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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396 字 2個月前

,想是累了一日,秀兒拉了凳子讓她坐下。

“怎麼樣?那個……三少爺可難對付麼?”

聽君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權當是壓驚,隨後她雙手向前一伸,手指點動一下。

——何止是難伺候,那脾氣實在是太古怪了。

“這也難怪啦……”秀兒左右張望了一下,表情神秘道,“你是才來,或許不知道。這三少爺的出身可不光彩,自小沒什麼教養,脾氣當然好不到哪裡去了。”

聽君微微一愣,她卻是才來山莊不久,沒聽人提起這事來,方拿手指在太陽%e7%a9%b4上轉了一圈。

——此話何意?

秀兒肅然看她:“這是莊子裡的醜事,我告訴你,你可彆隨處亂說。”

聽君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

“咱們山莊裡一共是四位公子小姐,大公子死得早,二小姐乃是夫人嫡出,四少爺是死去的姨娘所生。原本是沒三少爺什麼事兒的,可十多年前,他突然尋上門兒來,說是老爺的兒子。老爺見了他又是歡喜得不行,後來大夥兒才知曉,這三少爺竟是老爺年輕時在外和一個歌妓所生。”

——歌妓?

三少爺雖脾氣不好,但看相貌是儀表堂堂,舉止間又甚是風流儒雅,若非她提及,聽君自想不到他乃是庶出之子。

瞧她這般驚訝神情,秀兒不由笑道:“就知道你不信,我起初聽到,也是不信的。你看四少爺那模樣那談吐,哪裡比得上三少爺幾分?那出去不曉得的,隻怕還當三少爺是夫人嫡出呢。”

驀地想起夫人將自己派去他房裡的緣由,聽君禁不住有些同情起他來。

——那他隻怕在這個莊子裡也不太好過罷?

“這還用說麼?”秀兒轉身去鋪床,背對著她,“夫人本就不喜老爺納妾,這回還是個風塵女子生的兒子,打三少爺進山莊起,夫人那臉色就沒好過。彆說是她了,二小姐和四少爺也是不待見他的……”

聽君奇怪地轉了轉食指。

——為何?

“這還用問麼?”秀兒朝她笑道,“老爺如今病重,神智都不清醒了,什麼都讓夫人來管。說句大不敬的,他都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知是今兒還是明兒就去了。

你想想,明明這莊子裡的家財是歸二小姐和四少爺分的,眼下偏偏多出個三少爺……等真到了那時候,三個人還不定會爭成什麼樣兒呢。”

她聽得連連搖頭。

——這大戶人家的事,到底難琢磨。

“省點心吧。”秀兒聳了聳肩,“主子的事兒,咱們哪有閒工夫操心。要我說啊,你與其擔心三少爺脾氣不好,還不如對那金釵留點心眼。”

金釵乃是夫人點名送到三少爺房裡的丫頭,今日卻也多虧她幫忙,此人能有什麼心思麼?她愣愣的擺了擺手。

——我留心她做什麼?

“她啊?”似乎是一提這人她就來氣,秀兒憋著嘴,冷哼道,“她那花花腸子可多著了,夫人房裡的丫頭都沒一個好東西。反正我是給你提醒到這裡了,你自己小心些。”

知曉她是個直性子姑娘,想來說這些也是為了自己著想,聽君頗為感激地彎了彎拇指。

——多謝你了。

“謝我做什麼呀,這麼客氣。”秀兒嘻嘻一笑,抱著她胳膊便撒嬌道,“今兒天氣這麼冷,我和你睡一張床,好不好?”

聽君覺得好笑,點著頭應下。

二人早早滅了燈休息,一夜無話。

第2章 【秋三少爺】

次日,天還沒亮。

因得進山莊時便有管事叮囑,對待主子千萬不能怠慢,聽君起了個大早,匆匆洗漱完畢就往秋亦園子趕去。院中隻有個小丫頭正在掃地,一臉睡眼朦朧,有一搭沒一搭地揮著掃帚,見了她也就點了一下頭,沒精打采。

屋內燈是亮著,想來秋亦已醒,聽君忙去取了巾帕,打了熱水來,端著銅盆方走就要往屋裡走,不想剛一進門,就聽得對方喝道:

“不是說了,沒我的允許早上不必來伺候的麼!”

