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乖巧。月牙兒看的稀奇，臉上很有幾分笑模樣。

她不知道找先生的難處，還以為李三帶著自己看書院是要隨她挑呢。

這個西山書院倒是蠻好，那個小哥哥也很萌啊，隻是老先生都老成這樣了還能不能教書啊。

李三說明來意，老先生很有幾分躊躇，他也是知道蒔竹館的，但這娃娃看上去確實機靈，而且這西山書院，三年來可就兩個學生！一個是站在他身後的鄭宥祁，一個是昨天又被他爹抽了一頓的孫二狗，這後院的米缸啊，可就隻剩老鼠了！

李三又奉上芃娘早就準備好的五兩銀子見麵禮，老先生晃了晃眼睛，下定決心，收！

李三舒了口氣，黑臉也透出幾分笑意，對先生握拳道：“那我先帶月牙兒回去，準備好拜師禮再把孩子送來。”

老先生眯著眼睛點點頭，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他身後的小童對著月牙兒眨眨眼，明白自己以後就要多個師妹了。

月牙兒急了，這就決定了？我看這家沒昨天看的那家大啊，房子也破破爛爛的。又不好在這跟李三說，隻睜大了眼睛東張西望的。

李三又行了禮，抱起月牙兒就回蒔竹館了。

路上顛簸，月牙兒小腦袋一搖一晃地，對著李三說：“我以後要來這裡上學嗎？”

李三終於把月牙兒上學的事解決了，這會兒正開心呢，便摸摸月牙兒的腦袋，笑著說：“是啊，月牙兒喜不喜歡這西山書院？以後月牙兒就有書讀了呢。”

他可真是高估了月牙兒的上進心，靈魂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正難受著呢，她想起了小學每天起早摸黑背唐詩的日子！

難道還要經曆這種人生嗎嚶嚶嚶，我還小啊要睡飽呀不然長不高的說 TAT。

等車終於駛進了城裡，月牙兒的腦袋不晃了，又鑽出車簾，使勁往外看。前幾次挑書院都是在城裡，有仙兒和耐冬跟著，管月牙兒管的緊，這次去城外，芃娘得讓仙兒和耐冬看管新來的女孩兒，就隻讓李三帶著她。李三畢竟是男人，管小孩也隻看著她不讓出事就行了，哪還會管她腦袋鑽出去會不會吹到風，便也隨月牙兒看新鮮去了。

卻見車外正是草長鶯飛，那樹那鳥都鮮活極了，一群又一群的長袍書生簇擁著不知到哪裡去，時不時還有幾個相互笑著彎腰行禮的。

月牙兒轉頭問李三：“你看他們在乾嘛呢？”

李三還沒說話外頭車把式倒開了口：“今天放榜，這群公子哥高興呢。”

月牙兒又鑽了出來，笑著說：“那誰是狀元？”

車把式也笑：“哪能這麼早知道呢，還要等皇上看了呢。”

月牙兒不是很明白，卻也懶得再去問，就一雙眼睛提溜地看著書生們。

有一看就知道考得好的，這會兒笑的跟什麼似得，有滿臉鼻涕眼淚不知是喜成這樣還是沒考好哭的，還有當場暈倒嚇得一群讀書人四散而逃的，也有那麼一兩個看完了榜跟沒看一樣臉上完全辨不出喜怒的，可真是萬花筒一樣的有意思。

月牙兒看夠了也就把頭收回來，李三笑著朝她說：“月牙兒可想考個狀元？”

月牙兒心知李三是在逗她，也不理李三，隻撅著個嘴瞧了李三一眼。李三沒想到月牙兒能看懂彆人逗她，這會兒又是驚喜地抱住月牙兒說：“我們月牙兒長大了，越來越聰明了呀。”

月牙兒翻白眼，表示我才懶得理你呢。

讀書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月牙兒三月末被李三和耐冬送到西山書院，見完禮就成了一個光榮的小書生。定好每旬回蒔竹館一次，由李三接送。

