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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

一切就像新生一般。

赫倫做了一次深呼吸。一抬眼,就看到天空中有一道彩虹。

彩虹從族陵頂生長,以雅致的弧線伸向雲端,好象女神登臨神界時遺留的飄帶,又象藍畫布上的驚豔一撇,觸不可及卻近在眼前。它猶如具備磁力,吸引所有羅馬人的目光,倒映在色彩繽紛的眼瞳裡。大自然的美,總能讓人在驚讚之餘歎息自身的渺小。

赫倫欣喜地指了指,“快看,盧卡斯!那是神明降福的昭示!”

盧卡斯淡淡地掃了彩虹一眼,又偏過頭看他的主人。

他的笑容是在看到赫倫時才綻放的。

赫倫將視線移到他的藍眼睛裡。那裡本該收納白雪或金光,但隻有自己的臉龐和長發。在赫倫的視線裡,如金羊毛的頭發恰好頂著一泓彩虹,後麵是一碧如洗的藍,卻不如他的眼睛澄明如剪水。

赫倫忽然伸出手,撫摸他的金睫毛。

——他主動觸摸盧卡斯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盧卡斯驚愣住,抓著他的手腕挪開,“怎麼了?”

赫倫沉浸在某種欣賞的快意被打斷。

他清了清嗓子,板著臉說:“沒什麼……我打算焚毀那兩枚戒指,它們隻會給我帶來麻煩,使奸邪之人徒增覬覦。”

“嗯。”盧卡斯神情認真,“您需要一枚新戒指,換上光亮的瑪瑙石,鐫刻您自己的肖像。這是貴族大人們都要做的。”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赫倫難得地問,“比如說……顏色什麼的。”

盧卡斯愣了愣,隨即笑道:“我的主人,這種事情您決不該問我。印戒可是尊貴身份的象征,您知道奴隸無權過問這種事。”

赫倫擂他一拳,凶巴巴地說:“讓你說你就說!”

盧卡斯摸起下巴,清澈的藍瞳下移,倒映赫倫的黑眼睛。他無數次地看過這對黑瞳,喜悅的悲傷的憤怒的,他都太熟悉了,甚至能透過這雙眼去探究赫倫的靈魂,感受他的所感;同時他象個在沙灘上撿殘殼的玩童,收獲單戀所帶來的寥寥快樂。

他微笑起來,輕柔地說:“黑色吧。”

與其說他在回答,倒不如說他在讚歎。

赫倫皺起眉。盧卡斯的建議不合心意,但他追根究底:“為什麼?”

盧卡斯頓了一下,“……因為黑色很沉著,隻要有它在,其他顏色都顯得輕浮。您是尊貴的大人,應該注意威儀,就像手持權杖的朱庇特那樣威嚴。您的氣質應威懾所有人,每一個腳步都透著沉穩,黑戒最適合您……”

赫倫極其耐心地聽完這急中生智的回答。按照他急切的性子,他本該會打斷這段奉承意味的話的,可他並沒有。從頭到尾,他都認真聽進去了。

——這大概是因為,說話之人在他心裡位置特殊。

他想了想,最終開口:“還是用藍色吧,配上黃金指環,我想會很不錯。”

盧卡斯的藍眸子亮一下,象海麵上翻卷的波浪。

“回家吧,盧卡斯。”赫倫衝他笑笑,“元老院快要開始選舉了,我需要你做我的聽眾,看看我的辯術和修辭能否征服你。”

“恕我直言……”盧卡斯微笑著,“辯術和修辭從不該去征服奴隸,它們是為了征服高貴的政治家而生的。”

“你錯了。”赫倫狡猾地笑著,“是為了征服想征服的人而生的。”

盧卡斯驚愣住,嘴%e5%94%87輕輕發顫,藍眼珠也小幅度地晃動著,好象有什麼洶湧的情緒要從眼眶裡噴湧出來。他倏然緊抿住嘴,神色複雜地看著赫倫,有悲哀與渴望交織在裡麵,水%e4%b9%b3交融,和諧而矛盾。

