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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連稱是,隻領著這客到了隔壁耳房。那耳房雖小,卻彆有洞天,將那虢國遊春的畫兒一取,就有個小旋鈕。再輕輕一旋,就露出幾個小氣孔。那氣孔甚小,眯著另一隻眼,細看才能窺見隔壁雅間。

雖說看得艱難,隻要輪換小孔,也能看得全。那客湊在孔外細看,隻見屋內背身坐著個身姿清俊的官人,一身白衣,甚是出塵。那官人隻是獨酌,沒甚言語。旁邊膩著個紫衣婢妾,轉身執壺時,一雙眼睛媚死人。

那客狠狠盯住紫衣婢妾的%e8%83%b8%e8%87%80,又見一個粉衣的丫鬟捧出香爐,調出汩汩的煙來。那客見這丫鬟雖沒婢妾俏麗,舉手投足彆有番書香之氣,便暗歎大家婢女果有風範。

正感歎間,卻聽得雅間門響,先前擰走小黑的仆婦進來,在地上鋪了錦氈。那客正好奇這價值千金的錦氈被何人踩踏,就見一個纖濃有度的女娘蹁躚而至,金蓮小小,一隻手估摸能放得兩個哩。

那客見得這等小腳,又見那女娘走得甚美,衣裙扭得格外好看,便認定是花魁。隻見那花魁麵覆輕紗,捧著個金蓋玉盤,隨風擺柳般朝自己搖過來。

見那花魁越走越近,像是專門朝向自己,喜得那客心頭亂跳。又見那花魁彎下纖腰,將玉盤捧到官人麵前,輕揭那蓋,竟是一盤金花玉葉,簇著三顆烏金百味丸。

那花魁鶯啼燕語,說這烏金丸是酒樓至寶,一丸下去能金槍不倒,兩丸下去能夜禦百女,三丸下去萬夫不敵哩,又說妾身想公子得緊,才自家花鈔買了三丸,花了一百銀哩。這丸雖吃著奇怪,卻甚有效。

白衣公子還未說甚,那紫衣婢妾先笑道:“這東西圓圓滑滑,竟是個烏鳥下的蛋,怎得敢稱金丸。再說公子吃了這怪東西,身體抱恙,你家樊樓也賠不起”。

花魁被刺了一句,卻仍溫言細語:“這金丸本就是蛋,配了奇珍異草,在地下埋了三年,吸了天地精華,才修成這樣。王家酒樓本就隻有五百顆,每人限得一顆,若不是我砸下大銀,怎能得這三顆哩”。

那婢妾不信,還要再說,卻被公子打斷。那公子隻點了下頭,粉衣丫鬟就趕上前來,用象牙箸揀出個烏金丸,玉荷葉襯著,送到那公子麵前。

隻見那公子用了金丸後,像是全身燥熱,站起身來。忽地聽到幾聲嬌呼,就見有個大大硬硬的東西從白衣中豎起來,甚是雄壯。那公子稍側了下`身,更顯得那東西碩大。

那客看得目瞪口呆,又往下瞧了眼自家,心中自卑。又見那花魁似要上來替那公子撫弄,正瞧到關鍵處,卻聽得粉衣丫鬟叫道“甚麼人”,以為是被發現,慌忙撒丫子逃了。

那客狂奔出來,見門口有個驢車,有個小哥在喂草,便摸出一塊銀,說是有急事去北縣,到了還有賞。那小哥微微一笑,便讓他上車,立時往北縣趕去。

彩虹見那客逃了,忙上雅間去看,隻見何梅香賴在郭蘭貞身邊,直誇這白衣好看。毛婉妁揉著身上粉衣,嘟囔這衣服太過俗豔,舜娘蒙著輕紗,正卸頭上的釵哩。

彩虹攔道:“這釵好看,不如留著”,舜娘回道:“好是好看,綴得頭疼”,又見彩虹盯著那釵,戀戀不舍,笑道:“你若喜歡,就戴上罷”。

彩虹聽得,紅著臉搖頭,又躊躇一會,問舜娘道:“舜姐姐,你怎得有這些首飾,樣樣都不凡。那白衣也甚貴重,像是王孫公子穿的”,舜娘回道:“這是我從家中帶出的,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又說:“那錦氈也是千金難買,難得蕊娘弄來”。

