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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不走。話說女兒像父,兒子似母。雖然汀娘有著韓家典型的鵝蛋臉和柳葉眉,卻因血液不溶,被韓大官懷疑是族中的賊人與陶氏苟合所生。

比起韓大官,韓沁長得更像陶舅爺,越發不知父%e4%ba%b2是誰了。那韓大官心疑同族兄弟,猜疑那奸夫就在公堂上,混在韓家隊伍裡,正盯著自己暗自嘲笑哩。韓大官越想越氣,一連聲要趕走兄妹二人,散了眾人,讓那奸夫趕緊滾回去。

眼看著韓沁被韓家奴仆剝衣剝靴,韓汀娘被韓家婆子揪著頭發,就要拖走。陶舅爺是攔得了這個,護不了那個,忙於奔命。

閒漢們都可憐這對兄妹,卻無人攔那韓家仆人。府尊也是歎息久之,卻無法幫襯,隻怨那陶氏不守婦道,留下`身後兒女受罪。那陶舅爺回身去護韓汀娘,反被婆子們又打又踹,玉佩摔碎在地上,一身錦衣也掛了絲。

馮府尊見著不像樣子,喝住眾人。本要退堂,卻見大堂左側轉出個人來,生得甚是麵善。隻聽那人規規矩矩行禮,說道:“府尊大人,這滴血認%e4%ba%b2法卻是不準”。

馮府尊定睛一看,又聽得左右提示,原來是那“賣妻為妓”案裡最後救了喬娘子的人。馮府尊本就對張小九有好感,又可憐這兄妹兩,於是讓公差喝住那亂喊亂叫的閒漢,聽這張小九繼續分說。

隻聽得張小九繼續說道:“這滴血認%e4%ba%b2,本就不準,那有血緣之血可以不溶,無血緣之血可以相溶。若是水中滴有清油或白礬,有無血緣,均能相溶。”話畢,堂下大嘩,那韓家全家不信,隻說這是陶家請來的托。

見眾人不信,張小九又請府尊在堂下隨意指了十人,都來和韓大官驗血,卻十中有三,血液相溶。頓時韓家鴉雀無聲,眾人都詭奇地盯著韓大官。

那韓大官驚得無話,暗想父祖與自家並無私生子女在外,怎得有如此多%e4%ba%b2眷。忙忙又找了十人驗血,卻是十中有四。韓大官驚得跌坐在地上,那韓遊也大張著嘴巴,半天合不攏。

閒漢們見狀,全都竊竊私語,陶舅爺卻整了整破損的衣裳,撚須微笑起來。又有那好事之人,從鄰近拿來白礬和清油,滴進驗血的瓷碗裡,那些不溶的血全都溶了,堂下頓時喑啞無聲,一雙雙眼睛全盯著張小九。

府尊也甚是驚異,忙忙問起緣由,那張小九繼續說道:“其實韓家男丁不分紅綠,是由一種病所致,姑且叫它色盲病。”

“話說凡間之人,父精母血,懷胎十月,才能生產。若是要生女,父母都贈出體內坤氣,若是要產男,則父贈乾氣,母贈坤氣”。

眾人聽得奇異,卻聽那韓舉人打岔道:“兀那小廝,先不論你被陶家收買,就說這乾氣坤氣乃是道門知識,你這潑皮一字不識,怎得在府衙大放厥詞!”韓家眾人也醒轉過來,一起叫嚷,還有那故意刁難的,問“產男怎得不是全贈乾氣”。

府尊見堂下亂混混,讓左右抬出刑棒刑凳,往堂上一擺,那韓家頓時無人再鬨。

張小九見了,心下稍安,繼續道:“這男子體內,是乾坤二氣,女子體內,隻有坤氣。男子被宮刑,去了乾氣,隻留坤氣,所以宦官才有婦人形態。女子再健壯,也沒有乾氣,所以假鳳虛凰也不能生產”。

