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1 / 1)

陪著老爺子留在姑蘇,我是萬分不同意的。雖說姑蘇是咱們沈府本家所在,可這些年幾代人都在京城經營,姑蘇那邊難免條件寒磣了些。老爺子在那邊長住是為了我兒的仕途不得已,可四丫頭從小就沒受過苦,哪裡住得慣?老爺子卻說,她既想留下,讓她曆練一番,磨磨性子也好,過去是有些驕縱了。如今這兩年不見,倒真跟變了個人兒似的。”

崔媽媽連連稱是。

柳氏越想沈天璣越覺得滿意,想了想又道:“晚些時候你去我庫房裡把我收的那對兒飄花紫晶手鐲取出來給四丫頭送去吧。”

崔媽媽心頭一驚,“那可是當年太老爺承爵時先帝賞下的寶貝,您留了幾十年都舍不得戴的。”

“我如今也襯不上那樣豔麗的鐲子,一直放在庫裡也是積灰,送給四丫頭倒正正好。”柳氏說著,忽然又轉過話頭道:“長房的幾個哥兒也都是好的,隻是瑾兒至今未娶%e4%ba%b2,著實不像話。二房珣兒屋裡的玉姐兒都快兩歲了,說起來,瑾兒和珣兒是同年,瑾兒還大著月份呢!”

崔媽媽點點頭,“老奴聽夫人身邊的方媽媽說過一回,道是夫人同瑾少爺說起這事兒,瑾少爺總是不熱心。”

“莫不是還念著那周家早夭的姑娘?”

“這老奴卻是不曉得了……”

兩人又喁喁地說了半晌,柳氏才睡去了。

日暮時,驕麟院傳來消息,說是大少爺回府了,沈天璣正欲去找他,沈天瑾就主動到瑩心院負荊請罪來了。

他沒料到,軍中還真出了點事兒。幾個鄭王餘孽混進了禁軍裡頭,以為憑他們幾個人的力量能成什麼氣候來,簡直不自量力。

殊不知,如今的禁軍不管是軍權還是軍心,都掌控在天子手中,上下鐵板一塊,哪裡能被那幾個小賊鑽了空子?

他花了番功夫徹查了一番,徹底掃除了鄭王殘部。

沈天瑾深覺對妹妹不住,這會子便好脾氣地任由沈天璣對他瞪眼睛。

沈天璣說了他幾句便也住了口,畢竟她知道,這位哥哥素來以公事為重,不然也不會這樣的年紀還沒成%e4%ba%b2了。

青枝碧蔓她們都被沈天璣遣了出去,沈天璣坐在榻上有些懶洋洋的,自己爬起來倒茶喝醒神兒。

大約是今日晚膳那杏仁佛手吃多了,這會子還沒天黑就渾身犯懶。

沒辦法,自從回了府,她覺得最舒心的就是吃這一項了。自小在京城長大的人,畢竟不習慣江南口味,加之前世那六年飲食堪比豬狗畜生的日子,讓她愈發懷念敬國公府廚子的手藝。如今回府吃上少時各種愛吃的菜色,真是門極大的享受。

她喝了口水,又道:“今日這情況,若不是你妹妹我聰明,隻怕就成為永遠的隱患了。若是你那位袍澤哪天把我跟他獨處這樣久的事情編排出去,那我可怎麼辦呢!”

沈天瑾一愣,才醒悟過來,這說的是皇上。

額角青筋抽了一下,他字斟句酌開口道:“那……那位一向寡言少語,定然不會……”

沈天璣打斷他的話,“知人知麵不知心,況且,你和那孟大人分屬於東西路軍,定然並不很熟識。你哪裡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

沈天瑾暗道:我若是能猜到聖意,隻怕離死也不遠了。

“大哥哥,你這回可要記得清楚,今兒與你一起去圍場的,不是我沈天璣,而是敬國公府旁支遠%e4%ba%b2的女兒,名叫沈天璿。今日我離開圍場時,就是這樣與他說的。”

饒是一慣以鎮定泰然著稱的沈天瑾,此刻也禁不住臉色變了幾變,額角青筋已是抽搐不止。

“雖說盜用了亡姐的名字,有些罪過,”沈天璣續道,“但是也隻有這個名字最省心了,是咱們沈府旁支裡頭任何一個女子都叫不得的。若是我胡亂編排一個,以咱們沈府那許許多多的旁支%e4%ba%b2戚,指不定就碰到了一個叫這名兒的姑娘,那豈不是害了彆人?”

