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越發生氣,一把將桂姐扔進灶房,要桂姐生火做飯,自家在屋裡亂翻一通,找出一把老刀,就在院裡磨起來。

那周婆子本是汙蔑攀扯,說說氣話,不料周家大兒卻信以為真,要去拚命。周婆子本來嚇得心中惶惶,等摸到自己衣兜裡硬硬的一團,反倒心安起來。想來那賤人王嫣娘人小麵軟,說不定大兒一去,又能賺回幾兩。

話說今天桂姐撞了大黴,不僅被打得鼻掀嘴歪,剛又被跌得嗑了片門牙,滿嘴是血。那桂姐女娘家,本就是個愛美之人,見換了後的門牙被嗑掉,以後定是長不出來,便把父%e4%ba%b2怨了個千百遍。

又見那老虔婆攛掇自家父%e4%ba%b2去鬨王嫣娘,不僅不擔憂,反倒暗自慶幸,恨不得自家父%e4%ba%b2也在王家酒樓跌個頭破血流,換幾兩銀子貼補家裡。

各位看官大人,話說這嬌嬌小兒,呼父喚母,人在幼時整天膩在娘%e4%ba%b2懷中,吮那母血化成的%e4%b9%b3汁;長大後,雖有三朋四友,卻每逢佳節倍思%e4%ba%b2;更不說那遠遊之人,身上一針一線,都是慈母縫製,哪有盼著血%e4%ba%b2倒黴的。而這周家,卻是不同。

這周婆子本就是鋼%e8%88%8c利嘴之人,又愛貪小,連一顆青菜的葉兒要比彆顆多,才會買下。那周老爹早早去世,留下這母子倆相依為命。

等熬到歲數,娶來兒媳,誰知媳婦頭胎下了個孬蛋。周婆子逢人便說媳婦不是,連個孫子都生不下,隻留個小鬼兒似的丫頭白吃飯。那周家大兒是個孝順的,等媳婦剛出月子,就開始敦倫,一心要生個金孫讓母%e4%ba%b2開心。

誰知那媳婦福薄,眼見著兒子就要爬出,卻被臍帶繞了脖子,一個勁兒掙紮。那媳婦內裡裂開,登時血崩起來,最後母子俱喪,好不淒慘。那鬼姐外家得知女兒死了,一發來鬨,最後得了十兩銀子走了,也不管那麵黃肌瘦的鬼姐。

那周大因有鬼姐,不好續娶,本要賣掉,卻因人小沒個好價錢。等長了幾年,竟成灶上好手。那周婆周大自家中娶媳,憊懶慣了,才將鬼姐留下,當個灶火丫頭。

巷裡有個徐秀才,見這鬼姐可憐,名又不詳,便做主改了叫桂姐,才使得周家丫頭有了大名。又不忍心聽得桂姐日日喊疼,就說桂姐有個貴人命,遇到貴人便能富貴。那周家聽了,將信將疑,卻不再在外人前打罵桂姐了。

話說巷有高鄰,也有惡人。有家姓何,那婆姨最是%e8%88%8c長,每日東逛西串,挑撥是非。

何婆姨見周家媳婦死得蹊蹺,每每向桂姐搭話,說那媳婦是周家舍大保小,悲慘慘死掉的。又說那禍頭兒子害死娘%e4%ba%b2,也被閻王勾著走了。桂姐本就因家裡重男輕女,日日受氣,又聽了這挑撥之言,哪能不信,越發痛恨家裡,所以見這周大將要吃癟,反而高興。

話說周婆子守寡十多年,最恨拋頭露麵的齊整女娘。前些日見王賣瓜偷情吃官司,本來當成笑話四處宣揚,誰知那王賣瓜竟抖了起來,沒幾時便把周重家賺成一巷首富。

眼見著巷裡人人豔羨周老娘有了個好兒媳,周婆子恨得夜不能眠。今日好容易有機會出氣,怎能放過。等兒子提刀出了門,自家也拽了桂姐跟在後麵去看熱鬨。

等到了清波門,問得王家酒館,那周大提刀就闖了進去,四處亂砍。也是這周大沒運氣,今夜恰好方縣尊在酒樓裡。聽得外頭有人行凶,方縣尊叫來公差,幾刀鞘下去,那周大被壓製在地上,滿頭是血。

