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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又將他帶走之後,她消亡了有關於他的所有記憶,或者說,叫天道以為它消亡了,甚至,連自己也騙過了。

天道監控一切,卻無法知曉,那殘存的記憶被刻錄在沉睡的混沌蓮子之中,要在它為琴仙所有的漫長時間裡,才會慢慢複蘇。

多麼奇妙啊,這些因果。她看到仙人%e8%83%b8膛中自己的本體,後來才會叫自己栽下那棵梧桐,可正是因為她在梧桐中封印了蓮子,後來祝融造琴才會成就寄居著她本體的仙人,時空錯漏才叫她能見到他的存在,那究竟什麼才是因,什麼才是果?

我守著這片不屬於我的天地那麼久,還要為你所排斥,你無時無刻不想毀滅我的存在,可我是不能消亡的,我是天底下唯一記錄那段時光的神祇,是延續那所有隕落同伴精神的生靈,即便是它們,也不願意我泯滅於此世。

所以這場宿命,也是我唯一可以徹底擺%e8%84%b1你的契機。

我不用擔心會毀滅這個世界,我也可以再度收回我的本體——是你%e4%ba%b2自將混沌蓮子納入你的規則中的,而我依然在你所無法觸碰的地域,你無法毀滅我,自然也無法抹消我的本體,就像你拿我的蓮子束手無策,也便無法動搖我的存在一樣。

太子長琴從一開始就是我們博弈平衡的籌碼,是你太過貪婪,想借他毀滅我,於是我才能擁有現在這般毫無顧忌停留於此世也徹底淩駕你之存在的地位。

……是的,或許,她當年不是這樣想的,她想我能夠真正擁抱這世界,能夠不再寂寞得留存,能夠走到一個儘頭。可我等得太累了,不願再作繭自縛。

所以,請你隻當做,我撒了一個慌,連自己都騙過,所以才能騙過你。

青衣的神祇注視著那架琴。

她站在那裡等啊,等啊,直到某一瞬間,一縷青煙纏繞上她的指尖。

抬頭望了一眼,天罰劫雷已經盤旋在上方,卻遲遲不肯降落。

她看著,想起幻夢中的亙古洪荒,想起與記憶裡那位後世的仙人相伴的無儘歲月,想起她%e4%ba%b2眼看著完全的天道,想起那一場浩瀚又寂寞的混沌,她低頭,望著這縷顫唞的青煙,五指維持著收攏的姿態,隻要輕輕一捏,它就會消散在這天地間,再不複存在。

此世再無任何可以威脅她的存在。

神祇的雙眼冷漠而涼薄,靜謐而空靈。眼底,藏著億萬年的蒼寂。

“不!——阿湮!!”殿前的梧桐刹那間火光衝天,一道冰白的身影射向她,尖利而顫唞的聲音帶著哭腔。

神祇掐碎了指尖的青煙。-- 41400+d50s2x+12303909 -->

第131章

三界屏障徹底破裂。

空間薄弱處流速不同的時間混亂無比,人世間轉瞬紅顏白發滄海桑田,不一而足,妖魔兩界位麵錯入人間,凡界鬼門大開,妖魔鬼怪遊走無忌,天地竟再現洪荒時景,各界邊緣靈氣重新分配,山嶽拔生奔流縱橫人間格局再度變換。

——天道不顧一切想毀滅歐陽少恭。

這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威脅,為了抹殺這個威脅,它甚至顧不得三界已定下千萬年的秩序!混沌蓮子複蘇,若它不抓緊機會將之毀滅,或許毀滅的就會是整個世界!這天地間的法則不會任由這樣的威脅繼續存世。

可惜星辰地幽宮是個再糟糕不過的戰場。

天地陰陽五行之力皆彙集此處,萬般生靈命運軌跡也由此旋繞出因果,這一戰過後多少命線破碎變更,多少公平再難回返,也是要被天地的規則一一記錄的。天道能借因果宿命的力量打擊歐陽少恭,但同等的,星辰地幽宮中無所不在的混沌氣息也隔絕了天界力量的進入。

天界眾神奉天帝之命匆匆趕至天河中心時,便見著其內天河忘川的虛像滾滾難辨,巨大的虛空命盤輪轉的哪怕是個幻影,都能叫神祇心境也為之震懾。那是前所未有翻滾的混沌氣息,是眾神還未生之前為盤古一斧子砍開的浩瀚鴻蒙,是叫神魂震顫神骨之中深深烙印著的無儘威懾與感念。

昊天鏡鏡光在兩重宮殿中不斷掃射著,穿透時間空間幾乎要將一切都焚毀的威勢。

虛空命盤之前,那一切注目的中心——半跪於地的身影竟似生著巨大羽翼!若視線能穿透那如迷霧般的厚重氣流,才恍然可見,那不是畸形之態,而是人身背後一副遮天蔽日的鳳凰骨架!它挺立於虛空,隻剩漆黑洞眼的的骷髏之首仍昂揚著怒視天際,猙獰著逆天之邪氣,骨翼雙翅微微翻攏,似要呈合抱之姿。

它之前的身影已成了一個血人。像是渾身的毛孔控製不住崩裂,哪怕是極其微小的創口也綿連成片,從上到下但凡%e8%a3%b8-露的皮膚都布滿厚厚血汙,杏黃衣衫已成黑紅之色,明明是頂著天道威壓,卻仿佛是有一股極其巨大的壓力自內向外襲擊,才使得血管難以承受而爆裂。

“阿……湮……”怎生的劇痛才能叫人發出這般像是深淵地獄底層嘶吼出的絕望?

