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還有彆的事情要吩咐嗎?”
阮琨寧被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語氣氣的肝疼,憋了好久,終於憋出來一句話:“你給我道歉!”
顧如欽神色淡淡的看著她,語氣毫無起伏的道:“對不起。”
阮琨寧氣道:“你沒有誠意!”
顧如欽微微躬身,淡淡的道:“對不起。”
阮琨寧愈發生氣了道:“你心底根本就沒有誠意!”
顧如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心口,淡淡的道:“臣從心底裡同殿下致歉,對不起。”
阮琨寧覺得自己今天自己不該出門的,就這麼一會兒,她覺得自己心肌梗塞都要發作了。
她一指出宮的路,道:“你快走!”
顧如欽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再次施禮道:“既然如此,臣告退。”
阮琨寧:“——你、快、走!”
第200章 喜歡
阮琨寧隻覺得自己被顧如欽幾句話氣的肝疼,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吹了足足半刻鐘的冷風,才覺得梗在嗓子眼兒的那口氣總算是喘了過來。
隻是被顧如欽這麼一折騰, 她也沒了什麼繼續走下去的心情, 扁了扁嘴巴,就想要回自己窩裡麵呆著了。
皇宮太危險,到處都是嘴炮能手,她覺得, 還是蜷縮著尾巴回自己窩裡麵睡覺最安全了。
啪, 啪, 啪。
還沒等她的回窩行動付諸於世間, 便人輕輕擊掌的聲音傳到了她耳邊,在不聞半聲人語鳥叫的宮腔之內, 分外的刺耳。
不知道是不是阮琨寧多心了,總覺得那擊掌聲當中,帶著某種淡淡的嘲諷。
她心下微起疑竇, 順著聲音看到了不遠處的樓台處, 禁不住微微蹙眉, 暗暗的在心底歎一聲——果然不是自己多心了。
那長長的裙踞上繡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金紅二色的絲線帶著皇家的威儀與震懾, 尾羽處的鳳紋上極細致的穿了孔雀石的珠子,日光照耀之下分外的流光溢彩,同她發髻上那隻九鳳朝陽掛珠釵上的玲瓏東珠映襯在一起,極有天家的尊榮與傲氣, 那是母儀天下的氣度雍容。
阮琨寧許久不見皇後,隻覺她身上的老態愈發明顯。
這並不是說她臉上皺紋橫生,麵容老的像是上了年紀的婦人,而是她周身繚繞著的那種沉沉暮氣,使得人一眼看上去,便覺她已老氣蒼蒼,不複青春風華。
平心而論,哪怕是現在,皇後也算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
仔細想一想也是,皇宮裡麵的女人整日裡不事勞作,十指不沾陽春水,生了孩子也不用自己帶,唯一的工作就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討皇帝歡心罷了,便是再老,又能老到哪裡去呢。
皇後這種出身世家,腹中有詩書城府的女子,就更加不必說了。
哪怕光陰流逝,她身上的那種歲月打磨的成熟韻味與時光雕琢出的優雅風儀,也絕不是年輕小姑娘可以比擬的。
單單隻這一點,就足以叫世間許多女子掩麵頹敗。
隻可惜,此時此刻,皇後麵對的是阮琨寧這個變數。
她還正年輕,一朵花兒徐徐的綻開了一半,就像是將曇花絕美一放的那一瞬延續在了她的麵容上,每一眼看過去,都是足以令人心神欲醉的美。
能夠傾國傾城的美人可能幾百年也遇不上一個,偏偏叫皇後遇上了。
隻憑著一張臉,她就不必怕任何女人。
世間的女人再多,花樣再怎麼繁複,也都是那些調調罷了。
無論是風情嫵媚的,還是含羞帶怯的,亦或是清冷如雪的,又或者是熱情四射的,左右都是撿她遺留下的光華罷了,她有什麼怕的?
饒是皇後也得人承認——那真是一張十分容易惹禍的臉,若非嫁入皇族,隻怕少不得要為她的夫家招惹災禍。
自然,在容易惹禍的同時,也是一張十分容易招惹人厭惡的臉,皇後想。
不隻是皇後一時之間感觸良多,便是阮琨寧自己心裡麵也是百轉千回。
她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皇後,她是今上的繼後,她出身陳郡謝氏,她是大齊的國母,她身下有兩位嫡出的皇子,她溫婉賢淑,很受皇帝乃至於朝臣敬重,在民間的風評也很好。
可是到了現在,阮琨寧再去回想當初聽到的那些話,卻覺得一句也沒有辦法套用在皇後身上了。
時光如此殘忍的把她打磨成了另外一個人,毫不留情的剝奪了許多加諸於她身上的光環,叫她自天上掉到了凡間。
阮琨寧聽過一句話,它叫做“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她想,按照這樣的說法,皇後大概是已經白頭了。
她想著當初中秋宮宴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皇後時她的樣子,既高貴,又端婉,再看一看現在,她竟有些不敢認了。
不勝唏噓,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感覺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無論她心底怎麼唏噓,她都不會放鬆自己的警惕,對皇後表現出什麼同情的,皇後不需要,也不會對此覺得感激。
畢竟事實上,自己與她已經算是撕破臉了的,無論是為著那一次皇後在昭仁殿召見自己與崔氏,還是為著韋明玄的事情,都找不到一點能夠友好相處的可能性,這麼一想,阮琨寧才不相信皇後這是打算過來跟自己%e4%ba%b2切友好的交流一下感情呢。
她仔細看了看皇後方才的位置,那是一個離自己所在位置不算遠處的樓台,借著角度的原因,自己同顧如欽兩個人才沒有注意到她。
