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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哪一點情緒,而是主動把態度軟了下來,溫聲道:“阿阮聽話,不要胡鬨,身子才剛剛好些,彆折騰自己。”

阮琨寧一肚子火氣還沒有消去,冷笑一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同你有什麼關係。”

隻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一句,她便彆過臉去,往自己嘴巴裡又塞了一塊豆腐。

皇帝被她一句話噎的肝疼,卻拿她沒什麼辦法,換做多年之前,他是絕對不相信自己會栽在這樣一個小姑娘手上,說不得罵不得,嬌氣的很,隻能她給自己氣受,自己卻不能給她受半分氣,隻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兒裡頭疼著才好。

可她偏偏不願意,那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也不過是是無可奈何罷了。

他想到這些素日裡刻意被自己壓在心底不見天日的事情,忽覺心底一動,鈍鈍的疼,一時之間竟什麼也說不出。

那盤豆腐雖然偏向清淡,可為了有一點滋味,禦廚還是稍稍加了一點辣椒的,阮琨寧喜歡甜食,素日裡自然不會去動盤子裡麵的辣椒的,身邊伺候的宮人布菜的時候,也會仔細的為她去掉這些東西,可是眼下她在屋頂上,吃的又稍顯著急,難免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一口豆腐裡麵添了辣椒,隻嗆得她嗓子疼,她勉強咽下去,抬手擦了一下臉,卻不想手上也沾了辣椒,不小心沾到眼睛裡麵了。

幾乎是瞬間,她眼睛一疼,眼淚就不受控製的下來了。

月光還很清晰,皇帝在下麵急的不行,好說歹說那小祖宗都不肯下來,她是個小姑娘,他又不能叫暗衛過去硬生生把她帶下來,看她現在這個架勢,真的帶下來了,還不定要鬨什麼幺蛾子呢。

他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卻見她微微停了停,明媚若月光的麵容上緩緩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相貌皎皎,比之天上的一輪清輝還要叫人憐愛,現下掉起眼淚來更是叫人心疼,梨花一枝春帶雨,直教人想要抱住她好好哄一哄,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得軟下來,更何況他原本對她就有這樣的心思。

世間總會有一個人,無論對錯如何,你都得對她低頭。

見她掉一滴淚,都覺得心痛難當,隻覺必然是自己哪裡失職了。

皇帝見了她的眼淚,心裡麵升起的便是這種感覺,月光雖然清澈,卻也不足以叫他看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想了想,隻以為是自己方才在屋子裡說的話太重了些,惹得小姑娘傷心了,心裡麵又痛又悔,連忙道:“阿阮你彆哭,方才那些話,我並不是有意的……”

皇帝的話阮琨寧沒有聽見,因為她眼睛真的是疼,一時間又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又揉了幾下,理所應當的更疼了。

這樣一來,她的眼淚就愈發不停地流了出來,完全不受她控製。

——好像是有點狼狽,尤其是當著皇帝,以及一院子宮人內侍的麵,搞出這種事情來,她後知後覺的想。

自己好像是丟人了,而且還是丟大了那種,臉麵丟的滿地都是,怎麼都撿不回來的那種。

可是,這能全怪自己嗎?

她有點遷怒的想,要不是皇帝咄咄逼人,事情才不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這些日子經曆的事情多,使得她的淚腺格外發達,哭出了一臉的淚,眼看著有人在底下看自己,她又越發覺得丟人,再一想自己為什麼丟人,心裡頭就更委屈了。

這形成了一個非常之不好的惡性循環——她一個人對著月亮,懷裡還抱著裝豆腐的空盤子,在屋頂上抽抽搭搭,哭的停都停不住。

第197章 不甘

夜色漸深, 月色卻明媚。

昭仁殿西側的偏殿裡設了庵堂,直到此刻,裡麵的燭火夜色亮著的。

皇後身著淺色鳳紋衣裙, 發髻上一隻斜斜的鳳釵插就, 比之素日的典雅貴氣,平添了幾分溫柔敦和,她手中握著一串仔細打磨過的佛珠,神色鄭然的跪在佛像前, 目光微凝, 不知在思慮些什麼。

侍立一側的雪琅瞧了瞧外麵的天色, 再看一看仿佛陷入沉思的皇後, 上前一步道:“娘娘,夜色已深, 且去安歇吧,不要熬壞了身子才是。”

皇後%e5%94%87角露出一絲發涼的笑意來,看也不看雪琅, 道:“你當本宮願意如此嗎?每日裡對著一座死的佛像, 難不成是一件快活事麼。”

雪琅的眸光微微一滯, 對於自己說起這個有些後悔。

這件事顯然是觸犯了皇後忌諱的, 自從那一日六殿下入宮探望過後, 皇後便開始在昭仁殿靜心拜佛,在宮中出入的也少了,若說是同六殿下沒關係,那雪琅是萬萬不信的。

至於六殿下到底是同皇後說了什麼, 能夠叫她如此退避,每日停留在庵堂之中,雪琅就更加不想知道了。

世間的秘密很多,遠非世人所能儘知,而事實上,能夠知道太多的秘密,那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像雪琅這樣的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心腹,是不會被放出宮外發嫁的,終此一生也隻能留在皇後身邊做一個女官一般,表麵上是極為榮耀,甚至於低位的宮妃都要對她恭恭敬敬,可是她背後的那些苦澀與孤獨,又有幾人知曉呢。

她靜了一靜,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也隻能泛泛的勸慰道:“娘娘與六殿下是%e4%ba%b2生母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裡會有什麼隔夜仇,殿下還年輕,一時間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等時候到了,自然會知曉您一番苦心的,娘娘便不要生氣了。”