“那您已經做到了,作為我的主人。”他說。這是看似明顯的事實,卻暗藏著什麼彆樣的東西。

赫倫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第41章 改主意的赫倫

弗利緹娜獲釋離家的那天,天空飄起鹽粒般的白雪,颯颯而響。

除了那對欺騙性質的紅耳環,她把多年積蓄的財寶奉獻給赫倫,也不過是一對銀手鐲和一串珍珠項鏈。這個終生簡樸厚道的女奴,內心充滿歉意和失望;所幸她還有骨氣,決心與布魯圖斯決裂,永不相見。

她打算前往猶太行省。在那裡的聖殿中清洗過往,開始新的生活。

她身穿黑鬥篷,頭戴黑披紗,在漫天雪地裡如一抹黑灰,逐漸消失於雪白中,留下一排淺淺的腳印。

赫倫站在書房的窗口,靠著窗框,靜靜地看著她離開。

盧卡斯蹲在他身後,碰擦火石、點燃壁爐。

火%e8%88%8c從木柴底%e8%88%94起,漸漸吞噬到半截,最終將木堆吞吃入腹。火熱如戀人的柔手,從壁爐伸出,慢慢摸向赫倫,覆蓋包藏他全身。

赫倫感到很熱,%e8%84%b1掉棉質外袍,坐到有些涼意的窗台上,背靠玻璃,正對壁爐。

他的胳膊撐在身側,光%e8%a3%b8的小%e8%85%bf晃悠著,象打了羊脂膏一樣瑩潤。

他並攏右手五指,放近放遠,凝視指間的藍戒指。普林尼的兩枚戒指已被銷毀,再沒有可以威脅到波利奧的東西。

直到此刻,他才成為真正的家主,他的領土固若金湯。

“幫我把書卷拿過來,盧卡斯。”赫倫說,“我需要閱讀。”

盧卡斯拿過羊皮卷,點亮蠟燭外罩燈罩,燭燈如金球浮動在赫倫手邊。

赫倫接過書卷,卻順著他的手瞄上去,視線象細小靜默的藤蔓,一路攀升到他的金發碧眼。盧卡斯背對壁爐,鑲金邊的剪影寬厚高大,嵌在壁爐正中央,象一位從天而降的戰神,自赤焰光環中走來;所到之處,儘是火光連天。

赫倫覺得,他也象被禁錮在火光中,如籠中囚鳥。

他折疊書卷,遞了回去,“我想聽你讀給我。”

盧卡斯有點疑惑,清清嗓子道:“您想聽哪裡?”

“無所謂。”赫倫疊起雙%e8%85%bf,抱著胳膊說,“你念什麼我聽什麼。”

盧卡斯瀏覽一遍,目光微動,沉默片刻後念道:

“人拘泥於本我身份,攀附本職所指的誌向,限製於外界的評定。他們呼吸規則的空氣,咀嚼明碼標價的食物,睡躺層次分明的床榻,重複嚴密有序的工作。等級為社會骨架,規矩為社會血液,人為社會皮肉。貴族分權製衡,平民各司其職,奴隸溫順服帖,羅馬的榮光……”

“跳過去!”赫倫皺起眉命令道。

盧卡斯愣一下,跨過幾行,繼續念道:

“人之自性藏汙納垢,蓄養禍亂之源。若無規則的利器去削砍那不善之麵,災禍將於我行我素中著床。從此人們在混亂中彈儘糧絕,於放縱中自暴自棄,最終於人禍中粉身碎骨……”

“彆念了……盧卡斯。”赫倫眯起眼睛,麵色不悅。他撇著嘴,手指煩躁地敲打窗台,雙腳頑固地絞在一起。他表現得很反感,而這種反感直覺而敏銳,象敏[gǎn]的知羞草,稍微一碰,就能使它警戒地抱起雙葉。

盧卡斯緊抿著嘴,下巴線條硬朗如深刻。他緊盯羊皮卷,靜默著,象一個溺死於沉思裡的思想者。╩思╩兔╩網╩

兩人沉默著,木柴劈裡啪啦作響。

許久,赫倫開口:“你覺得這話有沒有道理?”