隻聽堂下又有人怯怯道:“那小倌倌也不能生產哩”,卻是一個油頭粉麵的小官人。眾閒漢聽得想笑,又怕府尊發怒,隻把那笑憋在喉嚨裡,嘰嘰咕咕甚是奇怪。

張小九回道:“小倌也是男子,體內雖有乾坤二氣,卻沒有宮房產道,隻能調和陰陽,卻是生產不了。宦官同樣,隻有女子才能生產”。

見眾人都在思索,小九又說:“這色盲病是一股氣,隻藏在坤氣裡。若人體內的坤氣全都有該病,此人就不分顏色,兩眼如盲。若沒猜錯,韓家兩房庶子的母%e4%ba%b2,都有色盲的父%e4%ba%b2。這些父%e4%ba%b2將藏病的坤氣贈給女兒,母%e4%ba%b2的坤氣卻是正常,所以女兒有一半坤氣藏病,卻仍能分清顏色”。

“而韓家兩房官人,體內坤氣全藏了病,是因為他們的坤氣隻來自韓老夫人,老夫人的坤氣也全是病,因而韓家母子三人不分紅綠”。此時眾人都已聽住,隻有那府衙公差想問這素來機敏的秦師爺,那秦師爺正埋頭狂記“乾坤二氣”,哪還顧得上回他。

“而韓府姨娘們生產時,藏病的坤氣和韓家的乾氣相合,所以庶子全是色盲。正房陶氏的坤氣無病,和韓家的乾氣相合產下的韓沁,才是唯一沒病的”。

府尊聽完,招來閒漢一問,證實那韓家姨娘們是兩姨表姐妹,父%e4%ba%b2的確是色盲,又見張小九有憑有據,不由得偏向幾分。

然則“乾坤二氣”實是奇異,隻得先拘禁原告被告,囑咐小九隨時聽傳,又寫了書信詢問國師玉虛子,還讓左右尋覓一些患病之人,查譜問源,看看能否用“乾坤二氣”來解釋。

話說那陶舅爺原本就搜羅一些患病人家,再加上公差搜集的,共有幾十例,套了“乾坤二氣”一試,全都契合。

那國師也回了信,說是道家雖無記載,這二氣論推演起來卻無甚矛盾。又說這二氣論已呈給趙官家,不多時會有封賞哩,還說想收張小九做個徒弟。

那小九聽得,慌忙說自己當日隻是見韓家兄妹無辜,才冒險一試。二氣論也是幼年自家外祖所說,那外祖已經折在汴梁舊難裡了。又托府尊推卻那收徒之事,說是已有了娘子,羈絆紅塵已久,清不下心來修道。

馮府尊見張小九人物老誠,又不圖富貴,心內更喜。等趙官家封賞下來,私下撥出一百兩銀子給小九,又在國師麵前替小九說情。那國師惋惜而回。趙官家聽得,也歎連小民都不貪金銀,朝中卻滿是奢靡風氣,眾官告罪,退朝不提。

卻說清波門眾人聽得張小九被官家誇讚,又得了一百銀,全來恭喜。那小九也不吝嗇,在王家酒樓裡宴請%e4%ba%b2友,博得好名。

與此同時,韓府卻淒風苦雨。韓遊罔顧人倫,以庶為嫡,被奪去功名。韓老夫人,韓大官混淆血脈,自家糊塗,被判不慈。連累地韓家不僅生意大不如前,還受南縣人嘲笑。

話說韓家兄妹有接生婆作證,又有老仆證明那陶氏每夜都有人值夜,從未獨自安寢。韓家見找不到奸夫,隻能接二人回去。

誰知這兄妹二人乞求府尊撥回母%e4%ba%b2陪嫁,想隨著舅家生活。馮府尊憐惜二人,全都允諾。

韓家庶子見嫡子嫡女隻要陪嫁,不分家產,哪個不暗自高興,一窩蜂幫二人收拾好,當天就把陪嫁送到陶府。韓家老夫人稱病,韓大官閉門不出,除了在酒樓慶祝的庶子們,隻有韓遊滿麵陰翳。

那兄妹二人到了陶家,俱淚流滿麵。陶家眾人也心內哀傷,將二人安排妥當。韓沁一改前狀,刻苦用功起來,汀娘打理著母%e4%ba%b2陪嫁,又有舅家幫襯,很快就上了手。

那陶家女眷喚來府衙穩婆,得知完璧還在,隻是當日閒漢眾多,街上已有影射韓遊汀娘的%e6%b7%ab詞豔曲,已是禁不住。陶家於是又砸下金銀,沒幾時,那滿街都是“韓大戶賠嫡又折庶,陶汀娘機敏再持家”。

