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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回頭望了望,隔著微揚的灰塵和不斷變換的人群,他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她,仿佛千山萬水訪君難,她心一跳,連忙轉身繼續前行的旅程。

做為一名合格的銷售,時間觀念十分重要,如果跟客戶會麵就必須要比客戶更早到達,所以雖然時間尚早,但皖寧還是奢侈地打了一輛出租,邊忍著想嘔吐的惡心邊猜想著即將發生的場景。不知道對方這次是來純粹的考量一番,還是如果情況不錯就可以把案子定下來。

約的地方是本市一家口碑相當不錯的咖啡館。咖啡館一向最小資,總有衣冠楚楚的男女來這裡憩息徜徉,或談情說愛,或靜讀書籍,或純粹的欣賞周遭風景。館內環境自然十分清幽,無論是姿態優雅應對自如的*員,還是十指翩躚麵帶微笑的鋼琴師,總讓人如沐春風般的舒適自在。

但皖寧偏偏不喜歡來這種地方,她更喜歡在無所遮蔽的野外,吹著清風,躺在碧草繁花間,靜靜感受春風秋月,可以無所不想,也可以諸事皆忘。

但不是人人都能做陶淵明,再說就算生活在陶淵明所在的桃花源,說不定結局也是被餓死。人還是要活得現實點,試著去好好享受煙火人間。之所以選了咖啡館也是因為環境不錯,另外免了飯桌上推杯換盞的那一套虛虛實實,請吃飯的學問太大,她還駕馭不起。

有年輕的侍者前來禮貌地輕聲詢問,皖寧笑笑,說稍等。侍者會意而去,她手肘撐著桌麵,無聊地眺望窗外的萬丈紅塵。長街上來去匆匆的行人表情漠然,隻有*的臉上還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遠遠地看見一隻胖乎乎的小手牽著亦步亦趨的寵物,在大街上怡然自得,歡天喜地。

她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間或露出一點微笑,直到擺在桌上的手機嗡嗡聲大作,才慢慢回過神來,趕緊收回視線,邊接起電話,邊站起來四處張望,“聶總,您到了嗎?”

電話裡的聲音很渾厚,像她很久以前迷戀過的某個男中音,他說:“你是不是穿的白色外套?我看見你了。”

皖寧還真沒注意自己穿的什麼衣服,邊下意識地打量了自己一番,邊說:“是的,我在最後排的窗戶邊……”還未說完,一個高大的人影已經迅速籠罩在自己身前,導致她很長時間內都有一種遮天蔽日的錯覺。

這聶總大名叫做聶生源,長得又高又壯,精神抖擻,但花白的鬢角還是出賣了他的年齡。皖寧看著他偉岸的身軀,感覺自己什麼壯誌豪情都沒了。有時候氣勢還真能壓倒一切。

兩人例行公事地握了握手,對方打量了她一眼,才笑說:“林總手下的人果然個個不錯。”

皖寧再天真也知道這聶總說的是客氣話,畢竟君臨在業內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公司,不管買賣成不成,麵子上總要過得去。於是笑說:“聶總,您過獎了。我還隻是一個新人,以後還望您多多指教才是。”

聶生源哈哈一笑,“孟小姐很謙虛啊。剛剛你說你還是個新人,不知道在這以前你在哪兒高就呢?”

提到“高就”,是真心的慚愧,“高就不敢當,我之前也是在君臨,但是在人力資源部做事。”

“哦。”聶生源仿佛饒有興致,一個“哦“字愣是被他說的千回百轉韻味無窮,“那孟小姐為什麼轉而要做銷售呢?”

