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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仿佛是三聲悶雷,在這雪夜裡炸開,裡頭傳來周夫人撕心裂肺地哭聲,“周宗棠!你混蛋!”

周宗棠坐在沙發上,用手撐了撐額頭,口氣頗無奈:“彆鬨了,孩子們快回來了。”

“你昨兒說跟老鄭去喝酒,我剛下午就跟老鄭媳婦兒打牌呢,人說老鄭昨晚就在家呆著給兒子補習功課呢,周宗棠,你騙我!”

“我沒騙你,老鄭確實也去了,隻不過人後來接到電話先回了,我怎麼知道老鄭媳婦兒為什麼那麼說,不信,你讓老蔣過來作證,老蔣昨晚可全程都跟著我。”

“放%e5%b1%81!老蔣是你的人,幫你撒過一次謊,你認為我還會相信他?周宗棠,你要是在外頭有相好的,你早點跟我說行嗎?!彆這麼折磨我了!!”李錦薈聲嘶力竭地喊著。

“都說了沒有!彆鬨了小薈,我那麼大一人做事兒能沒點兒分寸?咱倆結婚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

“上回你單位還有個小姑娘跟在你身後,周主任長周主任短的,老鄭媳婦兒說你單位有小姑娘約你吃飯,你權當我傻吧!”

“神經病又犯了是不是?!”周宗棠氣得不行,“老鄭媳婦兒就唯恐天下不亂,她說的話也就你信,夠了,錦薈,再鬨下去斯越該回來了!”

約莫是真怕周斯越回來,李錦薈嗚嗚咽咽哭了一嗓子,裡頭聲息漸弱。

那天晚上,周斯越都沒再開口說過話,吃了飯,就回房了,等丁羨寫完作業出來,透過門縫還能看見暈黃的光線,周夫人端著杯牛奶正往他房間去,見她出來,忙用手捋了捋頭發,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柔聲問她:“餓嗎?”

麵對這樣的周夫人。

丁羨怎麼都無法跟下午那個聲嘶力竭的聲音聯係在一起。

她搖搖頭。

周夫人又開始旁敲側擊的打聽:“斯越下午回來都不太高興,是學校裡遇上什麼事兒了嗎”

丁羨又搖頭,幫他圓:“沒,大概是最近學習太累了。”

周夫人若有所思的點頭,溫柔地撫了撫丁羨的小腦袋。

“乖。早點睡吧,我去給他送杯牛奶。”

丁羨眨眼,“周姨,我幫你送吧,正好我有題要問他。”

周夫人爽快答應,把托盤遞給她,上麵還放了幾片麵包,給他晚上充饑用。

丁羨接過盤子,端在手裡,周夫人又叮囑了兩句,讓他倆早點睡,剛轉身,又折回:“對了,羨羨,下周六斯越考試,我準備去雍和宮上香,順便也幫你求求高考的事兒,你要不要一起去?”

丁羨連連點頭,好。

周夫人欣慰,連聲讚歎,還是生女兒好。

丁羨目送周夫人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儘頭,剛轉身,後方的門開了,周斯越倚著房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要去上香?”

“你不是讓我考清華麼?我先跟佛祖打好關係,讓他老人家在考試那天給我高抬貴手。”

周斯越哼笑,轉身進去。

丁羨端著餐盤跟進去,關上門,把東西放在桌上。

出乎意料,他房間比她想象中要亂一些,桌上亂七八糟丟了一堆書,餐盤都隻能堪堪擠了一小塊的位置,書桌旁的書架上全是亂七八糟的雜誌和競賽書,意外的,還有軍事理論。

丁羨把東西放下後,新奇地看著他書櫃上的書,“你喜歡軍.事?”

周斯越咬了口麵包,抬頭掃一眼,淡然:“嗯。”

丁羨若有所思的點頭,“哦。”瞥他一眼,少年興致不高,低頭寫卷子。

丁羨沒地方坐,隻能站著,總不好一言不發就往人床上躺吧,何況主人也沒發話,剛想到這兒,寫題的主人忽然開口:“沒時間收拾,你自己找空坐吧。”

“我不坐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一聲,我不會把我在你家看見的聽見的跟彆人說的,誰都不會。而且,哪有不吵架的夫妻,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丁羨舉出三根手指表忠心。

聽到這兒,周斯越微側頭,用%e8%88%8c尖輕輕頂了下腮幫,似笑非笑,把筆一丟,忽然轉了個圈,椅子背朝後貼著桌沿,雙手交疊在%e8%83%b8`前,衝她微挑眉,眼神往下一指——示意她坐到對麵的床上。

丁羨慢慢挪過去。

周斯越等得不耐煩,直接按著她的肩膀下去,丁羨一%e5%b1%81%e8%82%a1被人按在床腳位置,兩人視線終於齊平,他略高,微微垂眼。

“是不是覺得我其實也沒表麵上過的那麼幸福,你心裡覺得平衡多了?”