這一聲簡直把她駭得睡意全無,銅盆裡的水悠悠蕩出來幾滴,她立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秋亦尚披了件外袍坐在床邊,發絲淩亂顯然是才起,一瞧是她,一時深感無奈,擺了擺手,歎道:“算了,你進來罷。”

聽君略一施禮,行至床前,把銅盆擱在桌上,巾帕擰了水,剛要湊上前替他擦拭,不想秋亦皺著眉嫌惡地避開,自她手裡奪過帕子。

“行了,我自己來。”

她手裡一空,左右覺得有些尷尬,隻好站在一邊靜靜看他梳洗。

秋亦之前一直在外,並不常回莊子,即便這次回來久住,也是吩咐過不讓旁人照料,頭一回有個人從他起身便一直盯著,這感覺著實不怎麼好。

“你以後不必這麼早來,等廚房配了早膳,你再過來便是。”

聽君尚在低頭收拾,聽他這麼一說,頓感奇怪。早上若不讓她伺候,等都用過了飯,她來還能做什麼?

四下裡尋不得紙筆,聽君隻好雙手握拳,上下一敲。

——我那時候來,做什麼事?

秋亦看得眉毛直打結,遂也起身四處找筆墨,撿起兩張來遞給她。聽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飛快寫下字。

她運筆十分輕柔,但手勁又不缺力道,一手簪花小楷倒是寫得十分漂亮。秋亦眼中帶了些許深意看著她:

“我房裡不缺人伺候。你屆時來了,去院外澆澆花,喂喂鳥,或是打掃打掃裡屋——哦,對了。”他揚了揚她剛寫好的墨跡,忽然微微一笑:“閒暇時候,也可替我抄幾本賬冊。”

聽君怔了怔,又拿了筆寫道:

——夫人沒說過,還要寫賬冊的……

“夫人是夫人,我是我。”秋亦收斂神色,站起身來,“你如今既是跟著我,自然是聽我的。”

見他語氣已隱隱透著些許不悅,聽君隻好默然點頭。

出門倒了銅盆裡的水,天色已大亮,她把袖子挽下來,本想就此回去,又覺得自己活計這般的少,是不是有怠工之嫌?猶豫之下還是又回了秋亦的寢臥。打起那貂鼠的氈簾,迎麵就見得秋亦坐在桌前背對著她,一頭青絲仍舊散亂未曾打理,手裡卻捏了一枚玉佩,若有所思。

未進莊前,便在外頭聽聞秋家的三少爺生的俊朗不凡,早些天進來了,也在底下聽得小丫頭們竊竊議論。眼下真真看到了,她愈發覺得此人生的一表人才,眉目如畫。

彆的不提,就是姑娘家也極少見得這般好的黑發……

“站那兒作甚麼?”

失神之時,秋亦卻已轉過頭來,“不是叫你回去了麼?”

聽君驀地臉上一紅,心知是自己失態,連忙欠了欠身,低頭退了出去。

屋外天色陰暗,秋亦看著她背影,有些沒奈何地搖了搖頭。

*

早飯後,空氣裡已有些潮濕的氣味,頭頂烏雲密布,黑壓壓的一層,想來過一陣子就將下雨。聽君抬頭望了望,又俯身去修剪院裡的草木。秋家三少爺倒是格外偏好花草,儘管園子裡本就有青竹和晚香玉,卻還拿了盆兒種上蝴蝶蘭和花牡丹,這時節雖沒什麼花開,可還嚴厲囑咐了要好生照看。

