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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細問那女郎的手法,最後問齊樂道:“請問師叔,那姑娘又如何折斷你老人家的雙臂?”

齊樂懨懨道:“我老人家後領給那姑娘一把抓住,登時全身酸麻,她抓在這裡。”說著一指後頸。澄心點頭道:“那是‘大椎%e7%a9%b4’,最是人身要%e7%a9%b4。”齊樂道:“我反手想格開她手臂,卻給她在背心上打了一拳,痛得要命。我老人家急了,反過手去亂抓,在她……在她%e8%83%b8口抓了一把。結果她也急了,弄斷了我手臂,又將我摔在地下,提刀亂砍。”

眾僧聽她滿口胡言,麵麵相覷。澄心站到她背後,伸手相比,見到她後心僧衣的三條刀痕,吃了一驚,道:“她砍了你三刀,師叔傷勢如何?”齊樂搖搖手,道:“我有寶衣護身,並沒受傷。這三刀幸好沒砍在我頭上。”晦聰插嘴道:“師弟,這就夠了。”

眾僧這時均已明白,那女郎所以自尋短見,是因%e8%83%b8口被抓,受了極大羞辱。齊樂當時生死懸於一發,觀她衫上三條刀痕可知,急危中回手亂抓,碰到敵人身上任何部位,都不能說有什麼錯。她武功低微,給人擒住後拚命掙紮,出手豈能有甚麼規矩可循?澄識臉色登時平和,說道:“師叔,先前聽那女施主口口聲聲罵你不守清規,隻道你真的犯戒去調?戲婦女,致有得罪。原來那是爭鬥之際的無意之失,不能說是違犯戒律。師叔請坐。”%e4%ba%b2自端過一張椅子,放在晦聰下首,意思是說你不犯戒律,戒律院便管你不著,你是寺中尊長,自當對你禮敬。齊樂自忖無錯,便大馬金刀坐了下來。澄識見她神態輕浮,說話無聊,忍不住道:“師叔雖不犯色戒,但見到女施主時,也當舉止莊重,貌相端嚴,才不失少林寺高僧的風度。”齊樂聞言臉色變了變,悶悶嗯了一聲。

晦聰正要出言勸諭,般若堂首座澄觀忽道:“沒有門派。”澄心奇道:“師兄說這兩位女施主沒有門派?”澄觀道:“偷學的武功!她二人的分筋錯骨手中,包含了武當、昆侖、崆峒、點蒼的四派手法,在師叔背心上砍的這三刀,包含了峨嵋、青城、山西六合刀的三門刀法。如此雜駁不純,而且學得都並不到家,天下沒這一派武功。”齊樂大感詫異,說道:“咦,她們這些招式,你每一招都能知道來曆?”她雖知澄觀是高手中的高手,卻不知他八歲便在少林寺出家,七十餘年中潛心武學,從未出過寺門一步,博覽武學典籍,所知極為廣博。少林寺達摩院專研本派武功,般若堂卻專門精研天下各家各派武功。般若堂中數十位高僧,每一位都精通一派至數派功夫。

少林寺眾僧於隋末之時,曾助李世民削平王世充,其時武功便已威震天下,千餘年來聲名不替,固因本派武功博大精深,但般若堂精研彆派武功,亦是主因之一。通曉彆派武功之後,一來截長補短,可補本派功夫之不足;二來若與彆派高手較量,先已知道對方底細,自是大占上風。少林弟子行俠江湖,回寺參見方丈和本師之後,先去戒律院稟告有無過犯,再到般若堂稟告經曆見聞。彆派武功中隻要有一招一式可取,般若堂僧人便筆錄下來。如此積累千年,於天下各門派武功了若指掌。縱然寺中並無才智卓傑的人才,卻也能領袖群倫了。

澄觀潛心武學,世事一竅不能,為人有些癡癡呆呆,但於各家各派的武功卻分辨精到。文人讀書多而不化,成了“書呆子”,這澄觀禪師則是學武成了“武呆子”。他生平除了同門拆招之外,從未與外人動過一招半式,可是於武學所知之博,寺中群僧推為當世第一。

