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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過諷刺的笑意。

“清姐姐……”她忽然張開欲言,待看見柳清萏瞧過來的目光時,不禁又停了嘴。

“好了妍兒,咱們不說這些了。”柳清萏輕笑道,“沒的白白讓你擔心。我這會子想沐浴一番,徹底去去晦氣。”

沈天璣立刻站起來,“好,我讓青枝備熱水去。”說著,逃命似的出了房門。

“四姑娘!”碧蔓見到她,喜道,“前院裡傳話來,說是安%e4%ba%b2王世子來了,想見姑娘您呢。”

沈天璣身子一僵,想了一會兒道,“你去把上回那封信送給他,就說我已經睡下,不便見客了。他看了信,自然什麼都明白。”說著,便腳步匆匆進了屋。

躺在榻上,眼前晃過納蘭崇的臉。她將被子蒙在頭頂,仿若四周都有巨大高山朝自己層層壓過來。

這些天以來的陰翳和沉重,在此刻驟然成倍發酵。這樣寢食不安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到底是自作自受,她又有什麼資格想要逃避這種負罪感?這都是她自己活該。

翻來覆去良久不能入睡。她起身來又翻開案上那幅畫。畫中女子眉目流轉,顧盼神飛,行走在香雪梔子之間,正是沈天璣自己。

這正是納蘭徵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也是他們初見時的情形。

想到他,她心頭頗有一陣安定。說起來,正是因為他,她才會陷入此等境地。因他的執著,他的霸道,他將他的幽深和一腔情意滿滿灌入她森冷如冬雪的心,撬動她重重築起的圍牆,最終被蠱惑其中。

她終是要對不住另外一個人。

這日夜裡,京城中狂風大作。天將亮時,沈府的打更人回屋,望見高高的圍牆外立著男子身影,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這位公子是?”

男子一身蕭然,臉色略有蒼白,他動了動%e5%94%87,聲音清淡,“我想見你們府裡的四姑娘。”

他隻想當麵從她那裡聽到真相。那信中所言,他一個字也不相信。

打更人見他軒裳華胄,眉目清貴,便去與守門的說了一聲。層層傳進去,方起身不久的碧蔓聽說外頭有人想見沈天璣,心下疑惑,哪有誰這樣早來拜訪的?

她出了門來看,見到的正是納蘭崇的身影。

“姑娘!姑娘!”碧蔓進屋來喚沈天璣,“安%e4%ba%b2王世子說要見您一麵。”

沈天璣昨夜睡得晚,夜裡風聲大響,她心裡又藏了事兒,睡得極不好,恍恍惚惚中仿佛做了什麼噩夢,夢裡有她前世的慘景,也有一些未知的慘景,仿佛預示了她的未來,她嚇得瑟瑟發抖。

聽到碧蔓的話,她仿佛被驚雷炸了一般,一瞬間清醒過來。

第072章 風雨滿傾情落散(中)

看見納蘭崇的刹那,她有一瞬間是想立刻藏匿起來的。她已經在信中說的很清楚,那些實情,她連開口的勇氣也沒有,隻能用文字來表達。

“妍兒!”納蘭崇眸中閃過的卻是見到她的喜悅,語間喚的名字仍同往昔那般,舒朗微潤,帶著謙謙如玉的雅致。

“明宣,”她瞧見他蒼白的眉目,頓了頓,仍是說出口,“我的信你……你可看了?”

他一怔,點了頭,走到她麵前,視線沉靜地落在她身上,“你騙我。告訴我,你是因為柳清萏才如此,還是因為皇上?”

沈天璣良久不語,閉了閉眼,再開口,“明宣,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他眉目泛著冷意,走到她跟前,沉凝道:“是因為柳清萏救過我?所以你……”

沈天璣猛地搖頭,“與她無關。”

“那是皇上,一定是皇上逼迫你的對不對?”他眸間是從未有過的沉冷怒意,心頭晃過無限痛楚。

“不是不是!”沈天璣道,“與他們都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原因。”

“為什麼?”他臉色蒼白,眸中滿滿是受傷。

眼前這個姑娘,明明是喜歡自己的。那日江南小鏡的十裡清波之上,她眉目流轉若畫中仙子,帶著可人的笑意,望向他的動人目光讓他至今不忘。可是如今卻忽然變了模樣。這是為什麼?

沈天璣斂下眉目,忽然雙膝跪地,雪白的衣裙落在地上,宛若盛開的淒美白色花朵。忽然一陣大風,將她墨發衣衫吹得翻飛鼓起,她卻已無暇顧及。

旁邊的梨花木被吹得飄飄搖搖,紛紛揚卷下一地殘花。

“明宣,對不起。”她的聲音無比明晰。

“你……”他怔怔地望著她。她對他下跪?他心中冷笑,他此刻最痛恨也最害怕的,就是她的愧疚!

