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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 樓小冷 4305 字 2個月前

頭摔下來。

“我……操……”司徒安情翻身,愣愣地仰躺在地上,望著上方自己先前睡著的屋簷。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看著漫天的星鬥,仿佛看到了,那一藍一紫如寶石般閃耀的瞳孔。

為了一個人努力學武,為了一個人學會照顧嬰兒,為了一個人愛上喝酒,為了一個人養成睡屋簷的習慣。年輕時,我可以為了一個人而去改變自己,如今卻明白:我做了很多事,一開始以為是為了你,後來才明白,其實是為了自己。隻不過,如果沒有你,我也根本不會去做這些事。

莫輕塵,我曾經喜歡你到願意為你去死的地步,而如今,我希望,我能夠為另一個人做到。

……

翌日清晨,當韓逸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他尚未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隻是模糊地看到樓驚澈臥坐在床上,單手接過汪連遞來的湯碗。

那湯碗尚冒著熱氣,將樓驚澈宛如冰泉的眸子遮得若隱若現,並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鮮味,讓聞者為之一振。

在韓逸的認知中,有那麼一種東西,可以擁有如此誘惑的香味。

當那碗沿即將靠近樓驚澈的嘴%e5%94%87之時,韓逸突然一骨碌爬了起來,左手飛快一揮,將湯碗打落在地。

兩個尚未反應過來的人齊齊一愣,視線從怒目而視的韓逸身上,又轉到地上那個被打翻的湯碗上。隻見那倒落出來的濃湯,在木製的地板上泛著成片的白沫,初看,還以為是積雪。

果然是劇毒!韓逸瞬間臉色蒼白,仿佛驚魂未定。

“韓逸!”汪連濃稠的黑眸閃過一絲殺意,“你乾的好事!”

一大早醒來就遭遇如此讓人驚悚的場麵,已經讓韓逸心底不爽,看到汪連竟然還一副‘唯你是問’的模樣,火氣一來,與對方直視,喝道:“我是做的好事!樓驚澈險些被你毒死!”

“你!”汪連牙齒一磨,翻手就是一掌,卻在半空被樓驚澈卸去了力道。

“算了。”

“……”汪連深呼吸一口氣,“本座和無雙忙活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尋來的三毒花,不是用來喂地板的!”

韓逸聞言變了臉色:“三毒花是劇毒,中毒者輕則散攻,重則即死,你尋來給樓驚澈是做什麼?!”

“哼,你今日最好和阿澈能夠分開,否則到了晚上,我和聶無雙聯手都不一定救得了你。”汪連臉色不善地留下一句頗有深意的話,猛地一甩袖,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還不忘重重地把門一甩。

“……”韓逸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妙,轉過頭盯著樓驚澈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樓驚澈……你為什麼要吃三毒花。”

對方像往常一樣,眼角一彎,笑如春水般輕柔:“如果我說,我喜歡它的味道,你信麼?”

“……”當然不信!

“嗬……”樓驚澈似乎讀懂了韓逸抗議的眼神,輕笑了一聲,視線又轉向地板上一地的毒湯。

“因為我是魔教的大領頭,如果我不死,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死在我手裡。”

“樓驚澈不是這樣的人!”

聞言,樓驚澈詫異地望向韓逸,一雙眼睛如同夜晚的深潭,暗得深沉,冷得刺骨。

“過了今晚,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輕輕地低喃,如同微風撫過,吹起了韓逸嘴角邊的發絲。

……

華燈初上,十五月圓。百裡孤行正要去找韓逸,問問他們倆何時才能分開,卻沒料想到,那紫衣人和黑衣人,頂著一副警惕的神色,凝重地皺著眉頭,站在天字房門口充當門神。

汪連湊到門口,聽了一下裡麵的動靜,十分猶豫地開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那匕首要過來?”

聶無雙斜眼過去:“……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了?”

“何時動手?”

“再等等。”

“你們在做什麼?”一臉困惑的百裡孤行終於忍不住開口,“讓一讓,我要進去。”

二人一左一右攔著門口:“恐怕,現在不行。”

“為何?”百裡孤行皺著眉頭,隱約覺得事情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就是不告訴你。”

“讓我進去!”百裡孤行皺了眉頭,右手握上了腰間許久不碰的劍柄。

“除非你進得去。”聶無雙的劍身現出兩指寬的長度,左右一揮,將汪連擋在身後,示意他不要插手。

隻聽“鏘”的一聲,劍對劍,已然過上十招,招招快如閃電,以至於聽到的聲音,仿佛隻有一聲。

百裡孤行心下詫異,對方的劍雖然是很普通的一把劍,但是握在他的手裡,卻利如神兵。此人內力與自己不相上下,實力甚至可能尚有隱藏,劍氣運用爐火純青,這種身手,在江湖上必定不會默默無聞。可是百裡孤行無論怎麼想,都實在記不起有這麼一號人物。

二人打得激烈,小小的走廊實在不適合用劍,須臾之間,兩人已躍到窗外,再次纏鬥起來。

……

此時,韓逸與樓驚澈在房內,與沉默共同度過了一個無聊透頂的下午。在夜晚到來之際,韓逸心中總是有一股莫名的慌張,這種感覺伴隨著不好的預感,一直充斥著韓逸的焦躁的內心。而樓驚澈卻始終臥坐在床靠上,閉著眼睛,姿勢從午時起便再未變過。

韓逸忽然覺得有些慶幸又有些擔心。慶幸的是自己內心的“烏鴉嘴”成立,終於還是沒能跟樓驚澈分開;擔心的是對方已經對自己感到不耐煩了。

今天晚上,到底會發生何事?韓逸既好奇又緊張,手中焦侯弦微微飄動,耳邊忽聞門外打鬥聲,整個神經都吊了起來。

“樓驚澈,外麵好像有人打起來了……要不要去看看?”

