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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皇聲音弱弱,但還是哼哼:“不公平嘛……就許阿湮你言行無忌,不許人家抱怨下下麼……”

人說舉頭三尺有神靈黑鐵之堡最新章節。對於神祇而言,越是高高在上,越是為天道所束縛。天道要確保這場大戰不出意外,定會全程監控。那末便很容易被發現任何一句不滿之言。當然雪皇也知道,若自己能像青華上神那般超%e8%84%b1天道,自然不用在意什麼,問題是她沒那本事……

不過雪皇馬上又打起精神:“阿湮阿湮,你看,太子長琴!”

軒轅劍出世,殺伐之風大盛。因為是世間第一柄劍,命主殺伐,天降功德,莫之奈何。此風來勢洶洶,似有靈氣一般,狂掃阪泉穀崖。但見草木凋零,死氣彌漫,若是繼續,難免會為火攻不勝的炎帝陣營再添一把漏屋夜雨。

而此刻迎著森冷殺氣出現在穀口高崖處的卻是一名白袍流袖的男子,懷中抱琴,束發端麗,溫和如畫的眉目沉靜下來時,竟有種說不明道不清的陌生。

揮袖盤坐崖頂,五十弦琴置於%e8%85%bf上,信手一拂,幾個短暫卻連貫的樂音猶如破空之矢,迸射而出,直直射入無形的陰雲之中,斬釘截鐵,鏗鏘疾厲,音波散開,霎時間天地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仿佛山巔的罡風陡轉而下,瞬間衝入阪泉穀地微微泛黃的氣流之中。

太子長琴身形孤傲,衣發迎風狂舞,如玉麵龐不帶任何表情,微翕的瞳眸甚至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冷意。反手再拂,指尖看似不經意地挑過幾個音節,旋轉的音波合天地自然之氣,帶著難以想象的衝擊力道輻射開去,風動,物動,天穹雲層翻滾,雷霆乍起,劃破天幕的霹靂帶著淒厲的嘯聲直衝過頭頂,離穀數十裡內的殺伐之風儘散。

——而就是那一瞬間,“嗡”一聲劍鳴震耳欲聾。

太子長琴忽地睜眼,抬頭望去,遠處遙遙,軒轅城池附近一道利光直衝天際。雪亮的銳芒大作,出鞘的刃光犀利得似能刺破人的眼睛,劍身一顫,又一顫,隨之發散開的便是那一聲聲劍鳴,綿長悠遠,肅殺冷酷,即使在陰雲重重之中仍舊清晰不已。

出乎意料的是,這般殺意威逼之下,太子長琴%e5%94%87角竟然浮現淡淡的笑意。袖一撩,兩手都置於琴弦之上,指尖輕挑,一曲琴樂悠然而起。

但見此幕,天攏烏雲,地陷狂沙,風卷塵土,霧合濃煙,天地間的第一把劍,傲然長鳴,洪涯境第一樂者,信手撫琴,兩者分庭相抗,絲毫不予多讓!

琴音,劍鳴,隔得如此遙遠卻仿佛近在咫尺,竟如同彼此相合一般,這一曲何止是驚心動魄。

雪皇卻是看得瞠目結%e8%88%8c。這般姿態的太子長琴,真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明明知道他戰力不俗,隻如何也想不到,同樣的琴音一轉,竟成了絕殺的銳器。

榣山水湄,他彈的,那是怎樣靜美動人的樂音阿,阿湮說以虛靜推於天地,通於萬物,此之謂天樂——仿佛天地間的一切美好事物都能從他琴中聽出,他坐在那裡,廣袖長舒,烏發瀑懸,眉眼間便是輕風拂過似乎都會化開的柔和而令人安心的溫然,讓人甚至願意沉溺到天荒地老。

可這個時刻,那樣冷漠淡然的鳳來琴靈,指尖孤傲霸道的琴音,連天地都震顫,萬物皆俯首,卻是如此陌生。如此陌生。

雪皇聽著聽著,悶悶地把腦袋埋在青華上神懷中:“阿湮,在你眼中,他的琴,究竟是怎樣的琴?”

