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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心頭惶惶的官員們圍著赫連隱討對策,赫連隱沉思良久,道:“人家已經打上了門,還能怎麼辦?自然是讓鎮國將軍早些出兵迎戰。另外,立刻全國搜尋沈天璣的下落,越快越好。如今能製住大昭皇帝的,隻有沈天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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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這次對夜淩,完全不似過去對天辰的仁慈。喜

剛進入原田,就開始進行嚴密搜尋,幾乎是掘地三尺的尋找。百姓隻要稍有抵抗就立刻處死,唯獨女子留下一一揀看,待確定不可能是沈天璣時又全部坑殺。

死亡恐怖的陰影籠罩在整座原田鎮的天空上,當靈珠顫唞著站在常懷麵前經受揀看時,手裡攥著的那枚麒麟玉不小心掉了出來。

常懷正欲拾起那玉,本坐在後麵一動不動的納蘭徵卻一個箭步過來,抓住那玉的手指微微顫唞。

他起身,狠狠握住靈珠的手臂,“這是哪兒來的?”

靈珠嚇得不敢說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不要讓朕重複第二遍。”

“我說……我說,是……是聖女大人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靈珠結結巴巴的把事情全盤托出,%e4%ba%b2自下廚、相對吃飯還有聊天,最後送玉。本是極少的經曆,但靈珠隱隱覺得,她每多說一句,他的神色就會柔和一分,於是描述得愈發詳儘起來,最後道:“我……我原想送還給她,但是……但是聖女大人已經帶著她走了。”

這是那場大火之前的事情了。儘管如此,他聽著這些也能慰藉幾分壓抑在心頭的刻骨思念。

“你說,她的臉上有傷痕?”

靈珠點點頭,比了一個手勢,“好長一條疤痕。但是,還是很漂亮。”

納蘭徵閉閉眼,很久才能把心裡的抽痛緩過去。那個愛美的丫頭,不知該有多傷心。

整個鎮子,最後都被鮮血浸透,活下來的隻有靈珠和她的家人。那日夜裡,軍隊關押俘虜的大帳傳來陣陣女子的哀嚎,淒慘有如厲鬼。行刑的士兵都有些於心不忍,行完後飛也似的離開大帳,心裡歎息著,這樣一張漂亮的美人臉,皇上也下得了手。

當夜,在鎮中一座隸屬於赫連氏的宅子裡,尋到一張寫了字的絲絹。

那絲絹是被埋在一隻花盆之中的,大約是怕被人發現,埋得極深,上麵還掩人耳目地覆蓋了好些雜草,但還是被士兵們挖了出來,可見他們搜查之細致。

那是沈天璣在那房間裡獨自梳妝那日偷偷留下的信,大約是房中可以尋到的女子香水口脂之類的臨時調製而成,寫在絲絹上,呈現水紅色,筆跡竟然保存良好。也不過寥寥數語罷了,大意是說,她一個人會好好的,等他來找到她,她希望他也能保重身體,不要因為她而失了自己的原本氣度。

自她在顧殷殷手中醒過來時,她就想了很多,甚至能預料到他會對夜淩興兵,預料到他會搜查這裡,預料到他可能因她而痛恨夜淩遷怒百姓。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國,她那時候還不能確定,卻對他保證說,她會保護好自己。

納蘭徵看著那絲絹許久許久,一整夜就這樣過去。他望了眼帳外逐漸變亮的天空,心中愈發相信,他的妍兒還活著。或許彆人不會相信,可是他相信她說的話,她會保護自己,在某個地方乖乖等著他。

心中驟然升起強烈的急切和渴望。他大步走出帳子,對帳外守著的常懷道:“把孟將軍和幾位統領叫來。”

常懷應了是,一看皇上的樣子,就知道又是一夜未眠。

有多少個夜晚是這樣無眠度過的?已經數不清了。昨日遍尋各地也沒找到皇後娘娘,這會兒喚孟將軍,估計是要一鼓作氣攻下前麵的城池了。

當雙方軍隊都在尋找沈天璣時,沈天璣正在為口腹之欲而憂愁。

冰雪消融,山風回暖,夜淩的春日即將到來。今日天氣晴朗,樹枝上的積雪偶爾融化掉落下來,露出曆經風霜的墨綠針葉。天空的雲朵也格外清澈漂亮。這樣好的風光裡,沈天璣卻餓得渾身發軟,頭暈眼花。

她逃出來時倒也順了一些乾糧,可幾日裡就吃光了。這幾日她本是循著太陽的方向向東行走,想要早些回大昭,可遇到兩回夜淩軍隊的追捕,她跑得慌不擇路,能逃過追捕已經很不容易,如今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幾天下來都是荒山野嶺,若是夏天好歹還能尋些野果子,這冬天剛過,地上寸草不生,連隻小動物也不見,她已經斷糧斷水很久,如今是強弩之末。

拄著樹枝做的拐杖拖曳這疲憊的身體,視線模糊中,前方好像有一條小溪。她眼睛亮了亮,連滾帶爬地走到小溪邊,雙手顫唞著捧起水來喝。幾口涼水下肚,她才稍稍恢複力氣,睜開眼時,朝剛融化不久的小溪處一照,差點沒被水麵照出的臟兮兮的女人嚇到。

她實在忍受不下這臟亂,遂以水為鏡把長發打理了一番。之後,她抱膝坐在溪水邊,看著天邊的縹緲浮雲和偶爾掠過的飛鳥,看著看著,眼前驀然間就出現了納蘭徵的身影還有繈褓裡總是眉目安靜的小晟。

還有祖母、父%e4%ba%b2、母%e4%ba%b2,媱姐姐,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愛她的人這樣多,她怎麼能輕易放棄?

