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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雲影之中,忽得懸起螺旋狀漩渦。幾乎不能稱得是“門”的入口,冰冷的劍光厲影中,隱隱可窺見宏大到足以震撼的劍之世界。在場的四位羅浮長老廣袖一起,齊齊一聲喝,法陣轟然鋪陳下,開始吞噬劍門口的風暴之力,第五位長老更是飛快得將各式陣盤連接起來——極短的時間內,便生生將那入口的氣息塑造得極為溫和。

“嗯。”他許久才應了一聲,將她往懷裡又帶了一帶,密切關注著眼前的情景。

阿弱的視線在人群中一掃,仍然不曾見著滄華,想了想,還是哥哥重要,便什麼也沒說。

陣圖已成,五位長老功成身退,那羅浮的主持麵上一喜,抬手作了一揖,隨羅浮眾人退了幾步:“祝諸道友得意歸來——諸位,請!”

阿禍與赤城山的人打完招呼,便隨著眾人走進入口。不前也不後。

雖有法陣維持,但迎麵而來的劍氣仍然冷冽。

眼前的場景剛有變化,阿弱便發現,那緊緊抱著她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甚至,周圍什麼人都沒有了。

羅浮劍境,來過的人不在少數。

有的人能與同伴一道,有的人,卻一進入便與同伴分開,阿弱知曉,這是因為劍境與外界之間的通道口撕裂了空間,那力量對人倒是無害,隻是附帶有輕微的傳送之力,能隨機作用在人身上。而且,這劍境不是死的,既然能存在千萬年,它或許存在了自己的意誌也說不定,它大概能窺探到人的心思,因而將人引導到不同之地追美兵王全文閱讀。其餘,便要看落腳點是在何處,是否周圍有特殊的力量。

這地界是由劍構成的,可劍不單單隻是劍。劍的材質,劍身上的刻文,劍蘊含的靈,劍為人殘留的意誌,共同塑造了此劍境。有些劍在沉睡,所以尋不到它的蹤跡。有些劍很活潑,它們能憑自己的意誌便塑造環境。有的劍想要擇主,它們自然有自己的考驗方式。

阿弱對於劍的體悟很高,但她不修劍,也不想要一把劍,或許連劍境也不知道將她擱哪吧,所以實際她離入口並不遠。而且,偏偏她的體質特殊,那些劍與其把她當做一個試煉者,不如說將她當做一個怪異的同類。

阿弱覺得自己現在該擔心的是,哪把霸道的劍看中了她,於是想毀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肉身,將她的魂魄困成劍靈。所以她也不便多動。她眼中不存在一切幻境,她恐自己會走到一個不利之地。於是在原地捏碎玉牌。

等了許久不見有人來接她。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就在入口不遠,周身也沒看見有第二個人路過——不知道,她的哥哥已經陷入了命中注定的困境。

被迷霧吞沒之前,他想起很久以前,長春對他說的一句話。

長春說,阿禍是天生的劍修,可你不是,你本不應該碰劍,一下都不該。

他也知道這話說的是對的。但他沒辦法放下劍。宿體最大的執念是練雲生,磕磕碰碰得跟隨著,從來沒想過世界上還有彆的事物。命魂畢竟不是他的,他能控製命魂,但就像他改變不了那些延續下來的因果一樣,他也沒辦法將這執念完全拔除。

他隻能拿著阿禍的劍,學阿禍的劍,沿著這條路慢慢往前走,以期哪日執念解開此生自由。

可他能欺騙所有人,甚至欺騙劍道,卻無法欺騙自己欺騙因果!

掩飾得再好,他也無法改變骨子裡對劍的憎惡。

不周山的那劫,是太子長琴命中的磨難。他甘心領下天罰,因那本就是他的過錯,他願意為天地蒼生還下滿身的罪孽。可龍淵的那場變故,卻是徹底毀去天命樂神的無妄之災。

拜它所賜,他的命魂永封焚寂,他隻能藉渡魂之術苟延殘喘,他變成個人不人鬼不貴鬼的怪物!他怎能不恨劍?

長春說,要不還是不去了吧?羅浮那劍境連吾都算不透來曆,你若折在那裡,我要再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個能與吾對話的?

他說,不,我有種非去不可的直覺,那裡或許會有我的機緣。

長春說,絕對是錯覺!天道那麼恨你,怎麼還會安排你的機緣?而且說了你不該再碰劍的。

他說,你給算一卦?

長春算完卦後說,……好像確實有機緣,但決計不是天道給的。

這世道,連神祇都是伴著天道而生的,隻是那時天道還未完全罷了。既與天道關係不大,那麼便要算上鴻蒙與洪荒。現在想想,長春提醒的確實就是這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1.4

吾~木有碼字的動力呀~

算一算,這一世完,春秋筆法快速過渡無數世,然後要寫到蓬萊了,放心不黑巽芳,隻是彼此因果錯過也沒辦法,老板生生世世都是許給阿湮的呀口胡!蓬萊寫完就是古劍的主線劇情,不過先說好,那玩意兒不會詳寫,想看屠蘇冒險記的提前準備揍作者吧……

第79章

遮天蔽地的劍。

光線略暗,沉悶昏暗的霧障彌漫,視野中隻有黑色的近乎結晶的土地,偶有可疑的猩紅色在流動,整個天幕極低,沉壓壓得像是隨時會轟塌。

各式各樣的劍橫七豎八充塞滿天地,鐵戈錚錚的肅殺氣息讓流動的風都凝滯得緩慢了速度。靠近外圍的可以稱是劍的墳墓,廢劍殘鐵將地麵都鋪上厚厚一層金屬塊,縱然好一部分完好無損,也被周圍充斥的以及自己發散的強烈死氣吞沒,就仿佛死亡的漩渦般影響著此境。

