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1 / 1)

後來的事……慘烈種種不容贅述。

待得尹千觴回返,指明疑點,證據證明少恭並未身在其中,一切都是青玉壇弟子元勿所為,眾人才知錯恨少恭,明白因何這種種事跡中皆無出現他之身影。

可是歐陽少恭哪去了呢?

蘭生發瘋一樣找他,因為素娘也不在了。少恭將她帶往了何處?回到素娘曾住的舊院,奶娘與阿默記憶有變,早已經不記得曾經守護著的視若珍寶的孩子。

眾人默立良久,錯恨,錯怨,後悔,釋然,然後始知,我之種種,終不過,隻是你命中短暫的過客。

...

第130章

“我說,我們為什麼要參與這種事?”

敖丙立在敖閏身側,有些無語盯著不斷轟鳴的雷霆閃電,瞄瞄另一邊的敖廣、敖欽,真不知說什麼好。四海龍王竟然齊聚雷雲之海,雖不曾%e4%ba%b2曆逆天之舉,到底也是助了一臂之力的。

白龍王倆眼都是自己的乖囡,問了等於白問。隻要有他在的場合,紅龍王素來冷若冰霜,明明在小綺羅麵前還是極溫和的。倒是一直不曾出手乾預、卻在敖閏開口的一瞬間就趕來的青龍王看得無比明白:“龍族多少年沒有新生兒了?”

龍族繁衍已斷。縱有四海氣運,人間也唯剩這寥寥幾尾真龍。上有天命縛身因果難解。下有龍池乾涸龍門傾塌,滅族的苦痛悲哀無時無刻不盤旋在真龍心間,尤其是隱隱居於四海之首的東海龍王——他在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契機,這才全無顧忌孤注一擲得也要拚上一把。

天地清盤一次也好,就算清不了盤,也合該亂些法則。

否則遲早有那麼一日,人間無需龍王守護,四海亡儘,真龍滅族。

“凶劍其六我已為你具現投影,焚寂你既最熟悉,便由你自己填補,”玩邪煞之氣沒誰能勝過女魃,摸清楚地點,哪怕凶劍仍被封印著,她都能感應到其具體形態,“要同時運七劍能借助的隻有地動之時%e8%84%b1逃的人間氣運,不過這玩意兒暫借片刻都有恐遭受反噬,自己慎重。”

歐陽少恭點了點頭。要動用凶劍,畢竟是最末之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還是好的,壞的是連自己都交代進去卻沒有成功。

他把素娘放下,望著素娘安靜回視的眼睛,有那麼片刻的停頓。

原來,在這樣的關頭,他竟也還會有猶豫,有不舍,有無奈,有絕望。

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他曾做過的那些洪荒夢境,走出好遠,又回過頭,白龍王已經撩開寬敞的衣袖護住她周身,她那眼神落在他身上,輕飄飄的,卻很專注,依然沒有多少情感,似乎是涼薄又或是冷漠一般,卻淡褪了曾經那億萬年的蒼寂。

他一直不曾告訴她,你知道麼,你的眼睛裡有整個洪荒。

於是在神明默默的注視中,他竟然又穿過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回到原地,執起她的手,低低喚下百轉千回刻骨銘心的名字:“阿湮。”

這樣一聲落在虛空裡,深藏的情感濃鬱得幾乎凝成實質。任是最不待見他的敖閏,也不忍說些煞風景的話。

“彆怕,”她輕輕得說,眼睛睜得很大,視線很用力,像是下一秒,就會再見不到似的,“你彆怕……”

“不怕,”他眼眶噙著水珠,卻不曾叫它落下,眼瞼微翕,將她的手按在自己%e8%83%b8口,“疼嗎?”

“疼。”

那是她的蓮子啊。

“馬上,就會不疼了……”

素娘望著他走向時空翻滾卻也靜止的雷雲之海,很久以後,仰頭望望天際,終於又落下兩行淚。

*

雷雲之海各時空罅隙中盤旋的雷閃雷鳴,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烈姿態爆裂。幾乎被電光吞沒的身影卻如虛幻般立足原地久久未動,不斷有破碎的記憶畫麵自他身上穿過,也有殘剩的斷壁殘垣落在他腳下,時空以波紋狀被一層一層撕裂,來自原始法則的氣息令得旁觀者都不敢睜開眼睛直視。

然後在某一個瞬間,一個似乎極龐大、龐大到超乎想象的東西砸在他身上,又或者他之身形已經超%e8%84%b1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到了一個不可捉摸之地——那東西看上去像是個虛幻之影,數不儘的細線圍繞著它,上上下下勾結,裡裡外外回環,看一眼似乎連魂魄都為之震懾的浩瀚與博大。女魃神色為之所迷,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然後又在巨大的天地之力排斥下停下腳步。四海龍王互相對視一眼,承受不住因果之力,扭頭不敢再看。

唯有素娘還安靜注視著那輪巨大的虛空命盤。

她感覺得到,衡山的蓮塘已經消弭,最後一朵維係她之生機的蓮花已經灰飛煙滅。她感覺得到,三十三天外,亙古鴻蒙的混沌氣流中,那座遙遠的宮殿運轉著即將重開。甚至,龐大的天道之力逼向人間,冥冥中的力量在頭頂互相抗衡,她魂魄中支撐著身體的那道神念幾乎要忍不住破體而出,回到她之來時的地方。

