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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 樓小冷 4235 字 2個月前

一股殘忍的味道,手上聚氣不減反增,意在一招斃命。

胡長老是老江湖,一眼就瞧出聶無雙無意放過他們,心裡暗道此人果然如傳聞中一般,生性好殺,一時間額頭也急出了汗,天知道聶無雙的功力有多雄厚,自己萬萬不是對手。雖然自己這把老骨頭的屍體不值幾個錢,但這一群尚還年輕的弟子們,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聶無雙的手下。

江湖中有傳說,聶無雙性情與先代魔頭白雪飲如出一轍,驕狂跋扈,有仇必以血報之,旁人越是阻撓,死得也是越快。胡長老此刻除了焦急,還很頭疼,這幾個弟子,或者說是華劍派,到底如何惹上這個魔頭的?

司徒安情雖然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但東方晚照一再囑咐不可將事情鬨大,現在眼見身邊這個小鬼莫名其妙地發這麼大火,勢必要見血。待那一掌微微一翻,司徒安情和胡長老同時動手。

胡長老本是打算拚了老命也要阻止聶無雙對弟子們動手,卻萬萬沒想到,司徒安情一掌輕鬆揮退了他的拳頭,而對方更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聶無雙的手腕,轉手一推,那一掌的衝勁立刻偏到了另一個方向。空氣震動中,所過之處,樹乾斷裂,塵土飛揚。

胡長老與一邊的年輕弟子們皆看得一驚,至於原因到底是司徒安情幫了他們一把,還是被聶無雙那掌的威力所震懾,就不得而知了。

聶無雙一雙幽深的眼睛在手腕被扣住的那一刹那便轉向了司徒安情,幾縷細碎的發絲從睫毛前飄過,須臾之間那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深深地印在了司徒安情的眼中,也不知怎麼,司徒安情忽然覺得仿佛是抓著一個燙手的東西一般,迅速放開了那手腕。

所有溫暖的東西,隻有在放開之後,才會覺得它如此珍貴。司徒安情此刻覺得,聶無雙就如同寒冬裡一碗滾燙的香茶,若是捧著,便會被燙到發疼,若是放開,風過後手掌卻會更加寒冷。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讓司徒安情心裡十分難受,因為他潛意識裡,正不斷維護著當年對莫輕塵那種默默無聞卻又與現在如此相似的感覺。他已經不再年輕,他可以玩弄任何人,可唯獨聶無雙,就算人家是主動撞上來,他都無法忍受自己剝奪對方的青春。

與樓驚澈一樣,聶無雙可以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從一個肥嘟嘟小%e5%b1%81孩,成長為如今這樣叱吒風雲的一代江湖梟雄。可是也不知哪一天開始,這個小鬼頭突然就跟自己表白了,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就連司徒安情自己都不清楚,畢竟汪連和樓驚澈就從來沒出過這樣的狀況。最奇怪的是,明明和東方晚照一起教育的三個小鬼頭,為何隻有他一個人躺槍了?!

司徒安情正在懷念青春,聶無雙的眼睛讓他莫名地煩躁,他乾脆往之前聶無雙的掌風所過之處掃了一眼,眼尖的他,在瞅到了那塵土之中的身影,嘴巴一張,立馬呆在了原地。

這廂,韓逸與樓驚澈原本正在安靜的山路之中漫步。韓逸走在前麵帶路,而樓驚澈跟在後頭饒有興致地欣賞風景,仿佛是第一次出來遊玩一般,於是韓逸也就跟著向對方講解一些基本的植草知識。然而,就在興致高昂之際,一道強勁的內力撲麵而來,前方的樹木均被截成兩斷,甚是駭人。韓逸被嚇得愣在原地,千鈞一發之際,他忽然被一個力道拽向後頭,接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擋在他的麵前,抬手之間,四周仿佛靜止一般,韓逸連一絲風都感覺不到了。那股破壞力極大的掌空震,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逸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忽而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乍一看,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握在手心,一種做夢似的暈乎乎的感覺布滿了整個腦袋。第一次%e4%ba%b2密接觸的感覺,真是讓人心醉,雖然,隻是握個手而已。讓韓逸吃驚的是,對方手的溫度,十分冰冷,與之前幾次間接接觸的感覺,是完全相反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直接相觸的溫度與月牙匕首上的溫度成反比,但他現在最在意的事情,是這握手的姿勢,有那麼一點不對。怎麼說呢,韓逸的手是握成拳頭的,而樓驚澈的手,包在了這個拳頭上,彆說看著怪異,就連被握著的感覺也是十分彆扭的。韓逸正想伸開雙手改變一下握手的方式,但對方卻因為手中小小的動作立刻放開了手,對著韓逸十分靦腆道:“失禮了。”

“……”韓逸隻覺得,心裡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他還未平息心中那種失落的不滿,就見對方已經往前方一大群人走去,趕緊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安靜的對峙場上,一白一藍兩個身影不疾不徐地靠近,將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去。胡長老在看到韓逸之時,欣喜之情露於言表,剛剛的情況他也看在眼裡,韓逸帶來的這個幫手,實力竟與聶無雙不相上下,而且似乎更勝一籌,如此一來,戰況便有明顯轉機。

而韓逸此刻正驚訝於聶無雙的在場,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紫陽宮和桀驁崖竟然如此友好,這個事實若是讓百裡孤行知道,肯定又是一陣捶%e8%83%b8頓足。

司徒安情終於收拾好麵部表情,頓了半天,才道:“澈兒,你怎麼會來華劍派?”

