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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那麼信任他?”

“信任?”厲頌風詫異道:“我隻是覺得要打發他實在太麻煩了,就算是我,遇上一個一直叨叨民生疾苦誓清君側的武夫也很無奈啊……朝堂和江湖的距離太遠,兩種不同思維模式之間的差距不是當過吏部尚書的護衛就可以彌補的。如果要說的更明白一點,我相信他打不過雨化田,而且……”他停頓了一下,“雖然承認雨化田很危險,但我並沒有多麼討厭他。甚至我會覺得滿朝文武的才乾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如今朝廷混亂歸根到底是因為皇帝昏庸,如果再少了雨化田的眼光才乾……有朝一日匈奴犯我邊關,絕對比雨化田操縱皇帝權傾天下要危險得多。”

“這評價也太高了吧。”顧少棠失笑道。

“如果他不是一個宦官,你也許就不會覺得這評價高了……”厲頌風歎氣道:“可如果他不是一個宦官,又哪裡能得來皇帝的信任呢?”

“所以,你明天打算怎麼辦呢?”

“明日趙懷安一露敗相我就去替換他的位置,那個鐘情於他的女人對於這一點一定不會反對,你明天要小心,彆忘了你還有兄弟要照顧。”厲頌風說道,“好了,快去休息吧,不然風裡刀又要以為我和你有些什麼了。”

“我的事情和他有什麼關係!”雖然這樣反駁著,顧少棠還是結束了這場談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大堂裡隻剩下厲頌風一人,他看著明亮的月色,輕輕歎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龍門飛甲

烈日、黃沙。

客棧周圍的景致和平日沒有兩樣,唯一的區彆在於獵獵的殺氣。

厲頌風在洗臉的時候一支箭刺穿了糊窗戶的厚紙,紮在了他的桌上。厲頌風看了看箭的材質,在心裡稱讚了一下射箭手的力道,然後接著洗臉、束發,全然不顧忌越來越猛烈的箭雨。

等他提著槍走出客棧的時候,風裡刀保護著素慧容躲在沙堆之後,黃沙之上已經形成了三處戰場:顧少棠提著大刀不斷地將西廠的人斬落馬下,然後再和掉馬未死的敵人纏鬥在一起;淩雁秋手中的長劍以狠辣無情的招式結果了一個又一個士兵的性命,而她依靠著靈活的身法在刀光劍影中毫發無傷;趙懷安和雨化田%e8%84%b1離了戰場之外,他手持鐵鏈正艱難地同雨化田周旋。

厲頌風看了一會兒,□□橫掃震開了擋住去路的敵人,直奔雨化田而去,恰好在趙懷安被震開的瞬間接上了雨化田的劍。

“厲兄!把雨化田留給我!”趙懷安大喊道。

“我覺得你去幫顧少棠和淩雁秋比較好。”厲頌風一邊同雨化田拆招,一邊說道,“那個戴麵具的人武功在顧少棠之上,時間要來不及了。”

趙懷安跺了跺腳,放棄了和雨化田繼續交手,相助顧少棠去了。

“我說過,我們之間很快就會有交手的機會。”

趙懷安離去後,雨化田並沒有急著動手,這位武功奇高的西廠廠督顯然非常清楚厲頌風與趙懷安之間的區彆。

此時天邊黑雲翻滾,醞釀著百年難遇的大風暴。

“無論你是否相信,我無意同朝廷作對。”厲頌風道,“大明朝內憂外患,已經夠可憐的了,再和武林中人糾纏不清,隻會有無謂的消耗。”

“可趙懷安並不這麼想。”雨化田輕笑道:“連殺東廠數人,近日更是將矛頭對準了西廠,朝廷不想和江湖起衝突,但江湖中人既然惹到了朝廷,又怎麼能夠輕輕放過。”

“督公既然出手了,當然不止是‘輕輕’了。”

雨化田又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天邊的第一聲悶雷響起時,兩人同時出手了。

一邊是侵略如火,一邊是柔婉似水,瞬息之間,兩人已經拆了數十招,勢均力敵,雙方皆未露敗相,幫助顧少棠擺平了西廠諸多高手的趙懷安也放下心來,心中暗歎厲頌風年紀輕輕武藝便高明至此實屬罕見。

“趙懷安原本的打算是將你引入龍卷風中同歸於儘,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可敢一試?”厲頌風將三刃劍擊了回去,隨口問道。

雨化田冷笑了一聲,收劍回鞘,運起輕功自龍卷風中衝去,厲頌風緊隨其後,兩人的身影先後沒入黑色的風暴之中。

“撤!”眼見龍卷風已到,趙懷安一聲令下,風裡刀迅速帶著素慧容躲入地道之中,趙懷安淩雁秋也退了進去,顧少棠擔憂地向龍卷風看了一眼,也退了進去。

密道的門堵死,在風沙退去之前,沒有人知道外麵發生什麼。

厲頌風的武功本就是穩紮穩打的剛硬路線,內力又極其深厚,即使身處風沙之中也足以自保,而雨化田武功陰柔,在風暴之中難以施展,便索性以柔化剛,並沒有刻意抵抗,順風而動,雖也能夠保護自己,但完全沒有辦法分出心神去應對厲頌風。

好在厲頌風對他並無惡感,又不是趁火打劫的小人,並沒有趁著這個機會給他致命一擊。

風勢漸漸平息了,大白上國皇宮的金頂也露了出來,厲頌風抓緊時機向下發力,穩穩地落在皇宮中石獸的頂上。他看著還在龍卷風中轉的已經失去了意識的雨化田在心裡歎了口氣,又重新衝入龍卷風中,將這個名聲差勁到極點的宦官拉出了風暴。

他將他放在地上,自己從懷中掏出了穩定裝置,打開了地圖,開始在這座皇宮之中探索。

當雨化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被眼前的金光閃到了眼,用手掌覆在眼上數秒,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處境。他慌忙站起身,環顧四周,卻隻看見厲頌風背對著他正對著石壁上摸索。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在做什麼?”