一旁身著仆婦衣服的姚蕊娘笑道:“我的嫁妝雖被奪了,也有兩件遺留的。你們都扮得美人,隻我一人扮得粗陋,我不服哩”,笑鬨一番,都說那白衣公子甚是像樣。

卻見郭蘭貞從衣裳裡取出劍鞘,紅臉道:“這公子甚是難當,下次我不扮了”,何梅香卻不依,將那白衣細細疊好,又問舜娘衣料價錢,心想再湊幾年銀,給郭姐姐做身白衣罷。

胡管事見眾人收拾齊整,撚須笑道:“可有好戲瞧了。王東家主意真不差,不僅唬住那紅眼傻子,還請來北縣鄭書辦,順路把那紅眼的賊窩摸個清,真是爽利”,卻見眾人笑鬨,無人回應,身旁李小黑還揉著耳朵,向蕊娘喁喁抱怨哩,便覺冬天快過,春日將至,一時搖頭歎氣地走了。

先不提嫣娘妙計安分店,隻談談愚夫慌亂奔北縣。那客人坐著驢車回了北縣,見沒人跟隨,便要車小哥在外等著,自家去取賞錢。那小哥遍等不來,隻得嗤笑一聲,將那驢車牽到鄰近客棧安置好,便偷溜入隔壁的迎客樓,尋那客人。

那鄭小哥遍尋不見,妝個發怒,罵那剛進酒樓,身著錦繡的官人,竟賴了自家車錢。那跑堂的實心眼,回罵道:“我家丁管事怎賴得你這廝的銀,該不是來訛詐的罷”。

鄭小哥聽得有戲,跳腳叫罵,要那人下來對賬,惹得跑堂邊趕人邊罵:“管事正和東家在樓上議事,哪有空聽你渾說”。

鄭小哥妝個氣呼呼模樣,明著掉頭走了,暗著尋個地兒,%e8%84%b1了外衣,將那反麵穿上,又重梳頭發,竟換了番模樣。那跑堂眼拙,眼睜睜見這客人上了樓,向樓裡夥計套起話來。

☆、第59章 吳家迎客樓

話說那鄭客人上了樓,見到提水夥計,就摸出銀角子,引那夥計說話。

那夥計見了,恨不得將肚腸倒出來,再換些銀,誰知那青衣小官人隻問貴東家在哪,又說自家肉禽積壓,隻得來轉賣。那夥計回道:“東家在月桂閣議事哩,客人若是著急,去尋楊管事也可”。

青衣小官問得月桂閣位置,又說怕被同行曉得行徑,斷了門路,特地拿出五兩銀封口。提水夥計連連點頭,恨不得用漿糊黏住,以表誠心。那青衣小官隻是微微一笑,將銀子往外一拋。等夥計拾起來,那官人已不知去向了。

原來那鄭小哥閃身到月桂閣隔壁,拿出一隻聽管,尋到最佳位置,便偷聽起來。隻聽得丁管事道:“…那花魁拿出烏金丸,給趙姓公子吃了,過了片刻,巨粅隆起,兩人就成了好事”。

又說:“烏金丸隻做了五百粒,剩的不多哩。若咱有方子,製它個幾千丸,就算每丸損點利,也能壓過王家”。

丁管事話剛落,一個溫言溫語的道:“但這烏金丸要等三年哩,年後就要和她家成事,竟得讓我臥薪嘗膽麼”。

又一個驕矜的道:“真是三年麼,我怎得不信。這東西也就個三四旬,和著些香料醃製即可”。

丁管事問道:“郎君既曉得烏金丸製法,那方子不要也罷”,那驕矜聲音回道:“我也是明得大概,怎會曉得細節。那鬆花…咳咳,烏金丸的方子先弄來,她家的烏金丸有奇效,說不得加了甚麼草藥”。