月牙兒很不樂意——從此她就不能睡懶覺了。好在芃娘心疼她，竟讓人把糯米丸也送來了，月牙兒這才露出張笑臉。

書院的條件很艱苦，基本是沒什麼肉吃的，更彆提月牙兒早就習慣了每天早晨的一碗燕窩羹，是以吃貨月牙兒是每天都在扳指頭算回蒔竹館的日子。

老先生確實是年紀大了，他自己就能睡過頭，月牙兒和另外兩個小蘿卜頭經常一大早來教室等到中午還見不到老師。

月牙兒的兩個同學，一個叫孫二狗，今年八歲，是孫家村裡正的兒子，也是他們村唯一一個念書的孩子，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我爸是李剛”的王霸之氣，隻是他從來沒見過像月牙兒這樣白白嫩嫩乾乾淨淨的小姑娘，每次看月牙兒都會不自覺地紅了臉，也從來不敢跟月牙兒講話。月牙兒是個壞的，就喜歡看他紅臉，是以兩個娃娃玩在一起時就月牙兒一個勁說，他一個勁臉紅。

另一個叫鄭宥祁，今年十一，據說是城裡來的，他爹就是書生，看他這散發著“我就是有文化”的氣息的名字也知道，可惜有文化的爹爹死得太早。他娘原是官家小姐，要死要活地跟家裡人翻了臉才嫁給他爹，沒想到兒子還沒養到三歲男人就去世了，也是個可憐人。他畢竟比月牙兒大了七歲，兩個人玩不到一起去。

月牙兒的身體才四歲，都還不會寫繁體字，老先生講的課她一點也聽不懂。所以他們上課的景象通常是這個樣子——

白胡子白頭發的老先生坐在上方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講課，下麵排排坐著三個由高到矮的小朋友，最大的那個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老先生的嘴，生怕自己漏聽了什麼，中間的胖娃娃滿臉黑印子搖頭晃腦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時不時還偷看右邊一下，坐在最右邊那個還沒有桌子高的小女娃娃就趴在課桌上，也不一定是睡覺，她就想閉目養養神。哦，女娃底下還窩了隻純白純白的小狗，也不叫很不喊就乖乖地蜷在女孩的腳下麵。

真是一幅溫馨又活潑的授課圖啊。糯米丸想。

等到柳絮都快飄完的那一日月牙兒終於向芃娘抗議了——上課太痛苦了，沒人幫她穿衣服倒水，也沒人聽她撒嬌，想吃點什麼都沒有，還得睡一點也不香香的被窩，條件都這麼惡劣了，還什麼也沒學到！

前麵的一大堆理由芃娘閉著眼也就當沒聽到了，等月牙兒說自己什麼也沒學到的時候芃娘睜開了眼睛，“先生沒好好教你麼？你怎麼不好好學？”

月牙兒都要哭了：“他每天就對著書念念念，誰知道他在念些什麼呀。”

芃娘傻了眼，她見過的先生都是一對一教學，生怕學生有一點不會的，見月牙兒說先生不好第一反應就是月牙兒反了天了都敢罵先生了，她還不知道讀書人也很有一大幫是求省事的。

等問到月牙兒到現在字都沒寫過的時候芃娘終於也怒了，直朝仙兒喊道：“去叫李三來，這就是他找的好先生！”

仙兒從月牙兒剛開始上學就琢磨這事呢，這會兒開口了：“也不怪先生不上心，月牙兒也就是去習些道理，又不是要考狀元，我看也沒必要強求。”

芃娘氣笑了：“我送月牙兒去讀書，就讓她回來抱怨先生的不成？”

仙兒沒法，出去找李三了。

月牙兒見有戲，連忙跑到自己的房間裡抱著糯米丸準備把四書五經都丟了，看他們還讓不讓她去西山。

這邊三個大人商量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拿讀書這件事怎麼辦，還是李三最後說：“月牙兒去書院，一是為了避開館裡的烏煙瘴氣，二才是要給孩子開蒙，先生不願教月牙兒我們也不能就讓月牙兒回來，不如繼續讓月牙兒呆在那，讓同學教教她識字念書也是一樣的。”

