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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濃 聶小又 4271 字 2個月前

約莫是藥暈了其他三個暗衛,然後自己跑了。

雪白雪白的疾風想,他們四個,可能要被宸王殿下埋到地裡去了。

月牙兒實在沒有想到,自己不長的這輩子居然還會有第二次跑路。

這回她雖然策劃了蠻久,但情況比上次危急,昨天晚上賀昶宸的信才送來,她最多有十天的時間逃離金陵。若是那幾個暗衛不來找自己,直接去告訴賀昶宸,那她的時間就更短了。

多虧了當年清%e5%90%9f女給她的迷魂香,她怕那幾個功夫高深,支開了疾風,三炷香一□□,點到隻剩竹簽了,他們才噗通掉下來,她又選在中午時分,下人都在午休,前院竟一個人都沒有。

原來你們平時都是在房頂上呆著的麼?月牙兒想,又用腳踢了踢長得最醜的奔雷的手,然後大搖大擺地出了宸王府。

天高任我行!月牙兒第二次感歎。

仍然是從前那副黑胖少年的打扮,這麼多年了她也沒長高多少,裡衣用防水的料子封進了十萬兩銀票——她這一生,前半段時時刻刻跟著她的是糯米丸,後半段就是這十萬兩銀票了。

她往北邊走,想去彭城找曾經一起遊曆的曹北廷他們,當年金陵一彆,頭幾個月大夥還有書信往來,後頭就音訊幾無了。

大概是因為已經有經驗了,金陵到彭城的路途又短,這一回她倒是走的十分順暢。隻是到彭城的那一日,居然被人偷了荷包,還是個隻裝了三個銅板的荷包——她的銀兩都放在衣縫裡,這荷包隻不過用來擺看的。

那小偷回去得哭出來吧。月牙兒想。

不甚在意地拍拍身上的灰塵,月牙兒憑著記憶去找曹北廷的住處,一路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嘴皮子問了多少人,最後才尋到一處巍峨的宅子。

真不騙你,是巍峨。

月牙兒目測,得比上京城的皇宮還大一分吧。

怪不得他們給兒子取名曹魏,這是有底氣啊!

她有些心虛地走上前去,立著兩個巨大石獅子的門前,高高的台階上站著兩個守門人。

守門人倒是一副大家做派,見月牙兒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竟也不趕她走,而是認真地聽她講完來意,再恭敬地告訴她:曹北廷去上京趕考,還沒回來。

月牙兒默,這世事,果真是難料啊。

她又去了李行之的住處,這回比曹北廷家還難找,李行之倒是沒去趕考——他去雲南旅遊去了。

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月牙兒抹了抹臉上的灰,想說自己是不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在客棧停留了三天,她決定回上京,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上京是她的家,金陵再好,也不過是個玩樂的地方。更何況,賀昶宸和賀昶顥的敵對一觸即發,到時候真打起來了,除了上京沒有哪處是安全的。

若她還留在金陵的宅子裡,倒是不用擔心人身安全的問題,可是她自己要作,就怨不得戰火無情了。

月牙兒心裡也明白,這回跑路隻會給賀昶宸帶來無儘的麻煩,不說她有被賀昶顥活捉的危險,光是“女朋友失蹤了”這件事,就能擾亂賀昶宸的心。

但是沒辦法,她真的沒法再在金陵待下去了,在那處大宅子裡,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處都在提醒她,你隻不過是依附著賀昶宸而活。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麻煩就麻煩吧,給他惹了麻煩才能讓他把你掛在心上呢。月牙兒無可奈何地想。

