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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355 字 2個月前

他拆招。

北狄之地自不像中原武功論變化講靈活,單靠蠻力,徒單赫幾招下來便顯劣勢,他咬了咬牙,邊打邊退,想要出這鐵門,秋亦哪裡肯給他機會,一手摁在他左肩,另一手對準%e8%83%b8口便是一掌。

徒單赫眉頭一蹙,登時噴出一大口血來,癱倒在地。

秋亦冷眼看他,心道:此人不除,往後必然還生事端出來。他想也沒想,又接了一掌,這一招直接將他拍飛老遠。

這般距離吃他如此手勁的兩掌,若是旁人早已喪命,但不想徒單赫竟還留了一口氣,他雙目含怒,似有不甘,忽然爬向一邊,伸手摁了個機關。耳聽“哐當”一聲響,秋亦忙抬頭一看,牢中鐵門自上而下悠悠而落,他暗道不好,正要往前走,驀地想起聽君還在身後,他又忙回過身去抱她起來。

消耗的短短片刻,大門早已緊閉,秋亦狠狠咬著下%e5%94%87,怒意更勝,聚氣在手想試試能否打得壞這鐵門,怎想那門邊兩個孔裡又有白煙冒出。

他心下一驚,自知再承受不了這毒氣,閉氣的同時不忘俯身去捂住聽君的嘴。她此刻精神已比方才好了一些,雖勉強能行動,可這地上的白煙越來越多,此地空間狹小,再過不久就將彌漫至整個牢房,隻怕是閉氣也無用了。

山莊之外的白涉風等人又不曉得什麼時候能殺進來,要等他們相救未免太過冒險。秋亦左右無法,正慌神之時猛然間想起那口水潭。他伸手拉聽君起身,道:

“跟我來。”

牢房的儘頭之處,那汪潭水因四壁顏色而顯得漆黑幽暗,似乎深不見底。

這裡位於山洞最裡麵,又生有如此大的水潭,說不準順水而走還能出去,但倘若這池子裡的水隻是洞內常年累積而成,那就糟了。

秋亦盯著那水麵看了一陣,突然轉頭問她:

“你會水麼?”

聽君聽之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怯怯地從潭邊退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

眼見毒氣已擴散到腳邊,秋亦一把扣上她手腕,口%e5%90%bb不容置疑:“閉氣!”

聽君驟然緊張不已,一口氣才吸了一半,秋亦就抓著她,一頭栽進了水中。

……

莊外,月色寂靜,白涉風領著一乾人馬,提著刀衝進大廳,舉目環顧了一圈,發現這裡頭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彆說有人迎上來,就是個端茶送水打雜的都未曾見得。

那廳堂之上的太師椅中靠著一個人,一頭微黃的長發披在身上,發髻淩亂,衣衫上儘是斑斑血跡,此刻正在那兒殘喘吐息。

昔時警惕地一步步走上前,還是和他保持距離,隻問道:“你就是那個送信來的人?”

徒單赫瞄了他一眼,冷哼閉目不言。

白涉風懶得和他交涉,舉著刀就厲聲喝道:“快說!你把我師兄藏哪去了!”

徒單赫這才抬眼皮:“你師兄?”

“秋亦。”白涉風補充了一句,“就是你白日拿個姑娘和他換命的那個!”

聞得這二字,徒單赫忽而一聲輕笑,艱難地咳了半晌,眸中凶狠:“秋亦?他早就死了。”

“你胡說!”

“我胡說?”徒單赫一臉輕蔑,%e8%83%b8有成竹,“就算他現在沒死,那也是凶多吉少了,你們……等著去收屍罷!”

“你!”白涉風說罷就拿刀要砍,昔時忙攔住他,低聲道:“你跟他較什麼真,仔細些去找人才是要緊。他們應當還在這莊子裡頭。”

“好好好。”白涉風紅著眼睛,一刀插在那徒單赫身側,轉頭對著底下喝道,“大家快去找!要一間一間的找,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

“是!”