芃娘聽了，覺得也有點道理，就讓仙兒去喊月牙兒看有沒有哪個同學能教教她。

這仙兒一到房門口就笑了起來——月牙兒正哼唧著搬書呢，《中庸》那麼個大部頭，月牙兒愣是使勁搬了起來——可見是個愛讀書的，這麼小就知道自個兒整理書籍了呢。

“彆折騰你那寶貝書了，芃娘喊月牙兒過去呐。”

“不念書了嗎？”月牙兒喜道。

“哪能啊，咱換個人教！”仙兒滿臉笑意。

聽了李三的計劃後月牙兒並沒有撒潑，她再蠢也知道這是為了她好，但讓她就這樣接受她也實在是難受，便憋著勁準備去欺負鄭宥祁。孫二狗她是知道的，之乎者也四個字都記不清呢。

第二日李三把月牙兒送去西山書院，果然就去找了鄭宥祁想讓他給月牙兒開蒙，也不用費力，教月牙兒懂得識字斷句就夠了，每月給鄭宥禮一兩銀子當做潤筆費。

鄭宥禮也不多做糾纏，他小臉嚴肅著對李三說：“這事待我回稟先生，等先生同意了我再教小師妹念書。”

李三點頭：“應該的，應該的。”⑧思⑧兔⑧網⑧

老先生一聽能擺%e8%84%b1這個從蒔竹館裡出來的小姑娘了，一時高興的很，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馬上就放話說以後月牙兒都不用來上他的課了，隻下午讓鄭宥禮教教她就可以了。

月牙兒作為唯一沒有發言權的人，隻暗搓搓地盯著鄭宥祁回憶童年是怎麼和小夥伴一起整班主任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月牙兒終於重新獲得了睡懶覺的權利，便馬上抱著糯米丸回屋補覺了，留鄭宥祁在原地搖頭。

西山書院小，老先生住著最大的正院，旁邊就是上課的廳堂，鄭宥祁和孫二狗住著東邊的大通鋪，西邊還有間空房子原本是用來放雜物的，被仙兒和耐冬收拾了給月牙兒住。

到下午的時候月牙兒終於餓醒了，領著糯米丸就往外跑找東西吃，卻見到鄭宥祁和孫二狗正坐在她門口，一時奇道：“你們怎麼坐在這裡？”

鄭宥祁溫柔地笑了笑：“我來給小師妹上課”

孫二狗：“……”臉紅。

月牙兒含淚：“我還沒吃午飯呢，我餓。”

孫二狗立馬狗%e8%85%bf道：“我給你留了兩個饅頭~”

月牙兒眼睜睜看著孫二狗從懷裡掏出兩個灰不溜秋的物體，隻覺得是看到了自己今後慘淡的人生，連要捉弄鄭宥祁的事都忘掉了。

饅頭自然是讓孫二狗自己吃了，月牙兒從包袱裡掏出了耐冬給她準備當晚上點心吃的白糖糯米紅棗糕，又看孫二狗和鄭宥祁盯著她看，就把另一包白芝麻鹹奶酥也拿出來共享。

可就這兩包點心了，你們省著點吃，月牙兒默默地在心裡說。

孫二狗從來沒見過點心，隻見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做成小小的梅花形狀的紅棗糕，一副不敢下嘴的樣子。

“這是吃的？”孫二狗說。

月牙兒笑了，奶聲奶氣地說：“是啊，耐冬給我做的呢！”

鄭宥祁見過點心卻從來沒嘗過，但他不像孫二狗那樣沒心眼，隻淡定地拈了一塊鹹奶酥吃了。

孫二狗馬上就看著他問：“好吃嗎？好吃嗎？”

鄭宥祁鎮定地點點頭說：“還不錯。”

月牙兒不樂意了，忙道：“我的耐冬做的東西最好吃了！”

孫二狗又臉紅了，馬上低下頭吃了塊紅棗糕。

等三個小朋友把點心吃完，月牙兒也飽了，就小手一揮把桌子上的點心渣掃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