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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沙緣 滄溟夜 4339 字 2個月前

。我就是在等你。你滿意了吧。”

玉公公反手摟過杜鵑的腰,把她抱在懷裡道:“那我們還等什麼?今晚,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一道冷光自玉公公的眼中淩厲射出,宛若驚雷當空,照亮了蒼茫天下、寂寂人間。

杜鵑帶著玉公公來到了冷宮處一間偏僻的小屋裡,還未等杜鵑張口,玉公公左手掩鼻,右手衝杜鵑麵部灑出一把迷香,刹那間,杜鵑嬌軟的身軀便摔倒在地上。

玉公公連看也不屑看一眼,一推房門,邁步離去。

靜立院中,玉公公緩緩閉上眼睛,安靜等待著。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耳邊一絲輕動,似有腳步慢慢靠近自己。

玉公公不回頭不睜眼,隻道:“如何?”

來人一身黑衣,在走進玉公公身邊後單膝跪地,稟道:“按照殿下的吩咐,一切安排妥當。”

統聿點點頭,將鑰匙扔在地上,說道:“這是冷宮所有的鑰匙,告訴杳盧,一個時辰內,我要整個皇宮裡都是我風士的影子!”

“領命!”說罷一個飛身,消失在黑夜裡。

統聿摩挲著手中的羊脂白玉,將今晚的安排、部署一一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未曾發現有半點不妥後,他緩慢的睜開眼睛,臉上浮現出篤定的笑容,腳步沉著而堅定的朝來路走去。

他走的很慢很慢,像是信步遊園,欣賞無邊月色,纖長的身影在玲瓏婉轉的長廊上印下寂靜幽幻的黑色,芳草萋萋,隨夜風搖擺舞動,恭迎他飄然英挺的身姿,湖光旖旎,波光粼粼,好似淬煉過的毒,統聿%e5%94%87邊玩味淺笑,宣於丘如何也想不到,每日泡的溫泉水裡有焠鱗。

就這樣施施然踱步而行,皇宮內大半個園子竟被他走了個遍。

每日巡邏的侍衛分布、何時交接換班,何時增加布防,布防的人數和布防的幾個重要位置,統聿早已繪製成圖,交給杳盧,今晚之戰,勝券在握。

腳步一頓,統聿停在花園一隅,回眸重新覽過方才走過的路。

眸光深邃,眼前浮現出年幼時向父皇請旨帶兵攻打宣國時的桀驁,一戰潰敗重挫後的屈辱,在普濟寺一年的寧靜,初建瑞國時內心的憧憬,風餐露宿引吭高歌時的瀟灑,血戰鐵血六騎時的快意,還有,統聿滿眼笑意,還有宿沙,那一眼萬年的眷戀。

統聿一生自恃甚高,國與國之間的紛爭在他眼裡不過是一盤閒置許久的散棋,早晚都要下,由他人下自己隻能觀棋,太不儘興,不如把來棋子玩上一番。

可,縱然再強,心中總覺得缺失了什麼,尤其是夜深人靜,一切布置妥當後,那種孤獨感便會侵蝕入心,那不是寂寞,是孤獨。

直到,他遇見了宿沙。

仿佛內心缺失的一半被她填滿了,幸福感油然而生,最奇妙的是,統聿竟不知這種感覺緣何而生,那般奇妙,妙不可言。

想到此,統聿無可奈何的笑著搖頭,以前自己可曾料到,會有一天心甘情願的被一個丫頭降服?

突然間,原本漆黑安靜的園子閃現一道影子,快如鬼魅,讓人誤以為眼花。

統聿心中猛地驚醒,他身子一側,將自己藏在亭柱之後,斂了目力,細細看去。

空氣中隱隱有氣流波動,統聿登時屏住呼吸,如此強大的內功修為,這世上,除了杳盧,還會有誰?