淚水混合著猩血噴湧而出。一粒小小的,虛影一般的蓮子,終於穿透他捂著%e8%83%b8膛的手,漂浮起來,靜靜得,懸停在虛空中。

整個世界,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神罰反噬的宿命因果之力更加瘋狂,連命輪都在顫唞著似乎有崩潰之像,與其抗衡的鳳骨每一聲吱咯作響都如同天幕傾塌的可怖,可是,所有的仙神,都覺得,那一瞬間,靜得可怕。

這樣一粒蓮子,甚至沒有蓮衣包裹的%e8%a3%b8-露的蓮子,卻叫所有注視著它的人感受到一股亙古鴻蒙至深處的緘默,那是開天辟地之前,諸世都為虛無的死寂。

“阿……阿……湮……”

身體已經在崩潰的邊緣,魂魄也隨之將抵灰飛煙滅之勢,畢方的神扇終於自他腦後旋轉而出,幽幽展開雙麵華光,十二粒圓珠一滾,天地震顫,命輪倒轉,卷席著虛空的昊天鏡光也陡然一滯,有些微顫唞。

原……來……要……離開……我的……是……你……

心如死灰,概莫如是。

*

幽冥之地,虛影靜靜立在冥殿前,白衣勝霜,烏發委地,仰頭望著地界沉壓壓得似要坍塌下來的天宇,冷漠得毫無機質的眼底,隱隱暗藏幾許亙古留存的慈悲。

“陛下?”另一個虛影如燈火般飄忽得懸停在邊上,聲音有幾分焦急。

要不怎麼說被當寵物養了,冥主對它的厚待簡直能叫十殿閻羅都為之側目——她視野所見的也同樣出現在它眼中,自然見得星辰地幽宮中那慘烈至極的一幕——明明天道的手段還未全等施展,那逆天而行的人已經要為魂魄中巨大痛而自行崩潰了。

可冥主仍是望著輪回關的方向,緩慢又堅定得搖了搖頭。

鬼門打開,天地隔閥無蹤,地界與人間連通,已為她之乾預找了個最恰當不過的理由,可她不能出手。

妖界之地,三方妖主都聚集在一起,表情極為難看得感受著那道威壓。

“那到底是什麼?”

北方妖主性情暴烈,回過神左右一看已經忍不住勃然大怒:“這關頭徒離又不在?!”

東鎮殿之內,蘭花大妖沉默得立在那裡,身上慣來慵懶隨意的姿態消失得一乾二淨,這樣嚴肅鎮靜的神情叫大殿之中所有的妖將都為其所感染。

唯一還能安然坐在椅子上的隻有蕪荻。

魂魄俱全,荻花大妖自地界歸來,回轉妖身,雖已無巔峰時的能為,在這妖界也已是屈指可數:“不必猜……但凡能融合,必是天妖無疑。”

她是這妖界唯一曾離天妖隻差臨門一腳的大妖,自然對那般天地威勢有所熟悉,本該是高興的消息,但她的表情卻沉痛得仿佛妖界即將滅亡一般。

“但凡”倆字,已叫徒離麵色又難看上一分。

“繼續等吧。”蕪荻低低一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天河之畔,永不停歇的織女已經離開了她的織機。她站在星辰雲海翻騰的河岸邊,望著眾神若隱若現的身影,望了很久很久,終於緩緩轉過頭,望向她的戀人。

長生草中的魂魄靜靜回望她,微微一笑,充滿了包容與溫柔。

於是織女眼中的淚水就越了堤,一滴一滴滾落下去。

她伸出手,她的戀人微笑得,也伸出手,神女的手與人魂的手虛虛重疊,卻永遠無法交疊在一起。

“我要走啦,”織女低低道,“她還是不懂……但我總不能叫她到頭來後悔。”

臉上的淒色掩都掩不住,她勉強笑了笑,就放下手,淌入天河中,眨眼不見。

長生草幽幽,那道虛幻的身影遙遙望著,帶著笑得淌了滿臉的淚,連淚都是虛幻的。

天道狠狠壓製著星辰地幽宮,鳳骨神扇隻能麵前與之抗衡,卻無法與歐陽少恭相融合,就在天道威壓正待拋棄命線輪轉,調動所有力量徹底消泯他再回轉修複命輪之際,一股來自第三方的力量注入了命輪之中。

一個叫天界眾神皆驚詫不已的熟悉身影出現在星辰地幽宮中:“織女!!”

連天帝伏羲都無法靠近的天地宮闕中,那個似乎從開天辟地之後就一直坐在天河邊織紗的神女,竟然行走自如得穿梭過濃厚混沌之氣,步入星辰地幽宮中心。

這命都是偷來的,也該到還的時候了。

“這是我欠她的……她無我可還的,也就隻能還你了。”

織女笑笑,又落下一滴淚。

張開雙手向前縱身一躍。

“……其實我不叫織女,我名喚織命。”

連天道都無法阻止,虛空命盤轟隆隆轉動著,吞沒了神女身影,連神體帶神魂一並絞沒。

天河之畔,那個她所愛戀了漫長時光的人魂,微笑著閉上眼,也隨之魂飛魄散。

而在星辰地幽宮中,滾滾彙集起來的天地陰陽之力忽然間停止流動,似乎失卻了牽引般轟然散開,然後是“轟”一聲,叫諸世無儘生靈魂魄一輕的爆裂聲。

在那個瞬間,掌管著天地命數的宮闕徹底停止運轉。

失去了壓製,鳳骨終於得以靠近宿體,神扇展開扇麵朝他的魂魄包攏過去——妖化終於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