“正如我在信中所言,是我欺騙了你。”她抬眼看他,眸中仍如同初見時的澄澈,此刻卻帶了幾分清冷和決絕,“當日我就是刻意與你接近。我罪不可恕。我以前總想著,以後若是……若是能與你相伴一生,定會用畢生來還你。可現在……我……”她的聲音低下去,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可最後她抬起頭,望著他,“明宣,你這樣好,值得傾心相愛的人伴你一生。”

一字字,一句句,都仿佛是刀子,割得他心頭鮮血淋漓。

他腳下忽然不穩,修長的身子一歪,一掌扶在旁邊的梨花木上,堪堪穩住身形。

沈天璣站起身欲扶他,他森冷的目光望過來,讓她瞬間失了動作。

從來不知道,這個對自己向來溫若三月春風的男子,也會有這樣冰冷刻骨的目光。

他泛著青白的%e5%94%87動了動,卻未曾吐出一個字。

沈天璣握緊雙手,逼著自己與他直視,“明宣,是我對不起你,你……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望了她良久,仿佛過了千山萬水,滄海桑田。他忽而緩下神色,眸中透過柔軟,“我隻想要你嫁給我。”

他的身子在風中仿佛即將散去,腳步向她靠近,二人咫尺的距離。他柔軟而滿是傷痛的目光壓下來,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你方才說你欺騙我,會用一生來還我,為何不繼續下去呢?”男子清淡溫柔的聲音落在她耳側,“我情願你繼續欺騙我。”

“我……”沈天璣張口欲言,卻無從解釋。

納蘭崇冷笑一聲,“妍兒你不用再騙我了。我不會相信你的這些話。你信中說是因與安%e4%ba%b2王府結%e4%ba%b2,才可保沈府安寧,可沈府一直鼎盛顯赫,何須你做這些?你編的理由未免太可笑。”

“不是的,”她試圖解釋,“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的視線緊緊看著她。

她卻再說不出話來。因為前世的誤導?這話說出來,有誰會信?!

“妍兒,”他喚她的名字,語氣裡滿是從心而發的柔情與眷戀,“妍兒,是我不好。”

她抬眼瞧他,卻見他俊逸的眉目滿是愧疚,“沒有好好看緊你,讓你被旁人搶了去。”

“妍兒,你說傾心相愛的人,我納蘭崇傾心愛的人隻有你,”他低低望進她的眼,“除了你,再不會有彆人。”

這樣的視線仿佛一把灼烈大火,明豔得讓她不敢直視。她下意識想要退後,卻被他一把拉住。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臂上的力道那樣緊,傳來一陣痛意。

天空此時壓過層層黑雲,遮得蒼穹一片晦暗。整個後院都籠罩在異樣的沉暗裡,

“雪梅節那日,我就知道皇上不會輕易放了你,是我太過大意了。”他語句裡掩不儘的悔痛,身子一輕,忽然靠在她纖弱的肩上。

鼻間盈了幾分清淡淺香,她的氣息讓他貪戀。

他此刻的脆弱讓她無法推開他,可當他雙臂纏上她的身子,她欲掙紮時,他仿佛歎息一般的聲音沉沉響在耳旁。

“我爭不過皇上,妍兒心裡可會怨我?”

沈天璣心中一震,眸中險些落下淚水,她狠狠搖頭,言語斷續不成句子,“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明宣,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大風一直未停歇過。晦暗的天空正在醞釀著一場傾盆大雨。這是昭武九年春天裡的第一場狂風驟雨。

“妍兒!”納蘭崇望見她瑩瑩的淚光,心中拂過微痛,他將她抱得緊緊,“妍兒我舍不得你……舍不得……”

儘管那人是他素來敬重的皇帝,是他從小仰慕的人,可懷中女子是他心頭所愛,是他久藏心中的珍寶,如何能拱手讓人?

仿佛心頭的血肉被彆人搶奪了去,他冰冷的眉目裡滿是刻骨的不甘。

“就算他是主掌天下的皇上,也不該行此霸占掠奪之事!”

“不是的明宣!”沈天璣仿佛是吼出來的,隻是淹沒在一片狂風颯響之中,已失了九分力道,“是我自願的,是我自願的!不關他的事!”

要怪就怪她好了,這一切本就是她的錯。皇上從未逼迫過她,不該為她頂替這樣的罪責。

皇上與明宣感情頗好,他們是明君賢臣,不該因她而生出裂痕。

她已經失去理智,心中被愧疚可負罪灌滿,顫唞的目光望著一身哀傷的納蘭崇,她忽然覺得,或許她又錯了。她這樣的人,哪裡有資格去追求所謂的真愛?

眼前這個人,是清貴俊逸的王府世子,是京中頗負盛名的翩翩公子。他如今這般模樣,都是她一手造成。

聽她此言,納蘭崇卻是冷笑連連,口中道:“皇上果然好本事,哄得你都為他說話。”

沈天璣頓住,嘴%e5%94%87緊咬。

他柔和而痛楚的目光糾纏在她微微蒼白的雪顏上,一字字吐出,“妍兒,你可知道,小鏡湖上,我對妍兒的一見傾心,這都是我自願,與妍兒無關。即便你是假裝對我有情,我也不會恨你。”

沈天璣麵色一片蒼白,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顫唞%e5%94%87角開合,最終被牙齒咬得青白一片。

“怪隻怪,我身為人臣,終究爭不過帝王。”他忽然低下頭,在她額角落下一個冰涼的%e5%90%bb。

“妍兒告訴過我,妍兒不想入宮。你放心,我這就進宮去找他討一個說法!”

心中灼燒的痛楚讓他煎熬不已,他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痛,大步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