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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地將雙手扣緊,嗬出一口氣。

手凍得似是失去知覺。

「你發什麼愣呢?」直到前方的藍波出聲,一平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很冷麼」藍波轉身走回來,很自然地攏住了一平互扣在%e8%83%b8`前雙手,「怎麼這麼冰,沒帶手套麼?」

一平搖了搖頭。

「那插口袋裡。」

「我大衣沒口袋……」

「那你不是一直凍著?」

「也還好啦……」

一平低下頭不敢直視藍波,眼裡晃過一個個路過的人影,光影相錯,像剛剛覆上頰又被寒風吹散的紅暈。

僵得失去知覺的手開始有了知覺,她感到暖。

藍波無奈地唉了口氣,接著他扯下了圍脖。

「就這樣先將就著吧。」

「啊?」

小姑娘一時間有些反應不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男生把自己的雙手當頸脖使,在上麵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圍脖,最後還在手腕處打了一個結。

「好了,大功告成。」藍波打了個響指,顯然對自己的傑作煞是滿意。

誒誒?!這是什麼詭異的造型啊,雙手被捆成一個大包不說,還捆得這麼緊挪都挪不了。

難道她要保持這個造型走一路?

好丟臉……

「藍波,我覺得……」一平試著說服藍波放棄這個創意,結果剛開口手上一陣力道讓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晃。

原來藍波不知何時拉起圍巾的一頭,一用力就讓一平不得不跟著他走。

這情景跟遛狗有什麼區彆啊!

整人也要有個限度啊!再說今天是情人節又不是愚人節!

怒火一起一平當即要上前跟藍波理論一番,卻在趕上的那一刻撞上藍波忍俊不禁的神情,一時間她有些走神。

好像藍波不帶圍脖的樣子比較好看……

是她織的圍脖款式太過幼稚了麼?

關鍵時候犯了呆的一平問了個很蠢的問題,「藍波,我真的要維持這個樣子直到目的地麼?」

「是的。」對方強忍住笑回答地甚是篤定。

於是一平就以那副滑稽的姿勢跟著藍波走過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

行人們看著她,笑意裡卻是會心多於嘲弄。

那個時候一平想,其實藍波正在牽著她走。

通過一條帶著他體溫的圍脖。

47

所謂的賞月佳地也不過是學校那年久失修卻依舊牢不可破的古老教學樓的樓頂,兩人在街市轉了一圈後又乖乖地原路返回。好在學校沒有像雲雀恭彌那樣嚴厲而儘責的風紀委員,而不到兩米的圍牆對兩人來說根本構不成任何障礙,隻是在經過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樓梯時,一平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她更寧願待在原來的長椅上或是醫院裡看月亮。

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若不是手裡綁著的圍脖,一平甚至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摸索著走了多少層樓。

然後,她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

那應該是最頂樓的門,打開後會有微薄的光散落。

她終於看到了藍波影綽的輪廓。

「哎呀呀,今天的天氣似乎不怎麼好。」

一平聞聲跨出門,抬頭看見月亮正隱入雲層的後方。

光線一下子暗下來,耳邊揚過清冷的風。

她轉頭朝向藍波,對方的臉已沒入黑暗中,除了模糊的身影,什麼都看不清。

若沒有那些陰霾,應是個風清月圓之夜。

隻是不知道那些雲,遮住的是月光還是人們的眼睛。

一平和藍波就坐在屋頂上等月亮穿過雲層,漫無邊際地談論著各式各樣的話題,而有一件事,他們都默契地絕口不提。

期間藍波還表演了一個魔術,不知從哪裡變出了剛剛從公園裡買來的玫瑰花。

「看不到月亮就看看花好了。」藍波如是說。

「天這麼黑根本看不到。」一平毫不避諱地道出了事實。

一平告訴藍波中國有個成語叫花前月下,不過跟當下的意境比起來還真是天差地彆。

在一平心裡,那是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才能用的成語。

而它並不適合藍波。

「藍波有喜歡的人麼?」

幾乎無法相信自己出口時的平靜,但有些事,她想%e4%ba%b2自去確認。

確認他閉上的右眼下,究竟隱藏著什麼。

那時候藍波沉默了很久,一平能聽到他漸漸加深的呼吸。

隨之他帶著有些氣餒的笑意說,「有一個。」

有一個。

僅僅是一個。

在他玩世不恭地外表下深藏的一個。

與她,與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女生不同。

是唯一的一個。

「那你怎麼不去跟她過情人節?」感覺心臟正被泛上的酸液腐蝕,一平加緊了語速將感傷鎖在結句之後,儘量用玩笑般的語氣問道。

「我也希望可以和她過情人節。」

眼眶濕紅,仿佛淚水已堵塞了耳膜,藍波的聲音似被潮水打亂,斷斷續續連不成線。

這句話裡有太多的信息牽引著各自的因果,一平不知道真正的緣由,但她聽得懂。

因為她也希望可以和他過情人節。

但卻無法堂堂正正地說出口,隻能加諸借口和掩飾。

他們過得不是情人節。

是,上元節。

48

「她漂亮嗎?」

一平想車站前那個女子應該有著絕世的容顏,與他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設。

她咽了好幾口唾液才將結成一團的喉頸打開,隻是還未開口,%e5%94%87就抖得厲害。

好在夜色太沉,神色或情愫都能很好的淹沒在釅釅夜色裡。

藍波不會看到她透明的哭泣。

就像她看不到藍波臉上的表情。

「很漂亮。」

很長的一段等待,那段時間裡她感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死命地低著頭,明明知道藍波看不清她的臉,卻不敢去麵對。

