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表現平平的兒子齊允鈞,眉心微蹙,顯然很不滿意。
支持黑隊的自然都在喝彩,管沅仍是淡笑自若,寵辱不驚。
成國公夫人輕輕瞥了眼管沅的方向,歎息一句:“她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到底是我老眼昏花了。”
兒媳成國公世子夫人連忙勸解:“母%e4%ba%b2您說什麼呢!您身子康健利索,哪來的什麼老眼昏花?”
“嗬,天昭也好,他媳婦也罷,都是不到二十歲的人,卻有這份老道鎮定。照這麼算下來,我至少也得老上一把年紀。”成國公夫人微微搖頭,也分不清是褒是貶。
成國公世子夫人默然。
這回重新開局,銀箭卻是被紅隊勾到手。
然而潁國公世子伺機在旁,直接從銀箭傳遞路線下手,把箭奪了過來。
銀箭扔給了盛陽,盛陽沒走多遠就遇到攔他的人,馬韁一勒出其不意地調了馬頭,出奇不意地從柏應嘉身邊經過,把箭給了他。
柏應嘉一拿箭,跑了幾步路,看準時機給了潁國公世子。
潁國公世子彎弓搭箭進入線內,又是一箭正中柳枝。
二比零。
劉瑜氣惱:“怎麼回事,怎麼還不下手!再不下手,我們的麵子都要被丟光了!”
“劉公公息怒,您看這麼幾次,旁人都沒有近盛世子身,如何能下得了手?”心腹勸解。
劉瑜隻好再行忍耐。
皇上對此是看得興致高漲,叫好連連。
“朕從來沒看過這麼有趣的射柳比賽,”皇上斜倚在龍座上,拿著甜瓜指了指國師大人,“國師,你告訴朕,哪隊會贏!”
國師大人飄渺一笑:“皇上,這要是告訴皇上了,看著就沒意思了!”
皇上哈哈大笑,故不再追問。
國師大人正暗暗擦汗——他又不是真能通天意知未來,要是真能如此,他還坐在這乾嘛……料事如神早就把劉瑜什麼的解決了。
哎,富貴難求,在昏君身邊當個有良心的佞臣也是不容易的,遇上這等情況,還好他機靈,否則也不知怎麼糊弄過去。
當然,從心理因素上說,他覺得盛陽的黑隊會贏。
隻不過,萬一出了什麼岔子——
國師大人還在沉思,就被場上的驚呼聲打斷。
銀箭已經三開,此時還在紅隊手中。
盛陽卻突然策馬向持箭的紅隊隊員衝去,那勢頭似乎不顧一切。
管沅暗暗攥緊了手,她知道盛陽不正常。
上麵兩局盛陽的表現一直沉穩淡定,即便第一局氣勢如此張狂,卻也沒有如此攝人的鋒芒。他的馬術、弓箭,全都在穩定而遊刃有餘的控製之下,沒有半分冒進。
然而此刻,他卻直直衝向拿著銀箭的紅隊隊員,狀態情緒似乎都有些不對,就像——
一直秀涵於內的鋒芒儘數散開,從鋒芒內斂的顏楷一下子變成黃庭堅狂草。
管沅察覺到自己的心緒波動,深吸一口氣想要平靜自己。
她要相信盛陽,必須相信盛陽。他哪裡這麼容易被人暗算呢?
如此穩定了心緒,管沅再抬頭看場中情況,場外所有人都愕然不動。
隻見盛陽全速衝向那個紅隊隊員,正想搶奪紅隊隊員手中的銀箭。而紅隊隊員手中的銀箭,正想避開盛陽傳遞出去,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此時箭尖正對著即將衝到的盛陽心口!(未完待續)
☆、177 摔馬
盛陽當然是看到那銀箭的箭尖的。
不僅看到,而且還在意料之中。
之前兩局,他就注意到那個人總想靠近他。
不是為了搶箭或者防守而靠近,而是銀箭就在附近,那個人都沒有選擇去搶,隻盯著盛陽。
盛陽銳利如刀鋒的雙眸在那個人臉上瞥了一眼,就如同削了他一層皮那般,火辣辣的,就像是自己的意圖被發現了一樣。
那個人不敢再有所動作。
然而盛陽卻不肯輕易放過那人,他找準那人拿箭的機會,忽地策馬衝過去,就是想逼那人行動。
那個人在盛陽氣勢壓迫下,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該如何反應,下意識地隻記得自己要殺盛陽,就把箭尖指向了盛陽。
盛陽看著近在咫尺的銀箭,沒有搶沒有奪,甚至都沒有近那個紅隊隊員的身,下一刻就從馬上一躍而起,翻身越過那個人。
青海馬繼續前奔,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盛陽。
盛陽輕巧落下一拉馬韁,再轉過身去,就看見那個紅隊隊員已經摔馬落地。
拿著銀箭想往前刺,結果刺了個空,慣性所致當然會摔馬落地。
而此時裁判見狀,暫停了比賽。
皇上十分納悶,不知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劉瑜臉色鐵青。
明明方才差一點就能得手的,就差那麼一點。卻叫盛陽生生地給避了過去,他怎能甘心!
