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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聞言卻是長籲一口氣:“很久以前我以為我懂你想要什麼,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你。”

“……如何?”

“我想我或許知道你現下要找的那什麼在什麼地方,”尹千觴聳了聳肩膀,“我似乎留著些記憶。”

“你要幫我?”他有些意外,“即使你已經明白跟著他們或許會真正找回自己的記憶?”

“我欠你那麼多,不幫你怎麼還得清。”他又歎息。

歐陽少恭看著這些人離開青玉壇。

“長老!”元勿恭敬立於他之身後,有些不解,“弟子接下去如何布置?懇請長老示下。”

不甘?到底還是剩下些許的罷。可這又如何。這場遊戲縱他離身而出,不管邁向哪個方向,都會走入同樣一個終局。他倦怠了繼續設計,遊戲中之角色再可笑他已不願%e4%ba%b2身驗證,那便還有何話可言。有比這重要得多——重要到他願舍卻一切的事去做。

“你自行處置。”

拋下這一句,歐陽少恭離開青玉壇,下落不明。

素娘還在海中。當年的明美曾乘白龍上天入地,這一世卻換做了一尾黑龍。北海黑龍王敖丙,曾予她一把他之龍骨化玉的墨玉鑄造的鎮命之長命鎖,接到龍女綺羅傳信之後竟%e4%ba%b2自前來龍綃宮,載著她前去找尋白龍王。

那時明美在北海身隕,敖閏雖知怨不得敖丙,卻還是忍不住遷怒。敖丙無奈,這些年敖閏天南地北跑,為完成明美請求,裡子麵子一並舍了,連南海敖欽那都免不了前去求助了,敖丙偶有伸出援手他當然也樂意。白龍王行蹤不明,但敖丙到底是知道點的。

然後素娘見著白龍王化身的凡人楚隨風。

……西海白龍王殿下差點瘋掉。

赤水終於風平浪靜,諸位得以坐下。兩位龍王自不必說,女魃盯著素娘良久——非常久的時間,終究是低低一歎,認出來了。

俯身要拜,素娘搖了搖頭。女魃不肯,卻又不敢違背她的意願,僵持在那裡。

素娘無奈開口:“邪神不拜天地。”

“不拜天地,卻不能不拜您。”她淡淡道。

“我非上神,”素娘揭底,“不過一縷神念。”

女魃想了想:“那也是‘那位’之神念。”

素娘又搖了搖頭:“我實受不起。”邪神之祖,或許是這人世間殘留下的最後一位上古大神,真一禮下去,她這僅剩的一點命數都會交代在這裡。

女魃思索良久,隻好仰頭對著太易宮的方向一拜,這才肯落座。

兩位龍王麵麵相覷。到底是敖閏有所準備,也不問,隻挨過去,可憐巴巴:“乖囡~”

“辛苦你了。”素娘真心實意感謝。

“多虧了獻出手相助。”白龍王不居功。

這樣一分恩情。素娘剛有想要起身的念頭,就被女魃緊張的眼神攝住,頓了頓,隻能口頭感謝:“多謝你。”

女魃鬆口氣:“舉手之勞。”

女媧把七凶劍封印在人間。要找齊諸劍下落,著實之難。龍王領域在四海,人間自有人間的氣運,即使是掌管四海海運之龍王,要想順心如意也頗為困難。幸好有女魃。

女魃是唯一一位能在人間行動自如無所顧忌的遠古之神。天道能對她的束縛少得出奇。畢竟天書不收,冥書不納,這世間之道已經不將她收納其中,便也無法用規則對她束縛。女魃雖長居赤水,但對人間疆域卻是極為熟識的。因為她在這人間停留了太長的時間。

龍淵凶劍,邪煞之氣衝天,她既為邪神之祖,如何不明晰?乃至女媧封印,她都有所耳聞,隻是不去關注而已。

敖閏品性極佳,四海遍友。也與女魃有舊,能得她相助,這才算是沒愧對當年對閨女的承諾。

“多謝你們。”素娘又道了一聲謝。

兩位龍神一位邪神注視著她,卻誰都沒有說出話來。心有預感卻自知不能問。

素娘笑笑,拍了拍老龍的肩,對黑龍王點了點頭,視線轉向女魃。

“請,莫再觸碰了……接下去,離得越遠,越好。”

...

第129章

七柄凶劍,分屬陰陽五行,得禁斷之術,合無數魂魄,數千年的封印,能磨滅劍於此世的所有氣息痕跡,卻無法消泯凶劍其內聚集亙古恨天怨地晦暗慘烈的邪煞之氣。

世間已經不是當年的大荒,在人間界殘留的天道法則無比稀薄,一旦猝不及防中凶劍出世,短期內能造成的影響若說決斷昆侖坍圮神州也不為過。時光總是這世道中最殘酷的力量,天地變遷,鬥轉星移,人間早已麵目全非。彼時不周山斷,已失去天脊之用,隨仙神遠離的,便是以此為首的諸神山,在人世大地上最聚亙古仙靈之氣的便成了昆侖。七劍其二居於昆侖之地,若此山脈有恙,人間仙脈斷絕隻在瞬息。

不過前提隻是短期內。人界浩劫,天地屏障便形同虛設,天道之力一旦再次籠罩此世,所要麵對的便是仙神鬼魔。歐陽少恭很清楚這一點,道路如此艱難,擺在他麵前的,永遠隻有從天道眼皮子底下偷來的一點可能,而不是必然的把握。

