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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於無形的段數又更上一層樓了。遇見這種人,不僅是她,也是蘇太太不幸的開始。

果然蘇太太聞言氣得渾身哆嗦,不停地喘著粗氣,銅鈴大的眼睛死死瞪著林中桓,“你這小白臉是這死丫頭的什麼人,敢在老娘的地盤裡撒野?!老娘要你知道什麼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中桓輕輕推開皖寧,走到蘇太太麵前,用絕對的身高優勢逼視著她,笑得十分優雅愜意,“你倒是說說你想把我怎麼著?我這輩子雖然做了不少孽,可是卻活得越來越好,我倒是一直想讓彆人來找我麻煩來著。”

皖寧特彆佩服林中桓這一點,不管什麼話都可以麵不改色恬不知恥地陳述出來,還非常具有幽默感。但她也一直很“欣賞”蘇太太的包租婆形象,打扮歐巴桑,皮膚像白霜,肥肉直搖晃。平生彆無愛好,終日靠搓麻度日,非常符合她的身份。而除了收房租的那天,她根本不拿正眼看人。

但此刻的蘇太太已經完全不複昔日雄風,她被林中桓步步緊逼,奈何對方氣勢驚人,一直逼得她倒退幾步,矮胖的身軀差點栽到腳下的河流裡,先前積攢的氣勢不由一瀉千裡,色厲內荏道:“你……你給我等著!”

“恭候佳音。”林中桓抱著雙臂,閒閒倚在牆上,仿佛腳下汪洋一片的小房間其實是維也納的演奏大廳,而他正舒適放鬆地欣賞表演。

包租婆還算明白什麼叫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於是扭著她肥碩的%e5%b1%81%e8%82%a1,一步三怨念地走了。

一切終於安靜下來,隻剩皖寧和林中桓相對無言。

不知為何,皖寧突然感覺莫名的尷尬。然後覺得應該請救自己於水火的恩人就坐,但眼下屋子裡全汪著水,根本沒落腳之地。看著他昂貴的皮鞋都浸泡在水裡,真怕他事後會找自己索賠,於是迅速轉移他的注意力,像舊時未出嫁的大姑娘羞答答地說:“林總,今天謝謝您了。”

但林中桓連眉毛都沒抬一下,徑自往洗手間走去。皖寧有點蒙,喊他:“你乾嘛去?”

“如果你想做汪洋裡的一條船,那麼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皖寧明白過來不覺赧然,緊跟著走進洗手間,默默拿過拖把。但麵對一片狼藉的房間,真不知從何下手。林中桓非常自然地她接過拖把,還順帶推了她一把,“一邊去。”

被嫌棄的某人回瞪了一眼,但對林中桓極為麻利的做事風格甚是滿意。明明眼前這是個精細活,偏偏他的效率奇高,估計自己要乾半小時的活,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十分鐘就搞定了。不得不佩服,人跟人不能比。

隻見林中桓挽起衣袖,露出久不見陽光的白皙肌膚,看慣了他西裝革履的樣子,此時還真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皖寧忽然覺得有句話說的很對,認真的男人其實最有魅力。

☆、第十七章 (2)

皖寧邊看著林中桓不停地進進出出,邊想自己要不要搬家,鬨成這樣再住下去,保不定會出什麼事來。

林中桓洗完手出來後,就看到孟皖寧倚在衣櫥旁,眼睛直直的,很明顯地又走神了。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調侃道:“你打算要做一塊望夫石嗎?”

皖寧恍若從夢中驚醒,臉上迅速染上一層緋色,“哦,對不起。”

林中桓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後越過她將緊閉的窗簾拉開,又將窗戶打開,車水馬龍的聲音瞬間湧進來,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喧囂。

皖寧下意識地想關上,被林中桓伸手擋住,他皺著眉頭說:“你真想讓自己腐爛在這個房間裡?”

於是皖寧選擇放手,任由陽光肆無忌憚地照在房間裡的每個角落,也照在林中桓身上。他的表情非常平靜,眼睛淡淡地看向遠處,臉上透著白瓷般的光澤,皖寧第一次覺得他也可以溫潤如玉。但還是不厚道地想竟然比自己還白,簡直坑姐。

林中桓像是察覺到她的眼光,亦側首看她,一本正經地問她:“我長得好看嗎?”

“……”皖寧被驚到,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卻隻能脈脈不得語。想起他以前的各種高冷,不禁甩甩頭,看來這年頭已經不流行單純的耍帥裝酷了。

林中桓看著皖寧被陽光照耀得發亮的發絲,漫不經心地問:“你昨天晚上後來到底乾嘛去了?”

皖寧再次轉頭,“啊?”

“昨天晚上上哪兒風流快活去了,回來愜意地都不記得關水籠頭了?”

“……”皖寧默默地想,難道林中桓前世是自己的表哥,否則為什麼說話的風格和自家表姐如出一轍呢?

但昨天晚上明明是和他一起出去吃飯的啊,還喝了那麼多酒,害她一睡不醒,造就了水漫金山的悲劇。想想真有點來氣,“昨天晚上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我還能乾嘛去?”

林中桓愣了一下然後忽然笑出來,笑得極為舒展,他說:“我還以為你的夜生活比較豐富。”

“……”皖寧想起古龍的經典台詞: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早已經被殺死無數次。不過他這麼一說,她就想起她一回到包廂就酒意上湧,忍不住嘔吐,再然後她被人扶到洗手台,她吐得昏天黑地,有人一直輕撫著她的背脊……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不由狐疑地問:“不是你送我回家的嗎?

林中桓已經收了笑意,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很自然地問:“還沒吃飯吧,要不要一起吃?”