*

初春時節的水本就十分冰涼,這山洞裡頭的更是寒冷刺骨,剛一沒入水,聽君便打了個哆嗦,渾身僵硬如鐵,根本動彈不得。偏生那水一波又一波地打在身上,平白讓人的心口悶得難以言喻,莫名的恐懼令她手腳愈發不聽使喚。

朦朧中感到有人拖著她在往前遊,水裡她根本不敢睜開眼睛,更不清楚是什麼狀況。想自己打小就畏水,往日看到小溪都能怕上一陣,何況眼下還真真切切沉在其中。聽君嗆了幾口在喉,手卻不經意摸到那人胳膊,頓時仿若救星一般死死拽著不鬆不放,而那人似乎很不耐,想扳開她手指又扳不動,最後索性攬著她的腰,一把將她往上帶去。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似乎能踩到地了,濕滑的淺灘上淤積著厚厚的一層泥,她每踩一步都柔軟的深陷下去。

秋亦托著她的頭冒出水麵來,大口呼吸,睜眼時入目就是浩瀚的夜空,細碎的星辰在頭頂閃閃爍爍,忽明忽暗。他悠悠鬆了口氣,但看四周景色雖並不熟悉,可好歹是從那山洞裡頭出來了,幸而天不絕人路,若是那潭子與外界不通,他們倆隻怕現在已是兩具死屍。

秋亦微垂頭,看著懷裡的人,不由眉頭深鎖。

聽君搖搖晃晃地靠在他身上,如今那手都還死抓著他衣襟,關節處因用力而淺淺泛白。

見過怕水的,還沒見過這麼怕水的,方才要不是已離地麵近了,照她這麼死死環著抱著,沒死在那毒霧裡,都要被淹死在這水中。

夜風徐徐吹拂,聽君偏頭咳了幾口水出來,濕衣叫這風一過,簡直冷得無法言表。

明顯覺察到她在發抖,秋亦趕緊扶著她先上岸。

眼下季節不當,他們二人都是渾身濕透,那水又這般冰涼,若是再不把濕衣換下來,說輕些染個風寒,說重了指不準會凍傷。

事不宜遲,秋亦尋了個乾淨的石塊抱她坐下,簡短吩咐道:“快些把衣服%e8%84%b1了,我先去生火。”說罷就起身去,在周邊拾了些乾草乾柴,正要去拿火折子,餘光瞥見聽君還呆坐在那裡,他不禁皺眉道:

“作甚麼還愣著不動,你是想凍死麼?”

她神色慌張,嘴%e5%94%87雖被冷水浸得蒼白,可依稀能隱隱見著臉頰上異樣的紅暈。聽君猶猶豫豫地抬起手來。

——少爺……能不能背過去?

秋亦怔了一瞬,手裡的火折子竟沒拿穩落在地上,他低頭冷冷哼了一聲,即便陰著張臉沒說話,卻還是微不可見地挪了步子,聽君趕緊褪了外衫,因衣服濕透貼身,隻穿著裡衣也不是個辦法,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方蹲下`身子,默默垂頭自行背對著秋亦。

幸而後者顧著生火未曾看她。

因為火折子被水打濕,秋亦隻得取了打火石來,折騰了半日方才將火點燃,這潭水的寒意身在其中不覺得,而今被風這麼一吹,連他也覺得有些難忍,遂也把外衣%e8%84%b1下來,拾了樹枝放著烘乾。

正轉頭欲叫聽君過來,待看得她隻抱著膝蓋,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邊兒,單薄的衣衫尚在滴水,話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秋亦生平第一次體會尷尬這個詞。

眼前的火堆,火光熠熠,火星跳躍,暖意上湧。他望著那火苗沉默了少頃,忽然站起身來。

聽君尚捧著手嗬氣,肩上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手拍了一下,她猛然回過頭,看見秋亦站在她身後,便不由一怔。

