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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濃 聶小又 4240 字 2個月前

哪知道一下子變成了能秒掉一半官員的大boss。

八月,京裡的豪宅空出了一半,有些是已經被抄的家破人亡,有些是根本不敢住進與自己資產不符的房子裡。隻有那些位高權重的三品大員,依舊悠哉悠哉地過著自己的舒心日子,好像自己跟河道一點關係都沒有似得。

文德殿裡皇帝手捧著長達十餘尺的與河道有關的大臣名單,他在發完一通脾氣後終於有些冷靜了下來。皇帝明白,若是把這名單裡的官員都撤掉,這大晉不如直接解散了完事。

皇帝幼時不受先帝重視,長大後不受朝臣重視,卻依舊心思純正難得赤子,他唯一的野心也就隻是想叫天下人看看,這皇位不是哪個人讓給他的,大晉在他手裡一樣能治理的很好,隻是這串名單讓他終於知道,大晉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也不是說他下定了決心天下就能風調雨順百姓就能安居樂業的,一時之間皇帝都覺得賀昶宸是早就料到有這樣一天才挖了個坑讓自己往下跳,可是講真,認識了十幾年,賀昶宸和賀昶顥從來就沒結過什麼仇呀。

文德殿的燭火亮了一整夜。

不久,皇帝的決定下來了,如大部分高官所料,這次反貪行動又是一次高舉輕放雷聲大雨點小的麵子工程,隻是這次殺%e9%b8%a1儆猴用的%e9%b8%a1讓人心頭有些緊。

去年總管江南河道築堤一事的欽差大臣寧大人,被革職抄家罰入奴籍了,念他為官二十載勞苦功高才網開一麵,沒有誅殺族人。隻是這寧大人還有一個身份——他是先帝的太傅,也是宸王賀昶宸的專屬老師。也不知皇帝是歪打正著還是早早的設了個局,賀昶宸在朝中最大的依仗就這樣消失了。

滿朝文武震驚的同時,不免有些寒心,——當初哪個大臣沒稱讚過四皇子?哪個高官沒依附過賀昶宸?長江洪澇本就不是人力能夠解決的,更何況今年雨水是前所未有的多,就為了這種原因把先帝和四皇子都要叫一聲老師的寧大人貶為奴隸了,這種皇帝,這種心眼狹隘至此皇帝讓這些官員如何敢奉上自己的忠心?

不管下麵的官員如何不平,寧太傅終於倒下了,皇帝自覺神不知鬼不覺地既震懾了貪官們又削掉了賀昶宸的助力,內心總算是平靜了些許。

寧太傅往日政敵雖多,這次的飛來橫禍卻讓許多人同情,是以他剛被罰入奴籍就有人贖買他回去好生奉養,誰知那平時不怎麼靈光的皇帝不知從哪知道了這回事,竟當場把那萬分景仰寧太傅為人的五品小官的家給抄了。一時朝中人心浮動,人人道路以目,生怕皇帝惱羞成怒再把誰逼入寧太傅那樣的絕境。

寧太傅逢此巨變,本就不甚強健的身體徹底垮了,不到兩個月就撒手人寰,留下一乾婦孺子女在牢中無人敢贖買。

月牙兒認真地聽完這些背景知識,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昔日的太傅千金寧大小姐寧若莯會出現在蒔竹館當一個花女。

蒔竹館雖有的是曾經是官家小姐,受父兄連累成為官奴才被賣進來的女人,但太傅千金這個級彆的還真不常見,更何況寧若莯的名頭,就是月牙兒也有所耳聞。

“原本以那個寧若莯的才名,當個花芙都是沒問題的,可惜我們館裡的花魁花芙的位置都滿了,隻好讓她做個花女了,今後有位置空出來,肯定第一個給她的。”籬兒解釋道。

“所以寧大小姐以後就是一個女支女了嗎!”月牙兒震驚道。

“是呀,她早就被貶為奴了,哪裡還是什麼小姐呀。”籬兒不以為然地說。

月牙兒和籬兒並著糯米丸坐在一起很是唏噓了一番。

☆、真千金

寧氏若莯,前太傅寧大人家唯一的閨女,幼時有神童之名,先帝曾盛讚寧大小姐:此女若為男子必當蟾宮折桂金殿傳臚。雖說當時先帝與寧太傅關係好,這話有捧臣子的嫌疑,但還是讓寧若莯的名頭響徹京師,甚至有生女當如寧若莯的童謠流傳於街頭巷尾,一時之間培養才女的風氣在上京城中流行了起來。

