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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他的臉,“赫彌亞,有的時候,人們可以活得浪漫一些,那樣會更快樂。”

這時,弗利緹娜端著藥碗走來。根據醫生的指示,範妮需要在一天內喝掉七碗湯藥,每碗湯藥的配方還不一樣。

弗利緹娜墊上餐巾,舀起一勺,吹了吹,給主人喂了藥。

範妮瞧了女奴一眼,繼續道:“按照我所皈依的教義,在我死後,我應該把隨身的金銀珠寶贈予給奴隸,尤其是像弗利緹娜這樣殷勤侍奉我直到入棺的。這樣做,可以減輕我一生使喚奴隸的罪責。”

弗利緹娜慌忙下跪道謝,她受寵若驚了,拚命地給範妮行禮,忠厚的臉龐沒有流露絲毫貪心。

赫倫看著她,總覺得有些奇怪。

……

隨著雪季的帶來,布魯圖斯的家宅更加荒蕪。枯樹向灰蒙蒙的天伸出老手,比岩石還堅硬的灰褐藤蔓纏住牆壁,密集地交叉,將壁畫裡的人物鎖在織成的牢籠裡。

這裡無人清掃,噴泉早已乾涸,屋頂的破敗神像被閃電削掉一隻胳膊,烏鴉在屋簷下築巢。仿佛每一塊石頭都在迎接死神到來,有死亡的冷寂,使宅子像通往冥界的暫居地。

布魯圖斯披著黑鬥篷,站在獅籠前。他個子瘦小,站在荒涼的深褐色院子中,就像一隻宣告死訊的烏鴉。

他拿著鮮紅的肉片,一片片地投喂兩隻雄獅。肉片紅白相間,顏色嬌豔欲滴;獅子毛色油亮,身型肥壯,搶著將鮮肉吞吃入腹。肉與獅,是這黯淡家宅唯一的亮色了。

房間裡響起織布機的吱吱聲,不一會兒就戛然而止。接著,又傳來嬰兒的哭叫聲。

格奈婭尖利的聲音響起:“天哪!快把這個小惡魔掐死吧!他就是一個隻會哭叫的廢物!”

布魯圖斯趕緊跑進門,看到養母抓著錯亂的頭發,棉線也被她煩躁地扯亂。她淩亂極了,像是被困在蜘蛛網上。

“母%e4%ba%b2!”他無奈地喊她,“再忍忍吧!我的哥哥不會害我們的……也許我還能利用他去製裁波利奧,這也是一種籌碼……”

“閉嘴!你這個無能的家夥!”格奈婭紅著眼睛說,“你心急得就像一隻快被燒死的老鼠,卻連得手的運氣都沒有!”

布魯圖斯鼻頭一酸,他用手掌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滴落。他卑微地下跪,抓住她的衣袖,渾身顫唞。

“母%e4%ba%b2……我隻是太恨普林尼了!就像您恨範妮那樣深刻!您應該能理解這份心情的對嘛?為了心中的熱愛什麼理智都沒有了……”

他淚流滿麵,將格奈婭的衣袖貼到臉頰上,“我要殺波利奧的心情,就像您當年設計範妮……讓普林尼離開她一樣……”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格奈婭抽回衣袖,啐他一口,“我成功了,可你呢?!”

“母%e4%ba%b2……求求您對我笑一回吧!”他擦著眼淚,“您從沒對我笑過……”

格奈婭聽到這話,誇張地笑兩聲,如被惡靈附體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她抽出衣袖,嫌惡地把外衣%e8%84%b1掉,瞟了他一眼。

“敗光家產的愚蠢的敗家子,不值得我對你笑。你果然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要不是當初我不想再嫁,我絕不會收留你這個掃把星!如今……我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對你說了……”

“母%e4%ba%b2!我們會好的!我們會好的!”布魯圖斯重複著,滿臉都是淚水。

“現在的貧窮隻是一時的,我們會拿到波利奧……然後我好好學辯術和修辭,進入元老院。我的哥哥,他答應我會幫助我的……他把政敵的孩子寄養在我們這裡,說明他足夠信任我!”