被他一提醒,皖寧發現自己還真餓了,連忙答應:“好啊。我這裡有外賣單。”

他看著她迅速翻出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單子,不禁皺眉,“你周末都是足不出戶叫外賣的?”

她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啊。周末就是要睡到自然醒,餓了就叫外賣,困了就繼續睡,這才是叫儘情儘興嘛。”皖寧在朋友圈曾經有一句名言,大致是這樣的:有目標的人睡不著,因為亢奮地像打了%e9%b8%a1血;沒目標的人睡不醒,因為醒來也不知道要去乾嘛。不出所料地,這句話廣泛流傳在圈子裡,不分男女均表示心有戚戚然。

林中桓伸出手,狠狠地彈了皖寧的額頭,“你的青春是不是就是這樣腐朽的?”

皖寧怒目而視,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嘟囔道:“我的青春還沒有腐朽,就被你摧殘完了。你說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待祖國的花朵?”

辣手摧花的人大笑,“少來裝嫩,都多大了,還花朵!我真替你害臊。”

皖寧“切”了一聲,轉身去洗手間,順便撂下一句:“等我十分鐘。”

林中桓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但真沒想到孟皖寧真的隻花了十分鐘就出來了。雖然算不上閱儘千帆,但也知道一般女生說“等我十分鐘”幾乎等於兩小時的概念,換衣服,化妝,照鏡子,這三部曲可著實悠長。

孟皖寧素麵朝天的樣子其實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好看,眉毛有點淡,但沒有一般女生一卸妝就變成“無眉道長”的驚悚;眼睛有點浮腫,但依然神采奕奕;嘴%e5%94%87有點蒼白,但笑起來酒窩淺淺,甜美可人;皮膚還尚未恢複晶瑩亮白,但被太陽暴曬過的紅色印記不再那麼醒目,還有飽滿緊實的蘋果肌。

總之,前後幾乎無差彆,看起來非常舒服,是林中桓非常喜歡的感覺。他很不喜歡女人濃妝豔抹,在某些方麵他還是很傳統的,接受不了妝前妝後判若雲泥的樣子。他年少時最愛的詩句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皖寧見他很認真地打量自己,不禁有點臉紅,“你看什麼?”

他笑了一下,“看不出來你還不是不化妝就不能見人的長相。”

她愣了一下,繼而大怒,“我知道您老風流倜儻,平生什麼花都采過了,我這種三流姿色哪裡能入得了您的眼?”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生氣,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你生氣了?”

她沒好氣地說:“我哪裡敢跟你這種人生氣?”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他忽然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低語:“我是哪種人?”

她隻覺得他的氣息滾燙,脖子和耳朵都被噴的癢癢的,心裡越發不自在起來,終於微不可聞地說:“花花公子……”

他離她很近,所以笑聲更顯得真切響亮,她隻覺得氣血上湧,無處排解,終於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皖寧給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完。放下杯子忽然想起還沒給林中桓倒水,人家救自己於危難當中,但自己卻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回眸看林中桓,非常溫柔地說:“不好意思,你來這麼久都沒給你倒水,渴了吧?”

也不等林中桓回答,就想直接倒水,卻尷尬地發現自己家中沒有多餘的杯子。一個人住慣了,平時也沒有什麼人來家裡做客,所以什麼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

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身後的林中桓一直沒有說話,不由狐疑地回頭看他,卻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杯子,像是失了魂。

杯子是老式的保溫杯,樸素的外表,敦厚的內在,看起來很古董,是上個世紀流行過的款式。

皖寧也愣了幾秒,才笑道:“這杯子很特彆吧?從學生時代算起,跟了我差不多十年了,彆人都說挺難看的,但我就喜歡舊東西,用著舒坦。”

不知道被表姐嘲笑過多少次,卻還是舍不得扔掉。都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孟皖寧覺得自己就是有點小情小調,有些東西時間久了才更覺柔軟妥帖。所以吃飯總喜歡去那麼幾家,點菜也總點熟悉的口味,隻有這樣才會覺得安心自在。很久以後有人說這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種表現,皖寧想了下表示讚同。

林中桓忽然伸出手拿過杯子,皖寧怔怔地看著他把杯子握在掌心細細地打量,手指摩挲著曆經歲月才有的溫潤感,歎道:“這麼久了,你都不舍得扔?”

皖寧赧然一笑,“我喜歡舊東西,用新東西老是用不慣,可能我有點老土吧。”

林中桓很久都沒有說話,皖寧被他的眼神瞧得有點不自在,他非常敏[gǎn]地感覺到了,馬上放下杯子轉身走出去。

鎖好門,皖寧才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林總,您今天專程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大步流星地林中桓身形一窒,頓了頓才說:“也沒什麼事,就是今天剛好路過你家,想看看你有沒有枯死家中無人收屍。”

這人!皖寧忍不住翻白眼,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弄明白,“您怎麼知道我住幾樓?還有上次我沒告訴你我家地址,你怎麼就直接開到我家樓下了?”

林中桓頭也沒回,徑自往前走,“上次雖然你喝多了,但那是米酒,還不至於神誌不清吧?是你自己告訴我的,至於怎麼知道你住幾樓,那是因為看你迷迷瞪瞪地,很有可能隨時倒在樓道人事不省,所以一直等你上樓開了燈才走。”

皖寧那天有點神誌不清,總覺得喝米酒是喝不醉的,所以一直喝得不分是夢還是真,已經無從追究自己有沒有說過自家地址。林中桓前麵的話忽略不計,後麵的話讓她很詫異,這原來他這麼溫柔體貼?哎呦,自己真是受寵若驚。

於是也就格外地假以辭色,故意捏著嗓子說:“那小女子就在此謝過了,林少爺。”

林中桓似鬆挺拔的身影略抖了抖,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