沈天瑾擦擦額角的冷汗,點點頭,“妹妹說的是。”

離開瑩心院後,沈天瑾當晚就去馬廄看那匹據說得了急症的小馬兒。妹妹口中的孟大人說,他的黑風也曾經得過這等急症,可是作為黑風的主人,沈天瑾,卻不知道還有這回事兒。直到他從那匹小馬兒的頸下%e7%a9%b4位處發現一枚隱蔽的銀針,他才曉得,原來這“急症”是人為的。

滿朝文武皆知,當今皇上騎射了得,百步穿楊,在征北之戰中,讓多少天辰敵軍聞風喪膽。可身為天子近臣的沈天瑾卻曉得,皇上的暗器法門同樣是爐火純青,軍中無人能敵。

第二日朝會之後,皇上身邊的周公公送了他一瓶藥,沈天瑾當日給那馬兒服下。馬兒竟如同吃了仙丹一般,立刻好了大半。

第025章 朱門幽險心機重

寒冬漸近,這日清晨又是滿地厚霜,偌大的沈府後院裡像落了一層薄雪,乾淨清涼。

沈天璣帶著青枝碧蔓二人一早就去了鬆鶴堂給老夫人請安,同柳氏說笑了好一會子才離開。離開時柳氏生怕她在路上滑了,免不了又一番千叮萬囑。

沈天璣走出院門時,正巧碰到沈天姝進門。

沈天姝一身胭脂紅上襦並上嫩黃色提花燈籠裙,襟口處繡著精致的闊葉蘭花,雙環髻上鑲嵌了許多細小的珍珠,襯得少女膚色白皙瑩潤。這通身的打扮和氣派倒是不錯,隻是那雙朝沈天璣投過來的目光中不加掩飾的嫉妒,白白讓一身氣質落到下乘,著實可惜。

二夫人蘇氏有兩個嫡子,女兒也隻得這一個,自然也是寶貝得很。沈天姝在二房受儘寵幸,可在鬆鶴堂卻一直被沈天璣死死壓著,心中難免不平。今日她本覺得自己一身衣裝極是出挑,路上也的確引了不少小丫頭們偷偷瞧看,她心裡難免得意,可這會子一看見沈天璣,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沈天璣今日是一身玫瑰紫牡丹暗花緞麵交頸小襖,下著紫紅色牡丹撒花棉裙,%e8%83%b8`前掛了赤金瓔珞圈,通身華麗非凡。十字髻上一左一右簪了兩隻玉蘭紅珊瑚金步搖,鮮紅可愛的珊瑚珠墜在兩邊,愈顯膚色雪白,容色明媚嬌豔。整個人仿佛一片陽光一般,將周圍秋日寒涼的風景都照暖了。

沈天姝認得她身上那玫瑰紫二色緞麵的料子,正是今年大伯父遷為尚書左仆射時宮裡的太後賞下來的東西,漂亮極了,據說是番邦的貢品,極是貴重。她當時央了母%e4%ba%b2許久,想要這塊料子做身漂亮衣裳,母%e4%ba%b2卻不願意與大伯母提這件事,說是料子本就少,少不得要給老夫人或者大房的四姑娘留著,她去要隻怕是自找沒臉。

如今瞧著穿著沈天璣身上,沈天姝隻覺得心頭一股灼火沒出發,隻得狠狠瞪了眼沈天璣。

沈天璣哪裡曉得這身衣裳的來曆?本就是放在櫃子裡的,她瞧著好看便穿著了。此刻她看見沈天姝的目光,倒也不曾在意。前世今生,這個比自己隻小了月份的妹妹曆來就是如此,也翻不出什麼大波浪來,教她瞪一瞪又能怎樣?

