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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又綿遠的知覺,似疼痛又似歡欣,魂魄好像被一隻手死死攢緊,那痛楚仿佛裡麵忽然多出了什麼,它在慢慢紮根,散發著愉悅的低鳴,可仔細想要探究,又覺得那都是幻覺,無跡可尋。

她是上神。青華上神。天地間最古老最尊貴的神祇。

腦海裡緩慢回蕩那輕淡如風般難以捕捉的聲音,她喚他樂神,卻喚他父火神為祝融,%e4%ba%b2疏可見——不知道為何想到這些,可識海中浩浩湯湯奔湧過去的陌生情緒卻容不得他繼續探尋。

黑色的水虺從他身後小心翼翼探出頭,望著視野中幾乎灼傷它眼睛的神祇:“你是誰?”

被慳臾的聲音陡然喚醒,太子長琴這才想起此刻處境,趕忙躬身行禮:“長琴失禮,還請上神恕罪。”

辰湮還未開口,雪皇已經不耐煩出聲:“怎麼一天到晚都在恕罪恕罪!”

她在辰湮手上蹦躂,才寡掉的膽兒被自家上神摸了摸又肥起來:“火神何等驕傲張烈的性子,一不高興就踩著規矩玩兒的,怎的養了個兒子就這般迂腐守禮?”

太子長琴又怔住,顯然是打自化靈起就從沒收到過這種類似“迂腐”的評價,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辰湮眸中現出淡淡的笑意,如同沉邃清遠的夜空漂浮過的雲層,纖長的手指扯了扯凰鳥的羽翼,如此輕描淡寫的動作,卻將她接下去所有的話都生生咽了下去,低著頭不敢再說什麼。

辰湮微笑:“殿下不必多禮都市狼少最新章節。凰兒貪玩,口沒遮攔,給殿下帶來困擾了,卻是我教養之錯。”

這話與他方才為慳臾致歉所講的何其相似,太子長琴略顯尷尬:“凰君天真爛漫,何錯之有……”

他還沒想到接下去該講些什麼,忽聞慳臾哈哈大笑:“還說我沒教養!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嘛!還天真還爛漫?幾萬年的天真爛漫?笑死虺了!”

雪皇跟了青華上神這漫長年月,耳濡目染學了不少,站著不動不說話,那氣質也有幾分相像,可惜的是辰湮本就天生地養,附一睜眼身上已具開天傳承記憶,該會的都會,亦不追求彆的什麼,雪皇處處學她,卻不曉得兩者根腳原形不同,身上也有諸多相異之處。到她終於想起來要教養雪皇的時候,神獸心性已經根深蒂固,難以消解。

鳳凰之高傲比起龍族來還尤盛的,聞言怎能不暴怒:“你說什麼?!小小爬蟲,膽敢如此放肆!!青華上神也是你能置喙的?!”

辰湮說她沒教養想當然是謙辭——青華上神的地位著實尊貴不凡,哪怕是天皇伏羲在她麵前,她也可以用長輩口%e5%90%bb言談。對太子長琴這般解釋,還算是給了點麵子!可一條水虺,說她沒教養這不是在直言諷刺青華上神沒教好麼?!鳳凰尊嚴怎堪挑釁,而辰湮於她的存在,更勝於逆鱗之於龍族,於是雪皇當時就暴躁了。

氣勢陡漲,憑空卷來的氣流轉瞬便稠密凝結,周身的空氣似乎成冰般包裹起來,那種僵硬是連血肉骨髓都凍成冰渣般的強勢——可這短短的瞬息,便是連思維都不曾反應過來的速度——但見著那青衣神祇纖指一掐一展,呼吸頓時一鬆,所有的壓迫都消失了,一神一虺很清晰地聽到空氣碎裂的聲音。

辰湮已經往雪皇身上甩了個禁製。

而這時,太子長琴的聲音才剛來得及落地:“凰君請息怒!”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畫麵定格了片刻,雪皇哇哇大叫:“阿湮阿湮不許封我靈力!我要燒死它我一定要燒死它!”

