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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白眼,甚是尷尬。

等三人出了瓦子,卻見張小官又去尋叫花頭目,打聽貓姐。也是天可憐見,那貓姐就混在野巷附近,正和一群叫花們乞討哩。張小官賄賂了頭目,又說了幾籮筐好話,才將貓姐領走了。

話說狗姐兔姐見張小官又領來一個全身熏臭,黑不溜秋的人,都覺得奇怪。等送入浴肆,香湯一洗,那狗姐才認出是先前的貓姐,頓時哭作一團。

張小官給貓姐請了郎中,又給三人買了新衣,帶著她們往清波門走去。路上那兔姐自稱屠春娘,來臨安投%e4%ba%b2不得,落入瓦子。又說自己覺得張小官應該不是想買丫鬟,問那小官究竟想做甚麼。

隻見那小官笑了笑,自稱是清波門王家酒樓的三掌櫃,自己渾家前些日子從鬼蜮逃了出來,不忍心救了自己的姐妹還受折磨,於是托自己去贖人。

那貓姐狗姐聽得是豬姐出力,一個個喜極而泣,連聲念佛。那兔姐沒見過豬姐,自是不信,等見到捧珠,才將將放下警惕之心。

等修整幾日,大家才將前因後果說開。原來狗姐姓黃沒名,被人叫個“黃狗娃”,家在徽州。徽州重商輕文,全村男丁都奔波買賣,隻留下婦孺看家。

那黃狗娃婚後守家,卻被惡鄰所騙,輾轉賣了好幾手,才到瓦子,雖是雙十的女娘,卻熬成個四十幾的模樣。

那貓姐更慘,本名毛婉妁,父%e4%ba%b2是餘姚教諭,後被遷入臨安,留下妻女在老宅。沒過幾月,那毛家收到書信,說是毛教諭升了官兒,又買了房,要妻女來臨安團聚。

那毛家見主人家升官,個個得意,便收拾了行李去乘船。誰知那船家惡毒,窺見毛家箱籠豐盛,女娘美麗,早在飯菜裡下了藥。等到全家暈倒,拿出刀來收割了頭顱,隻留個年輕貌美的毛婉妁來享用。

那毛婉妁被囚在房裡,日日供眾船家發泄。等耍子夠了,又怕這女娘走漏消息,一把火燒了船兒。也是天公憐惜,毛婉妁竟會泅水,死裡逃生,等乞討掙紮到臨安,卻聽得父%e4%ba%b2早在幾月前去世,哪有甚麼升官的書信,頓時哭暈倒地。

等再醒來時,卻發現已在瓦子裡,身上還趴了個客哩。那龜婆又不喜毛婉妁那股子傲勁,斷了食水,針紮鞭打,好好的烏發也轉成黃,人也畏畏縮縮,不敢再頂嘴了。

張小九和捧珠聽得難過,等三人緩了回來,對外說是買了三個養娘,放在酒店乾活。誰知那黃狗娃在瓦子時間長了,身子已經虧損,又有暗病,沒幾個月便病倒在床。

張小九和捧珠請來幾個郎中,剛開始還有人肯開方子,等到十幾天後,都擺手不來。那黃狗娃雙眼淌淚,說是已經知道大限將至,自家沒有子嗣,也不盼家裡來尋了。自己唯一的念想是想吃捧珠做的小炒肉,等吃飽後好上路。

捧珠也兩眼垂淚,%e4%ba%b2手將飯菜喂給黃狗娃。那黃狗娃咽了幾口,忽得啞了嗓子,叫了幾聲“娘”,兩眼一閉,竟是醒轉不過了。

眾人大哭,張小九買了口棺材,將黃狗娃埋到郊外的一處田地裡。那毛婉妁哭得最厲害,又病了好幾日才回轉。

話說眾人因黃狗娃之事心內淒淒,卻不妨又冒出一事。原來那屠春娘卻勾上一個貨郎,黃狗娃七七未過,就跪地求張小九放了身契。

毛婉妁看不過,說是要還了身價才能放人哩。誰知那貨郎聽得要二十兩,居然不再來了。眾人歎息,那屠春娘也推病不出,每日隻在灶上領了三餐。

捧珠和毛婉妁見屠春娘這副做派,俱是頭疼。待要說她時,那屠春娘又說心中酸痛,還要養將個幾日,平日裡又對著張小九冷言冷語。

捧珠心中氣不過,和屠春娘大吵一架,那屠春娘卻指著捧珠鼻子,叫罵道:“你也是個瓦子裡千人騎萬人嘗的賤貨,妝甚麼掌櫃娘子,發甚麼好善心,一勁兒全是在騙人”。毛婉妁急得去拉屠春娘,卻被搡在一邊,撞到李婆子身上。