忽的眸含笑,笑如春風,統聿心頭一暖,如繁花似錦,來人是宿沙,這個丫頭,行事真是出乎自己意料,卻又拿她沒辦法。

統聿悄悄探出頭去,隨後輕輕自亭中走出,溫暖的笑蔓延在%e5%94%87邊、眼角。今生,就想這樣,一直看著她,隻要看著她,就好。

宿沙正要前行,忽然腳底一滯,朝前方涼亭暗處,定睛細看。

隻見一個身穿太監服的俊美男子正笑意%e5%90%9f%e5%90%9f的看著自己,宿沙心頭一惱,暗自冷哼了一聲,想死!

仿佛料定了宿沙會如此,在她眉間一道陰冷突顯的刹那,統聿搖頭失笑道:“豹爪子太過鋒利,趕明得買個剪刀修上一修。”

這是佑皙的聲音,宿沙聞聲微怔,呆呆立在原地。

統聿用手輕拂了一下前襟,走下石階,微笑的眼睛,清澈的宛如碧海藍天,在皎潔月色下熠熠奪目,舉手投足是如此的耀眼。

宿沙就那樣癡癡的望著,周身觀感均消失不見,一雙眼睛,兩顆黑瞳,隻專注的鎖在那一人身上,深深的,眷戀無比,天地萬物都化為虛無,隻餘他,再無其他了。

“加強戒備!”

突地,遠處傳來叫喊聲和腳步聲,似有侍衛往這邊巡視,宿沙見統聿衝她使了個眼色,立刻警醒,忙一個急轉身,躲在花叢深處。

第135章 第十六章 聿沙相見前路明 玉殿重聚人已非

約莫二十個侍衛自東邊的院門處穿過,連續不斷的腳步聲整齊劃一,劍戟鎧甲的摩攃聲同靴聲一起,由近及遠,逐漸靠近統聿。

待走到近前,侍衛長躬身行禮道:“玉公公。”

皇帝身患重病,朝堂之上的奏折皆由玉公公念過後,按照皇帝的意願進行安排,甚至相裡淩對天京城的布置,軍隊之間的調用,莫不都過了玉公公的眼和口。

不明真相的百姓以為宣國的一舉一動是聽皇上的,真正明白其中奧妙的人自然知道說話的是玉公公,皇上深居宮內,獲悉國事政事的途徑便是奏折和玉公公,若是奏折被調換......

莫說是侍衛了,怕是朝內重臣見到玉公公都得陪著笑臉。

當著大臣的麵,玉公公也暗示過良禽擇木而棲,此番做法,一來辨明哪些棟梁可收歸已用,哪些頑固不化。

結局倒是讓玉公公欣喜,以往跟著宣於亦的朝臣秉承了他百姓為天的想法,選擇隱退,等待時機。

當日,站在外高內闊的宮殿之上,寶座之前,他目光遠眺,日光如幕,打亮了這陰暗昏暝的朝堂。這宣國的天下,早已不姓宣於了。

玉公公點點頭道:“可有異樣?”

侍衛長道:“剛轉過文德殿和幾處偏殿,暫無異樣。”

“嗯。”玉公公一抬手,示意他們繼續巡查。

侍衛長行禮後退下,邊退邊琢磨,這如玉雕般的人兒怎的就入宮做了太監呢?唉,世道慘淡哪。

待侍衛一行人離開,宿沙自花圃後走出,見到統聿負手站在自己身前,光影迷蒙,灑下一片光華,此時此刻,他正笑著,溫暖如初春池潭上映照的陽光,醉心而舒緩,撩撥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瞬目而笑,她亦回視於他,不去管他人皮麵具上是怎樣的臉,隻專注的盯著那雙澈然清雅的眼和其中點點細碎的星芒。

統聿含笑走近宿沙,一抄手將其攬入懷中,霸道而溫柔。

宿沙乖巧的將頭埋在他%e8%83%b8膛,纖長的睫毛輕柔的眨著,襯著眉間的清麗,那般舒順、自然。

“佑皙,”輕啟朱%e5%94%87,聲音微顫:“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傻丫頭,我知道。”了然般的一笑:“我也想你。”

聽到此話,眼眶倏地溫熱起來,略帶哽咽:“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緊緊將她摟在懷中,統聿疼惜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不——”宿沙將手臂頂在統聿%e8%83%b8`前,抬頭直視他眸心,“你不知道,我......”