“沒。”

“說實話。”

“好吧,有一點,但絕對沒有幸災樂禍。”

周斯越看著她,娓娓道來:“我媽不上班,她所有的生活重心全在我爸身上,但我爸工作忙,沒那麼多時間陪在她身邊寬解她,所以她總是懷疑我爸出軌,聽風就是雨,一聽到點兒蛛絲馬跡就回家興師問罪,鬨得%e9%b8%a1犬不寧,這樣的事兒不是今天一次兩次,而是經常發生,我都習慣了,你更不用安慰我,我媽蠢,從小沒吃過苦,永遠相信這世道太平,彆人都為她好,可這些,我都記著呢。”

“你……”

她猶疑地看他一眼,攥緊衣角。

少年自嘲一笑:“是不是覺得我沒你想象中那麼好了?”

她連連罷手,不是不是,怎麼會呢——

“我覺得你很好,真的。”

聽他那麼說,丁羨急了,%e8%84%b1口而出,急於得到他的肯定,剛抬頭,就撞進了他深邃的眼裡。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窗外黑漆漆一片,萬物皆已沉睡,花葉不語。

屋內,兩人靜靜凝神相望,卻讓丁羨覺得此刻驚心動魄,似有什麼要破殼而出,隻覺心跳不自覺加快,他的眼神頗具深意且來勢洶洶,甚至直擊她的靈魂。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丁羨,你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這個男人真的太能拿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少爺,真的太能拿人了。

已交膝蓋,年紀輕輕就這樣,想想成年後,已迷暈。

第41章

第四十章

未來的路那麼長,請保佑他一定要前程似錦, 平安喜樂。

——《小怪獸日記》

丁羨似乎在琢磨內裡的意思, 抬頭看看那人,表情無比認真, 終究是沒有點破,乖巧應了聲:“好。”

一陣空前的寂靜,似乎是沒話了, 少年低頭尷尬地蹭了蹭鼻尖,看了眼窗外黑沉沉, 轟她回去睡覺。

丁羨臨走前, 心臟都還在砰砰砰直跳,走到門口還不放心地叮囑一句, 早點睡啊你。

“用你說。”

周斯越頭也不回, 注意力重新投到數學題上。

他這情緒來的快,收的也快, 像個機器人, 很快就能把自己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又高效率的立馬投入另一塊領域。

這是男人。!思!兔!網!

但丁羨不行,一句不會讓你受委屈,勾了她半宿的魂, 第二天早上起來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魔音。

就這麼渾渾噩噩度過了一星期。

周六,丁羨起了個大早,隔壁房門敞著,周斯越收拾完背著包出來, 見她出來,靠著門若無其事打了聲招呼,“醒了?”

丁羨抓抓頭發,懵懂點頭,啊了聲,猛然醒悟過來,“你今天考試?”

周斯越靠著門笑,衝她勾手:“過來。”

丁羨鬼使神差地乖乖走過去。

還沒站定,腦袋被人大力地揉了揉,丁羨炸毛,剛起床呢,人往後縮,擋開他的手,“沒……洗頭。”

“沒事,吸收點靈氣。”

說完,又揉了下,揉完還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走了。”

周斯越說完,三兩步快速從樓梯上下去,後背的包一晃一蕩的,那輕躍的背影像隻蓄勢待發的小獵豹。

加油,小夥。

不拿到保送名額彆回來見我。

這個少年,總是千百種模樣,可她最愛的,還是考場上,行雲流水低頭做題的模樣。

國賽二試九點四十開考,周斯越九點抵達考場。

路口攔了條警戒線,放著一塊告示牌,車輛全被擋在外麵,李錦薈原本打算開車送他過來,被周斯越拒絕了。

門沒開,學生們都緊張地站在門口搓著手,周斯越一路過來遇見不少相熟集訓營的同學,他話不多,跟人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可對方倒是挺稀罕他的,一路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緩解壓力。

楊為濤早就候在校門口,身邊圍著一群學生,互相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轉頭,看見熟悉的身影往這邊過來,楊為濤拍拍其中一位男生的肩,結束與他們的談話,朝著周斯越過來。

楊為濤搭住他的肩,難得開了個玩笑:“不緊張?”

作為參加了三年的競賽老司機,倒不太緊張,但跟楊為濤關係好,莫說這師生關係,私下裡更像是朋友般插科打諢,就這節骨眼兒,也沒放過,跟人逗貧:“上回說得還算數不?”

“啥?”楊為濤愣神。

周斯越看了眼校門,還關著,給他提醒:“你說我要拿了一等獎,就把你屋裡那軍大氅給我唄。”

楊為濤沒想到上回隨口一說的事兒被這小子給惦記上了,嘿了聲,腦袋往後仰,拿手指點了點他:“你小子惦記我那玩意兒乾啥?”

知道他舍不得,那軍大氅也得好些年頭了,家裡就這麼一件兒,老頭子臨走時還特意叮囑這可是老祖宗輩兒留下來的。那軍大氅確實不一般,做工布料都是上層,傳了這麼多代,也沒人穿,就這麼赤晃晃的掛在牆上,圖個信仰。

周斯越低頭樂,“行了,那軍大氅就不要了,到時候您幫我一個忙就成。”

話音剛落。

校門徐徐拉開,學生一擁而入,楊為濤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語氣忽然沉下來:“加油!”

少年單肩挎著包,頭也不回往裡走,衝身後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