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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撒潑沒奏效,反倒被自家上神三言兩語給壓抑了火氣,咬牙切齒翻滾不休,得罪了鳳凰還敢逍遙,信不信一把火燒死它!

原計劃著從長計議,隻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一到點兒還是忍不住飛榣山去聽琴。

這回不一樣,雪皇前腳出了宮門,辰湮後腳就跟了上去。

除了赴伏羲宴的那次,兩百年不曾踏出太易宮的青華上神,難得起了興致出洪涯境。

榣山風光仍如記憶中一般模樣,隻是靈氣濃稠如煙似霧繚繞於此間,和著明媚光色更添幾分出塵之氣,便是洪涯境亦不曾有這般仙靈。

雪皇悄無聲息趴在梧桐枝上,等待著太子長琴按時到了水湄邊放下琴,目收萬物於眼簾,情和此景,這才開始彈奏。琴聲泠泠,此世難尋,碧水清透之中一條黑色的水虺悄然露出頭來。

雪皇的怨氣登時暴漲,天地間唯一的鳳凰爪子扒拉著樹枝如視死仇般盯著那水虺,各種羨慕嫉妒恨。

※※※※※※

辰湮斂袖靜靜立於樹下,一襲亙古不變的青衣纖素,墨發隨風拂過衣間,身形卻如同虛無,連氤氳靈氣也穿透無阻——這般隱息之術,竟連常年相伴的雪皇亦無法覺察。

看到雪皇找準位置藏好,看到鳳來抱琴款款而來。好一番仙家氣度,且看長袍寬袖,束發端麗,那氣質應和此景此境,一句“溫和沉靜”,卻是道出了骨髓。

緊接著的琴音正是為她都不免讚歎,不管是因太子長琴為她之本體蓮子寄宿之故,還是鳳來真身可堪引動混沌之因,每每聽到,總覺得那些亙古流失的東西又回到心間,這般美妙,怪不得雪皇日日前來。

然後就見到那隻黑色水虺,悄然伸出水麵,安靜地仰起頭,沉醉在這琴聲中,奇特的金色眼瞳流轉著無儘的安詳與神采。

一仙一虺相對,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意境之中,竟也如同高山流水知音相遇,無比和諧。

於是連她都忍不住微笑,敢情胡攪蠻纏一番,凰兒壓根就不是怨怒於太子長琴,而是不滿於這條水虺的存在?

第05章

太子長琴:“慳臾,何故總是這般小心翼翼?”

溫和沉靜的仙人將手輕按於弦,止了這一曲的餘韻。水湄清幽,風撫滿山花樹零零落落,灼灼光輝映照遠山秀水,柔美和著明豔,光華遍照。

黑色的水虺卻像是驀然才回神般,當下就極為迅速地把自己的身體埋進水裡,戰戰兢兢隻露出個腦袋,做賊般鬼祟地往四周瞄了一圈,這才神神秘秘望著岸邊的樂神。

慳臾:“為了保命——這榣山可是有個惹不起的存在!”

太子長琴:“哦?”

慳臾又掃視周身一遭,一邊保持著隨時都可以沉下去逃跑的姿態,一邊努力作出給自己壯氣的神情,金色的瞳眸微微閃爍,怎麼看都帶著故作鎮定的不自然:“長琴你是不知道,為何一直以來這榣山會是如此靜寂。”

太子長琴沉%e5%90%9f片刻,不免疑惑:“確實如此。以榣山的靈性,卻無靈獸敢踏足,這些時日來,也隻見花木,無鳥獸痕跡,卻不知是何故?”

