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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牛去,都是很快就回來了,也不知道跟楊北京熟悉得怎麼樣,似乎沒讓姚三三瞧出什麼端倪。

秋後農閒,楊廣州的結婚日子終於到了。姚三三跟兩個姐商量過後,給楊廣州買了一床十分好的大毛毯做禮物。那時候農村沒人買被子的,被子都是自家做,厚實洋氣的毛毯才是結婚送禮的首選。

姚小疼跟姚三三一起,在婚禮的頭兩天把毛毯送了過去。結婚前送去有個好處,新郎新娘如果本打算買這樣東西,有人送就不用買了。結果一見著她倆,楊廣州一把就都拉住了。

“你兩個妹子,必須得幫大哥個忙。”

姐妹倆就說:“楊大哥,有我們能乾的活,你安排好了。”

楊廣州咧著嘴笑:“我旁的不缺,就缺個迎新媳婦的伴娘。我家也沒個妹子,父母去世後,這些年老家%e4%ba%b2戚來往少,連叔伯妹子都沒有,迎新媳婦沒人跟我去。”

當地的婚慶習俗,新郎官去接新媳婦的時候,一般會帶上家裡的妹妹做伴娘,叔伯妹妹、表妹什麼的也能湊數,她的任務就是跟娘家人交涉。

娘家會有一群小姑娘陪著新媳婦,拒絕新郎官的靠近,卻不會拒絕來接%e4%ba%b2的伴娘,而這伴娘則會瞅準機會,把新媳婦搶走,當然這就是個形式,隻要伴娘把新媳婦拉倒新郎身邊,就算搶到新娘了。

娘家送%e4%ba%b2的小姑娘們則會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要香煙啊,喜糖啊,餜子點心之類的。新郎官是嬌客,不好跟一群小姑娘談判,這也是婆家這伴娘的任務。新媳婦到了婆家,這伴娘還要專職陪伴新媳婦,直到新郎官應酬完了進新房。

姚小疼看著三三,直覺的就想往三三身上推。

“小疼妹子,你這忙得給我幫啊,三三當然也行,就是她到底太小了,怕新媳婦那頭的人拿她當小孩耍!”

姚小疼這下也不好推拒了,楊廣州給她們幫了不少忙,既然點到她了,她不能再說二話,何況做婆家的伴娘,若不是自家妹妹,也肯定是新郎家重視的,能體現一種看重了。就這樣,婚禮那天,姚小疼穿的乾淨整齊,跟著楊廣州坐上了接新媳婦的拖拉機。

對,你沒聽錯,就是拖拉機。那時候農村結婚,新媳婦和嫁妝一起,坐著拖拉機來。嫁妝多的人家,四五輛拖拉機排成車隊,車上一把大紅傘罩住新媳婦,裝滿紅被子、紅枕頭,還有紅漆櫃子、衣櫥,也是鄉村裡彆致的一景。

旁的人,吃完了喜宴可以早些走,姚小疼卻不行,她要陪新媳婦,不能讓新媳婦落單孤獨。於是姚小疼便坐在新房裡陪著新媳婦說說話,新媳婦看上去怪老實的,話也少,跟姚小疼隨意的說些家常。

直等到天黑了,楊廣州帶著幾分酒意進了新房,姚小疼才給一對新人道了喜,走出新房。姚小疼一出門,楊北京正站在新房外頭。

“走吧,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天黑她當然不敢獨自步行回家,楊北京肯定是專等著送她的,主人家的關心,也沒什麼不對。姚小疼隻好上了摩托車後座,她當然不好意思抓住楊北京,隻好抓住車座後邊的架子,身體不自覺就往後讓,努力跟楊北京分開距離。

然而再怎麼分開,一輛摩托車就那麼大地方,還是近的很。姚小疼頭一回獨自接觸一個年齡相仿的異性,還離得這麼近,不免就局促了。

楊北京不大愛說話,隻是默默騎著車趕路,好像隻在出鎮子後問了一句:“你冷不冷?”