“你想怎麼做?”尹千觴這幾日煩躁得嘴角起燎泡,連酒都沒法往裡灌就更加暴躁。

他倒是想問少恭要些藥,可越窮究了這貨本性後就越是脊背寒顫,壓根就不肯再信這貨遞上來的藥丸會是什麼好成分,更不敢隨隨便便往嘴巴裡塞。

七劍是遠古大荒埋在這世間最大的威脅。直接關係到女媧在地界人間的道統與她的神格、眷屬,所以她絕不希望會見到凶劍封印出任何差池。尹千觴原為地界使者女媧祭司,知道焚寂的存在,殘餘的記憶也有其餘六劍的存在,他是隱隱知曉女媧大神對不同凶劍的不同封印的。

有西海白龍王敖閏與女魃獻相助,少恭已經算是摸清了其餘六柄劍的下落,有尹千觴在,他對凶劍的把握也不可說少,但著實不敢輕舉妄動。

“牽一發而動全身,”素娘對此隻是這般道,“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時間不多了,但這場棋局已從很久以前便開始布起,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將其完善。

天毀蓬萊,隕滅混沌魔神長春,卻叫動蕩殘破的時空演化出法則最本質的形態,留下了能通往星辰地幽宮的微小破綻。天亡太子長琴,卻叫人間同等出現了七柄凶劍,成為逆天之行得以翻盤的最後籌碼。

少恭帶著素娘回到華山那個山洞。昔時的蓬萊公主在彼處結廬已久,見著兩人時先是怔神半晌,然後眼角眉梢都是欣悅。

蓬萊之人壽命雖長,但巽芳曆經大變在這歲月裡已磨滅了所有的青春,縱有龍宮秘藥維持容貌不變,越見蒼老的眼神已彰顯了年華不在的淒楚。

“我等了很久,又總覺得似乎還是當年初至中原的時候,”她笑笑,容色倒是很灑%e8%84%b1,“世間種種,仿若大夢一場。我日夜臨摹這石壁上的刻痕,刻到後來,連字也不認識的時候,才覺得,我於此前千百場輪回未儘的執念,總算在今世劃上了終點。”

原來你隻是我人生中一場錯遇。窺破,猶如夢醒,再見你,前塵念儘,我終於能安心離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過殿下了。”她躬身向白龍王作禮。命數將近,她還想回到蓬萊,死在舊時的歲月裡,也不枉費故土半世榮尊。

再到衡山之巔的蓮塘,水中隻剩下寥寥幾朵青蓮。

素娘抬頭看向少恭。

他伸手摸摸她的發,沒有說什麼,一切已在不言中。

女魃在赤水邊等著她們再至。若這世上還有誰想見著這天地破滅眾生顛倒之勢,那除了這位赤水女子外再無彆的神祇。

她孤獨得在世間停留了太長的時間。不肯離得赤水,自願畫地為牢,寂寞已壓得她難以忍耐。世間不斷聚集的邪氣更叫她性情大變,當初有怎般歡喜這由她守候下的天地如今就有多憎厭,當初被拋棄在人間時如何甘願如今就有多苦痛絕望。應龍啊,你怎能不知曉。

身為邪神之祖,借天下邪氣而生,因果牽係在前,無法%e4%ba%b2自出手,便見著能出手的,伸手擾了這一番天地秩序,也能叫她覺著歡暢無比。

“昆侖動,天下動。”女魃淡淡道,“你還能借助這地氣。”

若論對如今天地的了解,除了這位邪神還能有誰。

目光的聚焦再度落在昆侖之上。歐陽少恭沉默良久,調頭望向素娘。

素娘回望他,未語。

那遙遠的夢境中,開天的元素之靈一個一個降生,又一個一個離開不周山。“鐘明啊……”他低低得近乎耳語般道出一個早已湮沒於時光場合中的名字。

土之鐘明。最初的大地之主。那由混沌蓮子孕生的神祇立於不周山上,所有的神祇便都無法越過她去,鐘明離開不周山,後來正是在昆侖停住了腳步。

於是昆侖便有了群山之心。女魃算到了地動之時機。地龍翻身,昆侖動,人間氣運不穩,震感傳遍六界。

*

徒離負手立在東方宮闕之頂,視線穿透冥冥中渺茫的禁製法則,看著妖界上方如雲層般變幻莫測籠罩著此界的氣運。

他肩上照樣立著那大張兩片葉子隨風搖曳的小苗,身為妖界四殿之一唯一能化形的東鎮殿殿靈,沒誰比它更能感受得到此界的靈氣變動:“妖主,月現重影,妖界將有大變啊。”

界域四方,東方素積薄弱,近年有徒離鎮守才算是安穩下來,西方北方卻照例鬥個不停,南方環境最為惡劣,與天鬥已經足夠叫它應接不暇,若非天地屏障分割各界,隻憑著這般混亂不堪的妖界,被滅個百十回都是輕而易舉的。

怕是誰都不知曉,新一量劫還未至,這天地屏障已經有了被破滅的威脅。

近年來徒離抬頭望天,老是在想,這天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原本這是大逆不道的念頭,哪怕晉升大妖做到一方妖主,都要唯恐著天罰降世,對天道雷劫的恐懼幾乎該是本能,可他在人間走了那麼一遭,遇到阿青遇到那個被貶棄的仙魂,看了那麼久也忍不住開始懷疑,頭頂那盤桓著的天道到底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