溫言溫語的忙道:“八郎,我精通藥材哩,到時過來幫襯”,那驕矜聲音拒絕道:“你呆在藥鋪就好,彆跑來跑去讓人疑心”,又尋由頭遣走丁管事。

鄭小哥繼續細聽,卻聽得屋內兩人壓低了聲。那溫言溫語的道:“心肝,我為你騙那女娘,你當真隻想要王家酒樓麼”。

那驕矜聲音道:“當然,溫大哥你疑我作甚”,那溫大哥道:“年後過了禮,洞房花燭起來,又怎得避過?那女娘也不是蠢鈍的,到時發現可咋辦”。

隻聽那驕矜小官道:“我曉得你不喜女娘,花燭前灌醉王騷狐,找個人去替你,誰能發現”。溫大哥沉默片刻,勸道:“八郎,替我的人若漏了口風,可不攀扯出我們”,那八郎笑道:“所以我去最好,等破了那騷狐的身,她就退不得%e4%ba%b2,到時咱們架空她家,我吳家可不臨安第一”。〓思〓兔〓在〓線〓閱〓讀〓

那溫大哥半晌無言,八郎道:“溫哥哥,我曉得你心裡不爽利,可那狐狸是有天命的,誰奪她元陰,誰家就能富貴哩。我為你甘願在下麵,你就不肯幫我麼”。

又道:“你也曉得我家迎客樓和她家打擂台,我上門提%e4%ba%b2定是不成,才求你幫忙。我隻是個庶出,若不乾番事業,攢不了家產。若咱得了王家酒樓,賣後一同奔去他鄉,做對神仙眷侶,可不好麼”。

鄭小哥聽得目瞪口呆,又等了一會,沒聽那溫大哥說甚,卻聽得八郎喘熄起來,又一陣桌響椅搖,那溫大哥後來還吼了一聲。

鄭小哥急忙拔下聽管,揉著耳朵,心內抱怨:“都說看了非禮長針眼,不知我這聽了非禮的長甚麼”,又心疼嫣娘所遇非人,忙忙往清波門趕去。

先不談南縣清波門瑣事,隻說說那出門在外的張小九三人。原來那日車夫淋了一身汙物後,被鳥糞蝕了麵皮,心中怒氣衝衝,隻趕小九三人下車。

小九三人被半路扔下,都求那車夫先帶進鎮子,好歹也是順路。誰知那車夫朝小九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廝也不知乾了甚麼欺男霸女的事,惹得老鴰一路追,又偏偏隻坑了我,真是老天沒眼”。

“我麵皮被蝕,要趕去尋醫館哩,車錢就當是藥錢,你們公母仨去雇彆人罷”,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小九去追,車夫猛抽那驢,一會兒就不見了。

桂姐氣得大罵:“誰欺男霸女,該不會你惹了那老鴰”,又抱怨:“整整十兩銀哩,說是一路送到建康留都,全被他賴了”,小九追得氣喘籲籲,坐在路邊,等那兩人趕上,三人商量之後打算。

捧珠累得滿頭汗,邊說邊喘:“我看快要日落,咱們先尋個地兒安頓罷”,桂姐說道:“這四周沒甚人家,要不再往鎮子走走”,捧珠道:“我也想走,可這腳挪不了”。

小九與桂姐細細看去,原來那對小腳剛才走得甚急,已滲出血來。這捧珠行戶出身,本按著清倌模樣教導,隻是琴棋書畫樣樣蠢笨,才貶做岑行首的貼身丫鬟。雖說沒學到什麼技藝,一雙小腳卻纏得瓷實。

小九和桂姐都是天足,跑一段路也不算甚。捧珠心疼那錢,也小跑一段,卻把腳扭腫,等蹭著過來,已流出血來。小九兩人急忙告罪,又要背著捧珠走,誰知兩人都是女子,沒甚力氣,沒走幾步就踉蹌不前,隻得放下捧珠來。

捧珠見自己拖累小九,急得直捶那小腳。小九急忙攔住,和桂姐四臂作了個人轎,抬著捧珠往前走,卻是走百步就得歇息一次,直到日落也沒走遠。

三人都肚餓口渴,卻不敢分頭尋人家,隻得坐下歇息。本以為要露宿野路,卻見一個老丈趕著個驢車,悠悠從來路行來。

小九忙上去唱了個喏,求那老丈順路帶上自家,那老丈道:“小官人,我這驢車還能坐下兩個,剩下的得跟著跑”,小九笑著應承,扶捧珠上車,又叫了桂姐,最後把行李搬上去。

捧珠桂姐等小九上車,卻見她跟著跑起來,忙叫老丈停下。那老丈道:“小娘子不知哩,我這驢弱,若再上一人就走不動了,才勞煩你們兄長跑動”,桂姐忙道:“那是我主家,這是娘子哩”,那老丈忙忙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