“那是因為他沒有彆的地方能藏一個哇哇亂叫的嬰兒!”一絲譏笑躥上格奈婭的%e5%94%87角,“再說了,達荷也要看斯蘭的臉色,你以為他能幫到你多少?”

布魯圖斯頓住了,他困窘地吸了吸鼻子,手足無措的模樣。

格奈婭繼續拿起梳線板,哢嚓哢嚓地紡布,對嬰兒的哭聲置若罔聞。漸漸地,她的手越來越不聽使喚,臉部也越來越扭曲。

啪地一聲,她摔掉梳線板,趴在織布機上大哭。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她大叫著,“我等不及了,我要讓範妮趕快下地獄去!就算用被詛咒的巫蠱之術,就算我減壽十年,我也要她快些去死!我恨死她了……為什麼普林尼會愛上她?!為什麼呀……”

布魯圖斯跪著匍匐到她%e8%85%bf邊,抱著她的腳踝說:“母%e4%ba%b2……您彆這樣……您還有我不是嘛!我一直都是陪著您的,一直都無比地愛您啊!”

格奈婭哭著,衣襟上沾滿淚水:“我為了他,毒死了自己的丈夫,也不再改嫁。可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漠呢!要不是我灌醉了他,他根本就不會跟我講話……我要那些假寶石有什麼用……還留著那些去騙誰呢……”

布魯圖斯也哭了。陰暗的家宅充斥著哭聲,像是在召喚死神。

“範妮那個賤女人有什麼能跟我比啊……她已經和低賤的角鬥士私通,還有什麼貞潔可言?!”格奈婭緊緊抓著桌邊,“我已經儘我所能去做了,為什麼普林尼還是愛她啊?!我明明比範妮還要愛他,我是這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了啊……”

“您再等等……”布魯圖斯收斂了哭聲,勸她道,“等到範妮一死,我就讓弗利緹娜拿來她的黑曜石,取出那枚紅戒。她是個信奉迂腐教條的貴族,一定會這麼做的……”

“我等不及了……布魯圖斯……”格奈婭揪緊他的領口,眼淚滴到地上,“讓弗利緹娜毒死她,或者掐死她,總之趕快讓她死掉!”

“這不可能!”布魯圖斯慌張道,“弗利緹娜很忠誠,她絕不會對範妮做那種事!如果逼得太緊,她一定會起疑心的!上一次我問她烏提斯的長相時,她就質疑我的意圖了……”

“一個醜陋的女奴還不如我的命令重要嗎?!”格奈婭怒喝道,“我是讓你欺騙她,可沒讓你做她真正的愛人!用我教你的那些甜言蜜語去哄騙她,她會為你這麼做的……”

“母%e4%ba%b2……”布魯圖斯哀求地說,“可我並不想讓她死……您知道,蓄謀害死主人的奴隸多麼悲慘,她會承受地獄般的刑罰……”

他縮著鼻子,眼淚汩汩冒出,“她是個低賤的女奴,可也是這世界上……唯一喜歡我的人了……”

格奈婭啪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狠狠揪住他的頭發,瘋狂撕扯著。她喪失了理智,指甲刮破了兒子的頭皮,流出一些血液。

“我等不了了!我受夠了!”她尖叫著,“我不想管她死活了,我就要波利奧!我就要普林尼的所有!這該死的織布機,該死的荒宅子!連一個供我使喚的奴隸都沒有,我真是受夠了!”