皖寧不禁啞然,難道要她說是被林中桓給脅迫的嗎?在金錢的驅使下,被迫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但睜著眼睛說瞎話又不是她的風格,最後隻得憋出一句:“林總說我應該得到更好的鍛煉,讓我看看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裡。”現在她知道了,他給的極限就是把自己變成一個讓自己都難以接受的人。

聶生源端起咖啡啜了幾口,皖寧盯著他一臉泰然的樣子心裡嘔的要死,長這麼大她還真沒見過喝咖啡不加糖的,剛開始還很紳士地問她喝什麼,她還無比傻帽地說就來跟您一樣的吧。然後喝了幾口絕對純正口味的咖啡,胃開始不斷抽搐,再加上早上也沒來得及吃早餐,直刺激的頭暈眼花,還得拚命裝傻。

盯到眼睛都有點發澀,才注意到他執咖啡的那一隻手就戴了好幾枚戒指,隨著輕微的動作那光芒似能灼痛人眼,土豪氣質真是彰顯無遺。心裡不禁嘖嘖驚歎,外加不斷鄙視,但對方顯然很有交談的欲望,很快打斷了她的遐思,笑意%e5%90%9f%e5%90%9f地說:“那孟小姐目前感覺自己有沒有進入狀態呢?”

皖寧心裡苦笑,這說出來就是一部血淚史啊,無論時隔多久,冷輕寒都是不可忘卻的曆史,影響堪稱深遠。看著自己眼前的第二個客戶(之前的小單可以忽略不計),被嚴重挫敗過的內心又萌生希望,“總感覺自己這個不夠那個不夠,要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還希望聶總您多多指導。”

聶生源笑得十分愜意,眼睛裡似有奇異的光芒,“當然可以,隻要孟小姐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

不知不覺間,咖啡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但時間還尚早,皖寧正不知如何繼續發展下去,聶生源卻施施然站起來,仿佛意猶未儘地說:“孟小姐,時間還早,我們去爬山吧。”

“……”皖寧不由僵住,不帶這麼玩的吧?這麼熱的天去爬山,是嫌她心火不夠旺嗎?就算是秋天,但秋老虎也是很威猛的啊。

聶生源見她沉默不語,笑得似乎有點意味深長,“孟小姐好像不太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子啊。”

皖寧大囧,吞吞吐吐道:“聶總,我沒有這麼想……隻是我今天穿的是高跟鞋,還有我還沒吃飯……”說到後麵幾乎微不可聞。這一天真是糟糕的一天,什麼都湊到一塊兒去了。

聶生源看著她緋紅的小臉,隻覺更加可愛,渾不在意地說:“原來如此。沒關係,我們先吃飯再去買鞋。“

皖寧隻能祈禱自己不要重蹈自古紅顏多薄命,大好年華就死在爬山的半途中。不由想起自己從前說過的話,這一行要錢果真跟要命似的。

於是就在咖啡廳又接著吃了點東西,皖寧有點食不知味,純粹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不得不硬塞下去。趁著對方去洗手間的間隙,她悄悄去前台買了單。一邊肉痛送出去的毛爺爺,一邊慶幸自己幸虧有卡在身,否則就自己身上帶的這點現金塞牙縫怕是都不夠。

聶生源吃飯風格完全出乎皖寧的意料,風卷殘雲的架勢讓人心悸,恨不能把盤子也%e8%88%94乾淨了,簡直像從來沒吃飽過似的,讓人看得心驚肉跳,她還得萬分煎熬地坐等他吃完。她還一直以為身居高位的人吃飯都比較矜持優雅來著,之前還覺得他是土豪,現在想來簡直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百忙之中的聶生源似乎感覺到什麼,抬起頭說:“孟小姐,是不是覺得我吃相難看了點?”

皖寧怔住,啊了一聲後,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感覺您似乎很餓的樣子。”

對方笑了笑,“沒錯,我的確是太餓了。不過也沒辦法,雖然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傷身傷神,可就是沒有胃口。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見你,胃口倒好像一下子好了起來。”

“……”皖寧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後麵越想越覺得貌似自己被……調?戲了?她心想難怪那麼多女人都說臭男人,原來是這麼回事,一個兩個的沒事都來調?戲良家婦女。忽然想起有一次去林中桓辦公室,他清淡的竹葉氣息似有若無地籠罩著她,有溫熱柔軟的東西輕輕擦過臉頰,那種感覺好似春風拂麵蝶%e5%90%bb*般輕柔繾綣,頓時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沸熱的地獄之火,連呼吸都開始艱難……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莫名其妙地想起他,皖寧都開始厭惡自己了。那種%e4%ba%b2密灼熱的氣息仿佛還停留在身邊,但心門洞開,四麵都是風,拚命往裡灌。

