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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默化得消解著他的意誌!想要出去的念頭越強烈,受到的阻力便越發頑強,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轉變他的念頭,隻要觸碰到某樣事物的邊界,就會強製性得按著規定的路線行進,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已經是件極鬱卒的事,後來他發現連思想都很難控製了。

吵也吵過,鬨也鬨過,如瘋魔般想要打破這樣的桎梏,可無論他怎樣,能接收到的永遠隻是沉默的注視,遠遠的,等待他自己安靜下來。而正是那樣的眼神讓他寒徹入骨,連睡夢中都仿佛渾身被針刺般驚醒。

於是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他看上去相當安分得待在這屋子裡,卻始終沒有停止摸索這古怪的禁製。花費很長時間,才慢慢找出些許端倪——與其說它禁錮的是生命與實體,不妨說,針對的是他的心魔。

大道無形,須彌之中三千界,從其中衍生出來的任何一種道義都是不同的世界。這禁製下得是何等精妙絕倫,構築原形的怕就是一線念靈,拿他的執念來禁錮他的存在,所以才不會損傷此間的任何事物,所以他怎麼都覺察不能突破不了。而他試圖逃離此地的執念那般深,生活越是恬淡,那%e8%83%b8腔中鬱積的各種負麵情緒便越如野草般瘋長。

依然看不透那個道袍女子。依然窺探不到此間任何秘密。他像是誤入陷阱的倉惶野獸,無論設伏的人抱著怎樣的目的,不管那人如何得對待他,也沒法打消心底的一絲一毫警惕與驚懼。

直到某一日,再一次見著那蘭花妖。

屋中恢複靜寂之後,她站在窗前,冷謐但是沉著的視線遙遙望著遠山浮沉的蒼翠,仿佛穿透虛空看到了虛無之後的事物,落點不明。

被獸身所限,任何神通皆無法施展,卻隻有感知分外靈敏了些。那種小動物常有的風聲鶴唳曾經讓他無比困擾,此刻卻有了意想不到的用場。

感知配合尚活躍的靈識,悄悄向東麵發散開去,朦朧的一瞬便覺察到了讓那花妖頗為忌憚的存在。汗毛倒豎,身體止不住顫唞,遲鈍的意識卻直覺著觸摸到了逃%e8%84%b1的門限。

因為……那股怨氣是如此強烈大唐鳳凰女最新章節。

姑獲鳥,成群的姑獲鳥。這種鬼怪不常見,由於習性關係,無論如何也讓人想象不到這麼多數量集合在一起的模樣。姑獲鳥喜奪人子,一隻姑獲鳥就有可能將偏僻的村落覆滅,但彼此就如同天敵般,無法相見。因為是穢體凝形,想要將它殺滅也不容易。

現在成群聚居,定然有什麼東西,讓它們克服了本能的暴戾與相殘。這個東西……會是什麼?

想來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物,否則也不會令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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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湮撩開衣袖,給自己的胳膊上藥。

若是尋常的創傷,哪怕深可見骨,也不過瞬息愈合的事。道骨靈體,清透非常,雖不至於說是得天所眷,比起凡人來說倒也是難以想象的存在。

被鬆鼠傷到並非一次兩次的事了,可也是一次比一次棘手。

妖毒淬在血肉裡,不住得擴散,莫說愈合,便是控製已然很為難。開始時也是些微,現在毒素卻是越積越終……它在控製不住得妖化。

魂魄與獸身契合度不高,它會日夜如夢魘般疼痛難解,她怎舍得它如此痛苦?生生取出以魂魄溫養的那粒石珠子擱在它的窩下,布下禁製哪怕它掙紮鬨騰也將它禁錮在此間——可是兩者的契合度上升,它能控製的本能越來越多,將來要%e8%84%b1離獸身的難度便越高。

更糟糕的是,仙魂在同化獸身。它開始變異。甚至,血脈中那已經稀薄的各種不知名血統也在蠢蠢欲動,它正在妖化。

它當然也是能覺察出來的,所以,更加煩躁。

為它修剪指甲的時候,準備溫水讓它清理的時候,甚至遞上餐點的時候,猜不到什麼時候它會忽然發難,就像是要把這種煩躁施加在她身上一樣……無論如何她都是安安靜靜,這或許讓它更難以接受?

辰湮還未想好該用怎樣的解決之法,徒離那邊的動靜便徹底擾亂了她的思量。

拈下虛空中那隻紙鶴,黃昏之中她的顏容即便沉寂至此,都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徒離果然與對方爭鬥起來,卻不是那群姑獲鳥,而是隻鶴妖。姑獲鳥一路追著鶴妖來到此地,彼此頗有種不死不休的怨艾。徒離原本與此無關,可妖怪的領域性向來強烈,更何況是差一步便修成大妖的妖怪。此地是他的地盤,怎容得彆的妖怪放肆?

要想趕跑那群姑獲鳥,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了那隻鶴妖。然而,原本十拿九穩的爭鬥,吃了虧的卻是徒離。隻一個照麵,他就發現了姑獲鳥長途跋涉也不肯放%e8%84%b1了這妖的緣由。

……饒是辰湮都忍不住蹙眉。

能讓姑獲鳥成形的執念便是孩子,除此之外,很難有導致這般詭異情狀的原因。白鶴在凡間傳說中作為高潔長壽的象征,也有被神化的趨勢,但這改變不了鶴之本性中喜歡孩子的習性,凡間甚至廣為流傳有仙鶴送子一說。

不難猜測,鶴妖奪了姑獲鳥看中的孩子。

可是怎樣的孩子能讓姑獲鳥成群結對、窮追不舍?怎樣的孩子能讓鶴妖甘冒大不韙與姑獲鳥對上?妖怪雖是統稱,但妖精與鬼怪各有各的體係,彼此也素來不相犯……能讓這樣的兩者交集的孩子……甚至讓徒離都為之忌憚的目標……會是怎樣的存在?

