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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背道而馳。

百裡屠蘇於天墉城多年經曆,雪皇有所耳聞,歐陽少恭每每寄信於素娘,又哪裡少得了它旁觀。莫說歐陽少恭會奇怪,連它都有些好奇為什麼這個少年長成後會是這般模樣的。

性格孤絕冷漠、沉默寡言,可以說是幼年遭逢巨變所致;雖有師長,但為煞氣所困離群索居,他眼睜睜看著因自己的煞氣傷害到師長,為同伴所孤獨排斥,可這般苦難並無磨滅他心間的良善。這樣一副細膩柔軟的心腸,怎麼就從未改變呢。

他是不一樣的。這個少年是不一樣的。

它不知是該感歎歐陽少恭運氣差,還是運氣好。

說運氣差,是他竟挑中了這麼一個人,半魂付諸毫無效果,光明的表裡不曾被世間之陰暗汙濁,看不見這個殘魂陷入如他曾有的痛苦絕望仇恨憎厭,他如何甘心?

說運氣好,是他竟挑中了這麼一個人,這樣堅毅強大的心性竟也會為一個凡人所有,好好看著吧,他能走出一條與你不同的路,叫你見證著,一直以來其實都是你如此偏激過錯,然後,就少恨一些罷。

雪皇從一開始就不讚同他這多此一舉,因果之所以如此難解,便是其不可捉摸,誰知道一條線如何糾結成一張網,一張網如何束縛得世間不得%e8%84%b1解。

一個百裡屠蘇,能帶來多少張網?

阿湮能微笑看他胡鬨,可它會為這兩個人緊張害怕啊。

它看得如此明白,它想阿湮也是清晰無比的,阿湮不開口,可它為何說不出來呢?說你又走了岔路你注定看不到你想看到的,說你這一場遊戲從一開始就是妄談你選錯了人,說你彆折騰了好好了解因果叫這一切回歸本真……

最後它就是隻能沉默得看著這兩個人在這人世間,若無其事得曆經最末一世。

會發生什麼呢?它也不知道。它恐懼著對方卻不會試圖去阻止它的到來。

雪皇想,它大概也是在這俗塵中浸染久了,也有了頑固可笑的偏執。

歐陽少恭側頭低垂眼瞼,雪皇聽到一聲笑從他的喉嚨中發出,莫名的戰栗從脊椎延續到全身,連鳳凰都覺得些微可怖:“嗬,他的執念竟是起死回生。”

鳳凰抖了抖羽翼,有些無奈。

‘你下了套叫人鑽進來結果還怪人家為什麼要鑽?’

其實這倒也是有些出了歐陽少恭意料的。他知道百裡屠蘇對於報仇的渴望,對於解開當年烏蒙靈穀滅亡之迷的渴望,可實不知,他心中最隱秘的渴望,竟是叫他之母%e4%ba%b2死而複生。為此,竟信了歐陽少恭起死回生神藥之說。

歐陽少恭布了翻雲寨這場局,除了想看看百裡屠蘇如今的模樣與應對,還是他對人性鄙陋的厭惡與自己的任性在作祟,因為兩者並不矛盾,所以毫不猶豫試了試新近煉製的藥。

卻不防,百裡屠蘇願意陪同他一同尋找玉橫碎片的原因,他要向他討要一顆起死回生之藥。

歐陽少恭何等機敏之人,便從善如流道出這藥的缺陷,言藥並未真正煉成,如要奇效,尚須一味奇異藥材,傳說遠在海外方可取到。

百裡屠蘇不疑有他,當時便應了一同前往尋找。

‘等等,他剛才問玉橫原貌是否為一個內凹的玉器……他還保留著些記憶?’

杏衣青年淡淡道:“有也模糊,我確認過。”

冥冥中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牽係,大概,他心中隱隱覺察到罷,找到玉橫其餘碎片能幫他記起自己忘卻的往事。

‘你乾嘛忽悠他去海外?’雪皇鬱悶。

歐陽少恭的神情從荒謬與鄙薄慢慢回轉出如沐春風的淺笑,想到一個人的時候,再多的憎厭與黑暗情緒都遮掩不住她出現在腦海中的全然欣悅:“阿湮有意願再回東海,我想帶她去龍綃宮一趟。”

她還想見見那尾白龍的,縱然她不曾說出口,但他是知曉的。

雪皇無奈:‘所以是你自己要去,你把人忽悠同往……好吧,你開心就好。’

*

百裡屠蘇路過霧靈山澗,恰逢一名少女在泉水中沐浴,被誤認為%e6%b7%ab賊百口莫辯。

少女笑嘻嘻用一條名為定雲鎖的靈器將他困住,玩笑得帶走了他身上的焚寂劍。

百裡屠蘇遇上了風晴雪。

方蘭生被趕回琴川,又是被同門奚落又是狠挨二姐批,本想去尋素娘得些安慰,半路將惡作劇的劍靈紅玉誤認為鬼,闖入孫家小姐繡球招%e4%ba%b2的場中誤撞繡球,被扣留硬要他完婚。

方蘭生遇到了紅玉。

小狐狸襄鈴蹦蹦跳跳跟著百裡屠蘇,從翻雲寨跟到琴川。

歐陽少恭在燈會前夕回到琴川,素娘坐在簷下正在用細長的竹條做燈架,細膩的絹紗裁減得當,放置在一側正待糊到燈上。

奶娘、阿默:準姑爺。

“蓮花燈?”他微微一笑。

他跟著她在簷下隨意而坐,伸手握住她的手:“哪裡要你%e4%ba%b2手做?”

