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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那媒人:“怎得沒個聘原配的小官人,三年前我家門檻都被踩爛哩”,那媒人回道:“王姐姐誒,三年前嫣娘還是十六七,年華正好,現在是個老黃花,壞了名聲,能被續弦都不錯了”。

又勸道:“其實倒插門也不差。嫣娘再能乾,也是個女兒,不如尋這鄧家小子,頂得上半個兒哩。就算嫣娘生不出,這麼多養娘,挑個%e5%b1%81%e8%82%a1大的,下的崽兒還不是你們王家後代”。

王老娘正要回話,卻被旁聽的月牙搶白道:“喲,敢情我家嫁個正房還得陪上小妾,這鄧家小子好大臉麵”,又轉頭說道:“伯娘,你忍心大姐受吃軟飯的氣麼”。

王老娘雖說心急,也舍不得把嫣娘胡亂配人,隻得捧出重金,讓謝媒人替嫣娘留意幾個。那媒人笑得眼睛沒縫,連連答應。

等過了幾日,南縣都曉得王狐狸要尋漢子,說是雛兒,又有酒樓,比大戶家的嫡娘子還妝奩豐厚。

媒人傳出這話也是好心,卻被些紅眼們攪了,說是酒樓有好幾家參股,誰知這騷狐是不是空架子,又說那王老娘買了羊腸,定是給騷狐夾的。這汙言穢語越傳越廣,把王老娘和謝媒人氣得倒仰,李婆子連罵幾日,卻是洗白不得。

本以為嫣娘會傷心,誰知她隻是笑笑,還說紅眼們也是壞心辦好事。那些聽了誣話還來求娶的,看中的不是酒樓,也信我的清白。王老娘聽得心酸,用這話反駁那些紅眼,又鬨了幾日。

忽的一日,前街的溫郎中過來,說是聽得嫣娘之事,敬佩這等奇女子。自家手上有個方子,原是宮中貴人用的,若是女娘正當年華,日日喝這神仙不老羹,就算以後子孫滿堂,也能青春永駐哩。你家嫣娘用了它,就算四五十嫁人,也沒人說嘴。

那王老娘本就愧疚女兒,又聽得有這靈藥,便要重金買下。那溫郎中卻微微一笑,說是靈藥贈佳人,一點心意,不足掛齒的。

王老娘便拿了那方子,熬羹給嫣娘,誰知這女兒竟不信,隻得先找隻貓來喂藥。那貓喝了幾日,竟皮毛氤氳,體散香氣。王老娘忙去勸嫣娘,那嫣娘推%e8%84%b1不得,便先應下,到時偷偷倒掉。

那溫郎中曉得嫣娘喝了靈藥,便日日上門。王老娘以為是對嫣娘有意,立時張羅開,每每那郎中來,都要借故趕走眾人,隻留嫣娘與他閒話。

嫣娘雖是不願,又不忍拒絕老娘,隻得硬著頭皮與那郎中閒談。溫郎中問嫣娘閒暇做甚,聽得是讀書識字,便笑道:“讀書甚好,我也不喜目不識丁的”,又聽得樓裡有叫“舜娘”的,也隻是笑笑,轉而去問他事。

等聊完一次,就有二次三次。王老娘見這郎中快成女婿,整天笑得合不攏嘴,又偷偷幫嫣娘置辦嫁妝。嫣娘卻覺得這郎中似是%e9%b8%a1肋,雖比不得趙宗子,也不是黑眉烏嘴的。

王老娘聽得這話,怒道:“你都被人說成老黃花了,還挑揀甚麼。這溫小官雖沒甚金銀,卻對你用心,若真成了一家,也倒過得去”。嫣娘還要說甚,卻被老娘強拍著,趕到櫃上去了。

南縣眾人見這郎中好事將近,原先罵騷狐的全後悔起來。王狐狸不是雛兒又怎得,那身皮子幾個女娘有?再說就算得了酒樓的一成股,也是大戶哩,這溫小官竟是個眼尖的,將這熟透的蜜桃摘走。

這小子這等滑頭,說不得之前罵狐狸的話都是他放出的,阻了我們的道,他倒得了好處。那閒漢越想越氣,便尋個黑夜,將那郎中套上麻袋揍了一頓。那郎中嘴裡喊疼,也平不了閒漢的怨氣。