辰湮輕輕笑著,聲音柔緩,即使不曾直視亦知曉她的眉眼此刻該是怎樣的溫情。雪皇隻要一想到她望著太子長琴的眼神裡從來就有波紋,而不是空靈無物的虛無,就總是嫉妒得想要發瘋。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天地萬物都不懂他的琴,凰兒你可懂?”

第09章

阪泉之戰,不出所料,黃帝得勝。眾神全了天道,也不計較後續,反正總有人間秩序來收尾,待得重回居處,洪涯境內的肅殺氣氛也已然淡卻得差不多了。

雪皇孩子心性,轉瞬便忘了前番種種糾結,歡天喜地奔去火神宮尋太子長琴。

倒是祝融輸了大戰很是不爽。炎帝神農,大荒五帝之南方大帝,本為三皇之一,司的是人皇,哪知偏偏卻是輸了天下共主之位!祝融與炎帝皆居南方,司火神職,又為神農輔神,走得近了,關係自然不比其他,隻不過祝融掌天火,神農與人間有因,掌凡火。現下炎帝輸了共主之爭,礙於天命因果,時機未到前都隻能遠走他域,無法踏足中土,祝融的心情又如何能好?

而且此戰之始還是旗鼓相當,誰料中間戲劇性突轉,最後收得如此結局,回顧來看,更覺處處有玄機——於是得出結論,既是天道都站在黃帝邊,還有何話可說?不止是他,連得炎帝這陣營的主將,皆是各個憋屈無名古卷最新章節。

太子長琴卻無這個顧慮。他參戰本就是天道順便湊個數上去的,哪想到阪泉穀音攻之術大放光彩,進能攻,退能守,頂著軒轅劍還能留有餘力不落下風。諸神對於他能發揮的作用已經是出乎意料、大加讚賞,而他能做的都做了,打了敗仗自然怪不了他。

這便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回了洪涯境,然後洗去一身戰火紛塵寥落煙灰,寧了神靜了心,又是那般溫和沉靜文雅清潤的琴仙樂神,剛焚了香取下琴,轉眸卻見著青華上神身邊的雪皇尋上門來。

似冰雪雕鑄而成的袖珍版鳳凰,嬌俏可人,熟悉的橫衝直撞撲來,半點不帶含糊。卻是那一眼,明明沒有任何它意,心上卻是驀地一怔,恍然就憶起榣山水湄邊那道青影來,就仿佛某些被封存的記憶忽然開了閥門,浩浩湯湯湧出來,可仔細辨彆,又覺得是錯覺。

太子長琴覺得很莫名。就是……莫名。他不明白這種宛若哪個地方缺了什麼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對青華上神,僅僅兩麵之緣,其中天皇宴梨樹下更是隻留一個背影的印象,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係感覺究竟是因為什麼?前一秒覺得如此重要,後一瞬又覺得毫無關係,思緒遊離,知覺難明,連他自己都道不清楚。

此後日日抱著琴在榣山奏樂的時間裡,連笑著觀望雪皇與慳臾打架吵鬨的趣味都淡下,可越是深入去想,越是連自己都迷惑起來。

如此晃眼,又是數十年。

辰湮孤零零待在太易宮中看蓮花。玉髓天池,鎏焰青蓮,泉湧薄煙,輕霧繚繞,可是再美的景落在這太易宮,便注定了隻會有一位神祇做賞客。

不過誰會在意呢?在時光這個名詞都不存在的往昔,便隻有它們陪著她。

雪皇現在已經會跟著太子長琴時不時去火神宮耗日子了。鳳凰非梧桐不棲,因為太子長琴之特殊,所以不是蹲在他肩上,便是鳳來凰來鸞來琴上挨個兒溜達——其中又以鳳來琴居多。

遇到的哪個神祇不讓著她?這就意味著她撒野放肆的地盤又多了一個。祝融全然無可奈何,撞上幾回之後就發展成了見鳳凰便閃人的地步,雪皇也不管,對於她來說,隻要霸著太子長琴就很開心了。