慳臾懨懨地將尾巴打了個圈:“鳳凰領地,誰敢放肆?敢撒野的早連魂魄都燒沒了,剩下的誰不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就唯恐被‘那位’看不順眼……所幸她不是常在榣山,我自這潭水中生,尋常注意些倒無性命之憂,隻恐一時不慎,太歲頭上動土,惹了大難。”

鳳凰威壓足以通天達地,就算收斂了,但鎮著這一座山卻是足夠。獸畢竟是獸,骨子裡的強者為尊始終烙印著。鳳凰所隱含的那種熾烈的、正麵的力量,在榣山這種靈氣積聚之地,更是呈數倍之勢輻射開去。正因為感覺到對方的強大,那隨意一聲鳴叫,甚至就能摧魂散魄,所以在這榣山,無任何生靈敢放肆,尋日裡即便是吸收天地靈氣修煉也該是要小心翼翼,若是在鳳凰降臨的時候,更要無比驚恐地隱藏自己的蹤跡,唯恐惹來殺身之禍。

太子長琴緩緩道:“鳳凰……該是青華上神身側的凰君罷。”

慳臾卻是好奇:“青華上神?那是什麼神祇?”

不知青華上神,隻識凰鳥雪皇。

太子長琴一時無言。祝融告訴他,這天底下唯一的鳳凰便是那隻名為雪皇的凰鳥。慳臾既說到鳳凰,那便隻有雪皇無疑。至於上神……許真是離得這凡界太過遙遠,才會為世者所不知。一位空有無上尊貴卻不司神職的神祇,被世人得知已經不易……更談何家喻戶曉。

慳臾:“算了算了,反正與我無關。長琴你還彈琴嗎?這般美妙的琴聲想也是無誰能夠拒絕的。要是不彈了,我就陪你在這榣山走走可好?趁著‘那位’不在,四處逛逛也無礙,不過你得護著我!”

太子長琴失笑地搖搖頭:“聽你的語氣,似乎沒有話語中的這般恐慌於她。”

慳臾搖頭晃腦理直氣壯:“哼,鳳凰又如何?我可是要修成應龍的虺!今日她強時不得不避,終有一日我能修成通天徹地的應龍!到時上天入地,乘奔禦風,我又哪裡需要怕她!”

太子長琴正想調侃一句誌向遠大,忽然覺察到一股極其冷冽的氣息陡然出現在身側——心中一驚,先前竟是未曾發現任何事物靠近的端倪!

驀然間轉頭看去,卻見一隻巴掌大小的華羽冰禽如雲彩般懸停在虛空中,水藍色的瞳眸直直盯向潭中,發散著陰森森的眸光。

忍無可忍跑出來的雪皇咬牙切齒:“放肆[綜]夢·遊記最新章節!”

太子長琴的驚異還未褪去,就見著“嗖”一聲,方才水麵上隻浮出個腦袋的黑色水虺,已然以無比迅捷的速度鑽入水中。清澈澄淨的潭水瞬間連道波紋都沒剩下。

雪皇大怒,羽翼一抑,那水麵驟然便結起了冰!巨大的冰層刹那間透底鋪陳,雪羽又一掀,下一霎時,一條裹著水虺的筆直冰棍從冰層中貫透上來,晃悠悠懸浮在空中,而水麵上的冰層則是眨眼融化消散,宛若出現幻覺一般。

太子長琴還來不及反應,就眼睜睜見到自己的琴友被封在冰塊中被拋上岸,那隻疑似青華上神靈寵的凰鳥好一幅氣急敗壞模樣,精致絢麗的尾羽抖動的頻率卻讓人忍俊不禁。

雪皇惡狠狠往下瞪:“口出狂言的爬蟲!今個兒不弄死你我就不是鳳凰!”

冰塊化成碎沙整個兒碎裂開去,水虺僵硬地摔在蒼苔地上,被鳳凰威壓擊得動彈不得——幸虧太子長琴愣了愣,總算來得及掃袖將慳臾護在身後——碧澈水湄畔起身拱袖的仙人,廣袖長舒,黑發懸瀑,有著如遠山青黛暈染般的溫雅容貌,和著若木緋熱如灼的花葉,更覺不凡。

雪皇還得意了不到片刻,就見著視野一花,黑色水蛇已經不見蹤影,怒氣衝衝抬起頭,卻被這美景震得呐呐無言,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雪皇氣惱:“你做什麼?!又不是尋你,站出來做什麼!彆以為你是樂神我便不敢動你!”