方縣尊聽聞是王家先欺負周婆,誰知喚來幫閒,都說是周婆訛錢就走,哪來委屈。又有清風樓見女主家出事,派來夥計打探消息。

那夥計認出是下午在清風樓鬨事的婆子,又想起自家東家是方縣尊的小舅子,於是偷偷托人遞了話兒。方縣尊聽得周婆不僅在清風樓鬨事,還唆使兒子尋來行凶,真是瘋癲至極。於是叫來衙役,幾棒子下去,那周大就軟了下來。

那行刑楊公差是個中老手,打得周大能堅持走回家,卻軟在榻上,幾月不起。那周婆日日哭罵,又要賣了桂姐,給周大買藥。沒料到那牙婆們見桂姐損著門牙,俱擺手不要。

周婆不死心,又問各家飯館酒樓,都說不再招人。眼見著周婆要將桂姐賣到瓦子當土妓,那桂姐卻掙%e8%84%b1開來,一溜煙逃了。

話說桂姐逃了幾日,連餿水都吃了,卻依然肚餓。自己外祖家閉門不開,再敲門就放出狗來,給桂姐身上又加兩道齒印。桂姐兩眼流淚,步履蹣跚,慢慢蹭到清波門,聞到那飯菜香,卻是不肯走了。

這天捧珠出來潑水,見桂姐一身狼狽,癡癡呆呆,像是曾經的自己。捧珠看得眼酸,回頭拿了幾塊點心,那桂姐狼吞虎咽,連裹著的草紙都咽了下去。捧珠正看得難過,恰好張小九走了出來,便求小九收下桂姐。

話說張小九前些日子得了一百兩銀,除去人情往來,還剩九十多。酒店眾人見府尊青睞張小九,又有酒店第三大股,都叫個“三掌櫃”。小九本來聽捧珠說那貓姐狗姐可憐,等有錢便去贖,也是做個善事。

近日小九剛訪到那龜婆新遷的瓦子,正要出門,就遇見桂姐。那桂姐見三掌櫃人善麵軟,就跪下說是要自賣自身,甚麼雜活都能乾,隻要添一雙筷子。張小九連忙扶起,又問得會灶下活計,便留在酒樓裡。

話說桂姐流落幾日,隻有這三掌櫃公母倆伸了援手,於是視捧珠小九為自家貴人,每日攢足勁兒乾活。又見每月有月錢,更是念佛。

那周婆鬨過幾次,桂姐將月錢給了周婆,等周大棒瘡痊愈,便不再送錢。那周婆見哄轉桂姐不過,周大又勾了個能生養的寡婦,說不得明年就要抱孫,便少來清波門這邊了。

先不提那周家瑣事,卻說這日張小九請了半日假,就要到野巷瓦子裡去贖貓姐狗姐幾人。

捧珠望著小九急匆匆的背影,扶著窗子,輕輕呢喃道:“你這家夥,對她們倒是上心得緊,早不知那尾巴露了出來,要我收拾哩”。

隻見外麵日頭暖暖,葉兒綠綠,有幾隻雀兒在窗邊啄食。其中兩隻灰的膩在一起,梳毛%e4%ba%b2昵,嘰嘰咕咕個不停。

☆、第20章 同萼不同枝

話說張小九尋到那龜婆新遷之處,卻見炕上並躺著四個小婦。身上有客的是兩個豆蔻丫頭,剩下的雖然%e8%83%b8%e8%87%80都大,卻不甚水嫩,正嚼著窩頭。隻是沒見著捧珠口中偏黃頭發的貓姐。

那嚼著窩頭的小婦們見有客進來,又是個乾淨小官的模樣,都慌忙放下窩頭,爭著向小九搭話。誰知那小官人拿出好幾吊錢,說是這炕上醃臢,讓那龜婆找個穩妥地兒,和這兩個姐姐儘興耍上一耍。

那龜婆見了沉沉好幾吊錢,早笑得眼睛沒縫,連連答應。又見這小官人出手闊綽,擔心老妓們照顧不周,把那兩妓叫到一邊,好生訓斥。張小九聽得一個是狗姐,又多了個兔姐,隻是沒見著貓姐鳥姐,心中疑惑。

龜婆先將張小九請到一個清淨小間,倒了兩杯茶葉沫子,又叫兩妓先去洗洗,再來伺候張官人。那兩妓見這小官人生得清秀斯文,心中喜歡,倒爭著把身上汙垢洗淨,好來一起%e4%ba%b2熱。