東邊的動亂越來越激烈,徒離的怒火被全然激散開。辰湮觀望了幾日,卻是心知,此行,她必須去的。

那麼……她回頭沉沉的、靜靜的、看了鬆鼠一眼。

第50章

如何才能阻止它的妖化?

再怎樣修改陣勢,彌補欠缺的功效,也不過是能將這個過程緩解一下罷,隻要仙魂還禁錮在鬆鼠體內,妖化就是避無可避的。於是現在重要的,還是為他尋找一個新的宿體麼?

可,殘魂不穩,好不容易緩解鬆鼠命魂與他的排斥,若再生生將其剝離,更殘酷的劇痛還是次要,受到的損傷之嚴重也無法接受。他如何能接受魂力那般減耗的結果?左右都怕傷了他,要顧慮的太多,開天辟地之後所有的躊躇都是因他而起,她似乎總是在為難這些東西。

辰湮炮製完藥材出來,便見著鬆鼠蹲在窗台上,難得沉靜的姿態。烏漆漆的眼睛一動不動得望著東邊的天際。那被群山層層遮蔽的角落像是有什麼吸引了它的注意般,可是視線並無所焦距,似乎隻單純需要為它們找一個落點罷了。

寧馨的陽光帶著某種懸浮的粒子靜靜鋪散,若一直是這樣的歲月靜好該有多美麗。她恍惚了片刻,慢慢步入這一圈光影中。與窗台還隔著三四尺的距離,她便停下了腳步。

不靠太近,不是怕它傷了她,而是怕看它驚懼憎厭的眼。時間越久,妖化的勢頭越明顯,它的焦躁與恐慌便越強烈,一切負麵情緒在獸體中無法排解,隻能肆無忌憚發泄出來,辰湮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充當它怨恨的對象……若是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將它桎梏在此地,她也不想出現在它眼前,用自己的存在來提醒它現在的處境有多不堪……

“徒離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得說,“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鬆鼠還是待在原地,頭未回,連眼神的弧度都沒流轉過一分,就像是化成一座雕像般,沉悶而死寂。辰湮就在它身後靜靜望著它,茫然的視線穿透無窮儘的時空,窺探到當年榣水畔抱琴而立的仙人,抬頭時那般明耀的微微一笑竟讓她四肢僵硬冰涼。

寧靜維持到這日的白晝拉下帷幕。最後一束陽光從西沉的山沿上消失,黃昏短暫得有些猝不及防,當沉夜露出端倪的時候,她剛演化完一套新的陣勢。然後忽得,聽到隔間裡一聲尖銳淒厲的叫聲。

心神震動,指尖糾結的靈線嘩然散開,她悶哼一聲咽下口中腥氣,卻來不及化解反噬的靈力,撇開袖子直奔隔間。

它還在窗台上。歇斯底裡嘶聲喊叫著,小小的身體劇烈顫唞,一陣一陣泛著痙攣,如同受到了什麼刺激般。辰湮怕它揮舞的鋒利指甲會傷到自己,也顧不得它的排斥,奔上前伸手便想定住它身形……可它回頭看了她一眼。

烏黑的眼珠從瞳裡透出鮮紅的光,猙獰凶狠的臉也掩不住那般妖異……從來沒有這樣直白而鮮明的恨意,沒有任何附加因素的……恨。

就那麼一眼。%e8%83%b8腔中反噬的靈力在翻騰,喉間彌漫的腥味帶著無法言喻的苦澀,她已經沒法再做什麼了,隻能輕輕將它捧起來,虛攏著掌心避免它掙%e8%84%b1開,尖銳的指甲深深嵌進血肉,隨著靈氣的散逸,血液的色澤甚至漸漸轉深暴力軍姬最新章節。

妖毒像是惡化的病毒般,從傷口中彌漫進去,越是掙紮,越是滲透。

妖變中它有多難受,妖毒侵蝕人類軀體時她就有多痛:“彆怕……彆害怕。我不會讓你完全妖化的……彆怕……”

夜幕籠罩天地,屋中的僵持還在繼續。直到黎明逐漸破開天際,辰湮才放開沉沉睡去的鬆鼠。

定定看著它好半晌,她終於起身,在屋中掃視了一圈,走到角落拾起棉絮窩傾倒時滾落在地的石珠。經曆鳳凰多年琢磨又讓她用魂魄淬煉的石珠,表麵的陣法已經碎裂,沾染了地上穢物,原本玉質般純淨清透的光澤已經黯淡了幾分。

低低一聲歎息,還是咬著牙將它重又化入魂魄,用魂力去洗雜質。無聲吸了口氣,擦去滿臉的汗珠,她褪下外袍,用刀子將內衫的袖口劃去。兩隻胳膊連著手掌已經傷痕累累。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血液粘稠卻無法凝固,若不是她用靈子堵塞了傷口,定然會失血過多暈厥。

靈力運轉無礙,想要清除滲透這般深的妖毒卻不容易。更重要的是,沒有時間。於是隻能簡單處理下傷口,換了件衣裳,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然後,就坐在那裡默默等待天亮。

“……就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好嗎?”她低低得,對它說道。

鬆鼠蹲在離她遠遠的角落,愛理不理得敲著簍子裡的堅果,也不吃,隻像是在打發時間。

“等這次事了……就讓你離開……好嗎?”

鬆鼠終於抬頭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