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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有死掉,相反的,她繼續活了五年,這句話也陪了她五年,每當她覺得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會恭恭敬敬的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反複的,反複的,反複的,反複的,像是個有強迫症的口吃一樣,念這句話,念這句話,念下去,念下去,也像是連大羅神仙都聽不見的祈禱,祈求下去,祈求下去。

久而久之,其實她早就忘了這句話,來自於那個彌留之際的夜晚,來自於那一晚對她格外溫柔的溫禧口中。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來了。

頓時。

心如活剮。

溫禧說,她們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

眼淚順著薄湄的臉頰,一滴一滴無聲的墜落,她高貴的下巴在顫唞,她美若星河的雙眼被淚水淹沒成災,她抑製著一切清晰的情緒,她就是有辦法讓自己一點哭聲都不發出來。

陽光落在她的鼻尖上,她用手摸了摸那點陽光,又仔細想了想五年來的一幕又一幕,她心底太習慣把溫禧當做是那個給她戴上各種枷鎖的大惡魔,現在大惡魔撇開她了,她又想起這惡魔其實也有不那麼惡魔的一麵。

這種感覺極其微妙,在溫禧那樣說的時候,她覺得她們之間那些咬牙切齒的鎖鏈全都在那一瞬間全部崩開了,就像是強烈的山洪衝斷了堤壩圍欄,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場自然而然的災難;薄湄低下頭去,她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溫禧收養了五年的孩子,溫禧帶著極不情願的她向前走了五年,她們共同走了一段隻有荊棘沒有花朵的路,現在她們到達了另一段陌生的路途,溫禧在路中央將她的手放開了!

薄湄一個人站在路中央。

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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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半壁站在休息室外,她一直聽不到裡麵有任何動靜。

幾度想要敲門進去,最終她都收回了手。

她站在門口來回輕輕的踱步,眉頭微皺的詹好似在擔憂,也好像在思索什麼。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有些難以忍受的咬了一下握成拳頭的手。

正在此時,吳洱善端著兩杯白蘭地走過來,她晃了晃酒杯,說:“無意冒犯,不過,我想你可能需要這個。”

“不,我不需要。”

“她一個人呆在裡麵也有二十分鐘了吧?”

“不關你的事情。……請收起你的關心。”

吳聳聳肩,她仰頭喝了一杯酒,“剛才我看見她和小歡喜在交談,好像談得不是很愉快。”

詹半壁再次強調道:“不關你的事。洱善。我聽說你在國安局那裡受了不少苦。”

吳冷哼一聲,“沒什麼,當做是一次新鮮的體驗。……剛才那牛是我引誘它衝出圍欄的,小混亂總比大混亂好,是嗎?”

這像是示好。

詹看著吳,吳也看著詹,吳再次試探性的將酒杯晃了晃。

“不,謝謝了,洱善。我要保持清醒。”

吳洱善點點頭,“我可以理解,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直看著另外一個女人,滋味真是太難受了。真的,我完全能理解你。斑比,要是你和她,跟我和她一樣結婚了,在婚後,再出現像我……噢,抱歉,我並不想看到你經曆那樣的慘劇。”

“謝謝你對我的憐憫。可是請你相信我,她們之間需要一個了結,她們正在了結,一個正正式式的結束。她們正在……徹徹底底的,完了。”

吳洱善望著詹半壁愈加清明的眼神,心裡隻覺得今天這一切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掐此時,薄湄打開門出來了。

她細細的不了妝,從表麵上看過去並沒有掛彩,當她張口說話時,詹半壁和吳洱善都察覺她的聲音低啞,她擺擺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心跳剛剛平複。我很抱歉,剛才我是不是有點失禮?斑比?”

詹半壁還在出神的盯著薄湄泛紅的眼睛看,她真的想要去擁住薄湄,可是她又很害怕她這一抱,薄湄就碎了……詹半壁側過頭去,搖頭道:“那頭牛才比較失禮,聽說已經被拉回來了。洱善,是嗎?”

“對對,拉回來了。”吳洱善也深深的看向薄湄,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怪異的感覺從她心底湧出來,她發覺薄湄身上散發的味道讓她喉頭發乾……“嗯……那你們聊,我要去我父母那邊了。……咳咳,一會兒見。”

薄湄看著詹半壁,詹半壁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落荒而逃”的吳洱善,說:“你看見沒有,我讓她在國安局呆了兩天一夜,回來之後,她乖多了。我們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吧,我讓她%e4%ba%b2自給你道歉。”

薄湄搖搖頭,“斑比……我想離開這裡一會兒。”

“怎麼,馬上賽馬就要開始了,你以前很喜歡玩的?”詹半壁小心翼翼的握住她冰涼的手,“離開這裡,你想去哪兒?”

“去見我父%e4%ba%b2。”

兩人四目相對,短暫的沉默之後,薄湄先開了口。

“薄洄說父%e4%ba%b2的墓地就在跑馬場那頭的山坡下,我想去看看。”薄湄抿了抿%e5%94%87,她伸出手去,觸了一下詹半壁的側臉。

這樣的一次輕微觸碰,就像是安慰,安慰詹在門外等候良久,更像是感激,感激她在這中間沒有打擾她。

渾身緊繃的詹在這冰冷手心劃過她的臉時,側了側頭,詹半壁蹭了蹭薄湄的手心,她在她掌心印下深深的一%e5%90%bb。

“去吧。去看看他,他一定也非常想念你。”

“好。”薄湄嗚咽了一下,她捂住嘴巴,將細碎的難過再次吞咽進去,她伸開雙手,輕輕抱了一下詹半壁,詹這才敢擁住她,兩人就這樣抱了一小會兒就分開了。

“我知道這很難。對你。對我。都很難。但是薄湄,我愛你。我相信你。我要你在我身邊。我要你。薄湄。”詹半壁說完就雙?%e5%94%87緊抿得拉著薄湄朝前走,她沒有回頭去看薄湄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要求薄湄一定要回應她什麼,她就這樣拉著她朝前走,等到了人比較多的地方,詹就鬆開了她的手,兩人又恢複剛才那樣肩並肩的朝前走。

薄洄看到她們回來了,就快步走過去。

“姐。你剛才去哪兒了?”

