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麻煩了……
她感到不安,好幾次掏出手機想做些什麼,卻又在意識發現之前製止——主動聯係他的感覺好奇怪,就好像、好像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些什麼。
習慣就像自己給自己下的蠱,韜晦長眠過一季的潛伏期,在驚蟄的春雷下開始複蘇蠢動。
莫名的不想離開。
她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老板也不加乾涉,由她做著本不屬於她的收尾工作。
一平再一次從後廚出來時她已無事可做,本在牆角的那對情侶不知何時已然離開,老板在後廚做著最後的盤點,大堂裡空寂寂地隻剩她一個人。
她聽見牆上的鐘哢嗒哢嗒地響,抬頭,時針分針隻相隔一小小的縫隙,秒針正在接近。
燈驟然熄滅。
還來不及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辨不清方向。
她聽見簾子被掀開而揚起的風聲。
一起一落,像在迎接誰的腳步。
她看到有光溢進來,浸沒住整個大堂像記憶裡,家鄉平潺的河流上倒映的漁火。
影子在身前拉長,隨光輕輕搖曳,然後回轉傾斜。
眼前光芒驟盛。
驚動了誰眼中的淚。
十七根色澤柔潤的蠟燭,擎著十七枚輕輕顫搖的火苗,在初冬涼薄的空氣裡連成一片,輕舞飛揚像教堂裡傳出的聖潔歌詠。
熟悉的味道從背後蔓延上來,不屬於自己的體溫覆及到鬢邊,慵懶低沉的聲線夾雜著溫熱的氣流,嗬得耳根微微發癢。
她聽見藍波伏在她耳邊輕輕說。
「生日快樂。」
18
像是患上了失語症,長久都發不出一個音,燭火被漫上眼球的霧氣折射成模糊,她的臉龐被燭火映得發紅。
「謝謝……」喉嚨澀得發啞,她幾乎聽不到被自己咽下的尾聲。
直到剛剛她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走到了11月25日。
11月25日,她的生日。
她都忙得忘記了。
「許個願。」低柔好聽的嗓音,輕得幾乎晃不動蠟燭的火苗。
她閉上眼,雙手相合,深吸一口氣。
許願。
每年都會許的願。
用最虔誠最真摯的心許的願。
會不會被神靈聆聽。
會不會受到神靈的祝福。
會不會,傳達到喜歡的人心裡。
一口氣吹滅所有的蠟燭,十七根蠟燭,她和藍波一起吹滅。
好像年華被他們並肩走過。
五歲生日的時候,藍波在點燭前就吃光了她的蛋糕。
六歲生日的時候,藍波在她許願前就先吹滅了蠟燭。
七歲生日的時候,藍波砸她蛋糕讓她追了他一整天。
八歲生日的時候……
……
一直到現在,她開始忘記而藍波開始幫她記著生日。
這種感覺好奇妙,好像無論什麼事都能和一個人聯係起來。
好像收藏了彼此的回憶一樣,好像進駐到彼此的生命裡一樣。
好像是天命注定一樣。
一刹那的寧寂。
她感覺到斜上方傳來的視線,在燭火熄滅後漸漸發熱。
燈亮了。
不敢抬頭,她隻死死盯著眼前的蛋糕。
蛋糕不算漂亮,依舊是藍波近似惡趣味的奶牛花紋。
一平承認有時不得不接受他的審美觀。
因為不自覺的就想去縱容。
就像這一次。
老板從後廚出來,笑眯眯地祝她生日快樂,又意義不明地加了一句,「我私藏藍波到現在,你不會怪我吧。」
她抿緊%e5%94%87答不出話。
老板拿出了已經收拾完的碗筷,三人坐成一團開動蛋糕,藍波依舊對甜食喜愛有加,12寸的蛋糕,他獨享了將近四分之三。
慶祝後他們起身告彆,正當出門前她發現藍波的%e5%94%87下還留有奶油的殘跡,便習慣性地掏出紙巾幫他擦乾。
藍波睜大雙眼疑惑地看著她。
乾嘛這樣看她,難道她臉上也有東西?一平也睜大了眼以示自己的不解。
「你今天很奇怪」藍波緩緩地開口,「竟然沒有阻止我吃那麼多蛋糕。」他擾了擾頭,似是不敢相信。
她乜斜著眼看到他有點受寵若驚的神情不禁心下竊喜,放寬了音量道,「今天就先放過你。」
上前拉開門。
寒氣悍然侵入,彷如冰塊貼上麵龐。
外界一片茫茫。
她看呆了眼。
19
天氣預報說近兩天會有大幅度的降溫,經過上次的教訓一平對此異常小心,防寒保暖的措施也做得相當到位。
藍波總是要對她的裝備揶揄一番,說寒流還沒來,你至於跟個驚弓之鳥似的把自己裹成個大粽子嗎。
對此她隻能皺眉瞪眼無聲地抗丨議著——讓她注意身體的是他,笑話她穿著過多的也是他,他到底要她怎麼樣啊?
