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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濃 聶小又 4315 字 2個月前

糯米丸對視一眼,各自默默地在心裡說。

“內個,話也不是這樣說啦,”月牙兒乾巴巴地說:“還是命比較重要對吧,螻蟻尚且貪生···”

“我寧若莯不是那等苟且偷生之人。”

“唔,其實,做清倌也挺賺錢的,碧虛若虛你曉得伐?我們館裡有名的清倌呢,隻賣藝不賣身,日子過得可好了。”

“······”寧若莯沒想到月牙兒會這樣回她,隻覺得這個女孩果真毫無骨氣,乃是愛慕虛榮隻識錢財的刁民之類,隻可惜了那副滿是靈氣的相貌。

“反正,反正你看開點吧。”月牙兒總結道。

那邊寧若莯還淡淡地笑著,“姑娘的好意若莯心領了,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若莯恐怕不能陪姑娘玩樂了。”

月牙兒明白,這是趕人了,剛巧她也不想多呆,便笑了笑說:“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也不等寧若莯有所反應,轉過身就帶著糯米丸走了。

月牙兒一回竹裡樓就被芃娘叫去正院“談心”了,月牙兒內心窘然,什麼時候芃娘都開始用這麼成熟的方式跟我交流了,以前一直是芃娘講我聽呀,從來沒有過人權的說。

等到了正院卻發現芃娘果真是要“談心”呢,看那一臉嚴肅的樣子。

“芃娘~”月牙兒打招呼

“汪汪~”糯米丸打招呼

芃娘看著麵前的兩隻小家夥,把賬本放下又搖搖頭說:“你怎麼把糯米丸也帶來了,它都這麼大了,外麵這麼冷,彆再凍著了。”

“糯米丸才七歲呀,一點也不大呢。”月牙兒嘟嘴。

芃娘仔細看月牙兒一眼,不願跟她解釋糯米丸的壽命問題,便岔過話頭問她:“你見過寧小姐了?相處的可還好?”

“唔,不太好,她不願意跟我玩,好像還有點瞧不起我。”月牙兒裝成一臉天真單純的模樣告狀。

芃娘聽了,似是莫可奈何地說:“她原本身份高貴,你便忍著點。”

“?!!!”月牙兒愣了,這是從她到大晉朝起就寵著她溺著她護短護的比誰都厲害的芃娘?

隻見芃娘微微垂下眼,幽幽地歎了口氣,伸手把月牙兒抱進懷裡,輕輕地說道:“我們月牙兒,已經是大姑娘了呢。”

月牙兒更不樂意了:“我還小呢。”

“嗯,還小,還小。”若是月牙兒能看見芃娘的臉,她便會發現,芃娘眼中,竟已淚光閃閃。

兩人抱在一起半晌,芃娘下定了決心,對月牙兒說:“月牙兒,我送你出蒔竹館可好?”

☆、離歌輕

人生本來就是離彆容易歡聚難,月牙兒早就知道這回事,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離開蒔竹館的一天。

原本她給自己規劃的人生是一輩子和芃娘在一起,小時候讓芃娘養著,芃娘老了她就接過蒔竹館,再養著芃娘。覺得自己有點喜歡鄭宥祁時她也從來沒有想過離開蒔竹館,她隻想著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業,兩個人若是相愛鄭宥祁會包容自己的,如果不相愛,那更簡單了,她就一直守著蒔竹館好了。

但其實,芃娘也給月牙兒規劃好了人生,那是一條坦坦蕩蕩的,和蒔竹館一點兒關係也沒有的,光明的人生。

芃娘說,從今以後你就是鄭宥祁的%e4%ba%b2妹妹,你要住到小將軍府上去,再沒有人會辱你,嫌棄你,瞧不起你。

月牙兒想說現在也沒有人會對我怎麼樣啊。

卻見芃娘已生出眼紋的臉上,悲戚地不像樣子。

原來芃娘贖買寧若莯並不是要讓這位寧大小姐做蒔竹館的頭牌,而是為了交換鄭宥祁收月牙兒做妹妹的一個承諾。芃娘自是知道月牙兒的小心思,隻是當鄭宥祁不卑不亢地對她說,我隻希望寧小姐能完完整整地到我府上時,她就明白,月牙兒心心念念的那一點兒所謂的青梅竹馬之情,在鄭宥祁心裡,早就不存在了。