“還行,不冷。”

“拉風就冷了,咱騎慢點省的冷。”

兩人一路都沒怎麼說話,要說姚小疼平常跟楊北京已經熟悉起來了,每回送烏拉牛來,說話拉呱也自然,但不知怎麼,今晚兩人都有些局促,大概是黑著天,兩個人單獨接觸吧。

到了村口,姚小疼就要求下車了。楊北京不解,就說:“我送你到家門口。”

“不用了吧,就這點路,我自己走幾步。”姚小疼斟酌著說辭,“……村裡人跟你不熟,不認得。”

姚小疼其實想的是,這天都黑了,讓一個青年男的送她回家,還要送到家門口,三姑六婆看見了,還不知會有什麼樣的誤會呢。姚小疼,那可是個十分小心的姑娘。她話裡這一層意思,楊北京似乎也聽懂了。

“那好吧。”楊北京默默停住車,姚小疼從車上下來,便說:“楊二哥,謝謝你了,你趕緊回去吧!”

楊北京沒急著走,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培養出勇氣,輕聲地問:“小疼,你要不忙的話,能不能幫我織一件毛衣?”

姚小疼一愣,隨即一張小臉就燒起來了,要不是晚上,楊北京大概就能看到,她那張臉都燒成紅布了。

“那個……我……我一時半會,不一定有空。”姚小疼蚊子似的聲音。

不是說不行,不是說不會,就是說不一定有空,楊北京心裡忽然鬆了一口氣,說:

“那,我不急,等你有空了,你再對我說,我好買毛線。”

兩個人默默相對,姚小疼低著頭好一陣子沒說話,終究還是羞得轉身跑掉了。姚小疼一路跑回家,衝著妹妹們埋怨。

“你們怎麼不等我!”

“不是跟你說好咱先回來的嗎?等你,天不黑你肯定走不了,我們都等天黑回來?他家還能不叫人送你回來?”

“……算了,不理你們了。”

姚三三總覺著大姐回來有些怪怪的,說不清她臉上那神情是生氣,還是高興,發生什麼事了嗎?

“姐,你怎麼啦?臉都潮紅了,風吹著了吧?”

姚小疼忙說:“風吹的,路上騎車拉風,吹人臉。”

☆、第33章 下套子

天氣一涼,下了霜,就沒法子再收泥鰍了。姚三三不免有些沮喪,就算是她要上學,隻能在星期天收,也還是能有些收入的。這天一涼,泥鰍都鑽到深深的淤泥裡去了,她這部分收入可就沒有了。不光是泥鰍,就連烏拉牛也鑽進泥裡,進入休眠狀態,烏拉牛也不能撈了。

姚三三一點也不喜歡冬天!

然而她很快發現,鮑金東卻找到了新的掙錢路子——他逮野兔賣。秋冬時節,野兔沒了青紗帳的掩護,更容易被逮到,當然,野兔跑得快,習性警覺,不是那麼容易捉到的,鮑金東居然學會了下套子。姚三三頭一回見他拎著兩隻野兔去賣,那個羨慕呀,這是野味,比家養的兔子還值錢的。

這個鮑人精,他怎麼還會這個?於是姚三三就纏著鮑金東教她逮野兔。

“沒法子教你,我二爺爺會這個,他一塊教我跟金來,金來學好幾回了,他下的套子,基本上都落空;我下的套子,有六七成都能逮到。”鮑金東說的二爺爺,應該是他本家近房的長輩,姚三三一下子也找不清到底是哪一個。

初冬的田野十分遼闊,一眼望去,新種下去的小麥苗稀稀疏疏,露出的地皮比小麥苗多,還有就是一片片%e8%a3%b8.露泥土的茬口地了。花生和棒子茬種了小麥,地瓜茬卻要等到來年春天種花生、春棒子之類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沒了高杆農作物,視野變得十分開闊。蒼藍的天空下,幾個鄉下孩子正在大片的田地裡追逐嬉鬨。