話說汀娘那些日子被餓怕了,等養回來,卻患了暴食之症,最嗜肥肉。又不知為何,最厭那棗泥山藥,胃口大變。韓沁每每見到,暗自心疼,隻能托人尋一些健胃消食的方子。

此事被張小九聽得,心裡內疚,又說與女主王嫣冉。那女主原本因為“看朱成碧羹”鬨得韓沁有家不得回,很是自責,聽得這事,與張小九合計,不時做一些肉味素食,送給汀娘。

那韓沁原本埋怨“看朱成碧羹”鬨出事端,又因張小九仗義執言才沉冤得雪,心內矛盾。見女主和張小九一心照顧汀娘,那汀娘也慢慢養了回來,恢複正常,才將這事揭了過去。

話說韓汀娘見王家酒樓菜色精美,也繼承了哥哥的衣缽,每天來吃。這日,汀娘又在樓上吃那專門為自己做的羅漢豆腐,卻聽得樓下鬨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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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桂落花樹下

話說韓汀娘正在雅間吃著羅漢豆腐,卻聽得樓下有人大吵大嚷。

原來是那在二郎廟和王賣瓜乾了架的周婆子,正兩手叉腰,滿嘴噴沫,“你這賊種,連滾燙的水也給端出來,是要在白日裡燙死我麼”,沫子濺得張小甲滿臉都是。周婆子的孫女桂姐兒羞得滿麵通紅,卻又勸不住她。

還沒等張小甲開口,那婆子又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邊拍大%e8%85%bf,邊哭嚷道:“那王家狗賤婦發了利市,這黑心的王嫣娘也起了高樓,老天爺真是瞎了眼,好處偏偏都讓姓王的得了”,又嘮叨出一肚子苦水,撒潑不走。一旁的周桂兒和張小甲怎麼也拉她不起。

閒漢們都看著這婆子滿地打滾,當個樂子。又有那刻薄之人說道:“你這老媽媽兒,以後姓王不姓周,不就得了”。那周桂兒聽得羞慚,正要勸祖母趕緊回家去,誰知那周婆子兩眼一瞪,雙臂一甩,自家站了起來。

隻見那婆子“呸”得啐了那說話之人,又立在桌前,指著那人罵道:“老娘要姓趙哩,這潑皮王家誰會稀罕”,又吊著老臉,說是被湯水燙破了%e8%88%8c頭,要銀子賠她哩。

女主王嫣冉氣得發暈,又被她汙言穢語逼在後麵,不得出來。張小九見她撒潑無賴,影響生意,隻得自家摸出幾吊錢,將將送了出去。

周婆子洋洋得意,一路走,一路向那桂姐誇道:“這王家酒樓做夠了奸商,賺得金銀滿盆,沒想到老娘我一出手,就刮下他們一層皮”,又罵那王賣瓜狼心狗肺,在金波橋下搶走周家生意,今日找她家舊街坊的麻煩,也是給自家出了氣。

話說周婆子自以為孫女和自家一條心,誰知這桂姐卻另有想頭。原來桂姐那日見王家女娘和自己祖母撕擄一場,雖然也惱那女娘抓傷祖母,卻也暗羨王女娘的皮肉衣裳。等又聽得這王女娘竟和祖母一般年紀,早已心悅誠服,要學那駐顏之術。

後來見這王女娘竟然盤下鄰近鋪麵,把瓜果賣得北縣皆知。而自家果鋪被打壓得不像樣子,早已關門大吉。

周婆子見狀,日日去王賣瓜門前叫罵,誰知那王賣瓜又雇來個黑漢子守門。那黑漢兩手一提,周婆子就被拎了起來,哪有膽子再去找茬,又被氣得肚脹如牛,隻得另找法子出氣。

今日雖然已得好幾吊錢,周婆子卻仍不滿足,又在嘴裡絮叨,要去王賣瓜舊屋右近的清風樓打秋風。那清風樓卻後有靠山,還沒等周婆子賴地拍%e8%85%bf,就被提溜到後院,吃了頓竹板炒肉。那桂姐閃避不得,也被打得青青腫腫。

話說這日周家大兒回來,見燈滅灶冷,屋裡一點吃食都沒有,心內大怒。正要大發脾氣,卻見賠錢貨桂姐臉上青紫,正一瘸一拐地將自家老娘扶過來。

那周婆子見了自己兒子,頓時叫苦連天,說那清波門王家酒樓甚是欺人,不僅滾水燙人,還拳打腳踢。那大兒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