隻是……

沈天璣的目光落在沈天姝身後的寧清意身上。

她一身清素的淡藍色襦裙,神色乖巧安靜的模樣,隻不知她心裡是不是同表麵這般平靜。

寧清意看見沈天璣,倒是立刻笑得熱情,眼裡滿滿都是%e4%ba%b2昵,“姐姐!”

沈天璣卻懶得同她這般裝模作樣,隻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自顧自朝前走了。

寧清意愣了一瞬,沈天姝諷道:“就曉得貼人家冷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寧清意低了頭不作聲。

自那日從彆莊裡摘了野菊花來孝敬老夫人,因沈天璣一句話弄得二人心頭有了隔閡之後,沈天姝對她便不同以往那般好了。

兩人進了鬆鶴堂,沈天姝給柳氏行了禮後就同往日一般想要告辭。畢竟陪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老婆子聊天著實不是件讓人舒心的事情,雖然蘇氏勸過多次,讓她在老夫人跟前多陪陪,可她還是每日請個安就離開。

今日卻是柳氏叫住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五彩瓷福壽紋團花碗,那碗中熱氣騰騰,透出一股淡淡的藥香。

“你二哥這幾日可去上學了?”

前兒把個沈天頊狠狠訓斥了一番,回過頭來老太太便有幾分心疼起來。畢竟是嫡%e4%ba%b2的孫子。況且這事兒皆大部分歸因於底下丫頭的口%e8%88%8c放肆,沈天頊雖有錯,也隻占了小的部分。且如今他年紀還小,以後慢慢教著就是。

一旁的小丫頭事先在金絲楠木交椅上放了個軟墊,沈天姝坐上去覺得極是溫暖舒服。

她深怕柳氏把對二哥的氣轉到她的身上,神色立刻戰戰兢兢的,連帶著手腳都有些不自在起來,語氣小心翼翼道:“去了的,母%e4%ba%b2一直督著他呢。”

柳氏點點頭,“日後讓你娘多教著些。讓他念書也要多用些心。看看大房的幾個哥兒,以前在學裡總是得先生的誇獎,瑱兒一向是個沒樣兒的,可功課也比你那個二哥強不少。”

沈天姝點點頭,心裡卻不以為然,隻道您隻瞧得見長房的好,不管是長房的姑娘還是長房的少爺在您心裡都是最金貴的。

柳氏又問了幾句二房的事情,沈天姝都規規矩矩答了,可兩個人這般一個隻光問,一個隻曉得答,難免無趣,祖孫間還生生透出生疏來。柳氏說了一會子自然也沒了興致。

沈天姝身後的寧清意暗自著急,真巴不得自己能變成沈天姝那張嘴,可以替她說了去。

以往沈天姝來請安,寧清意並沒有跟著,今日卻是她%e4%ba%b2手繡了個精致荷包送給了沈天姝,順便討好了幾句,沈天姝一時高興,才願意帶了她來。

她這才曉得,為什麼同是嫡女,沈天姝卻比沈天璣的地位差這麼多了。雖然兩個人都沒什麼腦子,可沈天璣貴在會撒嬌討人喜歡,自來就是長輩心裡的寶貝疙瘩。

寧清意今日立在沈天姝身後,卻不如上次那般安安靜靜。她多次直著眼睛瞧向上首的老夫人,眸光閃閃,仿佛在想著什麼。

柳氏早就發現了她的目光,直待與沈天姝無話可說了時,才看了眼寧清意,淡淡問道:“五丫頭身後的,是寧家的姑娘吧?”

寧清意掩住心頭的喜悅,神色猶自鎮定,走上前去鄭重地叩了頭。

柳氏點點頭,崔媽媽便上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