厲頌風後退了兩步,打量著這麵堅固宏偉的石壁,“想辦法到這後麵去。”

雨化田道:“這裡通向的是大白上國皇家的密室,在當年對抗蒙古人的時候機關就已經被破壞了。這些在大白上國的史書上都有記載,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知道得這麼詳細倒是出乎我的預料。”厲頌風道。

雨化田冷笑了一聲:“明成祖修製大典,廣搜天下古籍,大白上國的史書也被人獻到了皇宮之中。你是不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宦官地位低下,哪裡有受教育的機會,你定然有一番奇遇才能有如今的這身本領。”

“算不上什麼奇遇。”雨化田目光似有追憶,“當年曹少欽伺候先皇,深得信賴,連陛下在文淵閣講讀儒經時也得以相伴左右,我當時是他手下的太監,自然跟在他身邊。過程中沒少同管理文淵閣內典籍的老官員打交道,他膝下無子,將我視為半子,常會抄錄些少人借閱的書籍給我,其中就有大白上國的史書。”他在說這些事時,言語中歡欣居多,顯然極為懷念那時的歲月,隻是歡欣之下卻藏著傷感,厲頌風知道這個故事還沒有完。果然,他又接著說道:“那個老官員雖然擔的是閒職,但個性很善良、也很正直,曹少欽陷害朝廷忠良,他心中悲憤,喝酒後罵了兩句,被東廠的探子抓到後害死了。我想去通知他快跑,但已經晚了。”

“老官員被害後,我就知道如果我想做我自己,就必須掌握權力,人這一輩子如果不做自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他在說這些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平淡,但厲頌風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曹少欽對我有恩,但老官員對我有恩又有情,這筆賬很難算,趙懷安能夠在我強大起來之前殺死曹少欽這件事幫了我大忙,我取他的性命是還曹少欽的恩,我在取他性命之前放任東廠高手被殺是為了替老官員出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老官員活到現在會不會像罵曹少欽那樣罵你?”

“自然是想過的,但他已經不在了不是嗎?”雨化田冷笑道,“太監的路太難走,這是最快的方式。我不做這件事,總會有彆人來做,做刀俎總比做魚肉好。”

厲頌風點了點頭:“這話我倒是讚同,在一個不公正的環境裡談公正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隻是你覺得你現在是在做自己嗎?不管你自己是怎麼想的,我覺得一個能把借自己書的老人記得那麼清楚的人不會是一個很壞的人,能練出那麼高的武功的人也不會是一個甘心通過女人掌權的人。如果一個時代不允許好人做自己,那在這個時代裡混得風生水起的人如果不天生是個小人,那他就絕對做不成自己。”

“再怎麼糟糕的時代也總會過去的。”雨化田淡淡道:“朝中的庸臣的靠山大都是萬貴妃,萬貴妃的靠山是皇帝,皇帝一死,這些人自然會倒。”

“你的靠山不也是萬貴妃嗎?”厲頌風思索了片刻,隨即恍然:“你在暗中保護皇家血脈。”

“宮裡雖然殘酷,但也不是沒有好人,他們的隱藏做得不錯,我自然願意給一些方便,這種事情不需要當麵挑明,彼此心知肚明就好。”雨化田說道。

厲頌風猜想他指的應當是日後的明君朱祐樘,又接著問了一句:“對帝王而言有恩惠是不夠的,你不怕他日後為了籠絡百官之心,賺取好名聲處置了你?”

“就算如此,也好過現在失了權威,被那些廢物欺辱來得好。”雨化田說道,“放棄了對我出手的最佳時機,又同我說了這麼多,看來你的確不是趙懷安這邊的人。”

“我一直都是我自己這邊的人。”厲頌風道,“而且我信守諾言,你已經同我對了數百招,這裡的財寶隨你拿。”

雨化田冷哼了一聲,“我雨化田的眼睛還沒瞎,你沒有用出全力這種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這算什麼?施舍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從哈爾濱回來感覺整個人都不好……

☆、龍門飛甲(完)

“你多慮了,這隻是我的善意而已,你也可以固守著驕傲分文不取。”厲頌風向後退了一步,氣沉丹田,轟然擊出一拳,堅固的城牆上出現了一道裂縫,裂縫不斷向外擴張,形成了一張蛛網,厲頌風的拳此時還貼在牆上,他緩慢地伸開五指,輕輕一推,牆上立時出現了一個大洞。

“你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我對你也並無惡感,何必為了趙懷安的三言兩語痛下殺手。”厲頌風踏過了城牆廢墟,進入了皇宮的內室,看見了這之中的財寶與白骨。他心中升起了一絲憐憫,放緩了腳步,走到了內室中央,袖中的穩定裝置開始震動,代表他已經在正確的地點。雨化田在牆外沒有進來,他隻能看見厲頌風蹲下後站起的動作,卻看不清楚細節,“我覺得你不是為了財寶而來。”他說道。

“這個不重要。”厲頌風說道,穩定裝置已經%e8%84%b1手,他大概在一小時後就會離開這個時空,而在雨化田麵前憑空消失恐怕不是一個好主意,“重要的是現在該想辦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