這樣也好,她隻看到了自己與顧如欽說話,卻聽不清楚到底是說了些什麼,要不然,還不定往自己頭上扣一個什麼帽子呢。
阮琨寧定下心來,規規矩矩的躬身向皇後施禮,不管大家心裡麵這麼想,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好的。
皇後沒有叫她起身,而是微笑著打量她,帶著一絲探查。
她臉上的笑容溫煦,似乎是當初那個溫婉端嫻的皇後又回來了,她緩緩的踱到了阮琨寧跟前,聲音溫柔且低,卻並不能掩蓋住她語氣裡的惡意,她道:“本是想著出來走走的,卻不想倒瞧見了這樣一樁事。今日當真是叫本宮長了見識,你勾男人的本事,委實是不小,連錦衣衛指揮使都能拜倒在你低裙底,也算是本事。”
阮琨寧眼睫極輕的一眨,麵上不動聲色,似乎並不在意皇後方才話裡頭的惡意。
沒有等皇後叫她起身,阮琨寧便自顧自直起了身子,她淡淡的一笑,將方才顧如欽那種氣人的本事學了十成十,漫不經心的道:“好說。”
皇後見她不等自己開口便自行起身了,倒是也並不覺得奇怪,她本就是不能忍氣的性子,會這麼做也是正常,她看起來沒怎麼生氣,隻是微微挑起了勾畫得宜的眉梢,道:“放肆!本宮幾時叫你起身了,竟敢在駕前失儀,”她的笑容裡帶了一點嘲諷,微妙而又陰冷:“你的教養在哪裡,永寧侯府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阮琨寧神色不變,微微笑道:“娘娘記錯了,方才明明是您自己叫我起身的,不過片刻的功夫,怎麼就忘了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皇後神色微動,微啟紅%e5%94%87,道:“這麼久的時間,總算是把你的這幅嘴臉露出來了,這幅顛倒黑白的本事,當真是令人佩服,怪不得,”她冷笑一聲:“能哄得那麼多人神魂顛倒。”
阮琨寧對於她明讚暗諷毫不在意,隻當她是在誇獎自己了,淡淡的道:“娘娘是說臣女在撒謊嗎?臣女卻覺得,是娘娘不喜歡臣女,這才先叫臣女起身,隨即卻不認賬,想著拿這個來治臣女的罪。”
皇後%e5%94%87角帶起了一絲笑意,九頭鳳釵上的東珠在冷風中一搖一晃,帶起了一縷清冷的微光,她道:“你的確是很聰明,可是本宮隻怕,你聰明了一場,也隻是自作聰明。”
阮琨寧懶洋洋的挑起一側眉梢,有些失禮的動作叫她做出來,卻還是帶著一種慵懶的嬌美,她道:“是不是自作聰明不是我說了算的,也不是娘娘能說了算的,看見此事的人也隻有娘娘身邊伺候的人,以及臣女身邊伺候的人罷了,可是她們各為其主,說的話自然也是不能當真的。”
她抬起下巴示意不遠處的宣室殿,暗含挑釁的道:“娘娘是不是打算同臣女一道走一趟,叫陛下看一看,到底是誰占理呢?”
去宣室殿?去宣室殿做什麼?!
好叫自己看看,皇帝到底是怎麼護著那個小妖精,踩自己臉麵的嗎?!
皇帝在皇後那裡,簡直能算作是逆鱗一般的存在了,容不得任何人去提及觸碰。
她此生最恨的不是阮琨寧拐了自己兒子,而是皇帝將從沒有給過自己的東西,毫無保留的給了阮琨寧。
這叫她怎麼能不生恨!
她努力追求了一生,付出了無數代價都沒有得到的東西,阮琨寧隻憑借一張臉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這怎麼能叫皇後氣平!
她溫婉的麵容上再度浮現出笑容來,隻是比起之前的淺淡惡意,這一次卻要深了許多,甚至於連眼底的厭惡仇恨,都絲毫沒有掩飾,她在阮琨寧耳邊低聲道:“你一個人,遊走在他們父子兩人之間,難道不覺得可恥嗎?”
阮琨寧不以為意的笑笑,懶洋洋抬起的眼角泛著冷光,也同樣低聲且惡意的道:“娘娘生氣也沒辦法呀,誰叫他喜歡我呢。”
皇後知道,阮琨寧也知道,這個“他”指的不是韋明玄,而是皇帝。
有一句話叫做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既然皇後不在意這一點,那阮琨寧自然也不會介意反手去捅皇後一刀的。
皇後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壞了起來,顯然阮琨寧這個短揭的十分狠,正正好戳到了她的心窩子,她嘴%e5%94%87抖了幾抖,終於道:“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也不過是仗著這張臉罷了,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呢?一個空泛泛的公主頭銜嗎?真是可笑……”
她的眼底流露出了一點矜傲的光,道:“而本宮……卻是名正言順的皇後,大齊的國母,可以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的人……”
阮琨寧淡淡的道:“可是他喜歡我。”
皇後臉上的矜傲裂開了一道縫,呼嘯著灌進了冷風,她極力壓住心中的不快,道:“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本宮是一人之下的皇後,便是真的把你怎麼樣了,彆人又能如何呢?”
阮琨寧淡淡的道:“可是他喜歡我。”
皇後的臉皮徹底的繃不住了,聲音也是忍不住的尖利了起來,最後又轉為嘲諷:“夠了!你也隻能在這裡同本宮逞口%e8%88%8c之勇罷了,一時的牙尖嘴利並不能代表什麼,日子還是要看天長日久之後的,你大概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笑到最後的人,才笑得最好……”
“無論娘娘如何的%e8%88%8c燦蓮花,也不能改變一件事情,”阮琨寧覺得自己應該去感謝一番顧如欽,要不是他,她還不知道世間有一種本事叫做——論如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