澄心道:“原來兩位女施主並無門派,事情便易辦了。隻要治好了那位姑娘的傷,送她們出寺,便無後患。”澄識道:“她二人師姊妹相稱,似乎是有師傅的。”澄心道:“就算有師傅,也不會是名門大派中的高明人物。”澄識點了點頭。晦聰方丈道:“兩位女施主年輕好事,這場爭鬥咱們並沒做錯了什麼。雖然如此,還是不可失了禮數,對兩位女施主須得好好相待。這便散了罷。”說著站起身來。澄心微笑道:“先前我還道武林中出了哪一位高手,□□了兩個年輕姑娘,有意來折辱本寺,有點兒擔心。少林寺享名千載,可彆在咱們手裡栽了筋鬥。”眾僧都微笑點頭,隻有齊樂見了,想起後世某位少林方丈,心中大有不屑。

眾僧出得戒律院來。齊樂搖了搖頭,澄觀皺眉思索半晌,也搖了搖頭。晦聰和澄心對望了一眼,均想:“這一老一少,都大有呆氣,不必理會。”徑自走了。

澄觀望著院中一片公孫樹的葉子緩緩飄落,出了一會神,說道:“師叔,我要去瞧瞧這位女施主。”齊樂思索片刻,道:“我也去。”兩人來到東院禪房,替綠衫女郎治病的老僧迎了出來。齊樂問道:“她會不會死?”那老僧道:“刀傷不深,不要緊,不會死的。”齊樂放心道:“那就好。”走進禪房,隻見那綠衫女郎橫臥榻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猶如透明一般,頭頸中用棉花和白布包住,右手放在被外,五根手指細長嬌嫩,真如用白玉雕成,手背上手指儘處,有五個小小的圓渦。那藍衫女郎站在床尾,見她進來,早已氣往上衝,左手一探,便抓她手腕。澄觀中指往她左手掌側“陽穀%e7%a9%b4”上彈去,說道:“你這招是山西郝家的擒拿手。”藍衫女郎手一縮,手肘順勢撞出。澄觀伸指向她肘底“小海%e7%a9%b4”。那女郎右手反打,澄觀中指又彈,逼得她收招,退了一步。那女郎又驚又怒,雙拳如風,霎時之間擊出了七八拳。澄觀不住點頭,手指彈了七八下,那女郎“哎唷”一聲,右臂“清冷淵”中指,手臂動彈不得,罵道:“死和尚!”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澄觀奇道:“我是活的,若是死和尚,怎能用手指彈你?”那女郎見他武功厲害,心下怯了,卻不肯輸口,罵道:“你今天活著,明天就死了。”澄觀一怔,問道:“女施主怎麼知道:難道你有先見之明?”那女郎哼了一聲,道:“少林寺的和尚就會油嘴滑%e8%88%8c。”她隻道澄觀跟自己說笑,卻不知這老和尚武功雖強,卻全然不通世務。他一生足不出寺,寺中僧侶嚴守妄言之戒,從來沒人跟他說過一句假話,他便道天下絕無說假話之事。他聽那女郎說少林寺和尚油嘴滑%e8%88%8c,心想:“難道今天齋菜之中,豆油放得多了?”伸袖抹了抹嘴%e5%94%87,不見有油,%e8%88%8c頭在口中一卷,也不覺如何滑了。正自詫異,那藍衫女郎低聲喝道:“出去,彆吵醒了我師妹!”澄觀道:“是,是……師叔,咱們出去罷。”齊樂本是好心來探看,卻莫名就被打,心中大是不快,正準備組織語言給對方劈頭蓋臉一頓,藍衫女郎慢慢走到她身邊,突然出掌,猛力一推。齊樂“啊”的一聲大叫,被她推得直飛出房去,砰的一聲,重重跌下,連聲“哎唷”,爬不起來。澄觀道:“這一招‘江河日下’,本是勞山派的掌法,女施主使得不怎麼對。”口中嘮叨,出房扶起齊樂,說道:“師叔,她這一掌推來,共有一十三種應付之法。倘若不願和她爭鬥那麼六種避法之中,任何一種都可使用。如要反擊呢,那麼勾腕、托肘、指彈、反點、拿臂、斜格,倒踢,七種方法,每一種都可將之化解了。”齊樂摔得背臂俱痛,正沒好氣,說道:“你現下再說,又有何用?”澄觀道:“是,師叔教訓得是。都是做師侄的不是。倘若我事先說了,師叔就算不想為難她,隻要會避,也不致於摔這一跤。”

