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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實已竭儘平生之力,隻一掌便已禁受不起,何況連拍七掌?霎時間驚懼到了極處,跪倒在地,叫道:“求師太救命。”白衣尼歎了口氣道:“業由自作,須當自解,旁人可無能為力。”太後磕頭道:“還望師太慈悲,指點一條明路。”白衣尼道:“你事事隱瞞,不肯吐實。明路好端端的就擺在你眼前,自己偏不願走,又怨得誰來?我縱有慈悲之心,也對我們漢人同胞施去。你是韃子貴人,和我有深仇大恨,今日不%e4%ba%b2手取你性命,已是慈悲之極了。”說著站起身來。

太後知道時機稍縱即逝,此人一走,自己數日間便死得慘不堪言,董鄂妃姊妹臨死時痛楚萬狀,輾轉床第之間的情景,霎時之間都現在眼前,不由得全身發顫,叫道:“師……師太,我不是韃子,我是,我是……”白衣尼問道:“你是什麼?”太後道:“我是,我是……漢人。”白衣尼冷笑道:“你是什麼?”太後道:“我是,我是……漢人。”白衣尼冷笑道:“到這當兒還在滿口胡言。韃子皇後哪有由漢人充任之理?”太後道:“我不是胡言。當今皇帝的%e4%ba%b2後母%e4%ba%b2佟桂氏,她父%e4%ba%b2佟圖賴是漢軍旗的,就是漢人。”白衣尼道:“她母以子貴,聽說本來隻是妃子,並不是皇後。她從來沒做過皇後,兒子做了皇帝之後,才追封她為皇太後。”太後俯首道:“是。”見白衣尼舉步欲行,急道:“師太,我真的是漢人,我……我恨死了韃子。”白衣尼道:“那是什麼緣故?”太後道:“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我……我原是不該說的,不過不過……”白衣尼道:“既是不該說,也就不用說了。”太後這當兒當真是火燒眉毛,隻顧眼下,餘下一切都顧不得了,一咬牙,說道:“我這太後是假的,我……我不是太後!”齊樂心中了然,隻歎她終於說出來了。

白衣尼緩緩坐入椅中,問道:“怎麼是假的?”太後道:“我父母為韃子所害,我恨死韃子,我被逼入宮做宮女,服侍皇後,後來……後來,我假冒了皇後。真太後是滿洲人,姓博爾濟吉特,是科爾沁貝勒的女兒。晚輩的父%e4%ba%b2姓毛,是浙江杭州的漢人,便是大明大將軍毛文龍。晚輩名叫毛東珠。”白衣尼一怔,問道:“你是毛文龍的女兒?當年鎮守皮島的毛文龍?”太後道:“正是,我爹爹和韃子連年交戰,後來給袁祟煥大帥所殺。其實……其實那是由於韃子的反間計。”白衣尼哦了一聲,道:“這倒是一件奇聞了。你怎能冒充皇後,這許多年竟會不給發覺?”太後道:“晚輩服侍皇後多年,她的說話聲調,舉止神態,給我學得維肖維妙。我這副麵貌,也是假的。”說著走到妝台之側,拿起一塊綿帕,在金盒中浸濕了,在臉上用力擦洗數下,又在雙頰上撕下兩塊人皮一般的物事來,登時相貌大變,本來胖胖的一張圓臉,忽然變成了瘦削的瓜子臉,眼眶下麵也凹了進去。

白衣尼“啊”的一聲,甚感驚異,說道:“你的相貌果然大大不同了。”沉%e5%90%9f片刻,道,“可是要假冒皇後,畢竟不是易事。難道你貼身的宮女會認不出?連你丈夫也認不出?”太後道:“我丈夫?先帝隻寵愛狐媚子董鄂妃一人,這些年來,他從來沒在皇後這裡住過一晚。真皇後他一眼都不瞧,假皇後他自然也不瞧。”這幾句話語氣甚是苦澀,又道,“彆說我化裝得甚像,就算全然不像,他……他……哼,他也怎會知道?”白衣尼微微點頭,又問:“那麼服侍皇後的太監宮女,難道也都認不出來?”太後道:“晚輩一製住皇後,便讓她在慈寧宮的太監宮女儘數換了新人,我極少出外,偶爾不得不出去,宮裡規矩,太監宮女們也不敢正麵瞧我,就算遠遠偷瞧一眼,又怎分辨得出真假?”