辰湮也覺得這樣很好。她的性子就那樣了,多年來雪皇跟在身邊,生生把活潑壓抑成了靜寂,她雖不說,心裡還是有些難過。高傲與孤僻總是形影相隨,鳳凰原就驕傲無與倫比,又因著她的緣故,更是與眾神間毫無交情,直至太子長琴的出現,那原本的跳%e8%84%b1才又悄悄綻露出頭角,她看在眼裡,卻是很感謝他的。

正如那時雪皇所說,太子長琴當然是不同的。莫說他原就出自她%e4%ba%b2手栽的梧桐木,便就是僅僅因為混沌蓮子的存在,他與她之間已經有了天大的因果牽係。

雪皇總是憤岔於她望著太子長琴時,眼底的溫柔——明明就連對著整個世界,都是冷漠淡然若虛無的,甚至對著雪皇,都不曾那般。

辰湮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表現出能為雪皇所覺察的所謂溫柔,但她卻是很清楚,她的本體,就在他的魂魄中,那樣熟稔的生的氣息,複蘇的韻律,遠古之前支撐一切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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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長琴最近走神的時候越來越多。常常怔在原地,卻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撫琴時撫著撫著就忽然忘了繼續,幸好那是源自骨血的曲調與動作,雖不至於跑了調走了音,但奏一段又停一段,還是分明彰顯出他的心不在焉。

身上角質鱗片已經完全硬化的慳臾,在他眼皮子底下竄來竄去都沒法將他遊離的思緒召回來,更彆提問出些什麼行戈最新章節。

這種心不在焉終於在某天達到高.潮。

抱著琴回火神宮,走著走著,似乎想起什麼般驀地回神,抬頭卻正巧望見薄嵐氤氳間,煙水之上靜謐佇立的宮殿……貌似挺熟悉。

於是太子長琴就沉默了。

怔忪半晌,正想轉身離去,卻忽然有刹那的心驚肉跳。順著覺得不安的地方望去,正對上一雙閃亮閃亮的水藍瞳眸。

某通身冰白的鳳凰詭異地出現在他身後,眼神詭異地望著他。

太子長琴:“……凰君?”

雪皇撲扇下長久不動而覺得有些僵硬的羽翼,懸停在半空中好奇望:“你怎麼在這裡?”

今個吃太飽差點撐著,青華上神戳著她的肚皮含笑不語,為免遭到自家上神嫌棄,就算再不想動還要勉為其難跑出來溜兩圈幫助消化,哪怕就是做個樣子,於是就那麼巧遇上樂神。

這洪涯境內真正被稱為火神的是祝融不錯,但正如炎帝正職是南方大帝,副職還司醫藥掌凡火一樣,手上有火種但不居正職的小神不少,隻不過估計全加起來也沒有青華上神手上的多。因為眾神皆是盤古隕落燭龍沉睡之後才孕育而生,像混沌中遺落下來的幽冥血火,南明離火,流沙赤炎等等,卻是可望不可得,哪怕僥幸見到也難以收服的,更何況是天地間最初的火種——開天火靈。可是青華上神手上就有!

混沌青蓮的蓮子,連天都要為之妒忌的存在,敢於在這位神祇麵前放肆的,還真不多。而且打從盤鳳手上接過她這燙手山芋之後,青華上神便沒少收集各種火種。她就是被各種火喂到現在的。

太子長琴默默回望:“我……走錯路了。”

雪皇瞪了半天,直接咋呼:“這也能走錯?!”

也怪不得她不信。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