☆、第二十二章 (1)

還好,點的東西不多,即使聶生源再有戰鬥力,也是沒得吃了。這聶生源還挺安之若素的,吃完了就很自然地往外走去,皖寧心疼地想事情還沒辦成,就已經先把她那並不豐厚的身家搭一部分進去了,萬一不成,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出了門,坐上聶生源的車,一路呼嘯而去,按照皖寧的“指示”,直奔步行街。她一向不擅長如何挑選和搭配鞋子衣服什麼的,但考慮到山路崎嶇,很明智地選了一雙清爽舒適的運動鞋,雖然沒怎麼砍價,但因為隻是個雜牌,好歹比那些經常穿梭在辦公室的高跟鞋和皮鞋來的便宜。

手裡提著自己的涼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皖寧忽然感覺自己傻透了,不明白做銷售為什麼這麼要死要活的,平時也沒怎麼鍛煉,這小身板哪挨得住客戶五花八門的招兒啊。而且這一身的職業套裝配上這休閒味十足的運動鞋,簡直不和諧到了極點,之前鞋店主人的奇異眼光更讓人覺得滑稽。~思~兔~網~

孤男寡女在逼仄封閉的環境裡獨處,總是靜默的尷尬。若是平時,皖寧必定享受這難得的寧靜,但身邊男人的陌生氣息是那麼鮮明的存在感,叫她實在無法安之若素。

對方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局促,“孟小姐想跟我說點什麼?”

皖寧更覺得不安了,“沒有啊……我看聶總專心開車,怎麼好意思打擾?”

對方很好說話,“我開車技術很好,你要是想聊天,我可以隨時奉陪。”

皖寧覺得為難起來,這真是莫名其妙地成了騎虎難下了,便搜腸刮肚地想好笑的段子,好不容易想起一個,忙不迭地“賣弄”,“聶總,我給您講個笑話吧。全文是這樣子的:中醫說:花心練大腦,偷情心臟好,泡妞抗衰老,調情解煩惱,暗戀心不老,相思瞌睡少;以科學發展觀的態度對照自身,有則發展,無則實踐!”

對方眼裡閃過一絲驚詫,然後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她有點不安起來,“是不是我說的一點都不好笑啊?”

對方低笑了一聲,“挺好笑的。”似乎想起什麼,又說:“你們林總似乎不太喜歡這樣的話題。”

皖寧有點訝異他忽然提到林中桓,便隨口問道:“您跟他很熟嗎?”

“這個圈子就這麼大,多少也接觸過。隻是飯局上見他總是疏離有禮,總覺得不太容易交心的樣子。平時他在公司也這樣嗎?”

背後議論上司不是明智之舉,何況還是在客戶麵前,所以一字一句都得小心為上,皖寧覺得自己漸漸也開始往心力交瘁發展了。“也許是他曆來在工作和生活上嚴謹自律慣了,所以才讓人有所誤解吧,其實偶爾他也會開幾句玩笑的,君臨上下都覺得他挺隨和的。”

聶生源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來到遊人如織的山腳,皖寧抬頭往上,忽然就感覺到了高山仰止的意境。此時已是初秋,但滿山依舊枝繁葉茂,綠意盈盈。參天大樹遮住了炙熱的陽光,半明半昧的山峰清涼怡人。

即使走的汗流浹背,感覺也十分愜意。聶生源的體力極好,完全不像是一個快五十的男人,一路大步流星,果真是老當益壯。

皖寧忍著腰上的痛楚,極力微笑,昂首前行,裝出一副勢均力敵的樣子。走到半山腰,忍不住歡呼一聲。

隻見遠方的稻田和萬裡城郭儘在腳下,一覽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