阿默做的各式燈已經掛滿了院落,有提燈有掛燈,美輪美奐。其中不乏蓮花燈。

素娘仰起頭,也笑,指了指一邊的筆墨色彩:“你畫。”

他便畫了兩盞蓮花燈,與她一起糊起來,編上絲穗,置上蠟燭。

雪皇在屋頂上跳腳良久,發現這氣氛叫自己著實難橫刀而入,鬱悶得飛走尋方家小少爺去。

入夜把燈點起來,他給她撫琴。

你看著一個人的時候,你便整個世界都是她。

琴川已經沒有歐陽家。多年之前,歐陽家便舉家遷走。他這一世什麼除了阿湮什麼也不管不顧了,或許彼時的歐陽夫人,便已覺察這或許已不再是自己的孩子,但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租了艘畫船,預備著與阿湮一起放放花燈,久尋蘭生不見,然後撿到個煞氣反噬的百裡屠蘇與自覺闖了大禍的風晴雪。

小狐狸躲在門口偷偷張望,素娘笑得衝它招招手,金色小妖立馬飆著淚滾到了她懷裡。

...

第120章

風晴雪與百裡屠蘇玩鬨,硬是帶走了他的劍。恰逢朔月煞氣盛極,拿回焚寂已是無用,百裡屠蘇心神陷落失去理智,魔化狀態與風晴雪一戰,又毫無知覺暈倒。

風晴雪大驚失色,想要帶他去尋大夫,正好為歐陽少恭撿到。

素娘用手攏了攏被風拂散的發絲,抿到耳後,隱隱聽到裡頭那勁裝女孩兒溫暖爽朗的話語:“哈哈,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這回鐵定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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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船綴滿珠穗的紗簾抖動起來,一道靈巧的身影竄出來,見到素娘衝她揮揮手,烏黑的眼珠笑%e5%90%9f%e5%90%9f明亮如星子:“我走啦,跟新認識的朋友約好一起放花燈呢!你要不要一起來?”

素娘也笑得搖搖頭,見得那女孩兒遺憾聳肩風風火火跳下船跑走了。

摸一摸小狐狸瑟瑟發抖的身子,見它有些害怕得還忍不住探頭往船艙裡望,眉間微展,露出幾分好笑,便把它抱著往裡走。

少恭正好提到:“……在下唐突,本不該多問……險些忘記還有個小東西,它似乎一直跟著百裡少俠,且以為是晴雪姑娘傷了少俠,對她可凶得很。”

原是一本正經真真假假忽悠,見得她之身影眉目忽然柔和下來。小狐狸從她懷中悄悄探出個腦袋。一見它,床頭架子上百裡屠蘇那肥得像%e9%b8%a1一樣的海東青阿翔立馬厲叫一聲,嚇得它趕忙脖子一縮。

大概是因為在素娘懷中,自覺被保護膽子大起來,探出來瞅瞅床上煞氣被壓製身體還虛弱的少年,又瞅瞅一邊笑得溫文爾雅風華無限的杏衣青年,扭扭身子,跳下來就變作了金紅衣的可愛少女。

小狐狸言明一路苦追是要報恩,木頭臉搖頭拒絕不以為然且道明人妖並非同路叫它自去,最後還是歐陽少恭出來打圓場,言此番夜深,少俠勞累,有事明早再議。

出了簾門,少女又變回金色狐狸躍到素娘懷裡,委屈得埋著腦袋求抱抱求撫摸。少恭看它一眼,就把視線挪開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被凝視了一眼的小狐狸猛然一驚,整個身體就僵直得一動都不敢動。

善妖的直覺與感官是非常靈敏的,它能覺察到素娘是如此得溫暖無害,它本能得想要依偎在她懷裡接受她的撫摸,打從心底裡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而對於歐陽少恭……有時候你明明如此害怕著一個人,可你還是忍不住得想要%e4%ba%b2近他。

他身上斑雜的黑暗叫它本能得恐懼著,但他魂魄中又有什麼在深深地吸引著它。會想避開他的注視,可也想悄悄跟在他身後,隻是仰頭瞻望著他,俯身恭敬得跟隨著他。

畫船頗大,舫內分隔出三間廂房。正好百裡少俠占了一間,素娘打開第二間,摸摸小狐狸的腦袋,笑:“好好歇息吧,明早再去見他,或許他會改變主意呢。”

小狐狸狠狠點頭,然後扒在床單上眼睜睜看人轉身離去,在邊上青年涼涼的注視中,不敢再撲上去。

少恭牽著素娘的手,沒有進房,在外舫中將各式的花燈一盞一盞擺放好。

畫船在河中幽幽蕩著,素娘依偎著他,看他將燈點亮,慢慢把等放進水中。

“不寫心願麼?”她問。

他一隻手攬住她:“我的心願?這天地恨不得貶我於死生之境……而且所有的心願不是已經在我懷中了麼?”他道,“阿湮不寫什麼?”

素娘也就這麼對他笑。

然後兩人就這麼一盞盞放下空白的花燈,看著明亮清靈的燈火閃爍著在靜幽河水中緩緩遠去。

對岸一個少女正歡騰得挑選著花燈,見著畫船,跳起來衝他們用力揮揮手。

“風晴雪……姓風。”他這樣道出心中便已有了幾分篤定,“無怪乎她方才能壓製住焚寂煞氣。”

風姓極少,這是女媧部族姓氏,當年大多隨其遷至地界,如今出現在人間,本身就不尋常。

“風廣陌。”素娘道。

歐陽少恭低笑一聲:“兩人顏容自有想象之處,應是有%e4%ba%b2屬關係……巫鹹自人間失蹤,烏蒙靈穀之近況無人反饋,女媧終於忍不住差人入人間來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