那龜婆打量這張小官,竟不像是個來瓦子的恩客,於是用幾句暗話試探。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誰知這張小官竟是個行家,甚麼暗話都搭得上,還說自己是吳牢頭介紹過來的,隻是沒了豬姐那樣的好貨色。自家嫌棄新妓愛耍小性,便要嘗嘗老妓滋味,又嗜好那黃發碧眼的。

那龜婆聽得笑個不住,說是自家以前有個黃發的,誰知那妓竟要修個菩薩,放跑那豬姐,又禁不住打,治不好傷病,最後扔去外麵了。還聽說那妓最近和叫花們住在一起,白日乞討,晚上混鬨,真是不知羞恥。

那張小官“嗨”了一聲,說這妓倒也有點意思,竟是個俠女做派,說不得滋味與眾不同,可惜識不清時務,還讓媽媽虧了幾兩銀。那龜婆也拍著%e8%85%bf大罵道,“可不是,老客們都好她這一口,卻沒想到死貓兒也能咬人”。

話說那龜婆見張小官人物白淨,言談甚合自己心意,若不是自家老臉粗皮,和這小官睡一晚也是稱心。又叫那剛完事的蝶姐蛾姐,快快收拾幾樣點心,要請這張小官嘗嘗。

那張小官卻笑了一笑,露出兩道碎玉來,配著紅%e5%94%87煞是好看。龜婆看得呆了一呆,又聽這小官詢問怎得叫蝶姐蛾姐,於是忙忙回道:“小官人不知,我家丫頭們都叫姐姐,隻前麵加個字,來得早的叫個大物,來得晚的就是小蟲小雀了。”

那婆子見張小官聽得有趣,為討他喜歡,又說道:“我家最老的象姐走了好幾年,還有那狼姐鹿姐。之前有個鳥姐,一身皮子白膩的要命,誰知禁不住客人喜歡,幾下就熬乾了身子。還是媽媽我善心,叫人埋得深了些,不然早被野狗子吃了。”張小官連連稱是。

那婆子起了興致,又說起自家四個小婦,這蝶姐是最心肝的,以後要妝成花魁攀那王孫;蛾姐是自家侄孫女,也慢慢養著,以後當個行戶人家。隻那外麵洗澡的兔姐狗姐,是個消磨的,以後一張席子了事,也是對得起她們了。

旁邊那蝶姐聽得自己壓下了眾人,心內歡喜,又直勾勾地盯著張小官,瞧著那白皮紅%e5%94%87。蛾姐懵懵懂懂,隻知道吃袖裡的果子。那龜婆見了煩躁,將兩人趕下去,正要再聊幾句,卻見那畫得花花綠綠的狗姐兔姐走了進來。

那婆子雖萬般不願,也隻能先行離開。那兔姐*,幾下%e8%84%b1掉了衣裳,將那%e8%83%b8`前鼓鼓捧在張小官麵前,請那小官玩耍。那狗姐也露出光溜溜一片,擺開千種妖姿,擠在兔姐麵前。

眼見著兩妓你推我搡,就要鬨起來,那張小官卻安撫住兩人,說是自己有個怪癖,喜歡幾人一起。家中又隻是溫飽,隻能來瓦子買幾個姐姐,一同耍子。又說見兩個姐姐身材甚妖,想一同帶回家。又怕那龜婆漫天要價,請兩位姐姐指點一番。

那狗姐聽得能逃出這個鬼地方,哪能不歡喜,又見這小官清秀,立時同意。兔姐卻踟躕不前,被狗姐勸道:“小官人家裡雖然溫飽,卻比瓦子好上千百倍。再說,哪有比這兒更慘的地方”,那兔姐才答應下來。

等談起價格,狗姐說兩人最多四十兩,往下壓能壓到三十兩。聽得張小官又談起蝶姐蛾姐,那兔姐笑道:“小官人可不知,那蝶姐發誓要當花魁的,蛾姐是媽媽的侄孫女兒,根本不是賣的”,張小官這才罷了。

話說那龜婆見三人同炕,小間裡麵又嘰嘰呱呱,早嫉恨得火起。等罵完蝶姐,又收了幾個恩客的帳,卻見狗姐兔姐滿臉是笑,簇擁著張小官過來,就要贖身離開。

那龜婆氣得發暈,等回頭一想,這狗姐已經患病,兔姐也活不過明年,還不如賺幾個身價錢。於是心平氣和起來,要價五十兩,一文不少。兔姐嘴利,說得口乾,才壓到四十兩。那狗姐兔姐興衝衝去收拾包裹,隻留下張小官受著龜婆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