布魯圖斯趕忙掙%e8%84%b1開。他的臉頰流著血,頭發掉落很多。他抓住她亂揮的雙手,狂亂地%e4%ba%b2%e5%90%bb她的手背。

“我不會讓這種日子持續太久……母%e4%ba%b2……我會讓您衣食無憂,忘記那個負心漢,跟我在一起好好生活。”

他就這麼低聲抽泣,神經質地反複這個諾言。格奈婭就高聲尖叫,一點都沒聽進去他的真情表白,自顧自地罵罵咧咧,夾雜著哭泣。

母子倆身體緊挨著,一黑一紅,思維處於兩個世界,都活在求而不得所催生的幻境之中,像兩個瘋子在各自想各自的事,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第38章 騙人的情書

弗利緹娜的%e8%85%bf腳從不會閒著,她對範妮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

她用陶罐打水,給她的主人煮藥草;為主人洗淨臟汙的手帕,放在藤架上晾乾;她還特意用網紗過濾主人的牛奶,確保沒有殘渣;甚至在範妮吃飯前,她都要先試一下,確定少油無鹽,才給主人喂飯。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她的紅寶石耳環閃亮,隨著匆忙的步履晃動。她已經轉悠一整天了,剛剛伺候範妮睡下,才能閒下來為自己忙活。

她草草結束午飯,拿起毛刷和水桶,去後院刷洗牆壁。

雲層呈灰黑色,墨塊一般下墜,壓在她頭頂。她身穿深灰色鬥篷,宛如以食死屍為生的禿鷲的羽翼。她披著這灰羽,鶴立於白鴿群間,時不時抬腳驅趕它們。於是灰色的她夾在黑白之間,成為黑雲與白鴿的一縷色彩漸變。

她甚至要融化到這蕭索冷寂的色調中去了。

弗利緹娜忙活完,黝黑的臉很憨厚。她擦一把汗,去臥房取出赭石,坐在鴿群旁,塗染已紅得明豔的指甲,與紅耳環相映成趣。

她塗完指甲,並攏十指,時遠時近地觀察,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洗衣女奴朝她走來,濕噠噠的手捏著一封信。

“弗利緹娜!你的紅寶石情郎差人給你捎情話了……”她嘿嘿笑兩聲,故意逗弗利緹娜,帶著了然的壞笑。

果然,弗利緹娜紅起臉。她害羞地搓了搓手,十分局促不安,慌忙朝屋裡瞅一眼。

“噢波培娜,求你了彆這樣……”她做了個小聲說話的手勢,“千萬不要讓主人知道了。他們會不高興的……”

洗衣奴沒有減低音量,她嬉笑著臉,故意把信封晃來晃去,“主人都準許你結婚啦!還說要為你準備嫁妝,你的紅寶石情郎一定會很開心的!”

“神明啊!”弗利緹娜趕緊站起身,從她手裡搶奪過信封,藏進衣袖裡,“波培娜,拜托了……我可真怕你的嘴,主人最討厭自作主張,你知道的……”

“我真該恭喜你呢……”洗衣奴戳一下她的紅耳環,“有了自己的愛人,還能跟他結婚,馬上又能擺%e8%84%b1奴隸的身份。弗利緹娜,你真是受到神明庇護,有幾個奴隸能有這份福澤……”

弗利緹娜趕忙捂住她的嘴,心虛地環視四周,看到沒人才鬆了口氣。

“波培娜,拜托你彆說這種話。要知道,我並不期盼主人走進棺材,她和波利奧大人對我非常好。”

洗衣奴撇了撇嘴,衝她做個鬼臉就離開了。她還有一大堆衣服要清洗。

弗利緹娜望一眼四周,哆嗦著打開信紙。她的三角眼頓時綻放光輝,嘴角彎成月牙狀。她用指尖摩挲莎草紙,感受落筆的凹痕,好象這樣就能離愛人近一些。

她的溫柔像水一樣流淌出來,與她粗壯的外形頗為不符。這個忠良的女奴,被愛情衝刷了頭腦;她骨子裡獨屬女性的柔和,也被愛情激發出來,使她即便遇見不順之事,都能因心懷熱愛而保持樂觀。

她悄悄打開莎草紙,默讀信的內容:

【我摯愛的弗利婭:

自上回通信已有些時日。我很高興你能把身邊的事分享與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