原來酒樓眾人見張小九新買的三個養娘,沒幾月就折了一個,都說三掌櫃白費了銀兩。又見剩下的有個刺頭兒,每日找捧珠麻煩,人又懶惰,都替小九不值。

那李婆子聽到八卦,想起捧珠是自家保的媒,登時去了後灶。沒想到見這屠春娘連“瓦子”都罵了出來,頓時冷笑道:“原來彆人救你出瓦子是不懷好意,那就請屠花魁自去湖邊行戶吧”。那屠春娘被觸了痛腳,立時跳起要撕李婆子,眾人連忙阻攔。

正鬨哄哄期間,卻見後灶房門開了,那張小九沉著臉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件物什。

☆、第21章 花蜜混青果

眾人正阻攔間,卻見張小九沉著臉兒站在門口,後麵跟著個惴惴不安的周桂姐。

隻聽張小九說道:“屠娘子,是我考慮不周,阻了你姻緣。今日便放了你身契,以後青山常在,綠水長流”。說著便將身契遞給周桂姐。

周桂姐繞過眾人,把身契送到屠春娘麵前。那屠春娘見了身契,“嗤”得一笑,一手奪過,就朝門口走去。走到捧珠前,鼻子裡一哼,又剜了眼張小九,揚著脖子往外去了。

等到門外,又轉將過來,指著張小九冷笑道:“你們趁著幌子,還當我不知哩,白白耽誤我的日子”。那張小九臉色更灰,毛婉妁與周桂姐疑惑地看向捧珠,捧珠卻低著頭不語。

忙完一天的雜活,又用清水洗漱一遍,毛婉妁回到小間,見那同屋的周桂姐和李婆子已經酣眠。毛婉妁躺在榻上,想到白日裡屠春娘那陰陽怪氣的話,心內疑惑,卻是怎麼都想不明白,索性也呼呼大睡。

等天亮了,眾人都在盥洗灑掃,忽得聽有人奔來,嚷嚷著:“不好了,運河邊兩船人打起來了”。卻是街坊蕭二官,在門口咋呼。

話說這蕭二官最愛湊個熱鬨,想要人去聽他講,卻又沒那個口才。若是人推%e8%84%b1不聽,蕭二就像那夏夜裡的蠅子,一直嗡嗡到人告饒才停。張小甲機靈,又怕吵到客人,就拉他到後院,請兩碟落花生,讓他細細道來。

那蕭二歪在長凳上,呷了口果子酒,咂著嘴說:“今早我去碼頭接我那三弟,剛挑著筐兒走到河邊,就見那道口堵成一團。又問了個人,才知道是兩船爭道,已經鬨了幾個時辰哩”。說著又用眼去睨那小甲。

張小甲見了眼色,立即道:“哎呀,真是好大的陣勢”,那蕭二也叫道:“是呀,我擠了好久才擠進去問的,還損了我幾顆果兒哩。那果兒是我家妹夫從揚州帶來的,滋味可甜蜜哩”。

眼見著話頭拐到“妹夫家果樹”上,小甲趕緊掐過話頭:“好二哥,那兩船人怎的了”,蕭二說道:“那兩船人你打我,我打你,打得頭破血流,那血那麼紅,比你家絳柳羹還紅哩”。

等小甲好容易又把話題轉到船上,才聽得一些新鮮東西:“隻見船上滾下來一堆兒青果子,上麵還撒著蜜哩,我趕緊摸了幾個,卻被粘住了手,去請那家的幫工拿帕兒揩了,五指才分得開。小甲哥,你是沒見那帕兒有多白細,比你東家的裙兒還白哩。哎,你東家那裙兒可是青蚨祥買的?那青蚨祥可是梁相國娘舅家的,那梁相國……”