“韓逸帶我來確認一下死者。”樓驚澈照實回答。

聞言,胡長老一陣恍惚,對方似乎和桀驁崖的關係不錯?!

“不用啦,我已經看過了,那是半月劍氣的傷口,不是你誤殺的。”

“怎麼可能?!”一說起正事,韓逸立刻提起精神道,“那烈焰散怎麼解釋?”

“那不就是在兵器上塗了烈焰散,再用半月劍氣殺的呀。”司徒安情聳了聳肩,“彆告訴我你不知道江湖上唯一一瓶烈焰散躺在棲霞山莊的墓室裡,不過聽說幾個月前,那瓶東西被盜了。”

“什……”韓逸眨了眨眼,腦子一片混亂,已經喪失了梳理真相的能力。

“半月劍氣是紫陽宮的魔功,若真是被半月劍氣所殺,紫陽宮逃不了乾係!”聽說凶手就在眼前,齊紅忍不住著急地吼道,“現在聶無雙就在這裡,你倒是給個說法!”

聞言,聶無雙眼中殺氣重聚,司徒安情頭疼得很,幾個小鬼同時出現,顧得了一顧不了二,隻能走為上策。遂他當機立斷,一手拉過聶無雙的手掌,心裡碎碎念,我在牽小孩我在牽小孩,一邊往樓驚澈的方向走一邊保持嚴肅的神情對著胡長老一群人道:“跟你們說過了,紫陽宮宮主不知情,他殺人自然會提前通知的。反倒是你們名門正派,殺人非要把罪名推給彆人,實在很讓人失望。凶手明明就在你們之中,我也不想直接說名字,自己站出來承認那是最好不過了。我言儘於此,各位,告辭不送。”

話音剛落,司徒安情堪堪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樓驚澈,於是頃刻間三人如風一般消失了,而距離最近的韓逸卻是一愣——他們是不是忘了我……轉過頭來,以胡長老為首的眾人,眼刀刮得韓逸簡直想就地躺屍。而那飄揚在空中的嫩綠鬆針,依然轉了一個圈,落到韓逸的發間。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三章 水到渠成(二)

紅色的落日正覬覦著它眼下的山頭,就連本身的光芒,也變得柔和起來。華劍派的大門牌匾,在地麵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將華劍派眾人統統籠罩在了黑暗之中。唯一站在那陰影之外的,披著溫暖陽光的藍衣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打了聲招呼。

“剛剛與你走在一道的,是什麼人?”胡長老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拖遝。

韓逸眨了眨眼睛,裝傻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怎會同他一塊來?他不是說你帶他來確認死者的嗎?”

“是啊,但我忘記問他名字了。”

“他與桀驁崖什麼關係?”

“我不清楚啊。”

“……”

知道從韓逸口中問不出什麼來,胡長老如同被隔日的饅頭噎住一般,瞬間說不出話來了。又是一陣沉默。

眼見天色不早,韓逸實在不想在華劍派再次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於是立刻告辭,頭也不回地往落雲穀趕去。

眾人望著離開的藍色身影,各有所思。

“我早說過,不該讓一個外人來插手門派的事情,現在不但毫無幫助,反而惹了諸多麻煩。”三弟子不滿地朝韓逸離去的方向撇了撇嘴。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況且當時情況特殊……”胡長老歎了口氣,“我現在最在意的,是司徒安情口中說的凶手,他一口咬定是在你們之中,到底有何用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還能是什麼用意,肯定是要擾亂華劍派內部,讓我們互相猜疑,好趁虛而入。”齊紅麵色十分憤慨。

“我看沒那麼簡單,他實力強大,根本沒必要挑撥離間,如此意有所指,莫非我們之中……”

胡長老沒有做聲,門派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情,若說沒有懷疑,是不可能的,隻是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不能妄加定論,於是他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青年:“秦惆,你怎麼看?”

被點到名的秦惆毫無反應,一雙眼睛盯著之前那三人消失的地方,似乎出神了。

“秦惆?”

胡長老第二次呼喚,加大的音量將秦惆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垂下眼瞼,輕輕道:“抱歉,剛剛分心了。”

“二師兄你怎麼回事兒?”年輕的小師弟在一旁關切道,“自從那聶無雙出現,你就心不在焉的。”

“隻是在反思自己不夠努力,無法達到能與之匹敵的境界。”

“二師兄無須自擾,你的用功程度大家都看在眼裡。眼下門派尚有一件棘手的問題,剛剛長老是問你,對於司徒安情所言的凶手,你有何看法?”

秦惆怔忪了一下,才道:“我尚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若真的在我們之中,那豈不是誰都不能信了?”小師弟拍著腦袋,輕輕地添了一句。

“罷了,僵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胡長老也覺得司徒安情實在是挺可惡的,一個霹靂彈砸下來,所有人都頭痛,“這樣,這幾天你們的行程全部上報給我,任何人不可獨自行動。好了,先回去休息吧。”

長老下令,眾人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情,散開了。離去之時,走在最後頭的秦惆再一次望了一眼那人消失的地方,忽然手下一翻,悄無聲息地在幾片落地的鬆針之間挑出幾根,瞬間吸到手上,動作之快,內力操縱之熟練,實非常人能比,與之前和司徒安情對招時,判若兩人。

他默默地掃了一眼手中的鬆針,那卻是一排堅硬鋒利,散發著銀色光芒的細針,若不仔細辨彆,實在難以和鬆針區彆開來。

秦惆默默地將手中的針一握,再鬆手時,隻有一點碎末從指尖流出,被風一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動,葉落,點水,無聲。

若問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