姚三三領著小四,兩條尾巴似的跟在鮑金東後頭,一塊玩的還有鮑金東堂弟鮑金來、小弟鮑金成、堂妹小柳,一群人在初冬的田野裡亂竄一氣,到處找鮑金東所說的“兔路”。

“瞧見沒,你得看兔子屎,看兔子腳印,這樣能找到兔路。沒受到打擾的野兔它走原路返回,你悄悄在它走過的路上下套子,等它回來,就很容易套住了。”

鮑金東說著熟練地打了個活繩結,巴掌大小,一頭插了個木橛子拴住。

“這就能套住兔子了?”姚三三趕緊問。

“也不一定,一多半的機會。兔子要是受到了驚嚇,比如被狼狗追了,它不一定就原路回來。還有,比如被你們這一堆累贅驚嚇了。”

“你才累贅,傷人自尊啊!”鮑金來首先不樂意了,他據說學了幾回,下的套子連根兔毛都沒套住。

“你不累贅就動作快點。走,去看看能不能堵兔子洞。”鮑金東手一揮,領著一小隊尾巴,滿田野裡找兔子洞。他們先是在一個墳堆找到了,呃……在這地方鬨騰總不好吧,便繼續找,又在一處草坡上找到一個隱蔽的小洞口,鮑金東指著說:“看見沒,這有一個。再往旁邊找找,應該還有兩三個洞口。”

所謂狡兔三窟,兔子的洞總是有四通八達的洞口。鮑金東領著一隊尾巴,把找到的其它洞口用泥土堵上了,留下兩個洞口,自己在其中一個洞口外等著,掏出一盒火柴拋過來,吆喝姚三三:

“三三,去那個洞口,點一把火往裡頭熏煙。”

姚三三便跑去另一個洞口,隨手扯了一把軟和的乾草,點著了火,又抓了些潮濕的爛草壓住火苗,立刻便冒出一股子濃煙來。姚三三把草塞進洞口,鼓著嘴吹火,使勁往裡頭熏煙,結果,熏了半天,也沒見那頭有動靜。

“金東哥,牛皮吹破了吧?”姚三三笑嘻嘻地說他。

“是不是哪兒還有洞口?可能從旁的洞口跑了。要不,這隻兔子就出去找食了,沒在洞裡。”鮑金東也不生氣,“按說野兔子喜歡夜裡出來,白天出來的少。”

“彆給自己找理由了,反正你沒逮住。”鮑金來也在一旁取笑。

鮑金東眼睛一斜,說:“我跟你打賭?我今天下的套子,明早一準能逮到一兩個。”

鮑金東說,堵兔子洞其實算不上好玩,網野兔最好玩了,要有足夠的人手,幾十個人圍成偌大一個圈,留出一麵來張上魚網,大家一起吆喝著攆兔子,慢慢縮小包圍圈,圈子裡要是有野兔,一準撞上網——“束%e8%85%bf就擒”。

鮑金東自己說,他幾乎每個星期天都出來逮野兔子,幾乎都能有收獲。那時候野味還不像如今這麼天價,一隻大的野兔,就能賣十多塊錢,就算小的,也是能賣上幾塊錢。

姚三三琢磨了好一陣子,也學著下過套子,用麻繩做套,用細鐵絲做套,也不知是她套子做得不對,還是兔路找的不準,反正沒有逮住過野兔。幾回之後,她自己就放棄了,有些東西不是你不努力,是沒那方麵的靈氣。姚三三便給鮑金東取綽號叫“兔子精”。

要是下了大雪,就更好玩了。野兔子、野%e9%b8%a1什麼的,在雪地的腳印都能看清楚,可以用大網捉。不過下雪捉野物也沒多麼容易,野物在雪地跑不快,人也照樣跑不快。反倒是水庫裡結了冰,極冷的天氣,就會有凍死的野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