說來聽君年幼時父%e4%ba%b2也是極愛擺弄花花草草,家中的花圃裡一年四季都是色彩斑斕,到了眼下的時節,那靠牆的梅花往往殷豔如血。父%e4%ba%b2總喜拉著母%e4%ba%b2牽著她去花園裡賞梅飲酒,她那時年紀小,自喝不得酒,便隻能在一旁吃糕點。若是興致來了,父%e4%ba%b2還會吹奏一曲……

漠漠清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閒掛小銀鉤。

這首《浣溪沙》是父%e4%ba%b2最愛的曲子,連家中書房裡都還掛有秦少遊的墨寶,每每吃過晚飯他總愛去那裡坐一坐,念上幾句……

隻可惜。

那冬季會飛雪的北方眼下已被金人所占。

從前如此繁華的汴梁,終究不過一場虛空。

夢裡不知身是客……

她輕輕歎了一聲,抬手將那多生出來的枝節剪掉,正側身要走,不想剛一回頭,見得自己背後竟站了個人,此刻正笑眯眯地盯著她瞧。

聽君哪裡覺察到這個,登時一驚,連剪子也沒拿穩,“哐當”落在地上。

“啊呀。看把你給嚇得。”

那人彎下腰替她撿起來,煞有介事地吹了吹剪刀上的浮灰,裝得一臉正經模樣:

“剪子可是利器,弄不好是會傷到人的。”

聽君訥訥點著頭,垂眸間小心打量著他。這人一身深藍色勁裝,外罩了件厚錦鑲銀鼠皮的披風,劍眉若峰斜飛入鬢,容貌英氣迫人,渾身帶著幾分江湖氣息,看上去……的確不像是山莊裡的人。不過見他能這般隨意出入,隻怕也非同尋常。

“來,你拿好了。這回莫要又失手。”

聽君聞之又是一點頭,緩緩伸出手來想要去接,不料還未曾碰得,那人卻又收了回去背在背後,一張臉笑得不懷好意。

“怎麼?就這麼拿走了……不打算謝我點什麼?”

這還要什麼謝?

聽君不明其意,愣著眼看他。心道,自己沒法子說話,若是打手勢,隻怕他也看不懂。這倒有些為難了……

見她微微啟%e5%94%87,這人反而將手一抬,製止道:“誒,可彆說‘謝謝’,這兩個字不值錢。你若是要謝我,不如……”

他話道了一半,聽君還等著下文,眼前就驀地一花,頭上似乎輕了幾分,待得回神過來,自己彆在發髻上的簪子不知幾時被他握在手中。

“不如,就把這個送我好了。”

她看得心中一緊,若是彆的什麼東西還罷了,這支簪子隨她多年,乃是娘%e4%ba%b2生前留下的遺物,怎可胡亂送人。聽君慌忙搖頭,伸手就要去搶,怎想那人腳步一轉,身形靈活地自她一旁閃開,嘴邊還含著笑意。

“誒,就怎麼說定了。你可彆想反悔啊。”他笑得何其欠扁,把那簪子拋起又接下,扭頭就走,腳步生風,不過眨眼功夫就再也見不得人影。

聽君哪知此人竟會輕功,這會子也不知跑去了哪裡,四下裡張望一番,急得手心發汗。

書房之內,秋亦才研好墨,提筆勾了幾畫,左右瞧著不甚滿意,又換了一支畫筆,正待此時,那房門給人一腳踹開來。

他滿臉不悅地抬起頭,來者略略喘了口氣兒,絲毫不客氣地大大咧咧走進來,一%e5%b1%81%e8%82%a1就坐在他對麵,端起茶水便喝。

秋亦鄙夷地皺了一下眉,麵無表情:“今天很空閒?還往我這裡跑。”

“我自比不得大少爺你空閒了。”昔時笑得無賴,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偏頭把玩著手裡的東西,“平日喝喝茶,寫寫字兒,還有下人伺候著,這日子過得……”

秋亦將眉一揚,淡淡道:“你這麼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