皇後冷笑一聲,一撩衣裙起身,衣裙上的那隻鳳凰在燭火的映襯下帶起了一陣錦繡微瀾,她道:“我可沒有這樣的%e4%ba%b2生子,我生養他這些年,竟比不過一個女人與他的那一點情分,我在宮中經營多年,卻萬萬不曾想到,到頭來逼我最狠的,卻恰恰是我這個%e4%ba%b2生子。”

雪琅麵上帶著恭敬的微笑,不欲繼續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也就適時地停住了,道:“娘娘現下去沐浴嗎?奴婢已經令人備好了溫水……”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有宮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娘娘,奴婢碧笙,特來回稟。”

皇後神色微動,輕輕應了一聲,便見那年輕的宮人入內,在皇後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即便躬身退下了。

皇後麵上神色幾變,終於轉成了一片冰寒,“啪”的一聲鈍響,她手指用力,穿起那串佛珠的絲線竟被生生掙斷,十幾顆珠子劈裡啪啦的落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終於歸於平靜。

“居然這樣放不下,嗬,午時人才回來,連奏折都顧不上看就過去了,直到現在都沒走,”皇後的嘴%e5%94%87抿緊,與咬緊了的下頜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異常冷酷的弧度,喃喃自語道:“他這是想做什麼呢……”

皇後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放的很低,可是架不住庵堂裡頭安靜,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雪琅靜立在一邊隻聽了幾句,心裡麵便知曉了大概。

陛下往明沁公主那兒去了,在公主回宮的第一時間,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離去。

她是跟在皇後身邊經年的舊人,對於皇後的心思也是能夠有幾分理解。^思^兔^在^線^閱^讀^

多年風雨下來,儘管她待皇帝的那份情意未必全無雜質,卻也是實實在在交了心的,可惜皇帝待她並不甚好。

若是一直如此也就罷了,畢竟也不曾見皇帝對誰格外厚待幾分,宮牆裡麵從來都沒有百日紅,有了這種想法,皇後也能夠稍稍寬慰幾分,好叫自己的一顆心不要那麼焦灼的近乎痛苦,可是偏偏出了一個能夠得陛下如此%e4%ba%b2厚的明沁公主!

更何況,六殿下就是為了明沁公主,才跟皇後撕破臉,母子情分消耗無幾,眼見著就隻是相敬如冰的。

除去每隔幾日的問安,六殿下竟再也不曾過來見過皇後,便是過來問安,也隻是麵上過得去說幾句罷了,說到底,有些事情大家心裡麵都明白,隻是不曾宣之於口罷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皇後自然不會記得自己與六殿下撕破臉的直接原因是她聯合幾位族叔,想要使八殿下取代六殿下的位置,她隻會記得,是那個介入他們母子之間的女人,生生的破壞了一切。

這怎麼叫皇後容忍的了!

雪琅靜靜的看了皇後片刻,終於歎一口氣,道:“娘娘且看開些吧,陛下如此,又不是一日兩日了,您又何必……非要在無望的事情上寄予希望呢。”

皇後怔了怔,月光灑在她臉上並沒有隱藏住那些歲月的痕跡,反而將她試圖用用名貴脂粉遮掩住的細紋展露無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也許……隻是不甘心吧,本宮做了那麼多事情,到頭來居然隻得了這樣一個結局,白白的一場空……”

許是因為屋子裡點著熏香的緣故,哪怕是冬日時分,庵堂的窗戶也半開著,那涼意像是遊動的雲霧,一絲絲一縷縷的沁到了屋子裡去,一直涼到了皇後心裡。

她心頭是蒙了霧一樣的模糊空蕩,那陣寒意襲來,卻使得她猛地一個機靈,電光火石間,皇後忽然冒出了一個近乎荒謬的念頭。

這想法來的猝不及防,她驟然捏緊了自己的衣角,臉色幾乎是瞬間便黯淡了下去,因為用的力氣太大,手上的青筋迸現,在那片雲錦的裙踞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但是她絲毫顧不上這些,因為那想法太可怕,足以推翻她這些年經營起來的一切。

皇後急切的看向侍立在一側的雪琅,跟隨了她多年的心腹,知道她所有掩藏在歲月中不見天日一切的心腹。

她似乎是想要尋求一點蒼白無力的安慰,死死地盯著雪琅,道:“他不喜歡我,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裡,他的目光也從沒有在我身上停留過,你說,”

皇後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隨時要從眼眶裡出來一樣,她道:“他是不是知道了?還是說,他一開始就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皇後的情緒都不是很穩定,雪琅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的神經質,她這話說的有些含糊,雪琅也不明白皇後到底是想要表達些什麼,可是顧忌著她的情緒,卻還是強自微笑著安慰道:“娘娘彆多心,哪兒能呢。”

皇後臉皮抽搐了一下,聲音很低卻很沉重:“本宮說的是當年的事情,”她低聲道:“明玄都能查到,他為什麼不能呢?或許,他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雪琅的臉色也有些泛白,她的聲音也隨之低了下來:“娘娘多慮了,六殿下能夠查到這些無非是借了陳郡謝氏的便利,事情已經過去多年,知情的人也已經閉了嘴,陛下怎麼會知道呢,您隻管把心放到肚子裡麵好了。”

皇後忽的有些驚惶,神色中透出幾分無助與惶恐,眼淚無聲無息的從她那雙依舊美麗的眼睛裡滲出來,她捉緊了雪琅的手,辯解一般神色倉皇的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沒有想害她!我同她都是求仁得仁,誰也不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