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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瞳眸中幽深望不見情緒,嘴角卻扯了扯,分明是個嘲諷的神態。

辰湮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然撞了那麼下。茫然坐在那裡,滿滿的都是自己錯了,可她不知道自己又錯在哪。

“那……我走了。”

辰湮站在屋外,離得無形的屏障隻有一步之遙,下意識回頭又望了一眼,鬆鼠不知何時起已經立在窗台上,冷冷望著她。

她偏頭停頓了片刻,想起徒離在紙鶴中催促的話語,又想起昨夜它恍若瘋魔般的情狀,%e8%83%b8腔中莫名的疼痛幾乎讓她透不過起來。猶豫之後,還是往前走,已經做下的決定,她很少會改變主意。

伸手變幻過法決,想要將禁製改換了。剛剛挪移開靈子排列的順序,卻是在那瞬間——驀地被一股從後而來的劇烈力道狠狠撞擊。

一口腥血從五臟腹腔內忽得湧上來,咬緊牙關還是有控製不住的血線從%e5%94%87角滑下。掌中收攏的所有陣勢轟然坍塌,眼前有刹那的黑色暈翳籠罩難消,連骨骼都發出不堪支撐的咯吱聲。

她跪倒在地,指尖深深嵌進泥土中,連牙關都再閉不上,大口鮮血直接湧出來。知覺回籠,猛然間扭頭看去,黑色的流光狠狠竄過來。

鬆鼠兩眼已經完全轉紅,體型未變,可是尖銳的獠牙從口中探出,指甲瘋長,連皮毛的顏色都漸漸轉漆。

“不……你不能……化妖……”

強烈的反噬幾乎轟碎五臟六腑,斷斷續續的聲音艱難漏出來,被封鎖的妖毒繼續流轉,麻木無力的身體竟然還能感覺到那種劇痛。

可鬆鼠自願成妖了。即使永遠刻上妖族的烙印也要離開。

它如流光般破除屏障,%e8%84%b1出這場桎梏。隻是在掠過她身形的時候,冷冷的、淡淡的,那麼看了她一眼。

第51章

東邊。是在群山的東邊。

正如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會寧願化妖也要離開,這刻之前,他也從未想過,要心甘情願刻上妖族的烙印……索性,那高高在上的天界已然成遙遠的夢境,非人非鬼般的怪物存在,也不在乎再多這一點恥辱。

可是狂暴的妖力在經脈裡橫衝直撞,仙魂強轉妖變,使得獸身無法容納全部的力量,他魂魄中潛藏的不該屬於這人間的東西一股腦滿溢出來,已然隱隱要掙%e8%84%b1肉身的束縛。通身的骨骼都像是被打碎重塑般,那疼痛比起渡魂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在身體崩潰前,他必須尋找下一個宿體。

所以要去東邊。他能感覺得到的,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並不是實質的能用聽覺接收的,而是更接近於一種直覺,微弱但又無法忽視的直覺。他被困在屋子裡,什麼地方都無法去,可那聲音還是止不住得往腦海裡鑽,帶著魔魅般的誘惑與企盼,一聲一聲,遠遠近近。

冥冥中那種力量在驅使著他前去,心底確實有幾分靈清的,或許……那便是他下一個宿體。

被妖火灼燒了的密林中,正按著妖氣流向尋覓鶴妖痕跡的徒離,似有所悟般抬頭看了眼,恣肆的眉眼微微皺起,沉思中暗合了幾分軒傲,恍然才有幾分清華澹泊的姿態。

然而下一個瞬間,視線一斜,冷哼中眼眸劃過幾分狠厲的光,聚氣成形的一道刃光已然直直穿透樺木頂棚,他的身形也隨之嘯然而去。

密林間靜寂無比,連蟲嘶鳥鳴也沒了行蹤。妖精鬼怪間的爭鬥顯然牽扯上了陰間陽界的殊途,妖火凝聚的高溫讓殘留的力量發生了某種質變,妖毒摻雜著鬼火,短短的時日內已然在此地結起一層厚厚的毒瘴,孱弱的生靈無法熬過這一劫,若非月岩泉靈氣暈染此地,那些樹木紮根也有數百年之久,對環境變異的適應性頗高,定然會在極端時間內儘數枯敗。

