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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置喙,像戰神瑪爾斯那樣橫掃一切。

隻是低微的身份,逼他默默咽下這種渴望。

“就目前來說,儘快找到紅戒是好的辦法。就算殺掉一個布魯圖斯,可妄圖走歪門邪道奪取波利奧的人仍不會少,你難道能把貪心之徒全殺光嗎?隻要紅戒流落在外,我就一天不得安寧!”

赫倫歎一口氣,“可是該死的……我已經找遍每一處了!克奧佩拉的墳墓掘開了,父%e4%ba%b2的故居也都搜過了,卻連個印章印都瞧不到!”

盧卡斯沉思一會兒,給赫倫掖好被角,用手巾擦掉他臉上的汗,緊了緊他領口的羊絨圍巾。

“睡吧,我的主人。”他輕聲地說,“您眨眼的速度變慢了,這告訴我您很累。我會幫您想辦法的,讓您保住這一切,順順利利地進入元老院。”

赫倫輕笑一聲,伸出手指戳了他的前額,“盧卡斯,你這個傻子……你能做什麼呢?我是你的主人,你的身份隻是個持刀握劍的奴隸,這些銅臭味的紛爭從來都不該有你的參與……”

盧卡斯抓住他的手放回被窩,豎起拇指,指了指自己,笑得十分自信。形狀美好的牙齒從%e5%94%87縫微露光澤,睫羽像一抹金水彩,鑲在他藍寶石般的眼瞳周圍。

他的自信,像一股洪流衝刷著赫倫,使赫倫也被他感染,有了點積極的信心。

“在我眼裡,您是最不該承受苦難的人。”他笑著說,“這是我身為奴隸的信念,我可以為這個信念付出一切!”

赫倫看著他,突然無比恐慌。

冬季的寒冷中,他竟然感知到地下角鬥場的燥熱,混合著血腥氣的熱。

“盧卡斯!”他騰地坐起身,抓住他的衣袖,“我記得我命令過你,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自作主張地去送命!”

盧卡斯的臉色變了變。

“現在,我要你跪下,對你的主人發誓!”赫倫強硬地說。

他又換回來一貫的強勢作派,陰柔外殼下的淩厲排山倒海似的襲過來,像一個身披鎧甲、高舉金矛的神,有種雌雄不辨的美。

盧卡斯愣了愣,隨即單膝跪地,伏低了身體。

“我要你發誓……”赫倫說,“絕不以命護我,絕不擅自送死,絕不於我眼前斷氣!如有違背,神靈將降我病痛殘疾,仕途不順,孤獨桎梏!”

盧卡斯呆愣地抬起頭來,動動嘴%e5%94%87剛要說話。

“閉嘴!”赫倫急不可耐地打斷他,“快點發誓!我命令你必須發誓!”

盧卡斯沉默一會,便悶悶地開口:“我盧卡斯,是卑微低賤的奴隸。我的心口烙著波利奧的家印,靈魂也深刻著。我對我的主人獻出身心忠誠,他是我靈魂的主宰者。我對他以及神靈發誓……”

他停頓一下,費力地繼續道:“絕不以命護他,絕不擅自送死,絕不於他眼前斷氣!如有違背,神靈將降我的主人病痛殘疾,仕途不順,孤獨桎梏……”

赫倫鬆了一口氣,莫名的心安。“很好。”他說,把光潔的腳伸出來,“現在,你該%e5%90%bb我的腳背了。”