溫郎中本要年前定%e4%ba%b2,如今挨這一頓,青紫著兩隻眼,隻能挪到年後。嫣娘也說等小九回來,人齊了熱鬨,於是那郎中約好日子,自去養傷了。

酒樓眾人見嫣娘喜事將近,都談論此事。這日灶下活計乾完,毛婉妁道:“本以為馮解元要聘東家做二房,誰知最終被這郎中得了。雖說隻是小戶正房,也比那大戶二房強”。

李婆子道:“這話不錯。隻是那溫郎中,約了日子後怎不上門了,就算是近了年關,也沒忙成這樣罷”,胡婆子也道:“有些男子定%e4%ba%b2後就變了模樣,東家可彆遇上這種”。

一時彩虹過來尋果子吃,聽得眾人議論,便道:“前幾年大姐二姐都肖想甚麼公子衙內,誰知全嫁了白身”。眾人聽得有趣,逗她道:“彩虹想嫁哪個公子,婆子我替你去說”,窘得彩虹丟下果子,一溜煙跑去尋嫣娘了。

到了嫣娘屋外,卻聽得王老娘也在,兩人正閒話哩。隻聽嫣娘說道:“娘,你要我嫁溫郎中,我不樂意”。那王老娘罵道:“你又鬨妖,這溫小官有甚不好,再說你過了今年,成了雙十婦人,再尋不到好人家”。

又道:“我曉得你心裡有人,可那人是王孫貴胄,咱怎能攀上?你前日不是膩著張小九麼,可他已娶了%e4%ba%b2,又乾瘦無力,不像個長壽的”,又道:“也是奇了,那捧珠見你倆黏在一起,又在牢裡過了夜,一點不氣,竟是個缺心眼的”。

嫣娘本要解釋,又怕老娘壞事,隻得低頭不語。王老娘見說中了,便勸道:“溫小官還有個作禦醫的族叔哩,張小九有甚?聽得以前還同張四街頭賣藝,挑娘子也挑個瓦子跑出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家出身”。

“我兒,娘活了些歲數,看得總比你清,你應了溫小官,總得好日子”,又嘮叨幾句,才下樓去了。嫣娘呆呆盯著窗外,竟撲簌簌掉下淚來。

彩虹見大伯娘走了,才躡手躡腳進來。見嫣娘哭了,忙勸道:“大姐,你不願就同伯娘說,怎得隻是哭”,嫣娘瞧了眼彩虹,柳眉杏眼,恍惚是自己六七年前的模樣,便歎道:“三妹,人是說不過%e4%ba%b2娘的,等你到我這歲數,就曉得了”。

彩虹奇道:“你同她好好說,竟說不通麼。酒樓的事你一說就行,這事咋說不過?”

嫣娘道:“酒樓是酒樓,%e4%ba%b2事是%e4%ba%b2事。我有時想,若三年前應了那個聘正室的,會比如今強麼?”

“強不強的,我不曉得,但大姐你嫁給那小官人,怎能把酒樓做大,還開了分店,又收留這些姐姐”,見嫣娘緩了神色,彩虹又道:“南縣提起咱家酒樓,誰人不誇。可惜沒個話本寫這事,不然大姐也能流傳千古哩”。

嫣娘被彩虹的呆話逗笑,說道:“我明白那些紅眼恨我,做酒樓敵不過,就在這事上害我。若我名聲沒毀,怎尋不到好人家?這溫家神神道道的,也不知在打甚麼主意,娘沒經過商賈之事,真以為那人慕我,我卻覺得不對”。

“若是真心求娶,怎得隻問學習班,定下日子就不來了。前日小甲服侍雅間,聽得北縣吳家要包圈木料,年後要做%e4%ba%b2置房的全去預定,省得到時沒貨。彆家都著急,隻溫家一聲兒不出,娘托表哥去問,回話是已經定了,卻不知小甲套出話來,預定人家沒姓溫的。”

“還有那白仵作,聽娘說溫家求娶,驚了半天。等再問他,卻又支吾不說。又有人暗地裡打聽菜方子,還收買張四手下的人哩。我本不想應下這事,見有人做耗,便先應承,看他們怎麼鬨妖”。

彩虹聽得呆住,半晌道:“我見咱家客人進進出出,以為開酒樓也就這樣,平日處好鄰裡,就能賺得錢來,誰知還有這些事”,又道:“大姐,你應承下來,到時事發,苦得還不是你麼?”

