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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太子殿下心裡該有多難受!”

公主是為了羌國民生大計不得不做出犧牲,若是可以,他們恨不得以身相替。

“陛下和王後都病了的消息,我們還瞞著公主呢。”溪娘臉上浮現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而且———”

周嘯坤察覺到了溪娘的不對勁,他轉過頭來問:“而且什麼?”

溪娘停下了給手裡瓷瓶分類的行為,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上次的事情,我並沒有和你說完。其實殿下還給了我一封信。”

迎著周嘯坤疑惑的神色,溪娘乾脆全數吐露:

“太子殿下說,若公主想要回羌國,務必要打消她的念頭,歲節之前,公主絕對不能回來。”

周嘯坤的臉上難掩震驚,羌國上下,最寵公主的莫過於太子,簡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歲節作為羌國冬日最重要的節日,太子殿下怎麼可能不盼著公主歸來?

溪娘按住自己因為亂七八糟的猜測而砰砰亂跳的心口:“殿下還給了我一封信,他說若是你攔不下公主,就讓我將信交給你,你知道要怎麼做。”

“信在哪兒?!”周嘯坤幾乎是有些失態了,太子殿下這種反常的行為,讓他的心中湧起了層層疊疊的不安。

溪娘自心口處的衣襟裡掏出一封信,那封信上的火漆完好無損,顯示著信並沒有被人查看過。

周嘯坤拿過那封信,略帶急躁地將信拆開,紙頁嘩啦作響,體現出主人躁動不安的情緒。

———信裡隻有薄薄的一頁紙,寥寥的數行字。

但周嘯坤卻看了很久,仿佛那幾行字是什麼讓人看不懂的天書一樣。

半晌,他臉色鐵青,合上了信紙。

“難怪……難怪殿下會這麼做……”

“……可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

溪娘看他的神情,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我不能對你說。”周嘯坤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什麼越少越好?”光五剛掀開簾子進來,就聽到周嘯坤最後的半句話。

溪娘柳眉倒豎:“我不是和你說了,進我的帳篷要敲門嗎?”

“你這個帳篷哪有門,隻有個毛氈毯子掛著好不好?”光五下意識地反駁,忽然看到了周嘯坤,“———太傅您怎麼也在這兒?!”

難怪她覺得剛剛溪娘的聲音怪怪的!

她求生欲瞬間爆發:“您要是和溪娘有正事要談,我就先告退了!”

夭壽了!太傅和溪娘有正事,不一慣是在太傅的帳篷裡談嗎?!她明顯就是撞到了什麼不該聽的現場啊!

“算了。”周嘯坤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將手中的那張紙疊好,重新塞回信裡,又將信塞進衣襟心口的位置,“你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公主救回來的那個人———”光五硬著頭皮說,“嗯……有點事。”

“挽挽?”溪娘的手一頓,“她那邊出什麼問題了?”

“她說她不想去羌國,想去找公主。”

“她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全,這不是胡鬧嗎!”溪娘本就被周嘯坤看到信後的反應攪得心慌意亂,聞言更是頭痛不已,她從桌上的瓷瓶裡拿了一個,作勢就要往外走,“我去和她談談,如果她不聽話,就乾脆一路從燕國睡到羌國好了!”

在她要走出帳篷的門之前,又回過頭來,對著周嘯坤道:“我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但殿下既然讓你瞞著公主,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公主聰慧,你要是早早看到,說不定早在公主麵前露了餡。”

周嘯坤苦笑都快要擠不出來了:“雖然我很想反駁你,但……你說得很對。”

溪娘哼了一聲,對在一旁裝鵪鶉的光五招了招手:“你現在和我一塊去。”

光五:“……”

她現在隻恨自己不是塊木頭。

等光五和溪娘兩個人都出去了,周嘯坤才將手放在心口,麵色複雜地重新抽出了那封信。

信在他手中展開,那幾行字又出現在他眼前。

白紙黑字,卻讓他頭腦發暈,他的呼吸幾乎凝固,信紙在他手中捏出了褶皺。他想點燃油燈,卻手抖得不成樣子,點了好幾次才點上。

火焰卷上信紙,焦黑從邊緣開始向中心蔓延,直到將整張紙都燒成灰燼。

燒完信,周嘯坤跌坐在椅子上,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但願……但願太子殿下能成功解決吧……

第122章 蕪菁

◎蕪菁合在一起,有解毒的功效。◎

“呼呀———這鬼天氣越來越冷了———”羌國的都城中,不少裹得厚厚的行人一邊埋怨,一邊在街上穿行著。

有行人冷得受不了,一頭紮進路邊的小店:“給我來碗湯餅!”

“來了來了!”小店的掌櫃手腳麻利地煮好麵條,倒上澆頭,熱氣騰騰、香氣噴噴的麵條便被擺到了行人麵前。

行人執著筷子,嗦了一大口麵條後,滿足地長舒了一口氣,開始和店主嘮起嗑來———

“越靠近歲節啊,這天氣就越冷,再過幾天,凍得我都不想出門了!”

“可不是嘛!”小店裡沒什麼生意,那掌櫃便順勢坐到行人身邊,兩個根本就不熟的人,聊起天來到是不見陌生,反而熟稔得很,“不過還有一個多月就歲節了,再忍忍吧!”