她隻是不安地擺弄著剛剛掙%e8%84%b1掉的圍脖,打上一個圈,解開,再打上。

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圍脖被拉緊了。

一頭在她這裡,一頭在藍波那裡。

天旋地轉。

整個黑夜都在抖,好像連藍波的聲音都是顫唞著的。

「她喜歡你嗎?」

扯不掉,鬆不了,整條圍脖就這樣僵持在那裡,誰都沒有用力。

冷風吹得圍脖微微地顫。

一平握緊了拳,讓手不至於抖得太厲害,她張開嘴小心的吸氣吐納,不敢用力呼吸。

世界安靜下來,她開始聽不到藍波的呼吸聲。

「我希望是。」藍波答得平靜,聲音輕得近似沙啞。

「那你有多喜歡她?」

最後一個問題,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她知道藍波在看她,碧綠色的眼裡或許是訝異或許是吃驚或許是莫名其妙,但無論哪一種神情,她都想象不出。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被割開,空出好大的一塊,隻要輕輕地一推,便足以萬劫不複。

而這個知道答案的問題,就像一場必輸的賭注。

她永遠不會贏。

隻不過求一個解%e8%84%b1。

「很喜歡,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

無法形容的語氣,那些深沉和堅定似被時間磨碎的沙,帶著隱忍的痛從話語間泄下。

很喜歡,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

一平想告訴藍波,她也很喜歡,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

隻可惜她無法那麼直接地說出口。

那些答案就這麼直白地擺在她麵前,然後很莫名其妙的,她感到釋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其實也該知足了。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走過長達十多年的時光。

他們擁抱過,牽過手,接過%e5%90%bb。

就像情侶一樣。

「藍波,春假的時候我會回中國一趟,這次不是回香港,是回我的家鄉。」

「你家鄉?」

「恩,我是被師傅帶去香港的,但我的父母埋在家鄉。」

「那是什麼地方?」

一平抬起頭看著天空,月亮正從雲層裡露出周身的一小片月暈。

「是個有著很美月亮的地方。」

月亮出來了。

光線蕩開來鋪滿了樓頂的地麵。

他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誰都不去看對方。

「今晚的月亮很藍。」

「什麼,很藍?」明明是白色的吧。

「是的。」一平睜大了眼盯著天空,咬緊%e5%94%87又重複了一遍。

「藍波,今晚的月亮很藍。」

49

一平走的那天藍波去碼頭送她。

那個時候正巧是傍晚,沉在海水裡的落日映紅了半個海麵,晚風不停地拍打,卷起潮水地聲音直灌入耳。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啊。」浪潮聲裡藍波不得不放大了音量,麵前的女孩隻是搖了搖頭以示不用。

「記得過完春假就回來,不然班主任那邊你自己解決,我可不幫你。」藍波半開玩笑半威脅地說道。

一平忍不住笑了出來,卻隻是彎了彎嘴角怎麼都笑不出聲。

「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想那個時候你心情會好一點,不過你最好還是有心理準備。」藍波躬下`身與她平視,說話的語氣像在陳述一件事。

「什麼事?」

藍波猶疑了一會,揚起三分神秘的笑意。

「我想把我喜歡的那個女孩介紹給你。」

哦,原來是這件事。

一平感覺自己的臉龐有些僵硬。

「我知道了。」她隨口敷衍,然後靠近藍波的耳朵輕輕地說了聲再見。

「什麼?」藍波沒聽懂,一平說的是中文。

一平認真地看著他,告訴他那是告彆的意思。

上船的時候,藍波就在她身後用全不成調的中文朝她喊再見。

一瞬間她有種說不出的酸楚。

她沒有告訴藍波再見的另一層隱喻。

再見,再也不見。

當輪船浮遊在海天一線間成為一個不易發覺的黑點時,天空已經被黃昏染成一片紫青色。

海上的風越來越冷,藍波擾了擾頭,覺得也該是時候回家了。

「你趕緊出來吧,早就發現你了。」走出十多米後藍波突然冒出了一句。

一個衣著時尚豔麗的金發女郎不知從什麼地方跳了出來一下就閃到了藍波旁邊。

「老媽,你是不是有跟蹤癖啊?」藍波開始翻死魚眼以示內心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