隻是劉瑜不知道,盛陽早就看穿了他的計謀。衝過去隻是將計就計罷了。
皇上有些疑惑,他是愛武之人,雖然不精於此道,可是也隱隱看出了些端倪。
“把他們叫過來,朕%e4%ba%b2自問問怎麼回事。那個摔下來的人可曾受傷?”皇上嚴肅地問。
劉瑜趕忙勸:“叫過來問就不必了吧?這種比試,有人意外受傷是難免的,如果小事化大……”
看到皇上不讚成的眼神。劉瑜沒有再說下去。
他最是會察言觀色揣測上意,走到今天他就是靠著對皇上百依百順。才最後登上了這個位子。
因此如今他自然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皇上說什麼,他隻能照著做。
可是要掩蓋這場“蓄意謀害”,他隻能另想辦法。
隨行的太醫馬上去診治那個紅隊隊員的傷勢。盛陽下馬後,回望了一眼,便知那人%e8%85%bf骨折了。
因為掉落突然,加之當時心情緊張,那個紅隊隊員幾乎是毫無防備地就摔下馬,因此傷勢自然要比有意識的自護姿態重。
盛陽聽到詔令說皇上要詢問事情緣由,不過淡淡勾起%e5%94%87角。
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管洌走過來,和妹夫盛陽低聲道:“那個人也是勳貴子弟,但我看他當時十分蹊蹺。該不會是……”
盛陽隻是點了點頭。
管洌一驚,然後什麼也沒再多說,暗自盤算起來此時該如何是好。
揪出劉瑜?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劉瑜既然肯做,那就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能把自己摘出去的。
那應該怎麼利用這次機會呢?
管沅在看台上鬆了一口氣。
看到盛陽最後一躍而起又落回馬上,她就明白,這是盛陽引蛇出洞的局。
楊氏握著女兒的手,隻覺得女兒脈搏很快:“沒事吧?”
“娘%e4%ba%b2我沒事。”管沅隻覺得太過驚心動魄。
而盛陽此時卻十分憂慮。假如他不提議今年端午宴在西苑舉行,是不是阿沅就不會看到這麼驚嚇的場麵?
但如果端午宴還在靖安侯府。阿沅又要操勞瑣事。
想來想去,他隻覺得難以兩全其美。無論怎樣,阿沅都要受累。
早知道,他就該幫阿沅告假,說她身子不適;又或者,他方才不該那麼衝動,想要揭穿那個人的真麵目。
如今的盛陽,當真是十分後悔。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他不由側頭看了一眼看台上淺碧色的身影。
兩道目光在明媚的陽光下交彙,眼神觸碰中,盛陽才稍稍放下心來,但卻愈發愧疚。
若不是跟了他,阿沅也不會受這麼多苦,跟著他擔驚受怕處心謀劃……
然而在管沅心中,既然她認定了盛陽,那麼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坦然接受,竭力克服。
他已經夠傷神勞心,夠四麵楚歌了,她不能再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呀!
皇上見到眾人,一開口就問:“天昭,你為何要越過去而不是策馬過人?”
盛陽恭敬地行禮:“皇上,箭在眼前,臣不能不避,否則不死亦傷,隻好這般。結果也害得彆人落了空重心不穩,摔下馬背,是臣的過錯,請皇上責罰。”
小狐狸柏應嘉為盛陽這番說辭在心裡暗暗叫好。
明麵上攬錯,實際上在把彆人的險惡用心全盤托出。
至於其他的,自有皇上去判斷,多說反倒有嫁禍汙蔑的嫌疑,畢竟現在受傷的人,不是盛陽,盛陽並沒有實質性的吃虧。
皇上點了點頭,又問了問其餘人當時看到什麼。
紅隊的人都有些含糊不清,沒說什麼有用的;黑隊的人倒是說得明白詳細,也沒有任何誇張成分,甚至連胡亂揣測也沒有。
皇上點了點頭,半晌才下令:“既然是受傷了,就讓他免職回家休養吧。紅隊再換個人上場。”
劉瑜惱恨。
照這情形,一休養說不定就是一輩子,連帶他們家都會被皇上不喜,恐怕要走了武康伯府的老路。
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有什麼辦法?
皇上沒有下令追查拷問,已經是好的了。
管洌對這個處理顯然不滿意,皇上也不拷問那人的動機和幕後同盟,怎麼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呢?
且不說盛陽是他妹夫,萬一盛陽出了個三長兩短,妹妹可不要——
而且看妹妹那麼喜歡盛陽……
就算盛陽和他無%e4%ba%b2無故,皇上也該秉公處理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呀!
可是管洌隻敢在心裡嘀咕一下,苦主盛陽都沒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
盛陽離去之際,看了一眼旁邊的劉瑜。
劉瑜隻覺得刀鋒劃過雙眼,仿佛真被割傷一樣,不自覺閉了眼,然後再睜開,盛陽已經回到場中。
嗬,也是,盛陽那麼明白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隻是,這樣都動不了盛陽分毫,劉瑜還真有些犯難了——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撼動盛陽呢?
比賽繼續進行。
接下來卻懸念不大,齊允鈞中了幾箭,黑隊這邊沒人各中了幾箭。
紅隊的其他人經過這件事,都有些放不開手腳,一來怕出了什麼事再把自己搭進去,二來也是有些士氣不足,發揮不好。
一場比賽下來,盛陽射中柳枝最多,一共七次,其餘人稍遜其後。
而根據看台上的管沅看來,盛陽其實沒有出全力,否則很多時候,他其實可以搶到銀箭的,又或者搶到了而把機會讓給同隊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