原來剛才薄洄光顧著護住離他最近的兩位北國公主,根本無暇顧及薄湄,“我找了一圈,你有受傷嗎?剛才有一頭牛衝了出來,現在已經被拉回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被拉回來了。”

薄洄握住薄湄的雙手,他微微彎下腰去問:“姐姐,你有哪裡受傷嗎?剛才不少人都受傷了。有沒有哪裡痛?”

“沒有。……”薄湄在薄洄耳邊說:“我想去看父%e4%ba%b2,你現在能陪我去嗎?”

薄洄點點頭,“好。我騎馬帶你過去,很快。”

“不,我要自己騎馬過去,你……給我指一個方向就好。”

薄洄看了一眼詹半壁,詹半壁說:“讓小洄陪你去吧。或者我陪你去。”

薄湄微微抬起雙手,又改了主意,“不,不,我要一個人去見我父%e4%ba%b2。單獨的。……好嗎?不用為我擔心。你們知道我騎馬騎得很好,方向感也很好。”

“我剛才看到你和溫禧說話,她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你是不是……哭過……”薄洄捏了一下薄湄的臉,“看著我的眼睛,姐姐?”

“彆碰我……彆問我。”薄湄抿了抿%e5%94%87,她沉下一張臉來,“我說第三遍,我要一個人去見我父%e4%ba%b2。”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第127章 野膽

作者有話要說:  ︿( ̄︶ ̄)︿

上午好,正版訂閱滴小天使們~今天很忙碌,預計晚上八點鐘左右更新,望廣而告之~

傍晚好,替換完成,但願劇情如你們所願,但願每一個情節都讓你們喜聞樂見,但願每一個節奏都讓你聞%e9%b8%a1起舞,但願%e9%b8%a1年的劇情就像是打了%e9%b8%a1血!給大家拜個早年,你們看完多給我留評哦,我看到不少讀者在暢想後麵的劇情了,來吧,都來給我留評吧!脆弱的猜要繼續加班惹,嚶嚶嚶——

風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過來。

也許並沒有風,隻是胯、下的駿馬跑得太快帶起來呼嘯的風。

應該有風的……景色在不斷倒退,薄湄感覺到她很快就將那鬥牛場的喧囂熱鬨丟到腦後,人聲漸止,她的耳邊全是風聲,她恍然覺得四野寂靜,萬風皆止,風是從她心裡吹出來。

她站在一個風力強勁的風口上,不停的被往上吹,薄湄想著,她本應該害怕的,但是她就這麼站在風口上,任由風吹亂她的所有心思,也任由風將她吹到任何地方。

她漂浮著,寂靜的漂浮著。

順著薄洄指給她的方向,她揮了三次馬鞭,越過兩片柵欄後,終於到達了山坡後,父%e4%ba%b2的墓地近在咫尺,她停下了快馬加鞭。

今天的陽光很好,落在薄湄那張臉上更照得她的容貌舉世無雙,這樣的一張臉上,哪怕是她顫唞得眨了眨黑扇般的睫毛,或是翕動一下高挺的鼻子,都已經足夠讓旁人動容,她從小就有一種感染力十足的臉,而今天的薄湄隻是咬緊牙關,莊重而肅穆的盯著這個無聲的墓地。

薄湄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哀傷和震驚,她下了馬,拴好韁繩之後,便一步一步得走過去。

每一步都在試探,每一步都在懷疑,最終她轉過身去,從馬後解下的自己帶過來的工具袋,她從裡麵掏出一把雪亮的鐵鏟,就這樣走過去,順著隆起的墳包一鏟一鏟的挖下去。

薄湄拴好了裙邊,她就這樣越來越用力的挖著,當她終於從黑色的泥土中看到一段白骨時,她就哽咽的停下了。

薄湄就這樣跪下來,她用手撥了撥,又看見了幾段白骨,從白骨的長度和形狀來看,這就是父%e4%ba%b2的手……

“不,不……”薄湄捏著那根白骨,瞬時痛哭不已,她極力壓抑的一切都如山洪爆發般在她體內充蝕著她的情感,“我一直認為,您沒有死,您擁有整個國家,您擁有一切至高無上的權利,您永遠不會犯錯,您永遠站在那裡,沒人能威脅到您,也沒人能阻擋得了您,您將永遠活著。”

實際上,這五年來,薄湄經常告誡自己父%e4%ba%b2已經逝去,可事實上,她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事實,她比任何人都要頑固。她一直在想各種各樣的方法去逃避,去忽視,這樣會讓她好過一些,她常常希望那個吊死在眾人麵前的薄徵燾不過是個陰謀,是個詭計,薄徵燾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父%e4%ba%b2。他們說你是個貪、贓枉法的亂臣賊子,我不相信。”

“他們在你死後指摘您的種種過失,他們認為您……在將我們的國家引入一個極度危險的道路上,我不相信。”

“他們……隻不過是……一群……”薄湄冷笑著擦乾眼淚,“沒有理想,安於現狀,毫無想象力,隻有野心卻沒有野膽的人,您知道他們沒有彆的本事,他們隻能一個又一個團結在一起,就像億萬隻螞蟻爬上了一頭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