巴掌大小的鳳凰,靈秀不可方物,就算裝得再是凶神惡煞,也如何看都看不出惡意,倒像是小孩子無理取鬨一般。

太子長琴無奈道:“凰君莫惱,是長琴失禮。慳臾一時嘴快,冒犯之言觸怒凰君,卻是不該。然慳臾隻是小小水虺,天生地養不明世理……還請凰君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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慳臾還沉浸在被那一下砸的暈頭轉向之中,聞言卻是想也不想反駁:“胡說!什麼小小水虺!我可是要修成應龍的虺!”

雪皇被輕易轉移了話題,低頭冷嘲熱諷:“應龍又如何?還不是爬蟲!就算是那樣的爬蟲,我也能隨隨便便捏死一窩!”

這話聽得,著實逆耳。慳臾艱難蠕動的身軀“蹭”一下就立直了,金色的眼睛憤怒似灼:“你鳳凰了不起啊!再怎麼囂張,天底下就剩下一隻了!一隻了!”

太子長琴有種扶額的衝動。這隨隨便便一句,戳中的可不止人家的心窩。天地間唯一的鳳凰,自是高貴無比,可一族隻餘下孑然一身,豈止一個哀字能道儘……正想著如何化解這番矛盾,現在卻覺得這話題著實不好回話。

雪皇果然是憤怒到快炸了:“該死的水蛇!還敢放肆!簡直是活膩了!!”

慳臾一邊動作利索地往太子長琴衣袍間藏去,一邊回吼:“說不過我就改動手了麼!活了不知道幾萬年的老妖怪,這樣對付個連你零頭都沒有的後輩,好意思麼你!”

周身壓力驟升,連空氣都像是要結晶化一般,太子長琴陡然覺察到不對勁,高聲喝言:“慳臾!莫再多言!”

雪皇哆嗦到話都說不出,渾身氣勢放出,壓得整個榣山都是瞬間寂聲,更奈何水湄邊的這小小岸地,哪怕太子長琴都有種靈魂都被震懾的壓力。

而在她失去理智徹底無差彆爆發之前,虛空驀地伸出隻手來。素白柔荑,纖若無骨,美得讓人無法形容,緊接著,慢慢隱現的是皓腕纖臂,青色袖衫,柔謐身形——仿佛霧氣消弭,薄紗散落,無半分突兀。

雪皇被那隻手一觸,便登時泄了氣:“阿湮……你怎的來了?”

漠然姿容的神祇淡淡垂瞼:“若是不來,怎見著凰兒這般威風?”

第06章

那隻纖素的手像是藏著泯滅一切的力量,輕握了凰鳥身軀在掌心,便也如同全然收納了雪皇身上那熾烈無形的幽火,隻一瞬間,幾欲凝成實質的空氣便風輕雲淡地飄散,榣山地界中可怖的威壓似乎壓根不曾存在過般消失。

雪皇連尾羽都耷拉了下來,弱聲扭捏:“人家哪有……一時沒控製住嘛……”

辰湮輕輕點了點她的額冠,略帶責怪卻掩不住濃濃的寵溺:“越發放肆。若我不在,便恐連樂神都會為你所傷著了,這該叫我如何向祝融交代。”

她說著自然地抬起頭看向彼側,溫和沉靜的仙人在片刻的愕然之後已經收斂起外露的情緒,正恭敬頷首,然後視線交彙,這一眼,彼此都是微怔。

辰湮腦中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下一秒,清晰地聽到心跳的聲音,%e8%83%b8膛處原本空蕩蕩的地方被塞滿,鼓鼓漲漲得讓她想起初次聽他琴音時的感覺,好似那些亙古洪荒歲月之前丟失的東西,在某一個恰當的時間裡,悄然回返。

太子長琴卻再次感受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