這具身體,即將崩潰。

右臂上無聲無息凝聚出一個冰白的身影,已經不再有蝕骨攝魂幾乎要將人凍結的寒意,身體也感覺這點知覺的能力都在消散。

在這樣的關頭,雪皇終於不用顧忌,現出身形,如往常那般蹲在她肩頭。

‘阿湮。’劈裡啪啦的冰珠砸落到無窮無儘的虛空中。

“彆怕……”她低低道,仰著頭望著前方。

魂魄的最深處,那粒石珠的龜裂之勢已經無法阻止。

星辰地幽宮中,杏衣青年的手甫一觸碰到命盤,刹那便有一道雷霆般可怖的動靜在此間所有生靈心頭炸開,那聲音以力拔千鈞之勢自天外飛來,隻砸得在場所有人氣血翻湧眼冒金星:“大膽——”

一道鏡光穿破時空界域轟然落於雷雲之海,在那似要穿透世間所有的亮光中,神座上的帝王目光落於此世,下一瞬間,天地屏障被撕裂,風雲巨變,三界壓境,時空震蕩,神鬼哭號。

虛空中有一隻手,探入雷雲之中,被時空裂隙所阻,一化萬千,便化作了無數隻手,朝中間那道人影所在的時間與空間狠狠抓去。

可是在那虛幻的大手即將捏緊螻蟻的瞬間,難以想象的巨力漩渦縈回而生,竟將其活生生衝散,緊接著眾生心頭那道聲音憤怒:“混沌——”

雪皇來不及開口,在那電光火石間與素娘有了短暫的溝通,羽翼豁然張開,化出的遮天蔽日的鳳凰原形,倏然衝進時空錯亂之地。

星辰地幽宮貫穿天河忘川,彙集天地陰陽之力,四麵有混沌氣流抵通,連神祇都無法靠近。

勉強衝進宮闕之中的鳳凰抖起殘破的羽翼,將那道身影通身護住之時,天界那位尊敬的帝王已經在天外現出虛影。

明明還是在很遙遠的地方,可是這一道模糊的身影卻仿若近在咫尺。看一眼,就叫觀者感覺到無窮無儘的威嚴,浩瀚渺茫的震懾。

威壓直麵,難以想象的服從在脊背上流竄,要壓得神祇都彎曲膝蓋跪下去。

天道不是伏羲,伏羲卻是天道。

鳳凰身形被打成飛灰,為它所護的身影抬起頭來,與那遙遠天際的眾神之主對視了一眼。時間與空間的法則如護體颶風般環繞在他身側,他的手中,緊拽著一條黯淡了光色的命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天道霎時引動神罰,星辰地幽宮中的天地陰陽之力齊齊反噬,鋪天蓋地轟裂開,命運之力是時間與空間皆無法阻擋的,隻瞬間,便穿透時空的法則狠狠打擊在它的掌控者身上——那虛渺的身形有那麼片刻,似乎要徹底崩散,可是在那渺小的影子之後,有一個巨大的鳳凰骨架正迅速展開,雙翼大張,呈護衛之姿。

“豎子膽敢——”

素娘感覺到什麼東西綻放的聲音,緩緩閉上眼睛,下一秒,石珠徹底崩壞。

白龍王猛地撲過來,卻隻見到她的身影如風中的沙礫般消散隱沒下去,轉瞬便失去了行跡,一顆龜裂成千萬個碎片的石珠還保留著原來寶色耀眼的華光,飄飄揚揚落進虛空,猶如萬千粉彩。連魂魄也找不到,隻餘一縷青煙般的細流嫋嫋上升,卻在轉瞬之間便已消失在天外。

*

一個沉悶如鐘磬般的聲音沉沉沒入天外混沌,在碧落黃泉眾多生靈心頭炸響。

千百年恍然而逝的穹宇,自那星辰與法則環繞的虛無之中,一扇大門,轟然打開。

亂了秩序的星海昏沉黯淡,天河之水前所未有得波濤翻滾,冥川卷滅不慎落入的所有死靈,隨著那磅礴而蒼涼的鴻蒙氣息流淌的,還有虛空中濃重的混沌氣流。

九重天幕次第打開,如同星海中那九重相連的星雲閃亮,暗色歸墟石上塵封的符籙一層一層褪去,一道青色的身影在濃如實質的氣流中緩緩走過,玉髓天池中的青蓮鎏著淡色焰火,在那瞬間倏然綻放。

神祇立於蓮池之畔,靜靜凝視著蓮花繁盛之處那架華色靜謐的琴。

太易宮中隔絕天道注目,這漫長的沉睡時光之際,昔時枯敗徹底的五十弦琴,竟也在蓮池中孕生了靈氣,複原成原本模樣。

“……我還是醒了。”

“她在天地初開時,就為我定下我該於此時醒來,就算你蒙蔽時間,也無法阻止既定的命數。”

“你預料到這種可能的,蓮子會蘇醒,可你還是要讓它進入人間,你以為它能毀了我,可是你不知道,在你還未完全時,她已經算好了一切。”

“愛嗎?你都不懂,你怎能用它來限製我?”

“而她也忘了,億萬年前的她,億萬年後的我,我們,豈會一樣。”

“如今宿命即將終結,因果不在,我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這一天。”

“你早該預料到了,真可惜你隻是此世一場既定的規則。”

在那亙古之前,混沌蓮子化形,%e8%84%b1胎而出的神祇名為青華。她孤零零守著這片盤古所開的天地很久很久,直到某一日,遭遇到一場時空錯漏的意外,出現在她眼前的生靈是後世的仙人,她們相伴了開天後最荒蕪最寂寞的歲月。

那是最自由也最混亂的時代,天道還未成形,法則還不曾被束縛,神祇在仙人身上看到一場無法%e8%84%b1解的龐大的宿命。在時空回到正軌,那冥冥中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