☆、烽火起

月牙兒前腳剛到上京,賀昶宸後腳就起兵了。

他還真沒來找我啊,月牙兒朝著天空歎氣。

她如今住在粉子胡同街上的一座小樓裡,離蒔竹館大門不過幾十步的距離。這兒從前是某個從良的花魁置辦的宅子,後來花魁做生意虧了本,才把這處宅子賣給了月牙兒。

月牙兒心中覺得好笑,若真是想從良,何必要在粉子胡同街這裡住下呢?不過是想繼續沾著那些恩客們的光罷了。

和她卻也沒什麼關係,她隻管安心住下便是了。隻是小樓裡的布置風塵味略重,想來也是花魁的手筆。她最愛站在二樓的窗台邊,可以看到外頭不怎麼湛藍的天空。

這會兒也沒有空氣汙染啊,怎麼天色這麼暗沉呢?月牙兒百思不得其解。

京裡的局勢愈發緊張了,粉子胡同街這一片的酒樓歌肆生意越來越慘淡,竟有好幾家小酒樓直接關門了事。可見那些個高官貴族日子過的有多煎熬。

據說,賀昶宸的大軍已經打到廊坊了,離上京不過百餘裡的距離。

現在擺在大人們麵前的要緊事,無非是站隊二字罷了。

賀昶宸這些年在金陵、洛陽、天津等地四處遊曆,旁人以為他是寄情山水做個瀟灑賢王,哪知宸王殿下是在建立聯絡網,令這些地方的官員為他所用。他又有江南富庶之地的糧草供給,從江西帶著兵一路抵達天津,竟勢如破竹連傷亡都控製在個位數。

而賀昶顥,他的大將軍英小公子將近三十的年紀,最擅長的戰鬥大概就是鬥蛐蛐了。

那些大人愁啊——是站在宸王殿下那邊好?還是站在皇帝這邊好?

按局勢來說,宸王肯定是會攻到上京來的,絞殺天子都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但賀昶顥畢竟做了七八年的皇帝,暗中有什麼勢力誰都不知道,賀昶宸把他弄死了當然是萬事大吉,可若是賀昶顥逃出生天,那賀昶宸必定就是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

可若是站在皇帝這邊,嗬嗬,嫌死的不夠快嗎?

滿京的大員最後竟達成共識,左右也是他們賀家的家務事,我們就看看不說話。

於是這上京城,是一日比一日要沉靜了。

武官們卻是時來運轉,又有了次大升遷,隻是這運究竟是好是壞,還真沒人能說得清,到時候賀昶宸攻下皇城了,最先處置的可不就是那些蹦躂的最歡的嘛。

於是將軍們也苦啊,皇帝的任命他們能不受嗎?彆等到宸王還沒進京他們就先掛了。

這樣僵持了一個多月,關禁閉的紈絝們先受不了了,家裡的氣氛太過壓抑,他們竟又開始流連粉子胡同街、柳兒巷這樣的地方了,那心寬的,叫月牙兒瞠目結%e8%88%8c。

夜裡頭外麵到處燈紅酒綠的,吵鬨的月牙兒難以入眠,之前她隻想著這裡離蒔竹館近,有什麼事直接去找芃娘就好啦,完全沒想過生意好起來時,這一片就是個不夜城,想睡個好覺還真不是個容易事——沒見芃娘的竹裡嘍離前頭隔著許遠嗎?還不就是怕外頭的吵鬨聲擾人。

睡不著她便隻能想事情,想來想去還得想到賀昶宸身上去。你說他怎麼就不攻進上京呢?他早些來我也好早些鬆口氣啊,就這樣不上不下的,頭頂上的刀不知哪一刻會落下,是個人也受不了這折磨啊。

賀昶顥也這麼覺得,他在長樂宮裡,已經有許多個日子睡不到一個好覺了。

他覺得自己在賀昶宸眼裡,怕隻是個笑話。

位子是他自己讓出來的,又不是糕點糖果,這會兒想拿回去就得要他賀昶顥雙手奉上?憑什麼?