四周是安靜空寂的群山,她躺在小溪邊,任山林的微風拂過她的臉,帶著幾分早春的溫軟。她能把它想象成鳳宸宮的軟衾嗎?

就這樣在小溪邊睡了一覺,又掙紮著爬起來,繼續朝東走去。很快,她驚喜得發現這片林子前麵有一條小路。

興奮地走到小路上,她朝前一看,正見路的儘頭有一輛馬車行來。

她趕緊理理衣裳,衝那趕車的老人揮了揮手。

馬車的主人是個年過五旬的男子,衣著頗為華麗,舉止也頗有氣度。沈天璣告訴他說,自己是準備去岷州尋%e4%ba%b2的,但是在山林裡迷了路,麻煩他能否載她一程,待出了這片荒野,她就自行離開。

那男子自稱姓貝,端詳了沈天璣一會兒,相信了她的話,並很有禮貌的讓她進了馬車,自己和趕車的老人坐在外麵。

沈天璣百般推辭,他堅持坐在外麵,她也就不客氣了。

馬車內,沈天璣摸了摸自己蠟黃的臉,心道當初顧殷殷給她的偽裝,現在倒起了作用。

一路上男子都十分沉默,除了將身上帶的一隻餅送給沈天璣之外並無彆的動作。行了大半個時辰,待遙遙看見有村落時,沈天璣便下了馬車準備離去。那男子道:“姑娘此去大昭路途不近,況且現在正在打仗,亂得很,在下看姑娘此刻一身疲憊,何不稍作歇息再行趕路?在下寒舍就在前麵,若是姑娘不嫌棄……”

沈天璣謝絕道:“謝謝這位大哥的好意了。我實在不方便多作停留。”

那男子頓了頓,惋惜道:“既如此,在下也不強留了。”他朝那老仆使了個眼色,老仆便將一袋乾糧並一壺水遞給沈天璣。

沈天璣推辭了幾下見盛情難卻,也就受了。這會子自己性命堪憂,實在不是客氣的時候。

“方才大哥說現在正在打仗,不知,大昭軍隊如今攻到了哪裡?”

男子似乎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歎口氣道:“已經攻下了離原、鄴州兩路,咱們夜淩的東邊兒土地大半都被攻下了。連攝政王和聖女都被俘虜了。”他又瞧了眼沈天璣,“你是去大昭尋%e4%ba%b2,該不是大昭人吧?”

沈天璣連忙搖頭。

與那貝姓男子分開後,沈天璣卻不敢進村落,怕遇到夜淩抓她的人。方才那男子說,這裡是虞林路,正是毗鄰鄴州的,離鄴州城不遠了,她隻要再加把勁,進入大昭軍隊的範圍內,就可以獲救了。

捏了捏手上的乾糧和水的布袋子,分量很不錯,大約能撐到她走到虞林的時候。

仿佛看到了前方的光明,她愈發興奮起來,大約是疲憊太多時日,這一興奮,竟然頭一栽,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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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攙扶她。她努力睜開眼,看見的是方分手不久的那名老仆。

渾身無力,她隻能任由他們把她送進貝宅。她累得好想睡過去,卻又警覺地不敢真的睡,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待感到有人試圖解她的衣服時,她立刻驚醒過來。

她豁然睜開眼,狠狠抓住那隻手,給她解衣裳的小丫頭嚇得臉色一白,拍了心口道:“姑娘怎麼忽然醒了?”

“是我們老爺派我來給您換衣洗浴。”那丫頭解釋道。

沈天璣看了眼一旁熱氣騰騰的洗澡水,相信了她的話,這才鬆開手,“謝謝你。但是我自己來就好了。”

那丫頭本欲再說話,看見沈天璣冰涼的眸子,便不敢再說了。

丫頭走後,沈天璣看著那清澈的水,巴不得立刻跳進去才好。她正欲伸手解開衣裳,忽然發現手上的紫晶飄花手鐲不見了。

除了那對麒麟玉之外,這對手鐲便是她的最愛之物。她記得在山林中獨行還戴在手上的,怎麼這會兒不見了?

那可是祖母的心愛之物,她如何都丟不得。

匆忙把衣裳係回去,她推開房門,卻見院子裡空無一人。順著廊子想要尋回方才那丫頭,經過一處廂房時,聽到裡麵有人聲。

“那丫頭那樣醜,你也看得上,真是饑不擇食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粗啞和幾分難掩的醋意。

接著是那位貝老爺的笑聲,“臉是不行,但好在身段極好。你也曉得,我就喜歡身段好的。”

沈天璣麵色一變,不妨廊子上一隻鳥兒忽然嘰喳喚起來。

“誰?”貝老爺推開門,看見轉身欲跑的沈天璣,連聲吩咐道,“快,快點抓住她!”

幾個壯碩家丁很快就把沈天璣押了回來。貝老爺氣得牙癢癢,本欲伸手給她一巴掌,但看見那雙冷到冰點的眸子時,鬼使神差地沒敢打下去。

“你們都下去!”貝老爺吩咐道。

當屋裡隻剩下二人時,那貝老爺恬不知恥道:“去大昭尋%e4%ba%b2,哪裡有跟著我快活?我雖然姨娘多,但是相處都很融……啊!”

響亮的一聲,男人捂住被沈天璣狠狠打過的臉,怒瞪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沈天璣反身拿起放在案幾上的花瓶,忽然狠狠砸在他頭上。

那貝老爺被砸得一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