齊樂心念一動:“這二人凶得很,日後再見麵,她們一上來就拳打腳踢,倒是難以抵擋。澄觀他功夫這麼好,又願意教我,我豈不是正好可以學上一學!”說道:“你剛才用手指彈了彈,是什麼功夫?”澄觀道:“這是‘一指禪’功夫,師叔不會嗎?”齊樂道:“我不會。不如你教了我罷。”澄觀道:“師叔有命,自當遵從。這‘一指禪’功夫,也不難學,隻要認%e7%a9%b4準確,指上勁透對方%e7%a9%b4道,也就成了。”齊樂想起雙兒的點%e7%a9%b4大法,大喜道:“那好極了,你快教教我。”澄觀道:“師叔的易筋內功,不知練到了第幾層,請你彈一指試試。”齊樂道:“這個一定要配內力?我沒學過啊……”澄觀道:“原來師叔沒練過易筋經內功,要練這門內勁,須得先練般若掌。待我跟你拆拆般若掌,看了師叔掌力深淺,再傳授易筋經。”齊樂道:“般若掌我也不會。”澄觀道:“那也不妨,咱們來拆拈花擒拿手。”齊樂道:“什麼拈花擒拿手,可沒聽見過。”澄觀臉上微有難色,道:“那麼咱們試拆再淺一些的,試金剛神掌好了。這個也不會?就從波羅蜜手試起好了。也不會?那要試散花掌。是了,師叔年紀小,還沒學到這路掌法,韋陀掌?伏虎掌?羅漢拳?少林長拳?”他說一路拳法,齊樂便搖一搖頭。澄觀見齊樂什麼拳法都不會,也不生氣,說道:“咱們少林派武功循序漸進,入門之後先學少林長拳,熟習之後,再學羅漢拳,然後學伏虎拳,內功外功有相當根底了,可以學韋陀掌。如果不學韋陀掌,那麼學大慈大悲千手式也可以……”齊樂口%e5%94%87一動,便想說:“這大慈大悲千手式我倒會。”隨即忍住,知道海大富所教的什麼大慈大悲千手式,十招中隻怕有九招半是假的,這個“會”字,無論如何說不上。隻聽澄觀續道:“不論學韋陀掌或大慈大悲千手式,聰明勤力的,學七八年也差不多了。如果悟性高,可以跟著學散花掌。學到散花掌,武林中彆派子弟,就不大敵得過了。是否能學波羅蜜手,要看各人性子近不近。像淨濟、淨清那幾個師侄,都在練習羅漢拳,他們的性子不近於練武,進境慢些。再過十年,淨清或許可以練伏虎掌。淨濟學武不大專心,我看還是專門念《金剛經》參禪的為是。”齊樂倒抽了口涼氣,說道:“從少林長拳練起,一路路拳法練將下來,練成這一指禪,要幾年功夫?”澄觀道:“這在般若堂的典籍中是有得記載的。五代後晉年間,本寺有一位法慧禪師,生有宿慧,入寺不過三十六年,就練成了一指禪,進展神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料想他前生一定是一位武學大宗師,許多功夫是前生帶來的。其次是南宋建炎年間,有一位靈興禪師,也不過花了三十九年時光。那都是天縱聰明、百年難遇的奇才,令人好生佩服。前輩典型,後人也隻有神馳想像了。”齊樂道:“你開始學武,到練成一指禪,花了多少時候?”澄觀微笑道:“師侄從十一歲上起始練少林長拳,總算運氣極好,拜晦智禪師座下,學得比同門師兄弟們快得多,到五十三歲,於這指法已略窺門徑。”

齊樂道:“你從十一歲練起,到了五十三歲時略,略窺門徑,那麼總共練了四十二年才練成?!”澄觀甚是得意,道:“以四十二年而練成一指禪,本派千餘年來,老衲名列第三。”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老衲的內力修為平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