鄭宥祁隻是希望自己能得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寧大小姐,又害怕會被當今聖上猜忌,才會與蒔竹館合作,才會答應自己,給月牙兒一個清白的出身。

月牙兒從來都沒有明白過,在這個世界上,對女人來說,出身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三月,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蒔竹館買進不到半年的寧大小姐寧若莯終於在前院掛上了牌子,被明威將軍鄭宥祁,以一萬三千兩的價格買去了初·夜,第二天,鄭小將軍便送來一車黃金,為寧若莯贖了身去。其他心心念念大晉第一才女名頭的客人們雖心有不忿,卻始終不好去犯一個看上去戰鬥力明顯比自己高的武官的忌諱,唯有宸王出麵教訓了鄭宥祁一頓,卻因終究是在天子腳下不敢太過放肆。

於是曾經高高在上不落凡塵的寧大小姐,搖身一變,成了鄭小將軍府上的一個小丫鬟——鄭宥祁連侍妾的名頭都沒給她。這一樁豔事成了上京城各類婦人茶餘飯後最愛講的八卦,皇上聽說了也隻是搖搖頭歎了句,這鄭將軍,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點。

不曾有人知道,三月末的時候,鄭將軍府迎來了鄭宥祁曾寄養在金陵的%e4%ba%b2妹妹,這位鄭小姐才十一歲的年紀,卻生的麵若桃蕊初開,身如柳枝搖擺,真真是一位絕妙的佳人。

月牙兒被一乘兩人小轎抬進鄭府時,內心平靜極了。沒有曾經偷溜出去玩的興奮,沒有來鄭宥祁家裡找他玩的期待,曾經那麼想來看看的地方,現在成自己的住處了,卻一點兒開心都沒有,感覺就好像,自己隻不過是睡一覺醒來,天還沒亮而已。

糯米丸和月牙兒擠在轎子裡,一人一狗緊緊抱著,好像從今以後就隻有彼此了一般。

月牙兒知道,自己從蒔竹館帶出來的,除了芃娘縫在她裡衣裡的那十萬兩銀票外,就隻有糯米丸了。從前的所有衣裳、首飾、點心、玩具,哪怕是一張她練字用的紙頭,都全讓芃娘留在了蒔竹館裡。芃娘說,以後你,和蒔竹館一丁點關係也沒有。

月牙兒突然覺得害怕,她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原來可以和自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嗎。

鄭宥祁對月牙兒很好,給她準備了一間叫做竹中見月的小樓做住處,臨著府裡唯一一個人工湖,和其他所有人的房間都有一定的距離,在將軍府的最後頭,既清淨又方便,看得出選的時候十分用心。

小樓精巧,卻也五臟俱全,兩層的高度,和從前的竹裡樓有幾分相似,隻是隻住了她一個人。一樓是一個規矩的花廳,擺著看上去很名貴的字畫和花瓶,後麵有一個小花園,可以自己種些花草。二樓是月牙兒的臥房,用屏風隔出了畫室、書房和琴房,琴房裡居然還掛著一個紫檀二胡。鄭宥祁甚至給她留了個小廚房,說是如果前麵送來的吃食不合心意可以隨便吩咐小廚房的人給她做好吃的,又說竹中見月的所有開支都從他自己的賬上走,讓月牙兒不用擔心錢的事。

月牙兒不擔心錢的事,芃娘給她的十萬兩銀子隻要不拿去揮霍足能養她一輩子,肯定也是給了鄭宥祁錢的,隻是不知道給了多少。她擔心的隻是,這麼多錢全給了自己,那芃娘怎麼辦?蒔竹館怎麼辦?

