似火,可當初一切不過是順著自己的心而為。人的一生這麼短,如果愛而不得忘卻不能,那麼隻好任由其延伸下去,至少沒有辜負自己。”

他忽然問:“你愛的那個人是誰?你現在依然還愛著他?”

她笑了,“我不知道我現在還愛不愛他,而且我連他的樣子都忘了,可笑的是我卻依然記得愛過的感覺。”

“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啊……”她忍不住回想,“我記得他喜歡一個人靜靜躺在藤椅上看書,而那是一個可以照到陽光卻又十分清涼的所在。他的衣服永遠潔淨如新,他的眼睛像幽深的湖水,清澈卻仿佛看不到底,叫人沉溺。他長得很好看,氣質也很好,什麼都完美,隻有心是殘缺的,用儘所有的辦法也拚湊不全。”

“你為什麼愛上他?”

“彆人都說他家世好成績好長得好,但我卻隻為了他眼裡的清冷疏離而心動,很奇怪是不是?他對我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我知道他不是一個熱情的人,可他卻讓我變得熱情起來。我第一次明白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即使再卑微也覺得欣喜,因為心從未那樣鮮活有力地跳動,隻為了那個人……即使他不愛我,即使……永遠等不到那一天……可愛從來不是索取,這世上也沒有人說過你愛一個人那一個人也必須愛你,老天讓你知道這世上總有一個人讓你心甘情願地奉送自己的所有卻得不到回應。有一句歌詞說贏得了世界輸了她,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他眼裡似乎生了一層霧靄,叫人看不清楚,放在她肩上的手遲疑地往上移了移,終於輕撫了上她的頭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