一平暗覺藍波小時候的惡習未除,挖苦嘲弄的惡癖時不時就蹦跳出來對你一陣拳打腳踢,她心下碎碎念地詛咒寒流最好來得出其不意,凍死這個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藍波。
但她沒有料到,自己不經心的小怨念竟靈驗地如此之快。
快得她都沒能做好準備。
降溫的勢頭超出了氣象台事先預測的範圍,攝氏為負的溫度讓四周的空氣都開始結冰,天空中飄下點點白色雪粒,擴散在天空盤旋而下。
「下雪了……」她出神地獨自喃喃,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掃了藍波一眼。
藍波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件大衣,一隻胳膊已套進了袖子。
她寬下了心。
隨即又覺得自己的行為著實前後矛盾,她應該巴不得這小子沒作任何防備好被殘酷的嚴寒凍得涕淚橫流。
可真遇到了情況她又狠不下心,隻好自我嘲解剛剛說過的話。
這次,就先放過他吧。
雪不算大,落到地上就化散開去,灰白的水泥地被濕成一片濕漉漉的暗色。
他們沒有帶傘,就這麼信步在雪中,速度也不比平常快。
橙黃色的路燈下,輕揚的冰霰被罩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像一隻隻俏皮的精靈,紛紛往人的臉上撲來。
不一會兒,一平散落在額前的一絡頭發就粘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層。
她用手指夾住頭發,順勢下滑刷去附著的冰粒,眼角的餘光瞥見藍波正拉緊了領口。
「今年的初雪來得很早。」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開口打破一路上的沉靜,「好像專門趕來迎接你生日一樣。」
她不知該如何接口。這樣浪漫的幻想她也懷有,但從藍波口裡說出來又讓她平添了一份馨悅。
「如果下一夜的話,早上起來估計能打雪仗了。」
「藍波想去?不怕形象被毀麼?」她可記得校內女生對藍波的評價,溫雅隨和帶著點憂鬱氣質的藍波要是在雪地裡摸爬滾打卷上一身雪,校內的眾粉絲不知會作何感想。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我又沒說去學校。」藍波不失時機的打斷了一平的猜想。
「那去哪裡?」
藍波停下來看著她,嘴角帶著少許乖張的笑,「去麼?去的話我早上來接你。」
她仰頭迎上目光,點「恩」了一聲。
好像生日在雪仗裡度過也不錯,也許她還能抽空堆一個的花椰菜藍波。
「那我要做個尾巴頭一平。」她把想法告訴藍波時,後者豪不避諱地叫出了她幼時的綽號。
一平一個肘擊結結實實地撞上了藍波的手臂,他吃痛著輕啊了一聲便出手去揪一平肩頭的辮子,又被一平擋手推開。兩個人互過了數招就進入了僵持狀態,一看彼此都是忍俊不禁的表情,這才收手作罷。
「你最近身手進步了。」切磋過招後她頓覺心情開闊,話音也變得充沛自然。
「不過也要謝謝你手下留情。」藍波作勢揉了揉剛剛被擊中的方位又轉了轉手肘,「還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嗯?」她一時沒明白突然插入的話題。
「我說你除了想做個花椰菜妖怪和教訓我這個曾經的花椰菜妖怪外,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話音剛落,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想起了自己幼時曾在公園裡做了一個藍波然後對其一陣拳打腳踢的事情。
「想做的事啊……」一平望著天空輕聲喃喃道。
想做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掙錢、上大學、回中國看師父等等。
不過那並非一下子就能做成的。
至於其他的……
她側頭,眼神落到身旁的男生身上。
如果硬說有什麼想做的事。
倒是有很多想和藍波一起做的事。
20
「你不是說我得早點睡麼。」走在路上她有些心虛的問。
藍波把手裝進口袋,放大了呼吸的音量聳聳肩以示無奈,說出了一句讓一平頓時語塞的話。
「好吧,今天就先放過你。」
他竟然竊用她的台詞。而她隻能束手無法做任何申辯。
有些事確是一成不變的,小時候她總是被欺負的那個,長大了依舊討不到一點便宜。
「你不會中途睡過去吧?」在她印象裡藍波還是很愛睡的。
藍波立即無比自信地答道,「放心,在你睡過去前我絕對不會睡的,要不誰把你抬出電影院啊。」
午夜的電影院總是情侶們的專場,可是天知道為何在這種浪漫的氣氛下電影院推出的不是感人至深的愛情片,而是驚悚駭人的恐怖片。
一平光看著宣傳海報上那張淒厲猙獰的麵孔就不斷的犯哆嗦。
這電影院是和她犯衝嗎,難得心血來潮地來一次迎接她的竟然是如此恐怖的東西。
「確定要進去嗎?」剛從售票口回來的藍波又問了她一次。
她怯怕地環顧四周,發現已經開始入場,有幾個人的目光正好飄到她身上,嘴角隨而揚起輕蔑得意的笑。她又瞧了瞧藍波手裡的入場券,咬了咬牙道,「去吧。」
禍福相倚,好事壞事樂事糗事總是相繼而來。
一平以為隻要閉著眼不看任何內容就能平安無事地度過電影時間,可沒有料到隻是詭異譎秘的音樂和場內時不時突起的尖叫就足以讓她毛骨悚然。
中途又偏偏沒控製住好奇心偷偷睜眼瞄了一次,卻正好撞上了影片裡最驚魂的一幕,若不是藍波及時製住她,電影院裡本就驚魂未定的觀眾估計都得被她失控的餃子拳打得心神具喪。
那場景回想起來可謂千鈞一發,藍波為按住她四處亂發的拳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