不久之後,一片淒厲的啼鳴密密迭迭由遠及近,在徒離曾佇立過的地點徘徊。翅膀揮動的聲音此起彼伏,似嬰孩哭聲般的嘶叫帶著鬼怨之氣彌漫開,那怨氣之中還隱隱有著些模糊的人聲在糾纏不休。成群的姑獲鳥憤怒得盤旋,緊接著又一哄而上向著徒離離開的方向追去六道眾生全文閱讀。

徒離輕巧的腳步在枯死的草地上掠過,手指不斷變換著各種法決,試圖從空氣中遺存的薄散妖氣中窺探到其主的行跡。與其說是踩著地麵,不如說腳尖輕飄飄抵在虛空,烏發輕紗無風自動,僅僅一個側臉已是冷酷無比。

那鶴妖隱匿與逃命的手法還不是一般的出色。否則帶著那樣一個孩子,怎可能在整夥姑獲鳥的追捕中全身而退!連徒離自身這般熟悉此地環境,還是能被三番四次逃%e8%84%b1了行蹤,如何不惱火?

徒離回想到之間的比鬥中隱約一眼窺到的事物,又忍不住蹙起眉。

若不是可以確信那嬰孩還活著,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那樣一個渾身冒著鬼怨之氣的東西是活人!

怪不得能讓姑獲鳥都窮追不舍——天生的靈體!渾身上下通透得連靈氣都能穿過,而且自體內就有某種吸靈的能力,就如同他那口泉眼般,能將靈氣過濾並貯存——莫說是妖怪會將他當做補品了,放在修道者眼裡,都是絕佳的器靈之材!卻不知怎的,大概是出生時辰有恙還是遇到何種變故,不但命格極其詭異,而且靈體變異,純淨的靈氣已成了森森鬼氣,這與姑獲鳥攜帶的鬼怨之氣不同,反倒更類似於人間穢念集合成的陰晦之氣。

偏偏吸靈體質沒變,那陰晦氣息在他體內演化,卻是天生會吸引鬼怪。被姑獲鳥看上倒是他的造化了,姑獲鳥喜愛孩童,但奪來的人子無一逃%e8%84%b1被鬼怨之氣吞噬的宿命。那嬰孩的體質能讓他在怨氣中存活,甚至因緣巧合借此修煉亦未嘗不可,但換了被其餘的任何妖精鬼怪看上,大約也隻有被吞噬或是煉化的路子了。

如此……那鶴妖又是因何將這樣一個燙手山芋小心翼翼護在懷中?

徒離先前與鶴妖爭鬥一場,雖沒將其逮住,到底是占了幾分便宜。哪想到,抱著那樣重的傷,鶴妖還能逃到這番地步,倒是讓他驚怒之中生出幾分疑惑。

凝神思考片刻,驀地抬頭朝一個方向望去。姑獲鳥的怨氣已經極接近了,想來再過片刻就會趕到,環顧四周,還是無法把鶴妖揪出來——他擰著眉原地溜達了一圈,有幾分埋怨阿青怎麼還未至。飛快從腰間抽出一麵刻著符籙的小旗,反手一揮,棋子迎風瘋長,一化二二化三眨眼便連成個陣法,隨手拋過去,旗子陣法沾地便不見了影,徒離又落了眼,見身後林間迷霧連著瘴氣驟起,放下心來,扭頭慢悠悠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巡探。

※※※※※※

鶴妖確實已是強弩之末。

在與姑獲鳥的爭鬥中已經耗費了太大精力,看此地山林妖氣不濃原以為妖類不多,卻不妨確實無閒雜妖類,卻有個絲毫不好惹的草木大妖。幾番交手,勉強能逃%e8%84%b1已是不易。

連下巴淌滿的血跡都來不及擦拭,拉下遮蔽的寬大袖子,充滿愛憐得望了望懷中羸弱的嬰孩,麵上也難掩淒楚。嬰孩安安靜靜躺在臂彎間,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隻是睜著眼睛望向上方——可那雙眼卻分明是對白瞳!病態的白翳充斥著整個眼球,微微向前突起,顯得更為鬼氣森森,視線毫無焦距,哪怕生著眼睛也如同擺設一般!