十萬兩銀子,確實是芃娘這些年來攢下的全部銀兩,還賣了京郊的兩個莊子才湊出來的。隻是給鄭宥祁的錢,他卻沒收,隻說當做寧若莯的贖身錢了,至於寧若莯值不值那些錢,在鄭宥祁心裡肯定是值的。

月牙兒到鄭宥祁這裡的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指使著幾個丫頭小廝為糯米丸做了一個窩,以前在竹裡樓月牙兒自己用繡廢了的碎布給糯米丸做了個,到這來她卻讓這些人新開了一匹今年的散花綾為糯米丸做窩,心疼的幾個人看月牙兒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月牙兒卻好像一點也沒察覺一般,隻嫌棄地挑了幾處針腳不嚴密的地方。

鄭宥祁晚上回來,到竹中見月看月牙兒,就見到她一副小大人挑剔的模樣,還指使著幾個他給她的下人忙的溜溜轉。

鄭宥祁便問:“這是在乾什麼?”

幾個奴才丫鬟看到正主來了,眼睛都紅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說什麼。

月牙兒淡淡地說:“給糯米丸做窩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旁邊糯米丸適時地搖了搖尾巴,汪了幾聲。

鄭宥祁笑著搖搖頭,歎了句:“就你事情多。”

“那總不能讓糯米丸和我睡一起吧。”月牙兒翻了個白眼,看也不看鄭宥祁。

糯米丸聽了,表示以前在竹裡樓不就是睡在一起嗎!便又抗議地汪了幾聲。

“你看糯米丸都不同意呢。”月牙兒幫糯米丸翻譯到。

鄭宥祁摸了摸糯米丸的脖子,曾經的小白狗已經長成了如今站起來足有月牙兒高的樣子,白色的皮毛摸上去卻還是和小時候那樣柔軟順滑,一看便知道是主人用心養著的。

“誰說不給糯米丸做窩了,隻是這麼匆忙,怕做出來的不好,過幾天我叫幾個工匠來重新造一個吧。”鄭宥祁說。

旁邊幾位驚呆了,散花綾做的狗窩還不夠好嗎?

隻見月牙兒興致缺缺似得說:“也行,這個先湊合著用吧。”

鄭宥祁笑著點點頭,又說:“你第一天來,便和我去前麵一起吃個飯吧,也和若莯熟悉一下,這個小樓還是她挑的呢,說樓做的精巧名字也襯你,你定會喜歡。”

月牙兒乾巴巴地笑了笑,說:“那我還真得去謝謝寧若莯了。”

“你得叫寧姐姐。”鄭宥祁說完又紅了耳朵,加了一句:“過段時間叫嫂嫂也是可以的。”

這下可好,月牙兒都懶得理他了。

晚餐做的豐盛,新殺的小%e4%b9%b3豬做的鮮蝦芥菜肉羹,乘在白瓷的小碗裡看上去異常鮮美,一盤脆皮燒鴨香氣直往人鼻子裡鑽,旁邊擺了盤清蒸魚顯得清爽十分,又一個扣肉看上去油光閃閃卻不會讓人膩歪,照顧月牙兒年紀小做的糖醋排骨也是香軟嫩滑,幾個時令蔬菜俱都飽滿非常新鮮地令人食指大動。

隻是鄭宥祁全程都板著張臉,因為開飯前寧若莯說自己隻是個婢女,沒有資格和他們一起坐在桌上吃,然後就站在鄭宥祁背後去給他布菜了。

月牙兒沒有理會這對偽情侶看似鬨彆扭實則是在惡意秀恩愛的行為,她隻覺得這個糖醋排骨做的有點膩呀怎麼回事。

吃完了飯月牙兒卻沒消停,而是對著寧若莯說:“糯米丸還沒吃晚飯呢,你給它準備了嗎?”

寧若莯本來正準備出去喊人收拾碗筷呢,聽了這話轉過身來一臉“你在指使我做事情?”的表情,好在畢竟是在太傅府千金,很快就恢複了不動如山的模樣,福個身姿態做足應了個是。

旁邊鄭宥祁還生著氣呢,補刀道:“月牙兒是我的妹妹,便也是你的主子,以後她的吩咐你也不能疏忽了。”

寧若莯牙齒都要咬碎了,對著鄭宥祁卻沒有對月牙兒那樣好的涵養,理都沒理他就一轉身出去了,背後還跟著丫頭竹風。

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