也就是說芃娘逼我念書是因為她咯!月牙兒含恨想到,這個寧若莯簡直是真·彆人家的孩子。

寧若莯美名流傳甚廣,放在從前是為太傅府錦上添花,放在現在,就是一場災難。這姑娘被蒔竹館贖買後不到三天,來問她的初夜日期與價錢的男人已經排到了東邊的墨石街,甚至還吸引得那像是要在封地呆一輩子的宸王回了上京。好在寧若莯的母%e4%ba%b2在生她的時候就難產而死,否則看到這番景象還不得吐血身亡。

月牙兒並不很能切身體會到一朝跌落雲端墮入泥潭的感受,她還興衝衝地去找寧若莯玩呢。

寧若莯進蒔竹館時的名頭隻是一個花女,但芃娘不曾虧待她,吃穿用度都是比著花芙來的,住也是住在綠粉綠卿所在的忘言閣,連伺候丫頭都是把寧若莯在太傅府時用的貼身大丫鬟買了過來,寧若莯當初給那丫頭取名竹風,正巧符合了蒔竹館的名頭。

月牙兒帶著糯米丸拐進忘言閣時正碰到綠粉綠卿坐在廳裡閒聊,綠粉眼尖,瞧見了糯米丸一搖一晃的尾巴,就開口喊到:“喲,月牙兒來了?這可是稀客。”

月牙兒今年已經十一了,早過了裝年幼不識禮數的時候,這會兒不好隨性走掉,就走到綠粉綠卿麵前笑眯眯地說:“綠粉姐姐好,綠卿姐姐好。”

綠卿喜歡月牙兒,就拉住她的手問到:“這都十月了,你怎麼還穿這麼少,可彆著了涼。”

月牙兒揚起張笑臉,對綠卿說:“穿的不少呢,你看我衣服上還有毛呢,可暖了。”

綠卿再一看,月牙兒身上一件銀白並銀朱色提花錦麵立領襖子,領子上麵鑲著一圈白狐狸毛,頭頂一對垂掛髻,更襯得月牙兒的小臉晶瑩剔透。月牙兒自幼習舞,身量較其他的小孩更為修長,厚衣服在身上看起來竟跟單衣差不多,這才讓綠卿以為她穿的少。

綠粉在一旁不鹹不淡地笑道:“虧了誰也不能虧咱們月牙兒呀,芃娘哪能缺了月牙兒的衣服穿。”又問月牙兒:“怎麼今天跑到我們忘言閣來了?平日裡要見到月牙兒可不容易。”

那邊綠卿橫綠粉一眼,對月牙兒說:“可是來找寧家小姐的?她住在東間的琉璃室裡”

綠粉一聽,不開心了,怪聲怪氣道:“什麼小姐?不過是個小花女罷了,這就住到琉璃室了,怕趕明就要發小姐脾氣把我們趕出去了吧。”

原來這琉璃室是忘言閣東邊的屋子,大晉以東為尊,綠粉早就想住進去,卻偏偏綠粉升花芙時那屋子還住著前任的綠卿,於是她便被芃娘安排在了西間的鎏金室,等到綠卿來了,她又不喜琉璃易碎的兆頭,就挑了西間比較大的房間挨著綠粉住下,算起來是跟綠粉擠在一處了,綠粉倒是想自己搬進琉璃室,隻是芃娘在綠卿這名頭換人時發了話,說唯有名為綠卿的花芙能入住此間,綠粉鬨了幾次便也算了。綠粉跋扈,館裡沒幾個姑娘跟她交好,唯有這綠卿能四兩撥千金地跟她處著,慢慢的居然還生出了些姐妹情。而那一個想住不能住一個能住不願住的琉璃室,正好就便宜了寧若莯。