隻聽嫣娘道:“若是提前說開,他們又要彆處下手,還不如一次解決。就算天崩地裂,也要先會會再說”。

☆、第58章 烏金百味丸

話說彩虹聽完嫣娘一番話,默默回到屋裡。翻了翻枕邊的話本,見都是些一品夫人,公主王妃的,便歎口氣。

“怎得沒個開酒樓飯莊的,全是些高門富貴,可見這寫書之人也嫌棄商販。可憐大姐一人扛著,也不知能撐到幾時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又想自己三年後,也該問%e4%ba%b2,不知王嬸娘是個甚麼打算。那些玉麵書生,真會求娶自己麼,大姐豔冠南縣都落得如此地步,自家也好不到哪去罷。

想到這裡,彩虹怒上心頭,將那些話本攏到一處,就要尋火來燒。可真取了火來,反倒舍不得,就算以後沒個好下稍,現在也能做幾天夢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罷。

又過幾日,嫣娘同舜娘打聽分店之事,聽得有個叫李小黑的夥計,被人收買,便假意應承下來,每日向那客報些%e9%b8%a1毛蒜皮之事。那客用大銀偷買菜方,還承諾讓小黑入得北縣陳家米鋪,每月三錢銀子哩。

嫣娘奇道:“那陳家米鋪同我家無甚恩怨,怎得要插眼線買方子,米鋪又用不到”,舜娘道:“我也心疑,隻是那客緊著要方子,再不與他就露餡了。若用幾個不甚緊要的方子哄他,許能釣出魚兒來”。

嫣娘思慮後,同舜娘商定拿出薑汁皮蛋的方子。這烏突突的蛋,不甚合臨安口味,小九卻說這蛋千百年後賣得火哩。可再火也無用,還積壓幾百個賣不掉,隻得將它出手了。

那客見了這蛋,色黑味怪,便沉下臉麵。李小黑正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旁邊一個乾瘦的婦人驚道:“呀,這不是烏金百味丸麼,東家說牡丹雅間才能供的,你怎端到大堂了”。

那客聽得有故事,便摸出錢來請婦人說。誰知那婦人看也不看,隻擰著李小黑耳朵亂罵,一時揪回灶房了。

那客等了片刻,見小黑不來,便又揀一塊嘗,覺得甚是難吃。那牡丹雅間的客人怎得喜歡?許是那大富之人胃口不同,自家一個管事,品不了那味罷。

那客心內猜度,卻被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打斷。隻見那管事笑道:“客官,我家跑堂的不曉事,將這烏金百味丸端了來。這菜甚是費鈔,一顆要十兩銀哩”。

那客嘴裡噴出茶來,罵道:“訛我哩,這黑不溜秋的,送也不要”,便甩袖要走。那管事忙扯住道:“客人你走了,可害苦我也。這烏金丸的空兒留下,可不得我和那小子補麼。客人身著錦繡,氣度不凡,一看就是公子衙內,彆逗弄小民了”。

那客人本要走,聽得“氣度不凡”“公子衙內”,兩%e8%85%bf竟像被黏住,一步也不想邁了。又聽那管事道:“客官若不信這烏金丸值十兩,可同我去牡丹雅間一觀。今日有個趙官人在此,還請了樊樓新晉的頭牌哩”。

那客人聽得,隻隨管事走。自己一個酒樓的管事,還是管倉庫的,今日披了身錦繡已是運氣,沒想到還能見得花魁。

再說那樊樓,在臨安風月場稱個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那等銷金之地,自己連個門兒都摸不進,也不曉得那花魁是個甚樣。今日見那美人一麵,就算打探消息不成,回去被掌櫃罵死也心甘情願。

那客人一路心猿意馬,到了牡丹雅間。隻聽那管事輕輕道:“屋內的趙官人是天潢貴胄,名號未知。客人若是與他相熟,我便去通報”。那客忙說仰慕已久,卻不好空手見貴人,今日就不去拜見了。

那管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