鶴妖抱著嬰孩,踉踉蹌蹌往叢林更深處前進,重傷噬體,已快忍不住要現出原形。

一點聲響都能讓它警覺萬分。

當它終於失了力跌倒在一棵樹下時,它怔忪得望著懷裡的嬰孩,然後緩緩伸出手扼在他的脖頸上……嬰孩依舊無神得望著它,即使兩雙眼睛對視,他也注定看不到任何真實。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枝椏間傳來第三者窸窣的動靜,鶴妖猛地斂袖抬頭,正對上一雙赤紅的眼。

妖化的鬆鼠靜靜蹲在樹頂,沉寂中有著蓄勢待發的危險。

……就像獵人注視著已經進入陷阱的獵物。

第52章

徒離皺著眉頭站在鶴妖屍身前紅樓之絕黛風華最新章節。

鬱悶是有,怒氣是有,可更多的,是疑惑。

鶴妖已經顯出原形,白色的羽毛遍布紫黑色腐毒,這樣短的時間,鬼怨之氣已經侵蝕了大半的身體。除了先前逃亡留下的傷口,竟沒有任何新增的痕跡。附近無什麼打鬥的異樣,從屍體上看來,也沒有多少掙紮……那它是怎麼死的?

徒離本就是草木妖,對各種氣息極其敏[gǎn]。仔細查探下,還真讓他發現點端倪。此間有陌生的妖氣……來一窩姑獲鳥就罷了,總歸是待不長的,可這山頭什麼時候又出現了彆的精怪?!

強忍著勃發的怒氣,掀開那鶴妖的翅膀,一低頭,就正對上鶴妖死也要護著的鬼童的眼。

小小的繈褓中,皮膚慘白如紙,血肉削瘦剩骨,不哭也不鬨,隻是那麼無神得看向前方。兩顆眼球都充斥著深深的病態的白翳,通身的鬼氣濃厚得讓附近的草木都逐漸枯敗。鶴妖衍生的腐毒竟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這還是活人麼?!連徒離都要忍不住心中一怵。

“你怎麼不死了呢?”徒離負手盯了他半晌,眉宇深得快要打結,“活著也是場折磨。”

鬼童隻是那樣看著他——不過是維持著“看”這個動作罷了,對外界的一切動向都沒有任何反應。

徒離一時不知怎麼處置,殺了他棄了他似乎都不是什麼妥當的決定,正猶豫著,忽得聽到耳畔傳來翅膀撲扇的聲音,眸光陡然一利,隔空一探,抓了那鬼童在手,身形飛掠向前。

他這性子孤傲恣肆,最受不得脅迫,那群東西越是窮追不舍,他反倒越是背向而馳。原本把手上這玩意兒丟給它們,便能換得今後的清靜,與姑獲鳥有仇的是鶴妖,他充其量不過是為了維護地盤而阻撓了一下罷了,可那群死鳥見誰都咬,橫衝直撞沒半點忌諱,這就惹毛了他。會安安分分將鬼童交出去才怪!

不過徒離也知道,自己沒有鶴妖那般的斂息之術。鬼童身上的強烈怨氣無法掩藏,在姑獲鳥群看來就是個天大的指向標,被追上是遲早的事。這樣想著,不由又開始埋汰不知道已經跑到哪的人影。阿青還從未有這掉鏈子的狀況!當初他中了埋伏被圍攻的時候,遠在千裡之外都是信才發出沒多久就趕到,這回子怎的被什麼絆住腳步了不成?

她學的是道家的東西,對付起鬼怪來原就比他容易,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