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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 樓小冷 4324 字 2個月前

花繚亂,隻是這氣氛,實在複雜。

一雙紅色的筷子剛要將一塊菜心夾起來,一雙黑色的筷子便搶先按在了上頭。當那雙紅色筷子移到了另一個盤子上,那雙黑色的筷子又緊跟而上。

樓驚澈手裡是一雙紅色的筷子,黑色的那雙,握在百裡孤行的手中。

韓逸很是尷尬,一個勁兒朝百裡孤行使眼色,對方還偏就不看他,隻專心致誌地與邊上那位搶食。

樓驚澈睫毛微微一抖,嘴角輕巧地翹了起來,筷子在盤子邊緣一敲,一根豆角一躍而起,被樓驚澈夾了個正著。

百裡孤行雙眼一眯,黑色的筷子立刻夾上樓驚澈手裡的那雙,須臾之間,二人內勁已然拚過一個階段,百裡孤行內力不及樓驚澈淳厚,遂應著樓驚澈與韓逸黏在一塊不可動彈這一點,旋手一扭。

樓驚澈向來注重飯桌禮儀,見百裡孤行如此執著,也不點破,隻是調皮地一彎眼睛:“百裡兄弟,想吃豆角,盤子裡還有很多,為何偏與我爭這一根?”

百裡孤行一語雙關道:“我還就喜歡你手裡這一根,如何了?”

“爭得過猛,會落入他人之口。”樓驚澈頗有深意地一笑,握著筷子的手隻輕輕一動,尖頭的豆角直飛而出。

汪連側過頭用牙齒接住飛來的豆角,呸了吐了出去,臉色扭曲地道了一聲“好身手”,立刻也加入了戰圈。汪連的動作與他的人一樣,霸氣十足,一拍桌子,幾盤菜一同飛起,大手一揮,目標直指百裡孤行和樓驚澈。這一招,真是把赤血教的袖裡劍發揮得淋漓儘致。

汪連邊上的聶無雙正要喝酒,奈何汪連那一拍,連眼前的酒杯都飛了起來,幾滴酒水灑在了袖間,立刻也發飆了。

韓逸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幾個家夥將飯局攪成了戰局,一臉無奈地左閃右避,到最後,其他人身上都是一塵不染,就隻有韓逸一個人拖著一身的酒水和菜肴味。忍字頭上一把刀,韓逸最終敵不過心中的憤慨,氣若長虹地大聲一吼:“你們夠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詫異地看著一身狼狽的韓逸。邊上的樓驚澈用袖子給他擦了擦臉,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上了汙漬。

汪連湊了過來,在韓逸身上聞了一聞,厲聲喝道:“等等彆動!”

韓逸被吼得不敢動彈。

隻見汪連筷子一撈,在韓逸肩膀上一挑,一片醬牛肉在手,咻地一聲丟進了嘴裡。

“……”韓逸很想撕了汪連那張臉。

“要換一身嗎?”百裡孤行剛出口,就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意味著那個人也許會將韓逸上下全部看光。

“……”韓逸的臉色也不好看,因為比起換一身衣服,他更想洗個澡,這味道讓他簡直想當眾%e8%84%b1衣了。但一想到自己和樓驚澈貼在一起,韓逸又實在不敢腦補下去了。

“汪汪,雙雙,你們要洗澡嗎?”身邊的樓驚澈打破沉默,一雙眼睛戲謔地看向汪連和聶無雙。

被點名的兩人自動過濾了那蛋疼的稱呼,聽到樓驚澈發問,都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

“要啊。”

“身上味道是有點大。”

樓驚澈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百裡孤行:“百裡兄呢?”

百裡孤行不知道對方到底打什麼主意,見他人都同意,韓逸又與那人綁在一塊,就算是真有什麼惡作劇,也隻能舍命陪君子。

樓驚澈琥珀色的瞳孔帶著笑意:“仙州城南郊溫泉如何?”

汪連一哂:“走啊。”

……

仙州城南郊,分水嶺以北,有一個天然的溫泉,乃汪連某一天無意間找到。此地很是幽靜,且沒有行路到達,平常人家一般不會路過,是以草木茂密,蟲鳥繁棲。

百裡孤行手捧糕點,汪連與聶無雙兩手盞著碩大的燈籠,韓逸捏著樓驚澈,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此地。溫泉長約五步,寬三步,足以容納十人,上方煙霧繚繞,將四周的景象印得模糊,在一片綠意之中,猶如仙境。

“這個怎麼弄?”聶無雙手指著燈籠,一臉困惑地看著汪連。

“讓我看看,大概是把這個繩子解掉……”汪連一臉嚴肅地耐心研究。

“你們兩個不會弄的都給我讓開……”百裡孤行一把將糕點塞到聶無雙手裡,一手抓過汪連搗鼓著的燈籠,“喏,這個繩子頂頭要係死,另外一端要這麼繞……”

這種和睦的樣子在迷霧繚繞的溫泉旁邊,顯得十分可貴。畢竟百裡孤行和這幾個家夥,擁有不同的立場,那種隔閡,如同“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注定不可能為一路人。

“黑色與白色,總能構成一副最好看的山水畫。”樓驚澈輕輕一言,微微撫過韓逸的心。

汪連和聶無雙終於將燈籠成功掛到了樹枝上,伸手探了探水溫,二話不說就寬衣解帶,動作自然到仿佛邊上沒有人似的。

百裡孤行似乎明白了這幾人的意圖,也義無反顧地開始解衣。

韓逸目瞪口呆,轉過臉看到樓驚澈也一手勾掉了衣帶,所有的血液都往臉上湧。

明明都在%e8%84%b1衣服,為何看到汪連聶無雙的時候隻有驚訝,看到樓驚澈%e8%84%b1的時候大腦就完全不對了啊!