白衣尼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不對。你說老皇帝從不睬你,可是……可是你卻生下了一個公主。”太後道:“這個女兒,不是皇帝生的。他父%e4%ba%b2是個漢人,有時偷偷來到宮裡和我相會,便假扮了宮女。這人……他不久之前不幸……不幸病死了。”陶紅英捏了捏齊樂的手掌,想:“假扮宮女的男子倒確是有的,隻不過不是病死而已。”

白衣尼搖搖頭,說道:“你的話總是不儘不實。”太後急道:“前輩,連這等十分可恥之事,我也照實說了,餘事更加不敢隱瞞。”白衣尼道:“如此說來,那真太後是給你殺了。你手上沾的血腥卻也不少。”太後道:“晚輩誦經拜佛,雖對韃子心懷深仇,卻不敢胡亂殺人。真太後還好端端的活著。”這句話令床前床後,除了齊樂之外的兩人都大出意料之外。白衣尼道:“她還活道?你不怕泄露秘密?”太後走到一張大掛氈之前,拉動氈旁的羊毛繩子,掛氈慢慢卷了上去,露出兩扇櫃門。太後從懷裡摸出一枚黃金鑰匙,開了櫃上暗鎖,打開櫃門,隻見櫃內橫臥著一個女人,身上蓋著錦被。白衣尼輕輕一聲驚呼,問道:“她……她便是真皇後?”太後道:“前輩請瞧她的相貌。”說著手持燭台,將燭光照在那女子的臉上。白衣尼見那女子容色十分憔悴,更無半點血色,但相貌確與太後除去臉上化裝之前甚為相似。那女子微微將眼睜開,隨即閉住,低聲道:“我不說,你……你快快將我殺了。”太後道:“我從來不殺人,怎會殺你?”說著關上櫃門,放下掛氈。

白衣尼道:“你將她關在這裡,已關了許多年?”太後道:“是。”白衣尼道:“你逼問她什麼事?隻因她堅決不說,這才得以活到今日。她一說了出來,你立即便將她殺了?是不是?”太後道:“不,不。晚輩知道佛門首戒殺生,平時常常吃素,決不會傷害她性命。”白衣尼哼了一聲,道:“你當我是三歲孩童,不明白你的心思?這人關在這裡,時時刻刻都有危險,你不殺她,必有重大圖謀。倘若她在櫃內叫嚷起來,豈不立時敗露機關?”太後道:“她不敢叫的,我對她說,這事要敗露,我首先殺了老皇帝。後來老皇帝死了,我就說要殺小皇帝。這韃子女人對兩個皇帝忠心耿耿,決不肯讓他們受到傷害。”白衣尼道:“你到底逼問她什麼話?她不肯說,你乾嘛不以皇帝的性命相脅?”太後道:“她說我倘若害了皇帝,她立即絕食自儘。她所以不絕食,隻因我答應不加害皇帝。”

白衣尼尋思:真假太後一個以絕食自儘相脅,一個以加害皇帝相脅,各有所忌,相持多年,形成僵局。按理說,真太後如此危險的人物,便一刻也留不得,殺了之後,尚須得將屍骨化灰,不留半絲痕跡,居然仍讓她活在宮中,自是因為她尚有一件重要秘密,始終不肯吐露之故,而秘密之重大,也就可想而知。問道:“我問你的那句話,你總是東拉西扯,回避不答,你到底逼問她說什麼秘密?”太後道:“是,是。這是關涉韃子氣運盛衰的一個大秘密。韃子龍興遼東,占了我大明天下,自是因為他們祖宗的風水奇佳。晚輩得知遼東長白山中,有道愛新覺羅氏的龍脈,隻須將這道龍脈掘斷了,我們非但能光複漢家山河,韃子還儘數覆滅於關內。”白衣尼點點頭,心想這話倒與陶紅英所說無甚差彆,問道:“這道龍脈在哪裡?”