慳臾目瞪口呆,緩慢地,極其緩慢地縮了縮脖子,蜷成一團,過度燃燒的膽量這會兒已經熄滅了,它這才後怕起來——它有它的傲氣,可這傲氣在此刻或許什麼都不是。

換做在平時,對麵鳳凰那是拚了命躲著,這會兒惹毛了,除了膽寒之外,又有些不得不仰望的卑微。

她說得沒錯,它隻是虺,隻是條虺,再遠大的理想又如何,現在的它還是能讓人隨意伸手就能碾死的水虺。天地間唯一的鳳凰,身份尊貴尤勝應龍鐘鼓,鐘鼓雖為燭龍之子,原形隻是條得了燭龍傳承的水虺,雪皇卻是天下飛禽之王鳳凰的%e4%ba%b2生血脈,而且,這一位……這一位青衣的神祇,真是一種……連抬頭看上一眼就會覺得褻瀆的存在,明明渾身上下都柔和至此,卻能生生灼毀旁者注視的眼睛。

雪皇還在辰湮懷裡翻騰不斷,不依不饒:“讓我宰了那該死的水蛇!讓我宰了它!阿湮你彆攔我啊啊!!”

辰湮微微鬆手,無奈抬頭:“讓殿下見笑。凰兒被我寵壞了,她脾性便是這般,心性卻是良善,並無惡意。”

太子長琴苦笑:“凰君無邪,長琴自是懂的,確是慳臾冒犯了,還請上神與凰君……”

他同樣也是無可奈何的表情注視著腳下的水虺,猶豫著不知怎麼講下去。慳臾是他好友,多少總要護一護的,可冒犯上神一事,卻是他們理虧,而且他不是慳臾,對道歉什麼的,還真沒多少發言權……

辰湮看著看著就輕笑起來,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幾百年沒有這般愉悅了。太子長琴出生並無多少年月,雖有先天傳承,但畢竟不經世情,某些思慮還單純得很,這困窘的表情,真真是讓人看著心軟。

辰湮:“殿下切莫多慮,本是小兒意氣之言,不經耳,隻是龍鳳之爭,血脈天性,避之不了罷了梟謀最新章節。”

她從來不是斤斤計較之輩。幾許萬年下來,天生的棱角更是都被磨滅得一點不剩,高高在上,冷眼俯瞰,%e8%83%b8腔裡擾不起半點波瀾。莫說隻是這幾句,便就是有誰打到太易宮前,也不能讓她生起些許情緒。

不過龍鳳之爭,這話倒是有緣由的。虺者,擬化之脈,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龍,再五百年化角龍,千年化應龍。而龍與鳳,則是天生的死對頭,立於獸道頂端的血脈,天地間能生出的最強神獸,彼此看對方不順眼是必定的,當年雪皇可沒跟鐘鼓少打過架。

水虺的神魂中生來就有龍氣,雖然稀薄至斯,就算燭龍%e4%ba%b2至也有可能找不出來,但在本身就為天道之外混沌異數的神祇麵前,要覺察並非難事。

而且這雙金色的眼睛,當也真真是久違。連辰湮都想不到這榣山地界,還能出現鴻蒙異種的血脈。

在場的算上慳臾都不是等閒之徒,心竅敏捷更甚常人。這話的隱藏含義如何聽不出來?

雪皇大驚:“阿湮阿湮,最近沒睡好腦子壞掉了嗎?這水蛇哪裡有能耐與我相提並論!”

太子長琴欣喜不已:“敢問上神,莫非慳臾之來曆還大有可究?”