盧卡斯捧過他的腳,輕輕一%e5%90%bb,再抬頭望向他的主人。

他的眼周泛起恍惚的濕氣,眉頭微微打顫,嘴%e5%94%87輕微地動彈,燭光讓他棱角分明的臉柔和太多。

他把所有的柔情都拿出來了,雙手捧給赫倫,像一文不名的教徒將珍藏已久的醍醐獻給聖女。

柔和如水的眼神,就這麼嵌進強壯硬實的軀乾裡,有種離奇的複雜。

赫倫愣住了。

他大概很久很久都忘不了這個眼神了。

第36章 可疑的紅寶石

赫倫經過一晚的休整,體力恢複不少。

或者說,他逼迫自己必須恢複體力。他沒有時間去悲秋傷懷,在對父%e4%ba%b2的遺憾中失魂落魄。

他好象一位久彆而歸的旅人,風塵仆仆顛沛流離,剛剛邁入溫暖的家,就要拿起刀斧去抵禦外來的入侵者,守衛他的家園。

守衛他的一切,波利奧的一切。這已經成了一種信念。

他在天尚未亮時就起床了,攥起金盒去找範妮。

範妮氣若遊絲,她的身體,以及靈魂,都已經被病魔啃噬得破破爛爛了。她十分虛弱,好象隨時會吐最後一口氣,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她一襲白衣,期望以純潔的白色驅趕代表死亡的黑色,連臉色也是慘白的。

那枚黑曜石,則成了她渾身上下唯一的黑了,毋寧說是唯一符合她當前境況的東西。

她躺在床榻上,持續的低燒使她臉色如灰。弗利緹娜用藥草汁為她擦臉擦手,給她喂水喂飯,可她也不過是咽下去點流食罷了。

赫倫站在門口,他知道,母%e4%ba%b2要去冥界了。

他歎了口氣,坐到她身邊,扶起她無力的手,%e5%90%bb了%e5%90%bb。

範妮睜眼,就看到了她的赫彌亞。母子兩相視許久,兩雙黑眼睛如寒潭般倒映彼此。這種久久對望,使赫倫有強烈的心酸,他的眉頭不自禁地打顫。

“我的孩子……”範妮虛弱地笑,“你知不知道……你傷心的時候會一語不發?你平日裡那麼靈動活潑,現在卻像個不再唱歌的小夜鶯……你的秉性,有些方麵真的太像普林尼了……”

她停住了,轉而用愧疚的語氣說:“之前的事……作為母%e4%ba%b2我很抱歉。我沒有讓你擁有父愛,卻還以自己的觀念去約束你……”

赫倫的喉嚨無比熱辣,鼻尖也是。那種酸澀直直往頭上冒去,使他臉部發燙:“母%e4%ba%b2……您彆再說了。是我太過愚蠢,我被無知的仇恨蒙蔽了眼睛!”

他把金盒子打開,把象牙哨子拿給範妮。

範妮呆愣住了。

“塞西是父%e4%ba%b2的貼身奴隸。他說父%e4%ba%b2總是讓他清理這隻金盒。我昨天去族陵將他移棺,在石棺裡發現了這個……很遺憾,我不得不猜想,他是吞下這隻金盒而亡的……”

範妮拿過哨子,對著從窗戶照進的陽光,仔細觀察起來。她緩慢地轉動哨子,要把它的每一處棱角都攝入眼底,每個角反射的光芒她都記住了。

漸漸地,她的嘴%e5%94%87開始發抖,下巴左成一團,眉頭抖動得厲害,渾濁的眼眶盈滿淚水。她的呼吸越來越不受控製,好象從腹部滾上來的氣息狠狠撞擊她的口鼻。

終於,她哭了出來。

“我就知道……他是在乎你的……他是在乎你的!”她哭著說,“我的丈夫,原來是在乎我的兒子的……他以不詳的方式死去,用我兒子的珍愛之物……”

赫倫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她:“母%e4%ba%b2……現在我要知道父%e4%ba%b2那枚紅戒的下落。我聽說,他戴上黑戒之後就離開家宅了。在我模糊的記憶中,他離開的那天,與您大吵了一架……”

範妮的表情僵滯一下,赫倫繼續道:“您能告訴我……那天他為什麼會跟您吵架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範妮靜默了很久。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下意識地抱緊雙臂。這種類似於自我保護的動作,使她很值得同情。

“赫彌亞……”她說,“如果我將罪惡告訴了你,你也會離主禍神近了一步。我隻能說……我對不起普林尼。我逼他跟我結婚,卻又做了個失敗的妻子。”

說著,她的肩膀不住地顫唞,眼圈越來越紅,她不自禁地抱住兒子的手,眼淚爬滿她衰弱消瘦的臉,“赫彌亞……彆讓我說了……求你了!要求母%e4%ba%b2向自己的兒子坦白罪責,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啊!”