“這個一隻手解不來,你幫我一下。”樓驚澈說得自然,韓逸伸出的手都是抖的。

等到韓逸自己解衣之時,不知為何居然有一種要上床的感覺,手已經緊張到發軟。樓驚澈看到韓逸三兩下都沒捏中衣帶,眨巴了下眼睛,伸手過去一挑,衣服落地。韓逸耳根子都在發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進的溫泉,隻是聽著汪連和聶無雙不斷地拌嘴,他終於找回了那麼一點真實感。對麵兩個大男人光著膀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水,百裡孤行一雙眼睛死盯著樓驚澈的動作,而樓驚澈卻隻是看著對麵的汪連和聶無雙,彎著的嘴角添上了一絲說不出的魅力。

韓逸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所有人都看出了韓逸的窘迫,隻是都沒有明說,巧妙地以集體泡澡的方式,解除了韓逸的尷尬。韓逸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有些讓他感動。他忽然覺得這幾個魔教大君主,除了嘴有些欠,脾氣有些臭,腦袋有些繞,性格有點怪之外,還是挺好相處的——嗯,貌似沒剩下啥優點了。

“啊,有一件事,我們都忘記了。”汪連好似突然想起什麼,皺著眉頭,臉色異常嚴肅。

“何事?”

“我們帶換洗的衣物了嗎?”

“……”

韓逸發誓,這是第一次,也絕對是最後一次野外泡澡。

……

“砰”的一聲巨響,上好的紅鬆木門又一次被人用腳踹了開來,正在椅子上翻看書籍的東方晚照,想都沒有想便知道來人是誰。

司徒安情從迷霧繚繞的房間中一眼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把手中已然昏迷的人往空的椅子上一丟,麵朝東方晚照:“東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東方晚照掃了一眼被丟在對麵的青年,眼中毫無波瀾,聲音出奇的平穩:“比如?”

“莫輕塵到底在哪裡?!”

“嗯?”東方晚照眉毛一揚,眼睛微微放大,“司徒,你怎麼了?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澈兒為何姓樓?”

“……”東方晚照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書放下,轉過臉來冷靜地望著司徒安情,“你到底聽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突然覺得我是被自己蠢哭了才會相信這些事。”司徒安情一手搭上額頭,為自己的行為默哀。

“可是因為你帶來的人?”東方仔細地觀察了對麵昏迷的青年,眼睛微闔,“錯月的小徒弟,在江湖上消失很久了呢。”

“他一直喊著說你會殺了他。”

“是麼……”東方晚照淡淡一笑,“那我若不這麼做,太辜負他的期望了。”

“……哈?”司徒安情一聽就明白東方的玩笑話,“這家夥就交給你了,我還是得去一趟紫陽宮。”

“我想,你可以暫且緩緩。”東方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馬上就十五了,你是要去紫陽宮,還是要去找澈兒?”

“十五,這麼快?!什麼時候?”

“後天。”

“……”司徒安情臉色立馬沉了下來,“現在澈兒已經突破絕塵第六式了,我打不過,你陪我不……”

“我走不開。”

“東方兄!”司徒安情一把握上東方晚照的雙手,深情地望著對方,“我的性命就握在你手裡了……”$$思$$兔$$在$$線$$閱$$讀$$

東方晚照眉頭一動,嗤笑一聲:“行了吧,汪連和聶無雙都在,這兩個人總能抵我一個人了吧?”

“……”司徒安情盯著東方晚照沉默片刻,一甩手放開了對方,直起身來,“你早說呀!”

“小心。”見對方正要走,東方晚照忽然一手拉住司徒安情的衣袖,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妥,複又放開,正襟危坐道,“先卸掉他的匕首。”

“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強迫症,隻是改了第一句的表達方式……

☆、第二十六章 冰山一角(三)

靜謐的夜晚,明月高懸。夜風撩起一人的頭發,剪去了明月的一角,紫色的衣裳在月光下模糊了點點光暈。

“哼,我就猜到你一定在這裡。”汪連踩上屋頂的瓦磚,落下無聲,一揮褲袍坐在了那人邊上。

“你又不是無聊,來這做什麼?”聶無雙哼笑了一句,落眼悠揚。

汪連兩手往腦後一插,倒在瓦礫上,“你是寂寞,我是孤單。既然你可以來,我為何不能來?”

“你我境況不同,怎能一概而論。”

“本座哪裡一概而論?”

“那你說說,寂寞和孤單,有何分彆?”

汪連嘴角揚到一半,又掉了回去,望向天上的繁星,開口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孤單,是心裡沒人;寂寞,是心裡有人,可那人卻不在身邊。”

“我以為,你隻是不喜歡兒女私情。”

“有差嗎?”

“不喜歡兒女私情的人,心中總是裝著一個無法擁有的人。”

“……好像挺有道理的。”

明月留在聶無雙紫黑色的瞳孔中,如同燭火一般顫動。

“突然想喝酒。”

“我也是。”

……

屋簷下方的天字房內,卻是另外一番奇怪的畫麵。

三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邊,藍衣人的兩邊皆是白衣人。一人袖口間描著一片蓮花圖,雙眼牢牢地盯著藍衣人,一動不動。而藍衣人的視線卻鎖在另一人身上。那人單手靠著桌子,輕輕撐著腦袋,一頭烏絲散落下來,披在白色的衣服上,鮮明的對比極儘美感,眼睛自然地閉著,似乎真的睡著一般。狹長的睫毛在燭火顫動下,留下絲絲斑駁的陰影,時不時地撩動人心。

“咳咳。”百裡孤行輕咳一聲,喚回韓逸的注意,眼底的深隱的情緒,讓他的眼睛變得如夜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