“哪裡就缺了你的住處了?可彆說我們,我可是還住在你的下人房裡呢,你是不是要把我趕出去?”綠卿柔柔地說,又對月牙兒笑道:“你們小姑娘也聊得來,就彆跟我們這兩個老的閒扯了,去找寧姑娘玩吧。”

那邊綠粉哼了一聲,月牙兒也不願理她,就對綠卿笑笑轉身走去琉璃室了。

琉璃室依著這個名字擺的裝飾也大都是琉璃製品,一室的琉璃襯的陽光都鮮豔了幾分,最顯眼的算數擺在臥房窗台下的一方綠沉色小幾,幾麵平滑不見一絲起伏,四個腳分彆雕上了半開的蓮花,蓮花瓣墨綠透骨偏又在太陽底下顯的晶瑩剔透,這份工藝實在叫人咋%e8%88%8c。

寧若莯就坐在小幾前,拿著一本看不清封麵的書,久久也不見翻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自幼就呆在寧若莯身邊的丫頭竹風帶著月牙兒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小姐,月牙兒姑娘來了。”竹風輕聲說。

寧若莯像是被驚著了,手裡的書竟落在了身上。轉眼看門口,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跟在竹風身後,也不像從前還在太傅府時求見的丫頭們那般規矩地低著頭,揚起一張玉琢的臉,竟是極好的麵容,麵上全是天真愉悅之態,全沒有一般花娘的市儈卑賤之相。一邊站了個有女孩大半個人高的白色長毛狗,烏溜溜的圓眼珠一下不眨地看著自己,耳朵立起時不時動一動,駭人的樣子讓旁邊的竹風有些發抖。

寧若莯也有些怕糯米丸,但她覺得怎麼著也不敢傷著自己的,便不大在意。又以為月牙兒是館裡的花娘,一時憐惜她小小年紀就以身事人,一時又奇異她竟一點兒悲淒的樣子都沒有。轉眼卻想到自己哪有什麼資格憐惜她,便又鬱鬱起來。

月牙兒見寧若莯也不招呼自己也不理竹風,覺得有些不自在,想到她可能是認生不好意思跟自己打招呼,就笑起來對她說:“我是月牙兒,今年十一歲,住在竹裡樓。”又蹲下`身抱住糯米丸,說:“這是糯米丸,今年七歲了。”

寧若莯像是這才看見了月牙兒一般,把書放到小幾上去,對月牙兒說:“我是寧若莯。”

聲音不像月牙兒那樣甜糯糯,而是有幾分貴族女子難得的沙啞。月牙兒覺得好聽,又仔細地把寧若莯打量一番。

她因在孝裡,身著一件素色緞麵夾襖,一條配套留仙裙,偏偏坐在一張綠沉色小幾前,更襯得人哀婉冷清。又讓竹風給她梳了個垂鬟分肖髻,用的牙白珠花插在髻上,鴨卵青的頭繩將未梳成髻的長發束在左%e8%83%b8`前,更是給她填了幾分亭亭之意。隻是麵色蒼白,眸中泛黃,肉鼻厚%e5%94%87配著張圓月般的臉盤,美則美矣,卻實在不像是個才情超然的女子。

果然流言不可信呀,月牙兒暗自想到。

這邊寧若莯惱怒月牙兒不識禮數的打量,偏過頭問到:“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月牙兒也不如來時那麼有興致了,隻裝作高興地回答道:“來找你玩啊。”

寧若莯淡淡道:“姑娘倒是心寬,隻是你我皆置身於火坑之中,若莯並無意玩樂。”

月牙兒沒有料到寧若莯是這麼個想法,覺得這姑娘肯定是個清高的,自己應該安慰為主引導為輔,可是月牙兒作為一個被蒔竹館上下寵壞了的小女孩她不擅長安慰人呀。隻聽她結結巴巴地說:“其實,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額,那麼嚴重啦。”思考了一會兒又說:“你不願意芃娘不會逼你接客的”她隻會讓哀音閣的死變態們調·教好你啦。

卻見寧若莯哀哀地笑了笑,聲音卻十分有力地說:“寧氏女寧可拋掉性命,也絕不做出有損祖宗顏麵的事情,若芃娘逼迫我半分,便直接把我的屍身拿去賣吧!”

那要不然你還是去死?月牙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