越是靠近中心,劍的數量越稀少,但是劍的完好度與品格也越高。而且屬於那些劍本身的意境與場域便越霸道——與其說這裡麵是劍的墓葬群,倒不如說是廝殺的戰場,這裡無時無刻不在經曆著戰鬥,越是強大的劍越是孤傲,它們有獨立的劍格、特殊的意誌,即使是休眠它們也本能得想要占據一個好位置,想要高高標榜自己並讓對手臣服,於是永遠爭鬥不休。

一般來說,劍還有脾氣。這也就是劍境本身的意誌會窺探來者心思把人丟到不同區域的緣故。溫和君子風的劍不會計較你無意的冒犯,不會特意製造幻境置你於死地,從它們身邊走過還有些許幾率得到靠譜的指路,冷淡孤僻氣的劍會在你靠近之間就把路給導到一邊,或者直接將你丟出它的地盤,要是不小心碰到嗜血邪派流的,那除非你跟它鬥一場壓倒對方的氣勢,否則就等死吧。劍境本身會約束劍,但就像劍血拚時偶爾也會有一方形魂俱滅一樣,又何惜凡人死活。不過是最簡單的共存之道。

阿禍從最先開始幾步外,就站在原地再沒動。厚厚的霧障團聚在他身側,可偏偏就是一動不動,他也知道自己身側仍在不斷變換著場景!

不同的劍境在碰撞,凶狠得撕扯著彼此的領域,錚錚劍鳴或渾厚或尖銳或優雅或淒厲,但無一例外都在放肆宣告自己的所有權。他靜靜感受著這般激烈的局勢,一身氣度仍是從容不迫,仿佛被爭奪者不是他一般。

一進這劍境,懷中人在瞬間消失的時候,他便覺察到不對勁了。劍意呼嘯著在他身側盤旋,仿佛禿鷲注視瀕死的獵物般虎視眈眈。無形的力道在撕扯他的身體,壓迫他的魂魄,倒像是想將他活生生碾碎似的,讓他感覺自己像是砧板上的一塊肉,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處在這樣的境地中,他才清晰得了解到,自己對於劍的憎恨究竟有多深。

若他此刻有著毀滅此地的力量的話,那麼便就是頃刻之間看它灰飛煙滅,也不會皺一下眉的罷!那些劍,竟在覬覦他魂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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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渡魂令得魂魄的接口無比明顯,而當年龍淵剝奪走他一半魂魄的舊事還銘刻在傷創處,竟這般輕易便被窺探走那曾叫他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劫難!

阿禍覺得他此刻應該是極端的憤怒,可他卻是這樣安安靜靜立於原地,心平氣和得注視著這場可笑的鬨劇,隻有漆黑的眸中,無限冰冷。

阿弱隨意坐在地上,無聲無息注視著前方無限風流。

哥哥仍沒有來,她也不知道要去到哪裡。

劍境之中沒有白天黑夜,可是那濃陰的霧障會在各種時限內稀薄亦或是增厚。到處都是殘鐵斷劍,連神識也隻能延展開一兩丈遠的距離。可她感覺到,在更中心的地方,所有的劍都在騷動。就仿佛這個世界活過來那般,光是一點波動都能惹得人心血湧動煩躁莫名。

她在想,自己應該往入口回走,還是就這樣去尋哥哥。

然後她想起練雲生。

清微真人叫女兒去羅浮,用的理由就是,她的哥哥在那裡。他想讓她去找哥哥,說明他是能肯定阿禍定然會前往羅浮劍境的,他要女兒跟兒子一道,是因為他預料到了什麼嗎?因為預料到阿禍此行會有自己無法%e8%84%b1解的困境,所以叫女兒去幫他?

從來沒聽說過練雲生能卜卦,那麼就還是那份處處應驗的命書?當初練雲生不曾告訴她那命書的準確內容,但他既然能那般言道,也就是有幾分確信的。

那麼她有什麼用呢?

阿弱思度著對方在這劍境中有可能出現的任何困難,想著想著便感覺到一股至深的冷意襲上心頭。是這一世他竟然修劍的事情誤導了她!她怎麼能忘記,他根本是不能拿劍的!

她必須尋到他!

阿弱從地上爬起來,對著四方瞅了好久還是一籌莫展。無奈,隻能從芥子中尋出五十五根蓍草,挑出六根放在一方,開始算卦。那術算神通伴她而生不知多久,可她畢竟不是青華上神,凡塵輾轉早在多年之間她已失了這能力,連世間因果都已看不透,更奈何這些細微之處。

卦象斑駁莫名,阿弱解了半天才確信有外力乾擾,但探明大致卻是可以了。收了蓍草,正打算走,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劍氣從身後而來。

她索性又等了片刻,果然見著滄華的人。

“你來啦。”阿弱微微笑就不用擔心危險了,“他們怎會放你進來?”

滄華落在她身邊,看了她幾眼確定這不是幻象,伸手就把她抱起來熟練得擱到肩上:“打進來的。”

雖說除了散修外,那些大門大派的弟子前來羅浮,都有門派內資深的長老領隊,但真要進這劍境,無論是想試煉還是想得劍的,身畔有個強力護航的還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