行人大口吃著麵條,語氣裡帶著興奮:“去年歲節,陛下查處了一批貪官汙吏,將他們的家產充入國庫,折成糧食救濟了各地的孤幼坊,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國都的孤幼坊,隻死了幾個身體不好的孩子呢!”

他興致勃勃:“而且那批貪官死後,對我們進行收稅的小吏,今年別提多客氣了!”

“可不是———”那掌櫃笑道,“每年的歲節,都讓我覺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了!”

“是啊!”行人碗裡的麵條已經過半,他感慨道,“也不知今年的歲節,陛下打算怎麼過啊?”

……

羌國王宮之中,被羌國子民惦念著的羌王,正倚靠在軟榻上,些許皺紋從他的眼角爬上眉梢,卻無損他的容貌和氣度。他端著一碗漆黑的湯藥在手裡搖晃著,藥碗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

他將那碗湯藥一飲而盡後,將碗擱在了榻邊的小桌上,眉目之間帶著些許倦怠:

“燕國的秋獮已經結束了吧,算算日子———還有半月,周嘯坤就該帶著凝凝回來了。”

塌邊的椅子上,樂珩垂目坐在那裡,沒有接話。

“珩兒,在想什麼呢?”羌王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你好像很不高興。”

“凝凝確實應該回來,但不是現在。”樂珩抬頭,與羌王有些相似的眉眼冷漠如冰,“我已經給太傅寫過信了,歲節之前,凝凝不會回到羌國。”

“她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瞭解她?”羌王的嘴角微微上勾了一下,但他的眼裡沒有笑意,“如果她要回來,別說一個周嘯坤,就算是十個周嘯坤,也別想攔住她。”

“阿娘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

“我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羌王歎了一口氣,“不管阿菁恢復以後是否會怪我,至少她能活著。”?思?兔?在?線?閱?讀?

樂珩攏在袖中的手緊攥成拳,指甲幾乎要掐破掌心:“您真狠心。”

“珩兒,我知道你和凝凝的感情好。”羌王說,“凝凝是我的女兒,若有其他的可能,哪怕一分一毫———”

他提高了聲音:“我都不可能選擇動她!”

“可我沒得選!”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珩兒,我沒得選!”

“你以後還會有弟弟妹妹———可你的阿娘,隻有這一個!”

樂珩閉上了眼睛,他隻覺得喉嚨裡好像有股血腥氣湧上來:“南王已經伏誅了。”

“他是死了!可我的阿菁,你的阿娘———總不能陪著他一塊兒死吧?她有什麼錯?!”

“可凝凝又有什麼錯!”樂珩咽下湧到嗓子眼的血腥氣,他質問道,“凝凝就不無辜嗎!”

“樂珩。”羌王喊他的名字,“於公,我是羌王,你是太子;於私,我是父親,你是兒子,我們先是君臣,後是父子!”

“那又怎麼樣?”樂珩的目光直視著他,掌控著羌國最核心權利的兩個人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肯放棄自己的觀念,“我不會聽您的。”

“你別忘了,你是羌國的太子!”

樂珩反%e5%94%87相譏:“您也別忘了,您是羌國的帝王!”

樂珩忽然笑了:“您不用拿什麼東西來威脅、或者提醒我要擔負起一國太子的責任。您就算是廢了我的太子之位,我依然有能和您抗爭的籌碼。”

“凝凝是我的妹妹,保護她是我融在骨血裡的本能。您確實給予了她生命,但這並不代表著凝凝就是您的所有物,您要她生她就生,您要她死她就死。”

還未弱冠的太子目光裡閃動著不容忽視的決心:“父親,我不是在向您請求,而是向您告知。”

羌王怒極:“樂珩———”

軟榻後被屏風遮擋的位置,忽然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動。正在與樂珩爭論的羌王臉色大變,他猛地起身,衣袖帶翻了塌邊小桌上的碗,碗從桌上滾落下來,在厚實的絨毯上骨碌碌地滾出去很遠。

羌王疾步走到屏風後,屏風後是一張極寬大的床,此時在床邊的地毯上,蜷縮著一個極美的女人,她臉色煞白,卻無損美貌,碎發因為疼痛和汗水粘在臉頰邊,平添了易折的脆弱。

羌王沖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女人兩條%e8%a3%b8露出來的胳膊上有著紫黑色的詭異細線,從她的指尖攀越過她的肩頭,停留在她脖頸的中部,隱隱還有向上的趨勢。

從羌王將她抱到懷裡的那一刻,女人的手就無意識地抓上了羌王的胳膊,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能夠看到她指甲的位置已經暈開了小片的暗色。但羌王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小聲且溫柔地哄著他懷裡的女人:“……阿菁忍一忍,過幾天就好了……”

他調整了一個能讓懷裡的人更舒服的姿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輕聲哄著:“……就快要不疼了……”

女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她鬆開手,痛苦地哀嚎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詭異的紫黑色細線像是活過來一樣,從她的脖頸開始,向她的臉上攀爬,轉瞬之間,女人整張臉上都佈滿了蛛網似的細線,那些細線蠕動著,仿佛皮下有什麼活物一樣,她睜開的眼睛裡也全是紅血絲,看著詭異又嚇人。

但羌王好像全然看不到似的,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哄著她,不斷地給她擦拭著從眼眶裡溢出來的眼淚,像是對待著稀世珍寶。

期間女人疼得更厲害的時候,一口咬上了羌王的肩膀,明明有著武功在身,羌王卻毫不反抗,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就這樣鬧騰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