赫倫看到她近乎哀求的姿態,連忙撫慰道:“母%e4%ba%b2,您彆怕……我不會再問了。”

範妮鎮定一些,鬆了口氣時綿軟地躺下來,像一隻剛剛從虎口下逃生的、弱小的動物。她沒有了堅強的氣息,隻有無儘的脆弱。

“至於那枚紅戒,我真的不知道它的下落。”她說,“普林尼隻說送給了他最愛的人,但誰會是他的摯愛呢?他的表姐已經死了那麼久了……為什麼我愛了他一輩子,卻連他到底愛誰都不知道呢……”

赫倫替她擦拭眼淚,弗利緹娜給她喂了點糖水。

“不說這些不高興的……”赫倫握起她冰冷的手,給她捂熱,“那就說說父%e4%ba%b2吧,我之前從沒想認真地了解他。您不是很喜歡提他嗎?”

範妮回想普林尼的舊影,轉過頭來看著赫倫,抬手戳了戳他的臉頰,“我這一生,所做的最大功勳就是生出了你,我的赫彌亞。你和普林尼非常相像。”

她又偏過頭去,靜靜地閉上眼睛,“普林尼是我見過的最優雅的人。他沒有惡習,生活極其自律,視烈酒和浴場如罪惡之誘餌。他性子很倔強。我敢說,隻要他立下決定,就連朱庇特以神位引誘他,都不能使他改變主意。他總是沉默寡言的,就像一個鐵麵無私的法官。不過……”

她停頓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綻放淺淺的笑,那笑容類似於寵溺,病容也因這個淺笑而緩解不少。赫倫覺得她像是翻到什麼珍藏已久的記憶,她整個人仿佛身臨其境。

“他也有非常可愛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什麼時候?”赫倫問。

範妮笑得眯起眼睛,說話聲音也輕緩太多,帶著自本能而來的溫柔,“他偶爾喝醉酒的時候……你知道,他身為貴族,總有一些應酬推%e8%84%b1不了,儘管他已經儘量遠離了……”

赫倫想了想,問道:“那他醉酒後會怎樣?會胡亂發酒瘋嘛?比如說……將貴重的東西隨便送人……”

“噢這倒不會。”範妮笑了笑,“他隻會變得很乖巧,就像一隻剛剛出生的小奶狗,特彆聽話。我總是擔心,他會把內心的秘密都在醉酒時泄露出去……”

她沒說幾句,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有一顆濃痰卡在嗓子裡。弗利緹娜趕緊扶她坐起,輕拍她的後背,將手帕湊到她的嘴邊。

範妮咳出一口血痰,已經發黑了。弗利緹娜又給她喂點水,用濕毛巾擦掉她臉上的冷汗。

範妮瞧了女奴一眼,笑著說:“赫彌亞,千萬彆忘了你對我的承諾。我死以後,要給予弗利緹娜自由,給她找個好丈夫。”

弗利緹娜的手抖了抖,臉上泛起紅雲。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甜美的畫麵,黝黑的臉上綻開憨厚的笑容,一向無神的小眼睛溢出光彩,眼角輕輕彎曲。她此刻才顯出一點嬌小女人的姿態,那健壯笨重的外殼下,好象有個柔弱的、亟待保護的內芯。

她的紅寶石耳環墜在兩側,好象羞意的紅雲是被耳環染上的。

“瞧瞧……”範妮不由地打趣道,“我們的女仆有了心上人了