“在這坐著不冷麼?”他淡淡道,“過去暖暖身子,你這體格太弱,回去指不定還要生出什麼病來。”

聽君遲疑了一瞬,探頭瞧了瞧那堆火,一時有些窘迫,隻搖了搖頭。

——我沒事,公子你坐著就好。

“有什麼好怕的?”秋亦皺著眉看她,“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聽君仍是訕訕地笑著。

——這樣……總歸有些不大好……

“你若是擔心。”他說得清淡,“等回了莊子,我向夫人說一聲,大不了收你入房。”

她聽得一顫,眼神愣愣地望著他,半晌無言。

秋亦靜默了良久,才又波瀾不驚地接了下一句:“說笑的。”

……

聽君頗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一下%e5%94%87,輕輕點頭。

他看著好笑:“怎麼,很失望?”

她心裡一驚,忙拚命搖頭。

秋亦隻漠然盯了她一陣,才道:

“行了,過去坐下吧。”繼而就伸手不由分說地拉了她起來,走至火堆邊坐下。□思□兔□網□

到底是有火溫暖一些,聽君雖覺如坐針氈,可終究貪圖暖意,攤開手烤了一會兒,直到手心的水珠全乾了,方才收回在懷裡握著。

偏頭看了看秋亦,他不過從地上拾著幾段乾柴往火裡送,麵無表情。

聽君凝視了他半晌,有些腆然地緊了緊手。

——多謝少爺救我一命。

“有什麼好謝的。”秋亦也沒看她,隻捅了捅那火堆,淡淡道,“我原就受白家老爺之托來救白琴回去,救你也不過順手而已。”

——那也還是謝謝你……

她不知這樣表達會不會太過生硬,卻不想秋亦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你總說謝我,難道也就隻會嘴上說說麼?”

聽君有些莫名,細思了半刻,仍舊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錢財之物他又不缺,她也給不起,除了謝,的確是想不到彆的什麼,不過他多次搭救,自己也卻是過意不去。

猶豫了一會兒,她才怯怯地去看他。

——少爺的衣服以後若是破了,我可以幫你補……

“那也好。”他竟也沒拒絕,似乎早已沒把這話題放在心上,隻雙目掃向旁邊那一潭碧水,若有所思地頷了頷首,突然問她:

“你餓不餓?”

第27章 【曉風殘月】

聽君不明白他此問何意,正將要點頭,腹中就不大不小地“咕”了一聲,她略有點不好意思地垂首攪了攪手指,隻盯著那火堆看。

秋亦把手裡的木棍擱下,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淡道:“在這兒等我。”

見他起身往那水邊走,聽君也好奇地抬眼瞧去。

岸上有些濕滑,秋亦俯身撿了一粒小石子兒,在手裡掂了掂重量,忽而往湖心深處走了幾步,聽君左右瞧著擔心,遂也往前跟了一段距離。

看他在一處停下,低頭盯著水裡全神貫注,聽君見他沒走了,自己也不敢下水,隻好在岸上瞧他背影。

月光如水,和那水麵幾乎融為一體,波光粼粼地,水紋瀲灩,那月華朦朧得,似乎連他的身形也變得有些模糊。

突然間,秋亦兩指夾著那石子兒,飛速往水裡一滯,遠處聽君隻聞得“啪”,湖麵水花濺起,他彎腰一撈,將一條被擊暈的鯽魚抓了起來。

深山裡的魚並無人捕撈,這魚兒倒比街上賣的還要肥大。秋亦放下挽起的衣袖,轉身尚要往岸邊走,剛一回頭,就見聽君呆呆立在那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邊。

他禁不住就皺起眉來:“你不冷麼?還在這裡吹風。”

聽君方回神,瞧秋亦已然走近,她莞爾一笑,由衷讚歎。

——公子手法真好。

往日她隻見過昔時拿石子打水漂從河此岸直至彼岸,已覺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