盧卡斯的眉眼戰栗一下,流露不易察覺的脆弱,又瞬間壓製下去了。

“……有道理。”他說,“人不能因為內心有渴望就肆無忌憚,恐怕還要學會克製。就像斯巴達克斯,那個色雷斯人;他企圖反叛,可最後被軍隊的鐵刀剁成了肉醬。這是不容置疑的。”

赫倫嗤笑一下,“盧卡斯,你變得和原來不一樣了。以前在高盧時,你還說過人生就是因為墮落放縱才快樂。老實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拘謹的你。這段冗長又華麗的話,肯定是老眼昏花之人的無病呻[yín]。”

盧卡斯合起書卷,定定地站著,沉悶得如背扛巨石。

“你過來。”赫倫晃起雙%e8%85%bf,麵帶狡黠地微笑。

盧卡斯扔掉書卷走過去,悶聲不吭。燭光映亮他的臉;他的嚴肅和壓製,就這麼顯露,陡峭的崖鋒也不如他鋒利堅硬了。

赫倫看了他一會,抓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e8%83%b8膛。

盧卡斯驚訝,下意識要縮回手,被赫倫又抓回來。

“不準忤逆我!盧卡斯!”赫倫訓斥一句。

他抓著盧卡斯的手,在自己的%e8%83%b8口緩緩移動,“按照那些該死的理論,你是絕對不該觸碰我的%e8%83%b8膛的,否則就要受到鞭打。”

盧卡斯吞咽一下口水,視線從他的%e8%83%b8膛移到脖頸,多少帶點窺視的意味。赫倫的肌膚鍍層金黃,有燭光散落,鎖骨一覽無餘。他的眼神很堅定,牢牢鎖在他躲閃的藍眼睛上,好象要拷問他的靈魂。

盧卡斯渾身僵硬,他感受到赫倫的體溫,以及沉緩的心跳。

赫倫屈起膝蓋,伸過去小%e8%85%bf攬住他的腰,用%e8%85%bf把他勾到身邊。內襯衣擺因此滑落,他修長的大%e8%85%bf%e8%a3%b8露出來,皮膚潤澤如珍珠。他把緊繃繃的角鬥士夾在雙%e8%85%bf間,小%e8%85%bf挎上他的腰,好象在與他交歡。這類似於某種逗弄,甚至算勾引,有意無意地撩撥他。

赫倫沒有意識,他隻是很想這麼做;甚至將燈罩挪一下,使他將盧卡斯的臉看得更清楚。他象一個外表端莊的聖女,用心險惡地褪下衣衫,享受教徒充滿罪惡感的偷窺。

這種勾引,出於不經思考的本能。

在這個世界上,他從來都是淡漠疏離,鮮少索取什麼,也不會去展示自己;而麵對盧卡斯,他情不自禁。

盧卡斯的心跳驟然加快。在赫倫的帶動下,他半強迫性地摸到了很多。那兩點凸起,陰影如黑紗的鎖骨,細嫩的肌膚觸?感,全部被他粗糙的手領略了。

這些好象狡猾群居的蛀蟲,從手掌心一路啃咬,略帶癢意,一直齧啃到他的心臟。他被這種癢意打動,主動撫上赫倫的脖頸,手指插進他的長發。

赫倫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左臉。盧卡斯的手摸慣了刀劍,也曾經飽蘸鮮血,如今在輕撫愛人的臉,感受他的骨骼,以及他柔軟的鬢發。

“規則等級是人製定的;必要時,它們可以被打破。就像現在這樣。”赫倫放下雙腳,仰著脖子,盯著那對暗沉的藍眼睛。他的聲音很輕柔。

盧卡斯硬了。他的內心蹦出一隻怪物,與他本人一模一樣,同樣的金發碧瞳和鋒利眉眼。它叫囂嘶吼著,欲求不滿,要掰開赫倫的雙%e8%85%bf與他做僾。

然而,這種戀人般的愛撫,使他獲得比做僾更大的滿足。他壓根無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