太子長琴:“……”

連慳臾都是瞬間豎起了耳朵。

辰湮輕輕搖頭,笑了笑卻沒對此加以解釋。

隻是低頭淡淡瞄了雪皇一眼:“緊張什麼,天地間能與你匹敵的少之又少,比你尊貴的卻是再沒有,與一條水虺這般計較,鳳凰麵子往哪擱?再說,那血脈再淡,至少存在,未來之造化,又有誰知道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青華上神%e4%ba%b2口說了,跟著水蛇計較會掉價有木有!雖然不爽這水蛇以後有造化什麼的,但水虺畢竟現在隻是水虺,她可是鳳凰!哼,她大人不記小人過!雪皇登時昂首挺%e8%83%b8得意洋洋。

太子長琴還在感歎於這凰鳥在上神麵前的放肆,果然從小養到大的,感情就是不一般。轉瞬卻是為慳臾高興起來。能被青華上神這樣言道,那來曆定然很是不凡。慳臾一直堅信自己與眾不同,想來確是如此!雖不曾知道個確切,但有上神這一句,前途造化已經不可言。

想到這裡,太子長琴已然躬身代慳臾行過一禮:“謝過上神。”

慳臾從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得暈暈乎乎的狀態中驚醒,扭扭捏捏地也跟著俯身拜下,無比真心實意:“謝、謝過上神……”

辰湮看著他:“不必。便當做我是為凰兒致歉。”

太子長琴生性溫和純善,一直覺得慳臾之言有所冒犯而過意不去,辰湮卻也覺得自己該有所表示。方才雪皇一個沒控製,卻是無差彆將太子長琴也放在了攻擊範圍之內,雖是不曾惹下禍害,她卻覺得有所虧欠。得青華上神一眼高看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更何況僅僅一條什麼都不是的水虺,不過看在太子長琴麵子上,管天道記不記言,隻是予一個善緣罷了。

辰湮將雪皇放在肩上,輕輕斂了斂袖:“今日打擾殿下了。隻我那太易宮本就是仙家忌諱,也不便邀殿下前去坐坐。此地卻是不然,莫聽其他仙家言道——這榣山本是無主之地,殿下不必多慮。”

雪皇聽得渾身一顫,連忙雙翼捂眼閉緊嘴巴,試圖作出我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太子長琴也是一驚,可有誰聽過青華上神%e4%ba%b2口邀人的?

“凰兒極喜聆聽你之樂音,”那亙古留存的青衣神祇並未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隻是靜靜注視著他,頓了頓,嘴角微翹,“我,也很喜歡。”

第07章

雪皇照例有事沒事地往榣山跑,不是賴著太子長琴奏樂,就是向那水虺找茬,打打鬨鬨,拌嘴取樂,小日子過得無比充實。

辰湮依舊不計時間地獨坐於太易宮中,稀薄的混沌氣息似能凍結歲月,除去池中青蓮年複一年花開花落的動靜,便是沉寂到似乎一切都被塵封。睜著眼睛發一會呆,再合眼時都能度過好幾年。無誰打擾,她似乎能這樣沉默到天荒地老。

雪皇有她自己的居處,並著太易宮,亦是久遠的年輪前青華上神%e4%ba%b2手栽的桐木,%e4%ba%b2手架的樹屋,雖無榣山之眼那般靈透,但染了絲混沌氣息,反倒是更適宜她修行。而漫長的年月裡,更多時候,雪皇也總已習慣了遠遠望著那位寂寞得透徹骨髓的神祇。

太子長琴抱著鳳來在榣山等過一年又一年,卻再沒等到那位尊貴的神祇踏足劍傲雲霄。

榣山若木灼灼,光華遍照,不再有那抹清影亙古長留的驚心動魄。恍惚便覺得彼時她含笑言道的那句喜歡他的樂音之言都是幻覺,可每每遠遠望見太易宮繚繞著薄嵐的景象,不知為何還要大老遠繞路走到這裡的樂神,總是躊躇地住了腳步,靜靜站著望一會兒,然後又抱著琴緩步走開。心道一句走錯路了,於是自己也以為是走錯路了。

那個影子太過淡薄,如水煙般轉瞬即逝,就算是在過往的無數時光中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