等送走了蕭二,張小甲暈在長凳上,好半天才回轉過來。原來那張皇商家的七小官人因韓遊家不讓道,叫起幾個惡仆趕人。那韓遊最近屢屢受挫,見這以前捧著自己的張七小官都敢甩臉子,登時惹出氣性,也呼來家仆乾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還沒等兩家家仆撕扯個明白,兩家的主人也因一言不合,各自拿了刀劍比劃開來。誰知兩人都是俠客的嘴,讀書的身。一個連那刀鞘都拔不下來,另一個卻不小心割了手,歪倒在一邊直呼痛。

原來這大楚重文輕武,聽得一個“文”字,就沾了那孔府仙氣。等中了進士,就是天上的星宿,尋常鬼怪是近不了身的。那拿刀弄槍,打熬力氣的,全是粗魯下賤的貨色,隻配做粗活臟活。

誰知近來,那九重宮闕裡,出了個公孫娘子,舞劍舞得隻見劍光,不見人影。又有各種花樣,還能淩空起舞。趙官家看得有趣,等在床幃間享用時,那俠女滋味又是彆有風情,頓時龍顏大悅,封了個三品婕妤。

又訪得那公孫婕妤有個兄長,不僅生得麵如秋月,身長玉立,也會舞一手好劍,還能%e5%90%9f幾句詩詞。等喚到殿上一對答,又是樣樣稱心,也封了個三品侍衛。

那殿下眾人眼紅得發狠,幾個禦史也連夜寫了奏折,才將那官位收回。誰知公孫小官卻冷笑一聲,自家去考了功名。雖說將將夠了個舉人,卻又被赦封三品舍人。眾官嫉恨,卻因舉人即可為官,隻能按下不提。

話說那些殿上官員,見這舞劍討了官家喜歡,哪個不買一把來充門麵。那些讀書士子們見了,也道是仕途捷徑,都在玉佩另一側掛了一把,卻沒幾人會舞。這韓遊和張七小官,顯擺不成反而被閒漢指點,兩人都氣得發暈,又揪打在一起。

正混鬨間,卻見人群分開,一群家丁開道,八個水靈丫鬟傍著個清雅軟轎兒走了過來。那張七小官見了,卻一溜煙躲了,隻留個韓遊傻傻站在原地。

隻見那軟轎簾兒慢慢掀開,先露出一隻蓮瓣兒似的金線繡鞋,上麵綴著顆明珠,又見一雙嫩得出水兒的小手扶著丫鬟。等那兩丫鬟散開,露出個遮著淡紫麵紗的女娘來。

那女娘眉目嬌豔,體格風騷,梳著個高髻,插著把玉梳。一旁的閒漢愚婦們被家丁丫鬟擋住,隻知道走過去個妙人,卻沒看得仔細。隻有那正對著的韓遊,將這女娘全身盯著,足足看了個飽。

那女娘美目一掃,見那禍頭不在,隻有這呆呆的韓遊,不由得笑了一笑。又叫丫鬟捧著金銀向韓遊致歉,說是自家弟弟莽撞,請韓府郎君原諒則個。那韓遊見得美色,又收了金銀,哪有不樂意的,隻知點頭。

那女娘又笑了一笑,轉身回到轎裡。韓遊呆在原地,見這轎兒起來,才醒轉過來。又癡癡地尾隨著那轎,一直走到下晌,見那轎進了張皇商家,才悻悻回去。

卻說韓遊一回到家,就推說自己頭痛,連飯都不吃了。韓老夫人,韓大官人雖然恨韓遊丟了功名,卻見剩下庶子裡,隻有韓遊善於經營,又見韓沁兄妹已哄轉不過,才將那心又放回韓遊身上。

今日聽得韓遊和人乾架,又聽得是頭痛,連忙叫來郎中,要來治傷。那韓遊見眾人退散,隻留個韓老夫人,便一咕嚕滾下地來,長跪不起,口稱救命。

那韓老夫人見狀,慌忙扶起韓遊。等聽得是向張皇商家提%e4%ba%b2,便笑道:“我當你有甚麼事兒,原來是這家。他家老夫人是我表妹,你口中的那個女娘應是五娘玉梧兒,就是今日那七小官的胞姐”。

又道:“你前些日做了混事,丟了功名,恐怕他家心有猶豫。我聽得汀娘掌著你嫡母的全部田土,那些田土早些年被張家求賣,卻是沒成。若你能拿過來去聘這玉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