統聿垂眸靜默,目光自她臉上一轉,細細望著那明明寫滿脆弱卻依然強撐著的鳳眸,那清晰謄畫重擊卻倔強無比的眼神。

思量片刻後,統聿才道:“逝者已矣,切記珍重自己。”

話音一落,一絲驚異在眸底滑過,瞬時又被淚水充盈,宿沙身子幾無察覺的一顫,統聿忙緊緊扶住她的雙臂。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宿沙緩緩合目,遮住讓她淒涼的黑夜,卻被熱淚燙傷了眼,灼痛了心。

“為什麼?先是浮空,再是匡澤。”

指尖輕柔的觸摸她的發,統聿篤定的說道:“匡澤是最後一個,不會再有彆人了,相信我,再也不會了。”

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淚水無法抑製,再次決堤,聲音哀傷而絕望:“是。我也不會再有朋友了。”

知她在賭氣,統聿%e5%94%87角蘊起漾漾柔情,輕聲道:“你有我,一直都有。”

秀眉一蹙,透著淡淡寒涼:“若不是因為我......匡澤是不會死的。”

“這是宿命,若鄧穀青不死,你也無法完好。匡澤的死不見得是壞事,或許,是為了重生。”

悲傷的侵蝕夾雜著滿心的愧疚早已讓宿沙辨不清,看不明,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看清,隻把一切結果都背負在自己身上,用冷漠強頂著堅直的脊梁,如今統聿口中的一句“重生”如同錘煉千年的銅錘,一舉打破她塑起的寒冰牆,溫暖和方向鋪天蓋地湧向她的心,青草滋生,芳香四溢,這不是答案,這分明是一種希望。

“重生?”宿沙問道:“另一個世界的另一種生活?”

“是。”統聿淡淡笑道:“匡澤無父無母,自幼被師傅養大,教授武功,這重生,也許是老天爺垂簾,讓他托生在富貴人家,父寵母愛,一生衣食無憂,也說不定。”

腦海裡閃現匡澤衝她笑著喊著“醜女”的樣子,宿沙輕歎一口氣。

“匡澤喜歡你,你可知道?”

被統聿問的莫名,宿沙微怔:“不知道。”

眉梢不經意的一挑,統聿微微一笑:“他這般回護你,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竟不知?”

宿沙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他是交了我這個朋友,他用心待我,卻一直抱怨我不曾用心待他,而我,確實心有愧疚。”

統聿聞言,略沉思,而後道:“宿沙,你可有想過,待這天下太平了,你我二人定是去蒼耳山解開你身上的符咒,你曾說過,裡麵的密室薩姑進去後再沒有出來,若是其中萬分凶險,此去便是永彆,所以,”統聿直直視於宿沙眸心:“今生,該狠心訣彆的就不能猶豫!”

心頭猛然一痛,宿沙道:“你是在借匡澤指彆人?”

不躲不避她銳利的眼神,“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聽到統聿如此肯定的話語後,宿沙心口難以抑製的苦澀和酸楚:“也包括,我們的孩子嗎?”

知道的太清楚,太理性也是一種折磨,統聿何嘗不痛,卻無法在此事上欺騙宿沙,因為,分離是注定的,他幽幽的看著她,將她的苦楚一並看到心裡,低聲道:“是。”

似是無法支持這長久的壓迫,膝蓋一軟,宿沙身子一晃,險些栽倒。

統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牢牢擁在懷裡。

“沒有,彆的辦法嗎?”話雖如此問,心裡卻早已知曉答案,可縱然如此,宿沙仍願意一問,她渴望統聿能給她一絲希翼,一個做夢的權利。

“如果你不想我們的孩子看著我們死去,不想他如你現在這般痛,就必須早下決定。”

字字清晰、聲聲冷厲,宛若六月飛雪,傾覆豐豔美麗的丹蔻,湮滅清幻迷蒙的夢境,把她逼到玄光透亮的輪回台上將結局看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