太後道:“這就是那個大秘密了。先帝臨死之時,小皇帝還小,不懂事,先帝最寵愛的董鄂妃又先他而死,因此他將這個大秘密跟皇後說了,要她等小皇帝長大,才跟他說知。那時晚輩是服侍皇後的宮女,偷聽到先帝和皇後的說話,卻未能聽得全。我隻想查明了這件大事,邀集一批有誌之士,去長白山掘斷龍脈,我大明天下就可重光了。”白衣尼沉%e5%90%9f道:“風水龍脈之事,事屬虛無縹緲,殊難入信。我大明失卻天下,是因曆朝施政不善,苛待百姓,以致官逼民反。這些道理,直到近年來我周遊四方,這才明白。”太後道:“是,師太洞明事理,自非晚輩所及。不過為了光複我漢家山河,那風水龍脈之事,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能掘了龍脈,最糟也不過對韃子一無所損,倘若此事當真靈驗,豈不是能拯救天下千千萬萬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白衣尼矍然動容,點頭道:“你說得是。到底是否具有靈效,事不可知,就算無益,也是絕無所損。隻須將此事宣示天下,韃子君臣是深信龍脈之事的,他們心中先自餒了,咱們圖謀複國,大夥兒又多了一層信心。你逼問這真太後的,就是這個秘密?”太後道:“正是。但這*人知道此事關連她子孫基業,寧死不肯吐露,不論晚輩如何軟騙硬嚇,這些年來出儘了法子,她始終寧死不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白衣尼從懷中取出那部《四十二章經》,道:“你是要問她,其餘那幾部經書是在何處?”太後嚇了一跳,倒退兩步,顫聲道:“你……你已知道了?”白衣尼道:“那個大秘密,便藏在這經書之中,你已得了幾部?”太後道:“師太法力神通,無所不知,晚輩不敢隱瞞。本來我已得了三部,第一部是先帝賜給董鄂妃的,她死之後,就在晚輩這裡了。另外兩部,是從奸臣鼇拜家裡抄出來的。可是一天晚上有人入宮行刺,在我%e8%83%b8口刺了一刀,將這三部經書都盜去了。師太請看。”說著解開外衣,內衣和肚兜,露出%e8%83%b8口一個極大傷疤。隻聽白衣尼道:“我知道行刺你的是誰,可是這人並沒取去那三部經書。”她想這三部經書若為陶紅英取去,她決不會隱瞞不說。太後驚道:“這刺客沒盜經書?那麼三本經書是誰偷了去,這……這真奇了。”白衣尼道:“說與不說,也全由得你。”太後道:“師太恨韃子入骨,又是法力神通,這大秘密若能交在您手裡,由您老人家主持大局,去掘了韃子的龍脈,正是求之不得,晚輩如何會再隱瞞?再說,須得八部經書一齊到手,方能找到龍脈所在,現下有一部已在師太手中,晚輩就算另有三部,也是一無用處。”白衣尼冷冷的道:“到底你心中打什麼主意,我也不必費心猜測。你既然是皮島毛文龍之女,那麼跟神龍教定是淵源極深的了。”太後顫聲道:“不,沒……沒有。晚輩……從來沒聽見過神龍教的名字。”

白衣尼向她瞪視片刻,道:“我傳你一項散功的法子,每日朝午晚三次,依此法拍擊樹木,連拍九九八十一日,或許可將你體內中‘化骨綿掌’的陰毒掌力散出。”太後大喜,又跪倒叩謝。白衣尼當即傳了口訣,說道:“自今以後,你隻須一運內力,出手傷人,全身骨骼立即寸斷,誰也救你不得了。”太後低聲道:“是。”神色黯然。齊樂心花怒放:“此後見到,就算我沒五龍令,也不用再怕她了。”

白衣尼衣袖一拂,點了她暈%e7%a9%b4,太後登時雙眼翻白,暈倒在地。白衣尼低聲道:“出來罷。”齊樂和陶紅英從床後出來。齊樂道:“師太,這女人說話三分真,七分假,相信不得。”白衣尼點頭道:“經書中所藏秘密,不單是關及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