賀昶顥自問當上皇帝的這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西北的兵吏是被他整頓的清明了不少——從前盧忠掌權時,馬前小卒都敢闖進良民的家裡掠奪財物。更何況這些年四夷都乖乖順順的,不曾犯過一次大晉的邊界,這不都是他賀昶顥的威嚴所致嗎?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雖說連年大水淹了大晉將近三分之一的良田,可這畢竟是天災,他也懲處了治河的官員,連賦稅都免了三年,他的長樂宮幾處漏水都撥不出銀子來修。

怎麼賀昶宸一起兵,這天下人就都要負他賀昶顥呢?

而那賀昶宸也是惡毒至極,明明已到廊坊,攻下上京城不過是幾天的事,賀昶宸卻不,非要駐紮在他的臥榻之側,難道要逼著他把傳國玉璽送到他手上去才行嗎!

是的,賀昶顥已經放棄治療了,他甚至想過直接迎賀昶宸進宮來做這個皇帝,他這八年殫精竭慮地為國為民,如今賀昶宸造反造的那麼順利,讓他直接開始懷疑人生的意義了。

——原來朕的子民對朕一點兒情誼都沒有嗎?

至於暗中的勢力,他還真沒來得及培養,連賀昶宸在江西成了土皇帝他都沒收到消息。

果然這世道,人太老實了就得被彆人吊打啊。

但賀昶顥畢竟是賀家的子孫,想歸想,真讓他把皇位拱手讓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於是這僵持的局麵還將會繼續僵持下去。

至於賀昶宸為什麼要如貓捉老鼠一般玩弄賀昶顥的玻璃心,那真是不足為外人道矣。

——月牙兒那蠢貨,跑哪去不好,非跑到了上京城!

他若是在江西打個三五年的,上京還真是最安全的地界兒,可他準備造反都準備了七年啊!那些地方官員早就把他當做正經頭兒了啊!這還不到半年,他就已經帶著大軍到了上京的邊上了,這會兒外頭哪兒都安全的很,唯獨這上京城,賀昶宸還真不敢說能護得住月牙兒。

他不知道賀昶顥到底知不知道月牙兒這個人。

反正賀昶宸是連賀昶顥今天翻的哪個妃子的牌子都一清二楚的,要說賀昶顥沒在他身邊放眼線,他第一個不信。

這皇位和月牙兒放在一起,賀昶宸還真能舍了皇位選月牙兒。

至於月牙兒,想跟賀昶宸鬥還是太天真單純了些,她從金陵的宸王府走出去的那一刻,後頭就跟上一夥人了,奔雷他們幾個則是去江西給賀昶宸報信。賀昶宸倒是做好了月牙兒會跑的準備,那姑娘的性子,他太了解了,人看著宅,真讓彆人關,那是關不住的。

他也不打草驚蛇,就把原先給月牙兒的二十八個暗衛又派到她身邊去了。對,不是四個,是二十八個,疾風他們用來貼身保護,其他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監護她順帶給賀昶宸報信,隻不過月牙兒太過信任賀昶宸,他說四個她就真以為是四個了。

等發現月牙兒到了上京,賀昶宸恨不得%e4%ba%b2自去把她揪回來,到底是顧及賀昶顥,彆人沒帶回來先被一鍋端了。賀昶宸隻好再派一隊暗衛去守著月牙兒的宅子,有一點兒風吹草動第一個知道的就是他。

可憐的月牙兒,到現在還不曉得自己的宅子已經被賀昶宸的人圍的水泄不通了。

九月寒風起的時候,京裡又出了件大事。賀昶顥大概是被賀昶宸逼得內分泌失調了,竟開始整頓貪吏了,還不是從前喊口號重拿輕放的那種,而是徹徹底底地要革人的官。

便有許多人心下嘀咕,這賀昶顥莫不是想站好最後一班崗,交予賀昶宸一個清正廉潔的朝堂?

賀昶顥卻是思索了良久才下了這麼個決定的,賀昶宸能一呼百應,不受一點阻攔地到達廊坊,總不可能是因為宸王殿下的個人魅力太大了吧?那能策反那麼多官員是為什麼?無非是用銀子賄賂買好他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