樓驚澈緩緩睜眼,那雙深色的瞳孔,仿佛在睜開眼皮那一瞬間,就掀起一陣颶風似的,撲麵的殺氣,和那壓迫的感覺讓韓逸呼吸一窒。

“樓……”

韓逸僅僅隻發了一個聲音,卻被樓驚澈的眼神給硬生生地嚇得斷了話語。他看見樓驚澈盯著與自己握在一起的手,眼中的血氣鋪天蓋地,仿佛要將什麼灼燒成灰燼,而周身散發出來的極冷的寒氣,又仿佛要將萬物冰凍。

樓驚澈第一個動作,是將韓逸輕輕推倒,一手按壓著他的肩膀,黑色的發絲垂落,在韓逸的眼中倒映出月華的顏色。

樓驚澈的臉,近得幾乎可以碰到鼻尖,韓逸盯著對方深邃得見不到底的眼睛,心跳得飛快。

“你說,這種藥,隻作用於兩個人或以上?”

他聽見對方幽幽地開口,低沉而又清晰,這種徹骨的寒意,讓他心裡發悚,卻還是老實答道:“不錯。”

“那也就是說,我隻要殺了你,我們便可馬上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八章 冰山一角(五)

“哎呀,這麼熱鬨?”

吊兒郎當的笑容,肆意飛舞的發絲,褐色衣袖隨風飄揚,一雙眼睛意外地看著客棧外麵正在纏鬥的兩人。

“司徒安情!”百裡孤行一聽到聲音,立刻與聶無雙拉開距離,轉過頭來。

聶無雙紫黑色的瞳孔掃過司徒安情,人未動,心已動。

然而,時間卻不允許他們多做思考,頭頂上鋪天蓋地的殺氣,從天字客房的窗戶透出來,眾人神色一淩,百裡孤行更是心焦氣躁。

“韓逸!”百裡孤行擔心韓逸出事,飛身直奔頂頭窗戶。

聶無雙翻手就是一記殺招,對著百裡孤行的後背竄了過去,然而半途,卻被司徒安情一腳踢偏了劍鋒。≡思≡兔≡網≡

“做人不要趕儘殺絕,人家擔心心上人呢。”司徒安情一句玩笑話,卻徹底激怒了聶無雙。

“閃開!”聶無雙受樓驚澈殺氣影響,雙瞳寒意驟升,“我無法做到的事情,也不會讓他人稱心如意。”

司徒安情一怔,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你這是心理有問題!一個澈兒就已經很難對付了,沒想到在那之前還得跟你打一場……”

另一邊,百裡孤行剛踏在窗台的木樁上,便被幾根銀針逼得退回了原地。那些銀針,光澤鮮亮,根根細如牛毛,自己的袖口也被插上了一根,實在是驚險有餘。

一個側身,對上一臉麵無表情的汪連。對方的手中,緩緩地轉著一根花%e8%8c%8e粗細的紅色長針,在月色下泛著暗紅的光芒,如同沾滿鮮血。

這長針,似乎有些熟悉,卻又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韓逸……百裡孤行抬頭望了一眼窗戶,劍鋒甩向地麵,盯著汪連漫不經心的動作,額邊滑落一滴冷汗。

窗戶內部的局勢,絲毫沒有比外麵輕鬆。

樓驚澈冰涼的視線,輕輕地落在韓逸的臉上,如同打量著一個死人。

“那也就是說,我隻要殺了你,我們便可馬上分開?”

頸間一道冰冷的觸?感,月牙鋒利的匕身,在他的眼底泛著紫色的微光。韓逸明白,隻要這把匕首,在脖子上劃下哪怕絲線細小的一道傷口,自己便已是個死人了,但他依然固執地望著樓驚澈,冷靜地答道:“對。”

此時的樓驚澈,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直直對上對方毫不畏懼的目光:“你不怕死?”

韓逸清楚地感覺到,眼前的樓驚澈,太不一樣。他明白沒有人會是一成不變的,但像樓驚澈這樣,變化反差如此之大,韓逸還是第一次見到。

儒雅,與狂暴。

韓逸似乎明白汪連口中所言之事,十五的夜晚,原來會是這般不一樣。

“怕。”韓逸望著樓驚澈略帶殺意的眼睛,聲音微哽,“我怕我死了,就再沒機會%e4%ba%b2耳聽到你說你喜歡我。”

頸間的力道加重,樓驚澈劍眉一揚,嘴角微翹:“嗬,你未免太過自信。”

“我說這話,不是因為我自信。”

白色的月光透進紙窗,在韓逸的眼中投下堅毅的亮光。

“隻是因為,我喜歡你。”

樓驚澈握著月牙的手頓了一頓,黑色的瞳孔更加幽深。

“有趣,我要殺的人,居然對我說喜歡我。”

樓驚澈與韓逸近得連呼吸都很清楚地感受到,然而韓逸卻覺得,他仿佛在千裡之外。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自己喜歡的人,討厭自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就算殺了我,我還是喜歡你。”

樓驚澈的雙?%e5%94%87忽然抿了起來,盯著韓逸的雙眸,半晌不動,似乎又發起呆來。這是韓逸第一次看到樓驚澈皺眉的樣子,如雕琢般的精致五官,褪去了柔和的偽裝,顯得盛氣淩人,龐大的氣場將韓逸壓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韓逸終於曉得,為何樓驚澈要用微笑來掩飾自己,他不笑的時候,更接近真實的他,而這份真實,卻很難被他人接受。

“韓逸,你這一生,隻做了一件錯事,而這件事,卻讓你丟掉了性命。”

“我不覺得喜歡你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